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还是微笑道:"男人女人倒是不妨的,只要你们两情相悦,我就乐见其成。" 萧怡忍不住怒道:"可是我根本就不情愿!" 那人端坐在石桌之後,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慢慢道:"怎麽?你嫌小月不够漂亮?武功不高?不够温柔体贴?还是床上的表现太差?没关系,你尽管说,我回去马上让他改!" 萧怡顿时觉得天昏地暗,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心道自己刚才怎麽还觉得此人是一个仙风道骨的武林前辈,会出来主持正义,却原来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怪人。 萧怡道:"前辈既然不肯帮忙,我也不能强求,我们就此别过就是了。"说著转过身,大步往回走去。 那人在他身後道:"你这就要走了?你认识路麽?" 萧怡不搭理他,大步向外面走去。虽然他知道,自己再怎麽走,也看不出身边的景物有什麽区别,想要在晚上走下沈月山,根本是毫无可能的。不过,他还是想离这些莫名其妙的沈月宗弟子远一点,省得又听见什麽奇怪的话。 那人在他身後又叫道:"年纪轻轻的,怎麽这麽冲动。沈月山晚上可不比白天,危险得很,你这样走了,万一出了什麽事情,我怎麽向秦月眠交代。" 萧怡心道,自己又不是真的弱质女流,而是一个堂堂男子。更不要说,他的武功也算得上高手之流了。就算山间有些什麽野兽,那也是应付裕如,何劳秦月眠操心。 岂知,他刚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觉得空气的味道有些不对,变得又腥又咸,再看看周围的景物,似乎又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绿色。 萧怡不由一惊,仓皇向後退去,几步就冲回了凉亭边上,正犹豫著要不要进去。忽然,只听背後一阵爆裂之声,那吹笛之人点燃了一枚闪光的磷火弹,瞬间,这一片天空亮得如同白昼。 萧怡却已经支持不住,萎顿在地。 那吹笛人将他抱起,平放在地上,将一粒翠绿色的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片刻之後,纷繁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秦月眠一脸惊慌失措,当先冲进了凉亭,劈头就问:"人呢?找到了没有?" 11 那人指了指地上的萧怡,又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秦月眠冲上前去,伸手探了探萧怡的鼻息,又拉过他的右手,给他把脉。 那人道:"他没事,我刚才已经喂他吃了碧云丹,就算中毒也已经解了。" 秦月眠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双美目中怒火难掩,质问道:"他怎麽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我不是让你一看见他就通知我麽?你对他做了什麽?" 那人怡然自得地把杯中的残酒喝完,悠然道:"你那是什麽态度?小心我告诉你爹,让他惩治惩治你。我可是一直帮你说好话,可是人家不喜欢你,我有什麽办法?" 秦月眠道:"我让你马上通知我,你怎麽不照办?别告诉我,你一看见他他就已经这样了。" 那人道:"你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一个人,我总要看看是何许人物吧?更何况,若不是我让他喝下两杯蔽瘴气的紫苏酒,你现在看到的早已是一具死尸了。" 秦月眠道:"你既然已经给他喝了紫苏酒,他怎麽还会昏倒?" 那人摇头道:"这就要问你了,你几天没给他吃东西了?" 秦月眠猛然想起萧怡这两天整都没有进食,脸色一僵,道:"这是我的事,不劳慕蓉叔叔操心了。" 那人喃喃道:"现在不用我管了,找不到人的时候,倒知道来找我帮忙。" 