他的温暖的掌依旧不停的替我在胸口揉抚,伴随着他安慰似的哄拍轻吻,我让自己在已经平定下好多的疼痛和疲累中缓缓沉入黑暗里。临睡前,听到他一边轻吻一边说着:"没事了,没事了,谢谢你,尘,谢谢你,谢谢你又挺过去一回,谢谢你。" 我的鼻一酸,悠,我的悠,我不丢下你,我绝不丢下你,我便是再痛再苦,也,也不受那安定宁和的诱惑,我只要,在你身边,在你身边就好。 感觉着迷蒙而缓慢的自目中留下清泪,他极温柔的替我吻去,然后他做着他承诺后从来没有食言的事,他紧紧地抱着我,让我枕在他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哄我睡,我知道,那是他在告诉我,他会在我睡着的时候一刻不停的看着我,绝不会让我在梦中停了呼吸。 悠,混沌中,我在心底轻轻唤着他的名,我知道,我什么都不想了,我只要为你,这样一次次得挺过去就好了,再苦再痛,我也要为你这样一次次得挺过去,我,不舍了你,绝不舍了你的,悠。 "娃儿,可算真开窍了么?"黑暗里传来陌生的声音,我还在做梦么?身上仿佛被碾过一样,四肢百骸都在嘶叫着疼痛,可是,原来那样一阵阵打从身体深处冒出的寒意似乎退了一点下去,我迷迷蒙蒙的觉得似乎要醒,却又有些畏光的疲累。 "娃儿,你算命大,也真算得了个有情有意的真性子的人,可不知是你的造化,还是当真天意如此,娃儿,醒来吧!再拖下去,可也不妙了。"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陌生的人在我的耳畔说话,而他叫我的方式,似乎比师傅更亲昵也更老成,勉强睁开眼,慢慢的,待我看清楚眼前的人,我的头脑有片刻的空白,怎会有如此神俊如此年轻的一个陌生人在此,而这么神俊的人物,明明是个陌生的人,为什么我却又莫名的觉得熟悉,仿佛他的样子我以前一直都有见到过似的,这是怎么回事? "尘,你醒了。"听到子悠的声音,我才恍然落回现实里,听着他的声音满含了焦虑和心痛,我不由向他投去一抹笑容,告诉他我真挺过来了,让他不用再为我担心。 "娃儿,你们两个先慢点缠绵,现在先救你的小命儿要紧,听着,你还记得怎么行令么?" "你,你到底是谁?"我心下一惊,几乎要跳起来,百灵已毁,我早已经不再是事令人,怎的这个素昧平生的人会忽然提起这些,他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此?又到底想干什么? "傻,你别激动,我知道你体内的百灵毁了,其实说起来你都算是半个罪人,别忙,我还没说完,我更知你几乎用了自己一条性命保住了百灵的真元,不许插嘴,我来还不就是为了保你这条小命,唉!我最讨厌解释,这种活儿我多年都没干过了。"看着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儿语无伦次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一时我还真有些怔愣,但我胸口痛痒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忍住了一口血不吐出来,却也说不了话,只能暗暗的皱了皱眉。 "唉,闲话少说,还是先保住你的小命要紧,不然麻烦才叫真大了。"说着,他转向子悠道:"替我守紧门户,不然别说你的心肝这条命完了,我也要提早真修去"说完也不管我和子悠都被他的措辞弄得尴尬的红了脸,他径自盘腿坐在我身前,缓缓的闭了眼,我极诧异的看见他身上慢慢的涌出了一层流光,这情景我在熟悉不过,但怎么可能,我体内的百灵早就毁了,师傅体内的百灵真元根本也还未养成,这样一个陌生的人怎会有如此奇异的能力,在我满心诧异谜团的当口,他额间的那朵旭日形状的朱砂正中居然隐隐转成了金色的光芒,让我不禁都有些看呆了。 "娃儿,凝神,"被他厉声一喝,我下意识的同样盘膝收敛了心神,闭目沉淀下心思来,习惯的进入过去使令的状态,慢慢的,似乎有一束极温暖的光就着我的眉心正中处缓缓送了一种力量进我的灵台里,慢慢那温度却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灼的我眉心处仿佛着火了一般烫起来,我眉一皱,有些下意识的想睁眼,哪知此时忽然又听到他厉声的喝道:"凝神,不可妄动,你莫害我也丢了一条命。"我便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凝神等着眉心那种火烫疼痛的感觉过去,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生生嵌进我的血肉一般,我不自觉被那样高灼的温度逼得咬紧了牙关,虽然闭着眼睛,但我却可以感受到我面前的人正全身放射出一种炫目的流光来,竟是闪亮的连闭目的我都能感受到那股光的波动,我不敢分神胡思乱想,便就顺着这光芒慢慢的调整自己的灵台进入一种空明的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感到眉心的火热退去,而眼前的光芒也渐渐得淡了。我睁开眼,却还是忍不住将刚才那口血吐了出来,除了神志的清明,身体上的痛楚半点没有减少,悠立刻赶过来抱住了我缓缓软倒下去的身子,我在他怀里一时喘咳的说不出话来。 "你,你不是说能救他,怎的,怎的他还是这样?" "我只说救命,可不是断病根的郎中,我耗费了自己多少真元才炼了这颗元珠,你懂什么,得了这颗珠子守着他的灵台,只要他自己不想死,只要他自己想好好的活下去,他就一定能够活下去,这也是为什么只有他真心打开心窍,矢志要活下去,我才能真在他的灵台里种下元珠保他性命,不过娃儿,身体上的苦头还是要吃的,你可别懦弱的到时候又想逃了,那样可白白浪费我的心血了。" 我定了一定神,立刻安抚示意焦躁不已的子悠,心头虽诸多疑惑,但因曾身为事令人我自然知道若得人相助守住灵台清明,那是当真断不了魂魄呼吸,可以说保住了性命根本的,看此人神俊的风采和眉心间那样奇异的朱砂,想也知道对方的来历不凡,因此我直觉的相信他的确用他说的特殊的方法保住了我的性命,只要不让我舍了悠,那些苦,根本是不算什么的,我对他这番相助自然感激,但看他的样子,实恐未必会大过我的岁数去,却开口娃儿闭口娃儿的,我心下也不禁莞尔,淡淡笑道,"多谢阁下的救命之恩,阁下放心,水忘尘虽然不才,耐些苦痛倒还是忍得住的,阁下的救命之恩,忘尘日后定当设法图报。" 他听了我的话却把好看的双眉拧了起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娃儿,我看你挺顺眼的,你莫同我啰里啰唆地说这些俗事,我这颗元珠保得你三年性命无扰,你师傅体内的的真元如无意外三年内必成,到时候你把百灵令重纳入体,再得我助你一臂之力,你那些寒伤的痛苦应该就不会再惹麻烦,你此刻的身子只能靠百灵令的灵力才能维持一口真气,但真到你受供百灵令的时候必然还要有其他灵力相辅相助,免得日后在加深你心肺寒伤的苦楚,这却是我凭一己之力做不到的了,你也先不用说那些图不图报的无聊话,我救你,不单因着情,你也有你日后宿命之事,你先按耐下你的那些疑问,我慢慢自会告诉你知道许多事,小子,你先抱了娃儿出院子来。" 他的话说得我和子悠具是怔愣,但看他眉头微皱显然不是玩笑,一时也管不了那些疑惑,子悠小心翼翼的替我披了暖裘抱着我跟他出了院子。 "娃儿,你可闲了不少的日子了,可还记得怎样观天象么?" 我一愣,随着他说的向夜空看去,却见朗朗的乾坤忽然多了漫天的煞气,这一惊固是非同小可,我不禁面色变了变,"扶摇双晦,主星昏,兴煞气,天地动荡,世乱之兆。"怎么会这样,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难道,那样小小的鬼刹,居然真可以兴的这样的风浪?! 他赞许的看了看我,"元珠护你灵台,自然也助了你恢复些许灵力,不错不错,但娃儿,你可莫要小看了你心中那小小鬼刹,他们的来历不是你猜得到的,更何况天地生变原是定数,那鬼刹在此时节卷土重来生事实在是算得切切的好,那幕后之人的高段便是我也勘不透他。" 