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肌肤触感,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好,我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伸手环去希望能进一步加深这美好的瞬间...... "啪!"更为真实的面颊热辣辣的感觉,我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哧溜"一下直窜到桌后--我就说嘛,师父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虽然师父武功高强凭这张桌子"有"相当于"无",但聊胜于"无"。接下来会怎么样?罚砍柴还是洗衣服?还是做上足够百人吃的蜜栈囤起来? "你干什么?!"怒火冲天的声音,偏洗石漱玉一般动听,只是--"恭喜练成返老还童之术,您的声音和以前的比起来年轻多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师父最喜欢别人称他漂亮了,这样可以了吧? 呼吸一紧,衣领被人提了起来,那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离我更近了:"你在说谁?" 这么近的距离,朦朦胧胧的影象慢慢聚了焦,我为眼前看到的可怕景象惊得目瞪口呆:"你你你你你--你不是师父?" 那张放大了的狰狞的相思的脸在距我不到一分之际恶狠狠地磨牙:"你刚才一直把我看成你师父?!" "哇!"为什么啊?我一直知道理想与现实是有差距的,可是为什么这个差距这么大啊?!我哭得一踏糊涂,"我刚才是和师父在一起的啊啊啊啊啊......你还我的师父啊啊啊啊啊啊啊......" "吴大用!"死了死了死了!领口被相思勒得太紧了,我这回真的死定了!相思那张发白的脸渐渐模糊,任我怎么喘气空气也进不来,眼前渐渐发黑,我张大口努力大叫"投降",可是一个音也发不出来,耳朵嗡嗡直响...... 我死之后,相思会不会为我哭呢?--很奇怪的,这是我失去意识前萦绕在脑海的最后一个问题。 接着我立刻用自己的身体论证了,相思不会为我哭,他只会松开手打一盆水兜头兜脑地泼下来。 我知道,因为现在我正湿淋淋地有如落水狗一样大口大口地吸着氧气--这个时候不要跟我谈风度,谁跟我提我跟谁急。 屋子里满漾着奇异的味道,混着焦味儿。 好象......那锅花糊了...... 天色早暗了下来,我不知道是相思手劲太大害我昏过去太久,还是不知不觉间我忘了自己正在煮花做了个春天到来时所做的第一个美梦。 我不敢问,因为相思脸色非常不好。 他沉默着,坐在椅子上。 尽管我一向知道他心狠手辣,象这样一言不合出手取人命的还是第一次。 我咳了半天,终于缓过劲儿来。 初春的天,地上还是冷冰冰的,我全身湿了水,趴在地上直打颤--这样下去不行! 不让我说,我动总可以吧? 蜷蜷腿--无反应;动动肘关节--不吭声。我一节一节把身体撑起来,耷拉着头以小幅度动作尽量不引起相思视网膜注意地往厨房外溜-- "吴、大、用--" "在!"我一个机伶,"唰"地立正,心里直叫苦:由冰为什么还不回来? "你是......从哪里找到那些花的?" 好象......我剥下了龙身上倒着长的那块鳞片。鉴于前例,我不敢再打哈哈,便一五一十地告诉相思我怎么怎么因为富于同情心的缘故把我们置身在困境当中,怎么怎么想去找他商量时他不在房内,怎么怎么凭一代名厨的嗅觉发现了这些绝佳的调味品,怎么怎么得到了他的赞赏一心只想做出天上有、世上无的绝世好菜后给他一个惊喜,等等。 我特别强调相思吃那碗"竹外桃花粥"时的馋样儿,对于他这个对食物不执着的人而言,这是很难得的。本着"人是铁、饭是钢"的精神,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我才出此下策,希望他能吃得更多一些,身体恢复得更快一些。 越说我越委屈,做饭想吃饭人,象我这样忠心为主的敬业大厨打着灯笼也难找啊,相思却全然不知珍惜。