秦月眠小心翼翼地抱起比自己重得多的萧怡,冷哼一声,就大步跨出凉亭,扬长而去了。 跟著秦月眠出来寻人的沈月宗弟子见状,都停留在原地,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跟上去。 那人道:"行了,没戏看了,你们还不散了?难道还想跟上去看你们少主跟萧公子亲亲我我麽?"说著,也转身走了。 秦月眠抱著萧怡,穿过花丛中的几条小路,左弯右拐,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前面萧怡离开的那个房间。 萧怡在沈月山中转了四五个时辰,看似已经走出了不少距离,其实不过是一种错觉。 沈月山上路径本来便已是极为复杂,再加上沈月宗历代宗主为了防御外人侵入而布下的种种奇门阵法,若无高人指点,必然会在途中迷失,十有八九会送了性命。 秦月眠将萧怡轻轻放在床榻上,替他卸下了外衣和靴子,又替他盖上被子,密密地掩好。自己坐在床边,凝神看著萧怡显得有些惨败虚弱的脸,心里浮上一丝愧疚。 想当初,在武林大会上看见萧怡的时候,他是多麽意气风发、气度非凡,虽然算不上什麽美男子,但连败天下高手的那种英雄气概,已经足以让人心折。 没有想到,因为一己之念将他骗到这里,却害他变得这般憔悴,这麽健壮的一个人,两天里却已经昏倒了三次。若在平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吧? 秦月眠之所以不派人监视他,一方面是自己心高气傲,不屑以这种方式留住爱人;另一方面,也以为给萧怡一个逃走的机会,让他知道自己无力逃走,日後就不会再有离开的念头。却未曾料到,萧怡居然这麽有骨气,宁愿饿死,也不肯回头。 秦月眠在房中等到黄昏时分,还没有人向他回报说看见了萧怡,他开始变得非常急躁起来。沈月山的晚上不似白天,真可以称得上是危机四伏,任你武功盖世,没有熟悉环境的人保护,也难以活命。 只可惜,他自己的武功和萧怡也不过就是半斤八两,平时能胜过对方全靠智计,萧怡真的打定主意要隐藏行踪,自己还真就无法找到了。 更加倒霉的是,他爹这两个月闭关,无法找到,害得他只好去求他爹那个以奸诈狡猾著称的爱人慕容青华,被他狠狠地嘲笑了一顿,才答应去帮忙,最後,居然还是让他给摆了一道。 秦月眠叹了口气,伸手温柔地抚上了萧怡的脸,轻轻地描绘著他的五官轮廓。萧怡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醒来。这个倔强的人也只有在睡梦之中才会这麽听话了。萧怡啊萧怡,我该拿你怎麽办才好呢? 12 萧怡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斜倚在床头沈睡的秦月眠。他不由一惊,坐起身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送回了秦月眠的身边。 想到这又一次不成功的逃跑,他心中本来有一腔怨气要发泄到秦月眠的头上。可是不知怎麽的,当他看到秦月眠沈睡的绝美容颜的时候,竟然什麽不满和恼火都烟消云散了。 睡著了的秦月眠,看起来就像一幅精描细绘的画卷,沈静而又安详,美得可以夺走人的呼吸和神智。这种美已经超越了性别的界限,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当然,醒著的秦月眠就一点也不美了。萧怡恨恨地回想著秦月眠的牙尖嘴利、诡计多端,还有那恬不知耻的表白和纠缠,熄灭了的怒火又渐渐被点燃了。 他伸手推了推秦月眠的胸口,道:"你给我起来!" 秦月眠迷蒙地睁开了眼睛。当他的视线落在萧怡身上的时候,豁然变得清明起来。他缓缓露出一个慵懒的笑容,眨著眼睛,道:"小怡睡得如何?" 萧怡哼了一声,道:"你若不坐在我身边,我当然就睡得好了。" 秦月眠笑得更欢了,道:"小怡不让本座坐在你床边,那是想让本座陪你睡了?你早说就是了,本座怎麽忍心拒绝你这麽甜蜜的要求呢?" 萧怡撇过头去。他现在已经知道,秦月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跟他斗嘴,那是输定了的,而且多说多错,只会被他趁机吃豆腐,还不如省省口水。 