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时候,他渐渐退了热,睡得比较安稳了。我也疲倦极了,在他身边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见一双幽暗深沉的眼睛正望着我。连忙起身,歉意道:"过意不去,竟然睡着了。你好些了吗?" 他点了点头,掀开被子,现出伤口看一看,轻轻道:"已经好多了。" "昨天晚上你出了很多汗,我帮你擦汗的时候,把你的妆擦花了,索性就帮你洗了脸。" 他有些不安的摸摸自己的脸,我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其实你不化妆比较好看。" 说完立刻就后悔了,这算是调戏吗?气氛有些尴尬,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他却忽然有些忧伤和愤懑,"我化妆是因为他,可是他几乎不看我。我不能生育,可是为什么他有了子嗣之后,他还是要找其他的女人。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害怕失去他。。。只有他,把我当成。。。当成。。。",他呆呆的说不下去。 只有那个人把他当成女人,所以他爱那个人,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段浮木一般的爱着那个人。 我不会安慰人,只能淡淡道:"他不懂欣赏,不是你的过错。" 他听了我笨拙的安慰,展颜一笑,很单纯的样子。 我也一笑,"饿了吧,我去做早饭。" 起身去小溪边洗漱了,又熬了稀饭当早饭,两个人就着咸菜吃了。 "昨晚没有回去,不要紧么?" 他摇摇头,淡淡一笑,轻声道:"没关系的",他仍然梳着妇人的发髻,不过脸上没有再上妆。让我我总算可以直视他的脸了,以前的一团花团锦簇看得我眼晕。 白天照旧安静的度过,晚上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腿上的伤虽然还没有好,但是我想那一点伤对他这个武林高手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但是,他若想留下,就留下吧。反正都是男人,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晚上把床留给他,我用干草铺了床凑合着睡了。 接连几天都是如此,他一直没有回去,直到我要离谷的时候。 下个月再去百花谷的时候,他已经在茅屋里等候了,还带了酒菜。虽然穿着鲜艳的彩衣,脸上却没有化妆,让我很欣慰,这样至少说话的时候,可以直视他的眼睛了。 我采草药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跟着,只是仍然不太说话。 知道他是谁之后,和他来往的那种顾忌就少了很多。我好像从来也没有担心过,他会对我不利。大概是因为,知道他是谁的时候,我已经认可了他安静温和的气息。 他晚上也没有打算回去,好在他带了被褥用品来,让我不至于还睡在干草上。虽然他是男人,可是他的内心里希望别人把他当成女人。所以,我也习惯性的容让他。让他睡了我原本的床,自己在房间角落里另铺了一个。 有一次,他靠近我的时候,衣服上的熏香让我皱了皱鼻子。下次再见面时,他身上便再也没有刺鼻的香味了。 我留了心,知道他很在意我的看法,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于是一次装作不经意的提起,觉得他穿素色的衣服会比较好看。到了下一次,他果然换了素色的衣服。让我觉得顺眼了许多。 我看医书的时候,他仍然会安静的坐着,只是脸上不再有那种怅惘和忧郁的神色。 "你家里的事,已经解决了吗?",我偶然一次问道。 他摇摇头,含笑说:"你不是说过,他不懂欣赏,不是我的过错吗?" 我点点头。 他又轻声道:"我已经很久不见他了。他没事要我做的话,也不会找我的。他弄了很多女人回去,我也不管他了。。。" 我又点点头。我也已经很久不叫他杨夫人了,一是因为他是男人,二就是厌恶那个杨莲亭。 我看医书的时候,他多数时间都是拿着针,拿着布,缝缝绣绣着。 于是我收了第一个荷包。荷包简单的样式和干净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是特意迎合了我的喜好。虽然知道送荷包有些特殊的含义,我还是接了过来,装了一些必备的药品,随身带着。 然后有了衣服,鞋袜,俱都是我能接受的款式颜色。只是在那细微处,比如袖口,衣襟那里,有和衣服颜色相近的绣花,让人几乎看不出来。他用了很多心。 他大概是用针很快,所以每次见面都带给我好几件衣服,看似平常其实做工精巧的不得了的衣服。 直到我笑叹道:"衣服已经够穿了,等这些旧了,你再给我做新的吧。" 他才含笑答应了。 无论是我带着他送的荷包,还是穿着他做的衣裳,他面上都会有欢欣之色。他是真的很希望自己是女人吧。 渐渐的,做饭洗衣这样的事情,他全部接手了。我除了采药,看医书,简直就是混吃等死了。。。 可是我从来没有过的这样简单愉快过。以前有人陪的时候,总觉得吵闹腻烦。没人陪的时候,却偶尔又感到有点孤单。可是现在很好,他是能让我觉得舒服的存在。 第 4 章 冬天来临的时候,下了几场大雪,百花谷的花草都干枯了,往年这个季节我就不会再进谷采药了。 可是我很确定,他一定会去谷中。想了想,还是带了许多食材进谷了。