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样一说，程寒轩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我忘记了！」
面对著这样的一个怪人，霍泷只觉得拿他没办法。不过，自己没能预先发现对方的身份也是有够笨……
算了，这样算是扯平了吧！
「那我重新自我介绍好了。」霍泷清了清喉咙，眼中闪烁著异样的光彩。「我叫霍泷，１８岁，身高１７９，血型０，理想对象是可爱的男生……」
霍泷一边说著一边留意著程寒轩的反应，他从来不隐瞒自己的性向，同时也希望能在坦然的情况下与人相处。如果对方不能接受的话，他便会绝然退出，毫不拖泥带水。
然而，程寒轩的反应跟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他置若罔闻地喝著香喷喷的茶，连眉毛也不抬一下，让霍泷不禁怀疑他是否没听到他的话。
「我是说……」霍泷首次感到心慌似的紧张，他润了润乾燥的嘴唇，放大了声量说道。「我喜欢同性。」
程寒轩总算抬起慵懒的长睫毛，眼底有著困惑。
「你刚才说过啦，你怎麽那麽快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其实程寒轩根本没资格说别人，因为这正是他最常犯的错误。
但是，能发现别人出现同样的错误让程寒轩有点喜不自胜，虽然这没什麽值得好骄傲的。
「……」霍泷顿时哑口无言。
他好像喜欢上一个很不了得的人了……
不过，这也表示程寒轩并非不能接受他了？
「跟我进来吧！」程寒轩突然像到什麽似的站起来，往屋内走去。
霍泷正在纳闷当儿，两人便来到程寒轩的房门前。
「你就把这当成自己的房间吧！」程寒轩一开口就是一句令霍泷哭笑不得的话。
呃，这样的话能对一个还算是陌生的人说吗？
进到房间後，霍泷才发现这根本就和他自己的房间完全不一样，单人床上还放著一个巨大的熊宝宝……
「你要今天就开始上课吗？」霍泷随性地坐在床上，只因房里唯一的一张椅子已经躺在程寒轩的屁股下了。
「好啊。」程寒轩霹雳叭喇地将书本全倒在书桌上，然後向霍泷傻笑了一下。
霍泷心神一盪，但随後又猛地清醒过来。他可不能第一天就把持不住啊！
「那、我们、开、开始吧！」一向口若悬河的霍泷竟然在这可爱的小家伙面前慌了手脚，这个认知让霍泷在心中暗叹不已。
「等一下！」程寒轩突然迸出这一句。
「怎麽了？」霍泷不知道他异於常人的小脑袋又有了什麽怪主意。
「我们还没谈好价钱啊！」说得头头是道的程寒轩教霍泷露出惊然神色。原来……他也有正常的时候嘛！
「没关系啦，你给多少就算多少。」霍泷故作潇洒地道，其实能这样与程寒轩见面已是霍泷求之不得的事，就算没有钱他也会答应。
「不行！」程寒轩似乎对这种小事特别执著，他稍显激动地靠向霍泷，惹得後者气息一阵紊乱。「那我不就成了奸商？」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
霍泷暗地里摇摇头，著实佩服这个美丽出尘的小男生。
「那就每小时五百，好吗？」了解程寒轩的固执，霍泷於是自己开价。
「好，一言为定！」程寒轩像是立什麽誓言似的咬牙切齿，看得一旁的霍泷掩嘴偷笑。
「嗯，对了。」霍泷的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为了方便教学，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好吗？」
「好，你问。」不疑有他的程寒轩正视著霍泷，一脸的认真。
这倒教霍泷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他其实是别有用心的。
「你最喜欢什麽？」
「巧克力草莓冰淇淋。」
「噗！」听到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让霍泷忍俊不禁，忙撇过头隐藏自己的笑脸。
「你怎麽了？」看到霍泷不断地抽搐，程寒轩还以为他生病了，於是凑过去看看。
「没、没什麽！」霍泷惶恐地按住他的肩，隔开两人的距离，但程寒轩身上淡淡的甜香已飘入他的鼻腔，掀起心头一阵骚乱。
该死的霍泷，这时候千万要忍住啊！小不忍……则乱大谋……
「咳嗯！」霍泷假咳一声，话锋一转。「那你的理想对象是什麽类型的呢？」
问这种问题应该跟教学八竿子打不著干系吧？但程寒轩却不以为意，竟也认真地思索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之後，程寒轩终於豁然开朗，笑道：「好人。」
「啥？」霍泷双眼圆睁，然後终於忍不住爆笑出声。
程寒轩还以为自己说了什麽笑话，不解地看著在床上打滚的霍泷。
「你真好玩！」霍泷揩了揩眼角沁出的泪，顺了顺呼吸道。
「我又不是玩具。」程寒轩一脸认真地反驳，只是他这一说，又让霍泷笑岔了气。
「算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笑死在你的床上。」霍泷翻身坐起，敛了敛脸色。
「……」程寒轩不敢再说话──生怕自己成了杀人凶手。
「好了，我叫你寒轩、还是小轩？」想进一步攀关系的霍泷笑咪咪地问道。
「都可以啊。老师！」程寒轩从来不会在意这些的，对於常人来说，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