秦月眠伸手覆在他额头上。萧怡刚想反抗,秦月眠已经收回了手,一边道:"你的烧已经退了,我先让人给你准备些吃的。你饿了三天了,只能先吃些清淡的。"说著,就向门口走去。 萧怡看著他消失在门後,有一点意外,也有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不过,他当然不会再想著逃跑了。就算要走,也要先想好一个万全的计划。这样冒冒失失地出去乱晃,无异於自寻死路,他也不想再被秦月眠抱回来了。 没多久,秦月眠就拿著一个托盘回来了。托盘上是一碗稀粥和三四样清爽的小菜。 秦月眠把托盘放在桌上,等著萧怡过来吃。他本来打算亲手喂萧怡的,但是料想萧怡必定不肯,又想到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实在不能再折腾,也就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萧怡也不客气,在桌前坐下,端起碗,三两下就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又问道:"就这麽些?还有麽?" 秦月眠见他毫不抗拒地用饭,心中立时觉得欢喜,安抚道:"你饿了这麽久,一下子吃太多不合适,还是慢慢来吧。" 他哪里知道,萧怡是想著为这麽荒唐一件事情就饿死了,实在太不划算。反正逃跑也要力气,吃饱喝足了,更可以想办法。 他如今也知道,若论固执,他与秦月眠那是半斤八两,武功也差得不远,论智计,他却还差者对方一截,硬碰硬肯定是行不通的。最好还是从长计议,反正秦月眠想要真的对他做出什麽兽行来,恐怕也没那麽容易得手。 萧怡点了点头,放下碗筷,看了看秦月眠,道:"你还在这里做什麽?我现在不会走了。我不像你这麽厚颜,说话算话,你不用一直守著我。" 13 秦月眠笑容一黯,随即又挑了挑眉,道:"小怡,你是不是误会本座了?本座什麽时候骗过你?" 萧怡冷冷道:"当日是你自己说要放我下山,结果却两次使出小人手段,用茶用酒把我迷昏,这不是言而无信麽?还是说你这沈月山上的东西本来就样样有毒,凡夫俗子吃不得的。" 秦月眠叹气道:"小怡,使计把你骗上山来,确是本座的不是。不过,你也不用因此就认为本座会一直给你下毒吧?本座怎麽舍得?" 萧怡道:"我知道你断然不会承认,总是有办法狡辩的。" 秦月眠听他这样说,不由急了,上前抓住了他的手,道:"小怡,我真的什麽也没做啊。" 萧怡不说话,只是把他的手甩开了。 秦月眠道:"那次我说要放你走,虽然是气话,但绝对没有再给你下毒,只是想著要让你知难而退罢了。" 萧怡道:"那我怎麽会一出房门就昏倒?" 秦月眠无奈地道:"那是‘醉烟迷'的後劲,本来中了‘醉烟迷'之後,三个时辰之内,是绝对不能动用内力的,否则立时就会气竭昏迷,受到非常沈重的内伤。" 萧怡诧异地抬头,看著秦月眠的眼睛,那里面却没有一点虚伪之色,便道:"如此说来,那个小丫鬟所言不假了。可是我第二日醒来,却并不觉得有什麽难受。" 秦月眠道:"那还不是本座亲自为你疗伤?"说著,又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道:"本座可是整夜都贴著你,那时候你可比现在乖得多了。" 萧怡眼中有闪过一丝怒色,心道此人真是死性不改,自己刚刚还因为误会了他而生出一点愧疚来,现在看来,完全是没有必要,不管他是不是有意为之,终归就是没按好心。於是说道:"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给我下了‘醉烟迷'?不然岂会有事。哼,你倒是把我害得很惨。"又问道:"还有昨天晚上,又是怎麽回事?那个奇怪的前辈,又是什麽来头?" 秦月眠见他问到这个,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却不答话。 萧怡见他笑得诡异,心头又是一阵发寒,道:"你说是不说?" 秦月眠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这才道:"小怡,这可是你婆婆啊。" 