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我垂着头,点点泪痕是我无言的控诉,相思却不为所动,沉着脸,身周三尺之际寒彻至冰点--如果现在有莲子的话来一锅冰镇莲子粥倒也不赖。 相思目光冷冽地扫过来,我心一寒,忙敛手乖乖巧巧、本本分分地继续肃立。 月儿开始上树梢。 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咕碌咕碌"抗议起来。 由冰还没回来。 屋里没亮灯,灶里的柴早没了,我巴巴看着相思一点点、一点点地没入黑暗中。 那个苍白脸色、倔强地紧抿着嘴的小人儿。 恍然间有种错觉,仿佛他化开了就再不回来,胸口的部位一阵阵地痛。 我叹了一口气,放柔声音道:"我错了好不好?你不要再气了......"想想,补上一句,"你的伤还没好啊......" 而且,你再气下去的话我们今天就要饿着肚子过夜了!--当然,这句说不得。 黑暗中,我瞧不清相思的脸色,却见他听了我的话后有了行动,攸地直起身端了那只锅就走,临出门前狠狠砸下一句:"你敢跟来我杀了你!"然后扬长而去。 经过刚才的九死一生,我百分百相信相思说的绝对是真话。 哼,你求我去我还不去呢! 不过,那个锅挺重的,他搬得动吗?他身上还有伤...... 我才不是跟着你去呢,我只是去打夜食填肚子! 只不过,我的觅食路线好死不死的,不幸刚好是你走的那一条...... 31 我没有相思那种踏雪无痕、踩草无迹的轻功,但我有一只天上有、地上无的金鼻子。 --要没这点能耐,想从那个小气师父手里分杯羹,还是省省吧。 速度虽然慢了点,幸好当我追着那股子焦味一路寻去时,曲未终,人犹在。 不知上演的是哪一出,《杀狗记》、《三岔口》亦或跳傩舞?--最好别是《贵主还宫乐》,我心里嘀咕。 打我这儿望去,相思背对着我,而那两人则正对着他。月色朦胧树影斜,瞧不清那两人模样,不过看他们三人站得这么近,应该不是生人。 那口锅子搁在他们仨中,幽幽散着味儿。 我不敢挨得太近,慢慢一点点儿挪,支楞起耳朵听,打定主意如果相思为了那口锅把我卖了,立马找个地方躲起来远离红尘再不回头。 --就算十天半个月后毒发身亡,总比现在就被相思无情无义推出当替死鬼的好! 可怜我吴大用死别吞声、生别恻恻......咦,他们说什么,怎么一下子激动起来连剑都出鞘了? 我四肢着地,借着夜色的掩护,巧妙地将身形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又往前爬得几步,隐隐约约听得相思道:"......你们待怎样?" 清冽的音色渺渺地融入春寒的夜林中,一丝丝、一缕缕地晕开,别有一番空寂的韵致,可惜相思对着的是两头不辨音律的牛。 "我们将货交到你手上,你居然就这样办事?"这个声音......年纪大了些,听得我猛摇头:这种俗不可耐的家伙,绝入不了相思的眼。 "已经这样了。"相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我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耐烦,"你们待怎样快划出道来!" "已经这样?什么叫‘已经这样'?!"那个年纪大的声音暴跳如雷,"你知道这有多珍贵吗?每一朵是至品,可值十两黄金之数--" "本座再重申一遍,货物被毁,确属本座过失。"什么什么?本座?什么本座?相思吗?那是什么东东?没待我细想,又被相思接下去的话吸引去了注意力,"按本门规矩,本座愿以十倍之价赔偿客人所托之物,或再上波斯为老爷子重取两打开谢花,所有费用由本门支付,算本门为此次失手向老爷子赔礼--老爷子你看如何?" 乖乖隆得冬!十倍啊!十倍的意思等于......如果按那个老家伙的说法一朵十两黄金一共两打鲜花这个总数就是......我的天啊!相思你为什么不早说这几朵烂花这么值钱?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很自动自觉自主地把照顾那几朵花的责任揽到头上,只要你付给我是你答应给那老家伙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我都满足了! 