听他这一说,我心里重重的一沉,这段日子我每天病的浑浑噩噩,竟不知道发生了恁大的事,若天地此时异变,那么当初... "娃儿,你当初救人的百灵灵能已尽数转到鬼刹所凭治人晶魄的天目珠里,虽然你料到此劫两三分,拼着灵元受创的苦痛封了天目珠永远在那人体内,但如今之势娃儿你已是阻得了他们一时,阻不了他们一世,更何况若一日真要将你师傅体内的百灵真元养成,这天目珠也是势必要取出而后毁去,才能让百灵令灵能得以放还诸天地,你不是自己早也想到了的么?" "你?"他竟有读心术么?更何况,这些事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并非是读心术,只是你受了我的元珠不够二十四个时辰,且你本身心思纯透,气场清明,因此我此刻才能完全知道你在想什么,至于那些旧事,"说着,他忽然面色与眼神全然的柔缓下来,"你可知我是谁么?可知我为什么能知道你在此处,在你性命垂危时赶到此地相救么?" 我这时纵使心里什么都不清楚,但已能隐隐的肯定此人绝对是友非敌,而且必然是跟百灵庄百灵令有着极深渊源的人,心下不自觉地对他起了一份亲密,更添了一份尊敬。 "好娃儿,果然心思纯透的紧,没错,我是三十年前第一个身传百灵令的令者,我的名字按你们的说法应该是幕儋月。" 我和子悠具是大惊,他这番说法委实让人措手不及,三十年前所传的神算天女,怎的,怎的竟是个男人?细细的再看他的眉目时,却也是越看越心惊,怪道我总觉此人面貌并不生疏,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岂知当时百灵庄未毁的时候,那竹风阁里除了藏有志事典录和历代事令人的名位,竟是有一张这位神算天女的画像的,只是那画像作女装,眉心也不是这般一朵旭日朱砂,一时我便没有认出来,但奇在事过三十年,他竟看起来依然不过双十年华,这可当真是令人觉得太匪夷所思了。19下 莫说忘尘会震惊,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却看他洒脱的笑道:"你们也不必生疑,我的来历自是与你们有些不同的,有些事我却也说不得,至少是目前说不得,为这些事情费神大可不必,他年总是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那,忘尘是真的不会有什么事了么?"我心下却又总是心心念念的担忧这一项,总觉今夜之事太过匪夷所思,难免不能实地的安下心来。 "也不尽然,娃儿,你身上如今灵力虽极微薄,却仍然足以招人觊觎,按理说元珠封入了你的灵台自然不会轻易脱去,但你此时入你命中劫年,此后三年皆不出脱劫轮,因此断不可大意,四合天城里大变将生,今夜之后,娃儿切记速速南避,小子,这后来的三年,要靠你的罡正剑气好生的护着娃儿,因天地异变,一切已和过去大大的不同了。" 我听了这话不免一惊,下意识的抱紧了尘竟打了个寒颤,"悠,没事的"但看他温柔的目中满是坚韧深挚的情谊,不禁慢慢抚平了我心头的紧张,却听尘道"儋月所说之变,莫不是四合天城上盘旋的阴晦之气么?难道竟要避他避出四合天城去?" "傻娃,你今所见不过不成形不成气的一片晦暗,但那是因为你体虚灵微,见不得远景,总之你听我的没错,让那耍剑的小子好好护着你便是。"我听了这话心下暗暗的沉吟,我自当好好的护着忘尘,绝对不会再任任何人伤害他的。 "小子,你可千万莫想什么以命相护,真要待他好,你第一件要记得的就是要好好的保重自己。"我心下一惊,若说此人能猜到忘尘的心思泰半是因了那颗元珠,那么此时他何以来猜我的心头事? "傻小子,你们这些人的心思,可不都是一样的么?可惜,可惜为什么都不懂,我最怕的便是他以命相护啊。"说着这些的时候,面前的儋月仿佛变了一个人,那眸中流露出的是极真切的怀念与悲伤,居然在他那样璀璨的容颜上,投注了淡淡的阴影。 