萧怡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皱眉道:"你说什麽,我没听清楚。" 秦月眠纵声大笑出来,一边笑,一边道:"小怡,你没听错,慕容他是我爹的爱人,算得上是你的婆婆,看到你们婆媳相处愉快,本座也就放心了。" 萧怡闻言,猛然站起身来,伸手掀翻了桌子,桌上的杯盘一齐飞出,向秦月眠脸上准确地砸了过去。他目露凶光,狠狠地盯著秦月眠,道:"你再说这样的话,小心我真的杀了你。" 秦月眠抽出折扇,及时挡在了脸前,精钢制成的扇骨与瓷器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一边躲闪,一边笑道:"既然小怡害羞,那本座不说也罢。" 萧怡见他没事,还在那里说风凉话,心里不解气,伸出右脚轻轻一勾,又将刚才倒地的桌子勾了起来,踢向了秦月眠。这桌子是紧密的红木制成,异常沈重,带起了呼呼风响。 秦月眠知道不可力敌,只得往边上闪。红木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轰然巨响,碎成了几块。 秦月眠掸了掸身上沾上的灰尘,道:"小怡,你还真的想谋杀亲夫啊?" 14 萧怡一咬牙,右手一动,又打算把一个巨大的古董花瓶往秦月眠头上砸下。 正在此刻,忽然门口传来了混乱的脚步声,紧接著,敲门声响起,离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少主,少主,萧公子?出什麽事了?" 秦月眠平静地笑道:"没事,你退下吧。" 萧怡看著他,眼中像要喷出火来,但是握著花瓶的手却慢慢放下了。他可不希望自己与秦月眠大打出手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否则沈月宗上下还不知道要怎麽看待他。 自从遇见慕容青华,他终於明白,这沈月宗的人想法与世俗殊不相同,也难怪与武林中所谓的正道有些格格不入了。 离妍却还不肯离去,道:"少主,是不是萧公子受伤了?要不要请齐先生过来看看?" 秦月眠道:"萧公子没事。" 离妍道:"可是......" 言尤未已,萧怡打断她道:"我没事,你家少主也没事,只是一点小意外而已。" 秦月眠接口道:"听到了没有?本座还有事情要与萧公子‘私下'谈,你没事可以退下了。"他把"私下"两个字念得又重又长,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离妍跟在他身边多年,如何不懂他的意思,脸上一红,道了声:"奴婢告退",就飞也似地跑走了。 秦月眠见萧怡终於镇静下来,淡淡笑道:"没想到连本座的丫鬟也偏心你,只问你有没有受伤,却不问本座有没有事?莫不是喜欢上你了吧?本座可是会呷醋的。" 萧怡道:"你怎麽不说是你本性恶劣,连贴身的丫鬟也厌恶你。" 秦月眠笑道:"这怎麽可能?若论恶劣,本座哪里比得上慕容!真不知道爹为什麽能够容忍他。" 萧怡听他提起慕容青华,追问道:"他究竟是什麽人?昨天又发生了什麽?" 秦月眠一笑,正要开口,萧怡突然又道:"你好好说,要是再给我不正经,小心我放火烧了你这沈月山。" 萧怡威胁他的话虽然很多,却一句也没能真正兑现,所以秦月眠并不怕他真的放火。不过,他也知道,把心上人惹毛了,倒霉的终归是自己,虽然很喜欢萧怡恼羞成怒的表情,也不能不适可而止。 秦月眠殷勤地拉了张椅子,垫在萧怡身後,让他坐下,自己才找了地方坐下,道:"本座方才已经说了,他是我爹的爱人,两人相伴多年了。你别看他外表看来年纪不大,实际上至少也有四十了。至於他昨天对你做了什麽,那就连本座都不知道了。" 萧怡不屑地道:"我道你怎麽会有这龙阳之好,原来你父亲就是......就是......"他说不下去,又转而问道:"是你派那什麽慕容来堵我,怎麽又说不知道?又想怎麽唬弄我?" 秦月眠笑道:"小怡,你不要误会,本座喜欢你,那就是喜欢你,与你是男是女没有关系,更与我爹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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