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已经是深夜2点了，门如同往常一样在这个时间开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看来略有些疲惫地踏进这间小却并不简陋的屋子。
打开卧室的门，一张及大的双人床几乎占据了这个房间所有的空间。床上躺着的人拥有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长而柔软的黑发，纤细修长的四肢，以及秀丽的五官。左边小巧的耳垂上镶着一颗血红的耳钉，和那人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男人缓缓走近床边，轻轻坐下，身手拂向眼前的人。
"唔......恩......？你回来了？"被弄醒了的人吃力地睁着眼睛，绽放出醉人的笑容。
"恩，你安心睡吧，我去冲个早就来。"男人在他的额头轻点一下，旋即起身。
"饿吗？"
"吃过了。"
"恩。"轻轻应了一声便又继续睡去。
每晚，他们都这样相拥而眠，仿佛这就是他们永生的归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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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思辰，你弟弟又上那里去了？"
"......对不起......我......"
"你又不知道？你们两兄弟真是一点都不像，你明明那么优秀，怎么会有那样的弟弟？"
"老师......不是的......他......"
"好了，你不用说了。老师知道你是好孩子，但你也不能这样包庇你弟弟。如果你等会碰到他记得让他来办公室找我。好了，点名结束，开始上课。"
一个上午的课都过去了，依旧没有郭念憷的影子。
"哥！"
"你总算来了，老师找你去办公室呢。"
"什么嘛！我才不想去！你就说没看见我不就是了？"
"憷，你总是这样怎么行？会被开除的......"
"哼！他们敢吗？！"
"......"辰的眼略微低垂，目光漂移不定。
"好了啦，哥，我以后尽量少翘就是了啦。"
"恩......"
午饭时间过后，憷就又离开了。直到放学，老师又来找辰。
"你弟弟今天没来过？"
"......恩......"
"那就只好委屈你陪我一起等他了。"
说是陪等，其实就是要把自己留住，好让憷来找他。
果然，等不到辰出校门，憷就找了过来。
"切！原来老师也有这么卑鄙的！"
"郭念憷，你别太过分了！即使你们父母是国家干部你这样也太不把学校看在眼里了一点！你别忘了！你父母的终究是你父母的！不会是你的！如过哪天......"
"如果哪天我的父母发生意外现在的一切就都没有了。拜托！你能不能想点新的词出来？听都听腻了！哥，我们走。"憷拉起辰的手就走。
"你！你！你给我记住！"
其实撇开憷的叛逆不说，他很聪明，运动神经又很好，长相也算是整个高中里出众的，暗地里还是有很多女生喜欢着他的。用女生的话来形容他就是：头脑好，身材又高大，身上的肌理都十分清晰，透露着一点野性的性感，让人不知不觉就着魔似地喜欢上了他。
憷有着辰所没有的一切。其实辰的头脑不好，所以只能拼命学习才能不输给憷，运动方面更不用提，辰完全不能参与任何激烈运动，所有的体育课都是见习。辰不明白，这样的憷为什么偏偏要和学校作对？憷不是那种会仗着家世到处耀武扬威的人，觉得不是，辰很确定，因为他们是双胞胎。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明明不是，为什么你不否认？明明......"
"我不需要否认，从来不需要。只要你知道就好了。"
"憷......"
"哥，你哭什么？这是我欠你的，应该还。"憷看向远方，目光坚定没有一丝犹疑。
憷总是说辰的身体之所以会那么差是因为出生时自己抢走了辰的健康。其实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是这样，但是憷依旧这样坚持。
第二章
仿佛是上天为了证明什么，一切开始脱离预想的轨道，自顾地运转起来。
"快一点啊，就要上课了。"
"知道了啦！你怎么......"憷的抱怨还没有完，就看见辰在他眼前瘫软下去。
"哥！哥！你怎么了？！"憷一个箭步接住了辰没有让他倒在地上，可是手里的人依然失去了知觉。
"医生！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唉......"医生缓步走来，轻轻摇头。
"我哥他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憷！你冷静一点。"
"可是！"
"好了，快听医生怎么说吧。"
"......"
"这个病......目前看来是治不好了。比前几年又加重了很多啊......即使有药物控制也到了这个地步......估计......"
"什么？估计什么？什么叫比前几年加重了很多？！你们蛮着我？！到底我哥得了什么病！"憷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几乎要疯了。
"憷，你小声些，这里是医院啊。"辰居然已经换上了便服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他的举动让医生十分头痛。
"你就是不听话，现在才变成这样。如果你还继续这样的话......"