老家伙好象也被钱堵住了嘴,支吾半晌没发出话。反是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阴恻恻地道:"爹,别听他的!他说那些货全毁在这锅里就一定是了?说不定他借货毁之名私藏了一部分--"接下去,我看见一林子的星光,亮起,又敛下去。那三条人形挨得更近了,近得只有一剑之遥--隔着那三把交缠不清的寒光闪闪的剑。 我反松了一口气:这架势,相思应当不会出卖我了吧? "你杀人越货?!"年纪大点的声音悲愤难当,相思却比他更狠,一字字慢慢地道:"本座既然接了你的货,就一定负责到底,但是,"他变戏法似地挫了几下腕儿他那软剑便抽了出来,森森指向另两人中较高、较瘦的那个,"侮辱孔方令者--死!" "扑哧!"我忍不住笑出来--长着一副冰肌雪肤、冰心玉骨、冰清玉洁样儿的相思执掌的居然叫什么"孔方令"?那感觉就象看到杨贵妃那样的美人下到菜场和小贩锱铢相较、王昭君帮着单于坐在床上一个一个数铜板那么怪异--哎呀不好! 寒夜里亮起两簇斗大的剑花,齐齐向我藏身之处招呼来。我懒驴打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我快剑更快,一朵剑花追杀,另一朵剑花封死了我的所有追路,然后前后夹击包围圈越缩越小,我全身寒毛倒竖,那沁骨的寒气与杀意刺得我突然患上风湿,痛得周身没一个关节能动。 我命休矣!师父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六师兄外加旺财你们一定要为我报仇啊!--关键性问题:杀我的仇人是谁? 当我发现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时,森冷的剑气迫得我双眼睁不开--惨了,这下连死不瞑目、苦大仇深的姿势都摆不出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当当当当当"一连串轻响,接下来还是"当当当当当"一连串轻响,本来挨我顶近的,却慢慢远了些,又更远了些。 我赶紧睁圆眼,只见相思正和那两个王八蛋斗成一处。 "相思......"我深情地唤。 "闭嘴!给我滚到一边去!"相思剑花一挽,拦下了那个较高较瘦的家伙针对我发起的攻击,把那两个人钳制在他的剑气所形成的圈子里。 --但也只限于钳制而已! 一对一的话那两个中任一个都不是相思的对手,而今二对一......我似乎又看见了当时相思与白眼狼拼命的那一幕。 比那日更不利的是,相思身上有伤......而且那个混球发什么花痴?老是在他老爸的掩护下一发横剑就往我身上招呼,我哪点招你惹你了?挖你祖坟还是泡你老娘了?犯得着一见面就下杀手么?--不对,是面都还没见到就狠下杀手了! 难道他们以二打一怕以后传出江湖不好听,所以要杀掉我这个证人灭口? 幸亏本人福大命大,虽险情迭出,但有相思频频救驾,倒也有惊无险。 --相思也知道我这个证人的可贵,所以刻意留我一命怕打不过那两人今日一逃日后相见时好让我指证那两个家伙以众敌寡、以多欺少的恶劣行径? 不然还能有什么解释? 相思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还不走?!"相思不知第几次帮我牵制住攻向我的剑,恶狠狠地又朝我吼,我好委屈:谁说我不想走啊?我早想走啦,打一开始就想! 只是...... 32 "快走!"相思见我没动静,百忙中扭头恶狠狠地又吼。 我抖:相思的眼儿在暗夜中熠熠生辉亮得象猫儿,里边满满写着"你再不走我一剑剁了你"! 寒光大炽,吓得我大叫:"相思不要!不是我不想走啊--我脚被卡住了拔不出来啊!" "你--"相思大显神勇一剑逼退那两人,瞪着我说不出话来--还好,原来那剑不是用来对付我的。 可是瞅着相思瞪我的样儿,我嘴里些须发苦,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错事...... --错在哪里呢?