有人扯了扯我的衣袖,低头看去,却是尘满眼雾气的锁着我,我一愣,回神后心下一酸,怎么会忘了,他为我这样的苦熬苦撑,我怎能轻易的有那样的心思,一时心头愧悔,权衡在三,我暗暗咬牙道,"尘,你放心,我绝不舍了你,若是,若是不得已,我答应你,我背那份苦。"怎么舍得再留他一个?儋月说得对,真爱他,绝舍不得让他背那份苦,不若... "只想同生。"他轻轻的望着我,目中隐隐流动着神采光芒,我一失神,片刻后不禁紧紧将他纳近怀里,嘎然轻道:"是,只想同生。"同生,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只想着为了你爱着和爱你的人活下去,只有想活,才能真活下去,只要想活,也就一定能找到机会活下去。 "只想同生,好一个只想同生,儋日,你可看见了么?可听见了么?"我和忘尘回过神来,却见面前的儋月仿佛是痴了,晶莹的泪不断从他的眼眸中滑落下来,竟是看的人不由自主地想跟着落泪。 "儋日,是你爱的人么?"忘尘的声音很轻柔,在这春夜柔谧下听来好似月下仙子的低喃。 "日,"儋月轻轻的转过了身子,立在月光下,那背影竟是分外的萧条,"三十年,我已经等了你们所说得三十年了。" 沉默,我们知道,那必然是另一个故事,属于儋月的,属于其他人的。 儋月忽而洒脱的回过身一笑,"儋日可没有死,他只是沉睡着,他应了我的事便是再难亦不曾食言,因此我知道我是一定能等回他的,"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极是缠绵温柔的爱恋,那神姿竟美的天地失色,一时,我和忘尘都有些看的痴了,想像着不知是怎样一段曲折的故事,怎生一份惊心动魄,哀婉缠绵的爱恨情痴,片刻,却又听他轻轻的笑道,"娃儿,其实不瞒你,儋日的命日后和你的命,和你体内的百灵令息息相关,所以真说来我也有些私心,其实知你性命危难也是由你体内百灵哀鸣托报,娃儿,你体内的百灵感激你舍命炼灵助他度过天命得灾劫,因此对你的情分甚重,是以你千万要保重自己,你生来注定为百灵令的事令人,他日若得回百灵令再入你体内时,你定要牢牢守护好它,也千万要成熟一些了。" "是,忘尘知道。" 我心下忍不住轻叹,说实话,我不是没有怨恨过忘尘体内的百灵令,若非有那老什子的东西,忘尘怎会无端的为它受那些苦头,谁知到头来却又是它"情深意重",世间事,或许斑斑不由人,但总不脱冥冥的定数吧! "小子,娃儿,三年之内,‘祸国之妖'现世,届时真正的四合天城才苏醒,三年之内我们无缘再见第二面,所有的一切,你们好自为知,小子切记带着娃儿一路南避,如今天道亏损清明渐失,娃儿的体性阴寒之气过湿过重,再加上心肺具创,因此极易招徕天地间阴邪之气觊觎贪食娃儿的灵气,损伤娃儿的身子,小子你要细心调养照顾他,你本身真气充沛,所学的剑术更是秉乘天地的真阳之气,有你守着娃儿,倒也算能令人放心,此后三年你尽量将娃儿护在怀中,尤其是一路南去途经蛮荒之处虽不多却亦不少,那里更要注意,知道么?" 忘尘听了这话自然面上一红,我却笑了,"尘,可没想到你真要一辈子呆在我的怀里了。"看他面上娇羞的样子,我真忍不住想亲他,知道自己有能力能守护自己心爱的人,这样的感觉,才是真正最幸福的。 尘恼羞了不理我,微一沉思,轻道:"儋月,‘祸国之妖'一事我等早有耳闻,但从未知其详情,究竟这祸国之妖是怎么回事,儋月可能给忘尘说个清楚么?" "时机未到,多说也无意,不过娃儿,这祸国之妖却也与你,还有你那朋友有些干系,你且莫急着问,我说过,时机到了,你自然就清楚了,对了,有一事你还得记着,娃儿你得回了些微的灵力,观星倒罢了,占卜求砧扫邪改命之事全不可为之,那是极伤保你性命的元珠的灵能的,知道么?我也知道你这娃儿性子痴真,当年你师傅要你切切不可动体内最后的百灵灵根,你这痴性的孩子还是动了,可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可真得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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