"呵呵，没事的啦，你们都太紧张了。"
"辰......"看见自己的孩子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要逞强微笑，作为母亲的已经忍不住抽泣了。
"你们！谁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除了母亲的哭泣、父亲和医生的叹息声憷听不见任何回答。
"是重症肌无力啊，憷。"
"什么？！你说什么？！开玩笑的吧！为什么还要笑！"听见辰的回答憷的眼泪突然就这么掉下来了，没有任何预兆。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在知道自己得了绝症的时候还可以那样微笑，真的不知道。
"如果......如果没有我......"
"这不是憷的错啊。即使没有憷我也会是这样的。现在有了憷我反而觉得高兴呢！"
"你说什么傻话......这样会死的......会死的啊！我不要这样！不要！"憷死命地抱住辰，紧到可以感受到对方血液的流动。
"憷，我很高兴哦。因为你的出生才可以弥补我的不足，所以，你不要难过，就当是为了我，继续开开心心地生活。还是你想让我带着遗憾......"
"不会的！不会！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憷......"辰伸手拥抱，可是却无法用力地抱紧。
两年后，两人的父母出国访问，却不幸在大使馆里遭遇恐怖袭击身亡。辰为了尽量延长寿命等待新技术的诞生来挽救生命而继续服用着极为昂贵的药物，家里的存款所剩不多了。于是他们卖了原本大而奢华的居所，改住到现在的小屋。憷为了维持生计而在外打好几份工，每天都是这样的深夜才能到家。
"告诉我，你在做些什么工作？"
"我在一家公司里帮忙整理文书，然后还在酒店做写杂工啊。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吗？"
"......哪家酒店？"
"......不是什么大酒店啦，说了你也不会知道的。"
"......是吗......"
憷在做什么样的杂工辰并不是猜不到，可是辰想听憷亲口告诉他。但憷刻意地隐瞒却让辰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今天我休假，出去散散心好吗？"
"好啊。"辰喜欢笑，因为辰知道自己的笑容对憷来说是最好的安慰。憷那样拼命的工作就只是为了自己这样的笑容。
"我去准备一下，你在这里等着，不要动。"
"恩。"
其实外面的世界让辰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可是辰知道，那里是憷喜欢的地方。辰没有再看见过憷像以前那样在绿色的草地上尽情奔跑，挥洒汗水时那样灿烂的笑容了。那个辰最最喜欢的憷因为辰自己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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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憷，不要再这样工作了，你太累了。"
"不要紧。"
"憷......我以后把药停了吧......"
"不行！你不能停药！我说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可是你......"
"不要哭，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只要可以留住你，就算我累一点又有什么不可以？"
辰忍住泪水，一直看着憷微笑着......
每一次憷深夜归来，辰总可以在憷的身上闻到不一样的香味，终于忍不住问憷究竟在做什么样的工作。其实根本不用问了，这样高的收入光凭一个高中毕业的小鬼怎么可能赚的到？除非是做......
憷不说也是理所当然的，有谁会愿意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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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憷，带我去看看你平时工作的地方好吗？"
"那个酒店比较远，就带你去那个公司吧？"
"......恩，也好。"
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憷带着辰来到了一幢高级写字楼前。
"喏，就是这里。第37层的那个公司，要进去看看吗？"
"不了，我有些累了，天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也好。"
第三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日子对辰来说就只是每天例行公事地为了生存而度过的东西，丝毫没有意义。辰已经习惯了这样，独自一人在空荡的房间里发呆，饿了就找些东西吃，类了就躺下睡会。随性却寂寞。其他人怎么样对辰来说其实都无所谓，只要憷还好好地在他身边似乎就足够了。辰知道，知足长乐，所以辰很知足，并且也认为自己很快乐。也许因为时间太久了，辰几乎要觉得憷就是自己整个的世界。可是辰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自己可能并不是憷的整个世界。
依旧是深夜2点，憷准时出现在家里，却意外发现辰还没有睡下。
"怎么了？不舒服吗？为什么不打电话叫我回来？"
"没有，我很好。"
"那就快睡吧。"
"憷，我想搬出去，一个人住。"
"！"憷愣愣地没有反应，只是瞪着眼睛。
"为什么？"很久以后，憷才颤抖着说了这三个字。
"......"