他果然在等我,见我来了,含笑道:"这里的草都干枯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一笑,只是点点头,难道说因为知道你会来? 两个人在室内待的时间长了很多,于是拿了炭火做火锅吃。 我大概是因为吃了很多蛇胆蛇肉的关系,所以并不畏寒。晚上睡觉睡到一半,忽然感到有人在旁边。睁开眼,他穿着单衣坐在我的床边。 我不太清醒地问他:"怎么了?睡不着吗?" 他轻声道:"有些冷。" 我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果然冰凉凉的。这凉意让我清醒了一些,想到他内功深厚,又怎么会怕冷。 心下明白了一些事,又像是早就知道了,却并不怎么排斥。暗叹了一声,掀开了被子,"和我一起睡吧?" 他点点头,小心的钻进我的被窝里。我因为纷乱的思绪,睡意一扫而空。感觉旁边的人有些发抖,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伸手把他揽进了怀里。又仔细掖好了被子,轻声道:"还冷吗?" 他在我怀里摇摇头。 "那就睡吧",我淡淡道。 我从对一个小说人物的怜惜,已经变成了对面前这个真实的人的怜惜。而他对我,似乎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我以为我会睡不着,可是还是渐渐睡去了。 天微亮的时候,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右边的手臂好像被他压麻了,我略微动了动。 他轻声问:"手臂麻了吗?" 我还很困,无意识的点了点头。他就从我身上爬到了我的另一边,又枕着我的左臂躺下来,在我怀里找了个合适的姿势,手轻轻的搭在我的腰上。 感觉到他的紧绷,我拢一拢手臂,把他往我怀里带了带。感觉他的呼吸急促了几下,身体却慢慢的放松下来。我也就放松了下来,立刻又睡去了。 天大亮的时候,身体的生物钟照例让我醒了过来,怀里的人还在。往常,他都比我早起的。我一动,他也睁开了眼睛,深深的望着我。 心里似乎有什么拨动了一下,泛出一点从未有过的酸酸甜甜的感觉。 "你早就知道了吧?",他忽然轻声问。 知道他是男人么?我点了点头。 他执起我的右手,向他的跨下摸去,空空荡荡的。虽然早就知道了,可是亲身感觉到,还是有些怪异的感觉。 或许我脸上也有些古怪的神色,他满面苦涩的问:"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我忽然醒悟我的态度已经伤害了他,温声道:"不会的,你别乱想。" "真的?",他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 "嗯",我点点头。 "那。。。我穿女人的衣服,你是不是觉得很不顺眼?" 我顺顺他的头发,其实他也很混乱吧,明知自己是男人,却又极度希望自己是女人。 我摇摇头,他若喜欢做女人,又何必阻止他。于是轻声道:"你穿女人的衣服,也很好。" 他轻轻的笑,似乎无限欢喜。然后在我怀里,轻声细语的说了他练功自宫的经过。只是略去了他的身份,估计是害怕吓到我。 "上次你被蛇咬到,给你换药的时候,你都那么怕疼。你怎么下得去手?",我轻轻叹息道。 他眼睛有些微红,"那时候只想练成绝世武功,什么都不顾了。可是练成了,我却只想。。。只想。。。",他把脸埋在了我怀里。 只想成为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拥有。。。是么? 把这个男人拥在怀里,却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既然没有不适,我一向随性而为,心里也就没有什么别扭。只是轻拍他的背,温声道:"好了,我都知道了。" 他竟然在我怀里落下几滴泪来。 此后每晚他都睡在我怀里,我当然明白他不是为了取暖,可是还是由他去了。 这次要离开的时候,他的恋恋不舍显得特别明显。 我有些犹豫的问道:"你现在还和那人在一起吗?" 他摇了摇头,"我没有再见他了。" "如果。。。如果那里没有什么你留恋的东西了",我斟酌着用语,"如果你愿意过普通人的生活,你可以去我那里。" "真的?",他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我点了点头,这个决定有些突然,可是并没有违背我自己的本心。 "我愿意。。。",他想了想,又说:"我还是留在谷里吧,在这里等着你每个月来看我。要是和你回去,你将来的妻妾可能会不高兴。" 看来他是跟踪或者调查过我了,所以知道我现在还没有娶妻的事。不过东方不败本来就是深有心计的人,这么做也很正常。 我们现在的相处模式的确是有些暧昧,可是还没有到情人的程度。他说担心我的妻妾不高兴,未免有些过了。他还是在试探我。 对他这些小心机我没有太在意,毕竟不这样他就不是东方不败了。 我淡淡笑道:"乱担心什么,我目前还没有娶妻的打算。等我准备娶妻了,你再担心也不迟。" 他没说什么,低下头点了点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下个月在这里见面的时候,我再跟你走,好吗?" 怎么像是被我强迫的小媳妇一样。。。。。。 用一个月的时间清醒了一下,我确定了自己的感觉。他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这一点我很欣赏。我喜欢他的陪伴,存在着却不让人腻烦。