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岁数能撩拨他的心的,只有那个勇敢的家夥。 想著波斯亚的脸,伯爵的内心翻涌著粘稠如蜂蜜的爱情,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柔情万千,但在那之前,他的笑意从未到达眼眸之中。 [谁都可以,只要能答应我的要求,我会乖乖地让你们用十字架镇压并埋到地下──甚至是一公里深的地方,现在的科学能把我埋到不会被盗墓贼惊扰之处,答应我可以让你们减少许多损失──原银的弹头与人的性命。]那邪恶的笑容不断扩大,他对灰发的男孩提出要求,态度则像一个掌握一切的君主。 凡·赫辛有一些无奈,他大约能判断出德古拉要做出什麽要求,以他对教廷的了解,他显然能判断出波斯亚正处身於危险中,但如果他要用自己来做这个交易,波斯亚最有可能的不是感谢而是震怒,作为一个男人,他相信那神父绝不乐见德古拉的牺牲,那是他藐视波斯亚爱情的证据。 他很想告诉波斯亚他的吸血鬼情人正在干一件傻事,他会让这事儿的发展脱离预期,但现在他显然无法离开,德古拉与那两个孩子都有危险,他只能祈祷波斯亚进来这里时一切都还不太晚。 [不,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我们会用血咒来封印你,你曾阻碍魏洛士家族接近主,而现在你必须让我们有恢复荣耀的机会。] 杰克激动地挥舞著枪支,但他的行为被从旁边跑出来的那些神职者所阻止,他们显然不像魏洛士家族的人那样在意虚妄的荣誉,他们的目的是德古拉,为把他封印而做出牺牲是应该的,但他们显然更愿意听他的交易条件,毕竟没有任何人愿意去死。他们抓住杰克,并把他按在旁边的长椅上,他的姐姐则没有遭受这种待遇,她似乎不打算攻击德古拉。 [看来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听这要求,凡·赫辛,我要求你联系教廷,如果他们能保证放弃谋杀波斯亚·霍克,我不在意束手就擒。]德古拉走向凡·赫辛,他抓住他的手,让他做出一个发誓的手势,[我要你用你的名誉保证,如果在教廷中要找出一个我可以信任的人,那就是你我的老朋友,这样你必须在他有生之年里令他平安过活,而且,他也是你的朋友不是吗?] [你会让我从现在开始成为他的仇敌,德古拉,你不该再继续忽略别人的情感,爱是互相的,而不仅仅是你应该为他付出,这是对爱你的人的蔑视,你甚至拒绝跟他商量。] [我无需与他商量任何事,凡·赫辛,教廷会因为你的长舌而失去制服我的最好机会。] 德古拉保持著他的笑容,但显然他为凡·赫辛的话而动容,他的目光中瞬间掠过的犹豫说明这一点。 但吸血鬼始祖似乎坚持自己的判断才是爱的最好方式,他重又回复坚定,凡·赫辛只能做出保证,然後他给梵帝冈挂了个电话。 [他们愿意跟你进行这个交易──如果这可以让你不大开杀戒,他们宁愿放过背叛神的波斯亚。你在来这里之前就知道他们会这样选择,他们甚至会将你被封印的事四处张扬,这是教廷为人们所做的大事。] 凡·赫辛并不意外地得到肯定的答案,那群老头子一定为此欣喜若狂,他们要除掉波斯亚只是为了避免这遭受邪恶诱惑的男人在德古拉被封印後对教廷不利,德古拉的条件是意外的收获,现在的教廷执掌者更愿意以不流血地解决这一事件来表现他们一贯是如此仁慈。 [他们不会为这决定而後悔。] 黑发男人对怪物猎人点点头,然後他走上圣坛。 [你们现在可以束缚我,用任何可靠的方式,凡·赫辛先生,别忘记你对我做出的承诺。] 德古拉张开双手,准备承受接下来的痛苦,那也许比阳光在身体上造成的灼伤更令他疼痛,但一个十字架或者是更多的十字架又有什麽关系呢?