--唔痛! 身体猛的被一个柔软的躯体搂住,接下来的冲击一点都不柔软,自前到后,撞得我重重后背着地。"唔!"胸前的人低低呻吟一声,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到了我脸上,我抽抽鼻子,是......血腥味?!"--相思?!" "你猪头啊!这种事也说!"头上被敲了一记狠的,接着胸前一轻,那个压在我身前的人跃起又把后面追杀上的那两人旋过了因他的剑制造出的漩涡,生龙活虎的样儿让我稍稍喘了一口气,喃喃地道:"我怕你误会嘛......而且相思,以后你不要说粗话好不好?"我一边继续着把脚拔出泥坑的努力一边苦笑:"你长得好漂亮的,打死我也不想听到用那你张脸来说出那种话啊!" "你--闭嘴!"我依言噤声,不是因为相思,而是因为那两混蛋抽冷子发一掌过来我拧腰低跨俯头含胸避得不亦乐乎。--可恶啊,瞅准我动不了,他们剑过不来却用内力发掌来对付我这个行动不便的人,太过份了吧?难道刚才那道大力不是相思撞我而是他们发现了这一点后用掌打我?我心中一动:相思他...... "你好了没?再磨蹭下去干脆自杀算了!"相思一句话,让我刚刚浮出水面的愧疚立时烟消云散。不管今晚他吃了什么药,我可没忘记在厨房里他说杀就杀的那股子狠劲。一二嘿哟--拔哟,二二嘿哟--拔哟......不行!太黑了,完全摸不清楚状况,要是有火让我观察观察地势......对了,有了! 那只引发争端的锅打从战争开始就没引起大家应有的重视,咕碌碌滚啊滚的,现在我发现它向我这边滚来。 我就说嘛,上苍没有抛弃我。 上苍说,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饭。 那只锅在离我三尺又三分处,势头放缓;又滚了个四五分,打住。 然后再也没动过。 我伸长胳臂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没够着。 奶奶的!用力折了一根长长的树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够过来。 其间相思的喝骂只好当做没听见。 一捞过来就嗅到刺鼻的焦味,我引以为傲的嗅觉几乎因此失灵。而且焦得很厉害,摸摸好象半锅都是那锅巴糊糊一样的东西,一手的油--有油就好。 我燃亮火石,"腾"一下,火苗从锅里窜了上来。 淡淡的暗香夹着刺鼻的焦味扩散开来。 "白痴!"相思又开骂,"你还嫌暴露得不够彻底特地生堆火指引对方来杀你?!"好象也是话!我赶紧七手八脚用手里那根树枝猛松土,好不容易把那个坑松了拨拉大,此时心中警铃大响,我团身一滚堪堪避过其锋--"砰!"方才我所倚着的那丛树四分五裂,惊得我直拍胸口大呼小生怕怕。 那只锅被掌风一震也裂了开,火花四溅,登时林子哗啦哗啦着起火来。 好死不死的,大半只破锅落地之处挑着离我近的地方落了下来,我怒视--该要你的时候不见,不要你的时候偏跟,可见是个谬种!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撤--嗯,有点点奇怪...... 空气中的焦味渐渐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若有若无的、朦朦胧胧的甜香,淡得几不可觉。可是我知道它的存在,因为,它是一种我所熟悉的味道...... 或者说,它是一种我所向往的味道...... 烧焦的时候不觉得,只有在这个时候,淡淡的,淡得无所不在的时候...... "吴大用!"寒气袭人,我一个冷战,回过神来发现战局突然间被拉近了,忙往旁边跳了两步--怎么不知不觉离危险这么近了?又是那两混蛋捣的鬼?我居然一点儿都没察觉他们的不良企图--对了! 我想起来了,那个味道,是莫愁,与不鸣、蝶梦未央并称江湖三大奇酒的莫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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