我喜欢他的温柔体贴,虽然他不是个真正的女人。这些决定了,我们可以是朋友。 可是情欲呢,坦白说他的长相我看着很顺眼。如果他是个纯粹的男人,我也不会有什么犹豫,同性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不是个完整的男人,生理上说,他应该已经没有情欲了。如果我们在一起,那么下半生要么我迁就他,要么他迁就我。总有一个会很辛苦,让我不得不犹豫。 我已经一次次的对他心软了,因为还是在意他,怜惜他吧。我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可是他,没有别的救赎了。我难道能眼看着他死在任我行手上? 同情也好,怜惜也好,就算我对他的感觉里根本不存在爱情的感觉,我也决定了,要把他从悲剧的命运中拉出来。 再一次来到百花谷时,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茅屋中等我。屋里的确有他的东西,以及。。。一件染血的衣服。 我忽然心慌起来,连忙出门去寻找他。终于在小溪里找到了正在洗澡的他。吊着的心放了下来,我下水把他捞了起来,直接抱他回茅屋。 "大冬天的怎么就在那里洗澡?也不怕生病了",我用被子把他裹了起来。 他一直脸红红的呆呆的看着我,直到我说了话,他才轻声道:"身上有些血腥味,怕你不喜欢。" 放下了担心,我才意识到,刚才他是全裸的。而我就这样抱了他一路,手上似乎还有他皮肤的那种滑腻感觉。一向粗神经的我,不禁也有些尴尬。于是顺势问道:"你衣服上怎么会有血迹呢?" 提到此事,他淡淡道:"那个姓杨的,竟然派人跟踪我,还想查我去了哪里,和谁见面了。处理那些人的时候,不小心沾了一点血腥。" 这就是江湖么。。。杀人比切菜还容易。。。我有些不习惯,却也明白他是为了我的安全,而这是最保险的做法。于是不打算再讨论这个话题,轻声问道:"那你还回去吗?" "该处理的我都处理了,我的东西也都带来了,本来是不必回去的。可是我现在想回去一次,原本记着以前的情分,我没打算怎么样。可是如今他危害到你,我要回去杀了他",他有些狠狠的说。 不想让他再参与到那血雨腥风里,我隔着被子搂着他,叉开话题淡淡道:"你还记着和他的情分吗?" 他睁大了眼睛,张口结舌道:"我。。。我没有。。。我。。。" 我微微笑道:"好了,我是和你说笑的。我不希望你去,除非他再来招惹你。你以前是个江湖人,可是我只是个普通人。你既然决定跟着我,就不要再理江湖的事了。好不好?" 他急忙点点头,"我都听你的。那些事,我本来就不想管了。" "还冷吗?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洗澡。" 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拉住我,"别去了,我内功深厚,不怕冷的",大概是又想起了半夜说冷钻进我被窝的事情,一下子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了。 我伸手把他散落下来的乱发别在耳后,轻声说:"我这半身衣服也湿了,也要洗个澡呢。你稍等等,很快就好了。" 他点了点头,躺回了被窝里。 烧了一大桶热水,想到刚才他被我抱回来,大概还没有洗好。我便转回了房里,他还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 "水烧好了,你先去洗吧?" 他点了点头,我便拿了个披风把他裹起来,抱到另一间的浴桶那里。把他放进去,打算转身离开。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你。。。也一起洗吧?" 我以为他不会希望我看见他的身体,今天把他抱来抱去,我却没有低头看过他。作为外科医生,我看过各种各样的伤口,可是阉割的伤口,我却没有见过。 作为一个医生,我想看到它。可是作为。。。作为以后要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人,我的感觉很复杂。 不想拒绝他,他在某些时候是很敏感自卑的,尤其是和他残缺的身体有关的时候。脱了衣服,我也跨进浴桶里。 他在我背后,撩起水来帮我擦洗身体,直到水慢慢变凉了。我先起身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又把他包起来抱回房间去。 他是个武林高手,当世第一的武林高手(风清扬除外?),就这样被我抱来抱去的。他希望能做一个普通人,我就帮他做一个普通人。 好像这样也不算普通。。。。。。 第 5 章 换了床被褥,又把他塞进了被窝里。我拿了他的单衣放在床头,他却没有穿,就只是望着我。 这是打算。。。。。。色诱? 我上床躺下,他像往常一样滑进了我的怀里,只是,一丝不挂。 学医的人,对人类身体从不陌生。可是我还是略微的觉得有一丝不自在。因为触摸着他光裸的肩,另一只手又放在他滑腻的脊背上。 他双手抵在我胸前,轻轻的解开我的衣带,帮我脱了衣裤,又重新钻进了我怀里。我禁欲了很久,好久没有这样抱过什么人了,皮肤的感觉很舒服。 他趴到我身上,幽深的眼睛定定的望着我,像一汪泉水。然后慢慢的,慢慢的俯下身来,用唇在我唇上轻触了一下。然后离开一些,又望着我,像是在看我有没有讨厌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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