为了让那再次得到的,罕有的所爱能健康地存活在这世上,他甚至不在意他们用圣经手卷缠绕他的身体,他会变成犹如木乃伊一样肢体僵直,他甚至会被浸泡在装满圣水的玻璃水槽里,教廷为了让他尽可能长久的沈睡会使用所有他们能想象出来的、有可能有用的办法,而他愿意承受这一切未知的折磨,来换取那个人平静安然地享受他应有的寿命。 [我是自私的......波斯亚·霍克,我爱你!] 德古拉注视著面前受难的基督像,鲜红的颜料绘出这天主之子在两千多年前流淌而出的血液,他没有想过自己还会面对神灵,只有他才知道他是如此渴望能与那个人一同站在晴朗的天空之下,这是最初也是最後的表白。 给他所爱的神父。 凡·赫辛依旧踌躇著,他与波斯亚预料之中的枪战并没有发生,那些人会直接把银楔子钉进伯爵的心脏,那可不是一件好事,波斯亚会错过最好的时机,还有他们的计划──真是该死,上帝所需要的不是暂时的镇压而是这妖魔重新回归神光的怀抱。 当他踌躇时,神职者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准备著各种法器,这包括必须的银楔以及镶嵌五种颜色的十字架,它们将被用来镇压始祖的双手双脚以及他的头颅,他将无法活动它们,他在被封印时将无法做出任何动作,他甚至会被剥夺思索的权力,一根长长的,用来贯通左右太阳穴的银钉就放在白色石棉布上,搁在银盘里端到伯爵身边。 但有一个人显然也不愿意看到一切顺理成章地发生,那就是被扔在一边的唐欣娜·魏洛士──谁都没有注意她,他们都以为她已经被这吸血鬼诱惑了,甚至连她的弟弟都这麽想,但现在,就在伯爵即将安静地接受痛楚而後进入沈睡之前,她突然从椅子那边跑了过来,她手里握著一把手枪,显然,那里面也装著具有极大杀伤力的银子弹。 她激动地吼叫著,她的口音显得模糊不清,但还是可以让人明白她的意思,她正在抒发对这妖物的仇恨──显然她的家族荣誉感使得她从德古拉的诱惑中得以觉醒。 [我要封印你,你无权利要求任何人,你只是一只妖魔,吸血鬼伯爵──没有人能再次夺走魏洛士家族的荣誉,尤其是你。] 随後她开了枪──枪声十分巨大并且清脆地回荡在空旷教堂中,在开枪之前她显然瞄准了对手,她有信心那子弹能贯穿那邪恶妖物的心脏,她靠得很近,他应该无法躲开这一枪,而随後原银的效力会让他陷入暂时的麻痹,这时候她会有充足的时间让自己流血并完成血咒,降伏吸血鬼是她的家族独有的荣誉,她必须维护这失而复得的名誉,必须如此。 但中枪的并不是德古拉伯爵。 那子弹的确进入了某个肉体,靠近德古拉的人们甚至可以听到那沈闷的击打声,但那确实并不是德古拉。 那只是一个瞬间,甚至德古拉也不会认为自己能逃脱这次射击,而事实上他也并不想逃离,只要他遵守约定,凡·赫辛是一个可以信任的约定执行者,而如果这样能补偿一些魏洛士家族所遭受的不公平,他并不在意让那女孩实现她的心愿──她也许还能活著,这世界上拯救之术也许能令大量失血的她不必死去。 但有人挡在了他面前,脊背紧贴著他的胸口,他甚至能感受那坚定有力的心跳声──急速、但铿锵著,犹如他过去所听到的战鼓声。 但心跳声骤然混乱了。 子弹击中了保护他的人,伯爵的视觉感官终於跟上触觉的速度时,他看到的是一头美丽的月色长发在空中飞舞的场景。 [波斯亚──] 不必看到来者的相貌,那是波斯亚,他确定他是,并且他为他挡了这粒子弹。 伯爵大吼著,他的身体迸射出无穷的血红气息,在他身边的人们被弹开来,这就好象一场爆炸,人类的肉体横飞出去,撞上他们飞行路线中所有的障碍物,肋骨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而唐欣娜撞上了椅子,她的颈骨因此而受到严重的伤害,这令她只能躺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呻吟。 而其他人的情形更糟糕,断掉的肋骨戳进他们的肺部,人们剧烈地咳嗽并呕吐,大量带著气泡的血液从嘴里冒出来──教堂里的圣物以及圣像上满是血迹,看起来就像一个活生生的地狱,除了凡·赫辛,德古拉的敌人们因遭受突然爆发的力量攻击而虚弱地倒在地板上呻吟著。 