"为什么？！"这次的询问已经到了憷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地步。他知道这样不好，他害怕这样会伤到辰，可是他不能制止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大。
"因为我觉得闷了。"辰低着头，为了不让憷看见自己眼里的泪，为了不让自己看见被刺伤的憷会是什么表情。
"闷......了......你说，你觉得闷了......？"憷得不到回答，伸手握住辰的两肩用力的摇晃着。
"回答我啊！你回答啊！"
"是，我觉得闷了。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不快活，我觉得自己就像在坐牢......或者，可能比坐牢还要糟糕。"辰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为什么要哭？不能流泪的，自己说的都没有错。辰的确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他只想要憷灿烂的笑脸。可是他看不见。憷的脸上没有笑脸不就意味着憷不快乐吗？既然憷不快乐，那么自己怎么会快活？明明知道憷为了自己在做什么样的工作，却还要装作不知道，明明很痛苦却不能让憷再为了自己而更加痛苦，只能一味地笑着，这难道不比坐牢还糟糕？
"你这样觉得？比坐牢还要糟糕......吗？原来......原来！"憷几乎要疯了一样把辰抱起来，那样轻的身子，就是最让自己痛恨的地方。即便自己再怎么努力，辰的病情还是在继续恶化。自己以为辰很快乐，可是结果呢？也许辰早就厌烦了和自己在一起的生活，只是一直没有说罢了。那么自己到现在为止做的那种肮脏的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憷忽然松手，辰重重跌落到床上，两个人只是坐着，谁都没有动，彼此呼吸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一样地清晰。
"看我。"
"......"
"看着我......"
"......"
"看看我啊！你看看我！哪怕！哪怕......一眼也好啊！"
肩膀被捏得生疼，浑身被摇晃到快要反胃，辰还是没有抬头看过憷一眼。
"你不愿意看我？呵呵！你居然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了吗？！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憷刷地站起身，直直地往门外走。随着门被关上的巨响，四周就只剩下了一抹影子。
看他？自己怎么敢看？难道还要再让自己知道他究竟被伤到什么程度了才好？难道要让自己装的冷漠无情地将他彻底摧毁？难道要让自己永远记住这个被自己伤透的人的脸才甘心？
辰就这样一直在床上坐在床上，直到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辰才发现已经是大白天了。
辰没有接电话，因为辰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挪动自己的身体了。
"如果昨天你说的都是你的真心话，那么你就走吧。我不会阻止你，也不会去找你。"答录机里是憷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已经平静了不少。许久，憷才又说了一句话。
"如果药吃完了一定要记得找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憷一直都没有挂电话，最后，辰只听见一句"已经走了吗"，以及电话那头淡淡的浅笑，剩下的就只是电话的"嘟--"声了。
原来憷比自己预料中的要恢复的快得多，自己果然还是把自己在憷心里的地位想得太高了......
第四章
一直到夜色降临，辰才最终下定决心，并没有带多余的行李，只是带上了憷拼命工作而买回来的药。一只脚挎出门后，辰回头凝视了许久，不知道他是在看什么，可以看得那样投入。最后，随着眼泪的低落，辰才带上门离开。电话里，憷最后的一声浅笑始终萦绕在辰的耳际，刺痛着辰内心深处最脆弱的一根神经。
辰神智恍惚地不知道穿过了几条街道，一路上跌跌撞撞，才发现自己已经迷失方向。辰在一处街角坐下，弓起身子，缩成一团。
自己是憷的负担......只要自己不在了，憷就可以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这样想着，辰便把手里的药往地上随处一扔，准备起身离开。可是一股熟悉的感觉突然袭来，辰慢慢倒下......
一个男子自辰的身后接住了他，端详了很久，然后拣起被辰扔下的药向一辆黑色的跑车走去。
"醒了？"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多么豪华的地方。
床有足够睡三个人那么大，这一间房的大小就可以抵上他和憷的屋子的两倍，靠墙的衣橱是上好的红木材质，镶着许多钻石的大玻璃镜就在橱门上嵌着，房顶的水晶吊灯华丽却不落俗，四周的墙上都是清丽复古的图样，房间的东面有落地的玻璃窗，木质的窗框上有精细的刻纹，前面就是一个落地阳台，可以看见外面苍翠的松柏。
"这里是......"辰有些迷茫了，眼前看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会有如此的居室？
"这里是我的别墅，我在路边发现了你，就把你带回来了。"
"谢谢。"辰起身要走，却迎上男子那双带笑的眸子。
"你很厉害啊，那么重的病还敢一个人出门？"
"......"辰默默低下头，眼泪终于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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