凡·赫辛完全没有受到伤害,他被自己的情人抓住手腕并带到德古拉的力量无法达到的死角,半狼族弗兰甚至拥有超越德古拉力量的速度,一直到德古拉颤抖著拥抱胸口中枪的波斯亚时,他与弗兰才在确认他的力量不会再度爆发後站到他面前。 波斯亚倒在伯爵的怀抱中,德古拉的左手托著他的後背,那子弹显然并没有穿透他的身体,留在他身体中却更令他觉得疼痛。 [这不符合我的计划,凡──为什麽只有一枪,而且离得那麽近,让我只能凭直觉完全接受......哈......我想我的肺被打穿了......呼吸变得有一些辛苦。] 波斯亚用力喘息著,他的呼吸变得艰难,那一枪显然贯穿了他的左肺叶,他的喉咙里咕噜作响:[我觉得喉咙里有血腥味,德古拉,这血的味道似乎不错......] [为什麽你会在这里?]伯爵低声地问著他的神父,波斯亚穿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的白色紧身衣,这让从伤口中流出的血液蔓延成夺目的红色痕迹,它令他惊恐万分,而它竟然还在不断地扩大。 [来救你。]波斯亚冰蓝色的眸子注视著黑发男人的脸,他伸出手来摸著属於自己的男人的脸,他如此深爱这张英俊的脸孔,而那上面正出现著悲伤的神情,[我说过我爱你。德古拉,别这样伤感,你会让我爱你更多,记得吗?一开始就是你的悲伤诱惑了我。] [我告诉过你我不需要任何拯救。] 德古拉咆哮著,他无法接受所爱的人死去,更无法忍受波斯亚选择死亡的理由──为他而死,将让他陷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我并不在乎你是否需要......因为你总是如此自私,我也只需要考虑自己。] 波斯亚剧烈的咳嗽,咳出的血液让他胸前白衣持续地变成鲜豔红色,那就好象盛开的玫瑰,一朵接一朵地在德古拉面前绽放。 [我甚至除了疼痛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为什麽波斯亚,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 [不,伯爵......当我发现自己爱著你,同时我发现我无法忍受你所感受的疼痛,这就是爱,即使那疼痛对你而言微不足道,也足以让我为你付出生命......把你的灵魂从地狱里解放出来,我知道你能逃开撒旦,你有这样的力量──你的灵魂属於我德古拉,如果我要上天堂,我也要带著你的灵魂一同离开。] 血液从波斯亚菲薄的嘴唇中不断地冒出来,它就像小溪一样流淌,德古拉发出悲伤而尖锐的鸣声,在他的怀抱中的波斯亚的身躯因为大量失血而开始出现短暂抽搐。 [你快没时间了,德古拉,是否要完成波斯亚的心愿由你选择,如果你们之间有爱存在,你会选择正确的方向。] 凡·赫辛走到男人面前,他摘下挂在自己颈上的十字架,并将它缠绕在男人染满波斯亚鲜血的手上,它显然具有强大的圣力,男人握住它就仿佛握著烙铁,他的皮肉吱吱作响并冒起大小不一的水疱。 德古拉终於做出决定,他紧握著那东西,即使它是那样地灼痛了他,他意识到这痛苦远远没有失去波斯亚所带来的疼痛那样剧烈,他把波斯亚平放在地上,动作轻柔得好象放一件来自中国的珍贵瓷器。 随後,他终於再一次跪在基督像前,在主的脚下,吸血鬼伯爵在胸前划下十字。 [我愿从此断绝与撒旦的约定,如果你能拯救波斯亚·霍克的姓命,我愿将我的生命与灵魂重归於神灵的世界──我企求你──我的主......] 德古拉从未在神前如此卑微,他愿意放弃一切,真正的一切,甚至是永恒的生命与他以为永久不会消散的仇恨。 他诚恳祷告,为另一个人的生命,而不仅仅为自己一人的愿望,他的心中只有对波斯亚的爱,而他终於真正懂得爱便是付出的意义。 凡·赫辛成为清醒地目睹奇迹发生的那个人,弗兰早已跟随伯爵卑微地跪下,因为爱著凡·赫辛而使他比伯爵更早回归爱与神灵的怀抱──所有的血迹都消失了,就好象重来没有发生过任何战斗,没有呻吟声与痛苦的喘息,只有平稳的呼吸声。除了波斯亚外,受伤的人们陷入沈睡,他们好象初生婴孩一样蜷缩起身体,而圣坛上,基督像的双眼中流淌出清澈泉水,那是神灵怜悯的泪。 当那纯粹的泪水湿润了德古拉,伯爵身上开始出现变化──他的头发渐渐生长并从末端开始恢复成栗色,他的泪水从眼眶中落下,汇入神的眼泪中。 随後,耀眼的白色光芒笼罩了整个教堂,那光让凡·赫辛闭上眼睛,当他再度看见一切,他面前的是一名穿著红色骑士服的男人──德古拉胸前的铠甲上有著巨大的十字徽章,正如他堕落之前的装束──他回到了为上帝而战的时候。 而在德古拉的双手拥抱中,完好无缺的波斯亚·霍克神父正用他冰兰色的眸子望著他所爱的男人。 [我不太适应你的模样德古拉,栗色的头发让你看起来更英俊,但你还得继续作战,跟上帝──你的灵魂属於我德古拉,我看见天使赐予你与我同样的寿命,我们会一起上天堂,但在那之前,吻我──] 月色的神父微笑著,在圣坛前抓住被他掠夺了心的男人的发,他们在神面前立下誓约之吻。 [凡,我想我们见证了一个新传说的开始──] 凡·赫辛诧异地从那两个亲密接触的男人身上收回目光,在他身侧,他高大的情人温柔地对他说著,当他转过头时,弗兰俯下身给了他一个轻吻。 [希望你不会介意在别人面前吻你。] [不,除了波斯亚和德古拉,其他人还在睡,而他们──我想他们已经无法顾及我和你......] 微笑著,凡·赫辛抓住情人的手,他来到教堂门前,大门被推开,灿烂的夕阳光芒照射进来,一切都笼罩著金子般的光彩......终章 [特兰西瓦尼亚境内·德古拉城堡] 这是一个玫瑰花盛开的季节。 在城堡的花园里,大片的红玫瑰与粉红玫瑰开满空地,它们是如此的娇豔,但又如此地坚强,太阳有一些灼热,但它们似乎并不会被这阳光所伤害,它们欣喜地绽开,这种欣喜传染了在这城堡中的所有人,其中包括那名住在这里的白衣神父。 他就站在这玫瑰花的海洋中,在花海中心,这城堡的主人修建起一所洁白的美丽教堂,黄铜制作的大锺总是准时在每天早上祷告时间敲响,而到周末,这里会打开大门迎接附近所有的神的信徒。 [那些村女们总是为你而来而不是为神。] 男人的栗发在下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的语气显然有一些不满。在他的双手之中,拥有月色头发和冰蓝色眸子的俊逸男人正在调整一根十字架的链条。 [别干扰我,德古拉──你同样俊美,但你却不愿意跟大家一起做礼拜。] 波斯亚皱著眉,男人灼热的呼吸扰乱了他的注意力。他更希望他能坦然地参与这些宗教活动而不仅仅是跪在床前祷告。 [你不能要求我面对那些会尖叫的女人,毕竟当我不是吸血鬼以後,她们再也没有了能吸引我的理由。] 德古拉让情人为他戴上十字架。 [但我真的感激神,我从来不曾感激过他,但因为你,我相信他是存在的。]他微笑著,看著他美丽的爱人为他而忙碌。 [他一直存在,还有爱。]波斯亚终於为德古拉戴好十字架,他微笑地欣赏著他,栗色的头发与银色是那样的配合,就好象他如此符合神灵的骑士身份一样。 [我相信神,而我的灵魂属於你,波斯亚,我爱你。] 抓住爱人的手腕,德古拉在波斯亚的面颊上温柔地碰触。 [你似乎很喜欢说这句话,德古拉,昨天在床上你对我说了很多次,让我计算一下......大约有二十次之多。] 调侃著那强壮英俊的伯爵,波斯亚离开德古拉的怀抱,他走出去,张开双手,闭上眼睛用力呼吸这清新的,被阳光照耀过的空气,空气中的玫瑰花香如此浓郁芬芳,犹如他们之间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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