「那就小轩吧！」霍泷对这个腻称十分满意，连连点头。但随即又剑眉一皱。「你不要叫我老师啦，叫我阿泷就可以了。」
「哦，阿泷。」程寒轩听话地叫了声，并没有察觉到霍泷真正的心意。
「嗯，这就对了！」霍泷满意得直点头。
5
「喂，你也够了吧？笑成那个样子不怕脸抽筋吗？」霍晴受不了地叹气，摊在沙发上的身体因而微微挪动了一下。
「呵呵，你是在羡慕还是在妒忌？」霍泷对於哥哥的揶揄毫不在意，反而轻松地反击。
悠閒的午后，霍家两兄弟却无视於屋外的烦嚣，迳自优雅地进行惯例的『家庭会议』。
「唉，我是在可怜你啊！我亲爱的弟弟。」霍晴粉红色的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笑意，让身为弟弟的霍泷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何出此话？」
「这你就不懂啦。」霍晴轻巧地拿起瓷制的茶杯，啜了一口大吉岭红茶。「说起寒轩哪……」
「怎麽了？」霍泷著急地倾身向前，滑稽的模样让霍晴噗嗤一笑。
「他是一个很纯很纯的人哦！」霍晴放下茶杯，突然变得异常认真起来。「说白一点，就是不懂世故、容易受骗、超级迟钝、耳根子软……所有一切男人不该有的、女人不会有的东西都在他身上出现了。」
「喂喂，也不用说得……这麽白吧？」心上人被损，霍泷还是有点不甘心──虽然霍晴说的的确是实话。
「是自己人才提醒你的！」霍晴一副好心被狗咬的表情，噘了噘嘴。「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的话，就要有包容他的心理准备。身为他的导师，我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得到幸福……」
说著这些话的霍晴看起来闪闪发亮，难得一见的师长情怀却在这时表露无遗。
「我有自信能给他幸福。」霍泷也不甘示弱地宣告著，他本来就是被程寒轩那股纯真所吸引，又怎麽会不能包容它呢？
「让时间来证明吧！现在说得多麽动听也是没用的。」霍晴冷不防泼了霍泷一头的冷水。
「好啊！我会让你见识到我的能力！」
「呵，那我就拭目以待罗！」
※ ※ ※
明华高中１年Ｄ班今天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
有多严重？只要看看现在班上同学的惨白脸色就可推知一二，当然──如果是程寒轩就得另当别论了，因为他的神经大概比电线杆还粗，所以如今他依然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你听说了没有？那个人……那个人要回来了！」
「大家都在传了！而且，听说大家还准备集体请假回家！」
「哇，真的？那我们也请假吧！」
「嗯！要面对那个人还真是有点可怕！还是回家好了……」
「咦？你们到底在说些什麽呀？什麽请假？」能问出这种白痴问题的人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但大家还是没有出言道破。有些事，只要心照不宣就好了。
「没事。」大伙儿倒是异口同声。因为大家都知道，要向程寒轩解释还不如不说，反正说了他也不会懂，搞不好还反过来说些奇怪的话哩！
「嗯，你们好像有什麽瞒著我？」程寒轩水汪汪的大眼睛来回逡巡在他们身上，嘴边却依然挂著笑容。
「呃……」实在是程寒轩的笑容太过迷人，使得大家都有点醺醺然。
一股肃杀之气倏地飘入教室，低沉的嗓音紧随而出。
「妈的！你们那麽喜欢讨论我吗？」
「……」所有在场的同学都只能张口结舌地瞪著眼前大刺刺地踏进教室的人──开学第一天就被停课的问题人物宋銆飞。
「早安！」打破满屋子寂静的是一声开朗的招呼声。
不用说也不用猜，现下会做出这种事的只有程寒轩了。
宋銆飞微微地打了个突，有点讶然地望向这位异於常人的美少年。
程寒轩澄清的眼睛也直直地回视他，那是一种有如婴儿般毫无心机、毫无杂质的视线。
「早。」宋銆飞已经忘记离上次说这句话隔了多久了──而且还破了他每句话总有脏话的纪录。「你他妈的叫什麽名字？」
「程寒轩。」彷佛没听到那夹杂其中的脏话似的，程寒轩友善地笑了笑。事实上，他不是没听到，而是听不懂。
身边的同学们纷纷走避，让出一条路来。
宋銆飞那金黄色的头发渐渐向程寒轩靠近，帅得叛逆的脸显得困惑。
「你他妈的不怕我？」
「我为什麽要怕你？」程寒轩单纯地回答，没注意到自己的这句话引起了教室内此起彼落的抽气声。
「……」被反问得无话可说的宋銆飞有点赌气似地坐在程寒轩身旁的座位上。
顿时，同学们兴奋地交头接耳，直说宋銆飞被程寒轩驯服了……
铃──铃──
……上课钟响了。
想也知道，接下来一定不是早自习，因为──宋銆飞怎麽可能会没有迟到呢！没错，现在已经是早上第三节课了，也就是国文课。
「ＨＩ！ＥＶＥＲＹＢＯＤＹ！」霍晴优雅地步上讲台，眼光习惯性地往台下一扫──咦，那位金发帅哥不就是──
霍晴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他不顾形象地朝著宋銆飞冲过去。
「亲爱的小飞──！」霍晴一个热情的拥抱让宋銆飞呆住了。
操！今天是见鬼了吗？
对於这莫名其妙的一幕，大家都茫然了。只有坐在教室角落的一个人闪著凌厉的目光，灼灼的视线紧盯著那两人。
6
放学时间，扬鹰颀长的身影挡在程寒轩眼前，程寒轩有点吃惊地抬起头。
「一起走吧！」扬鹰似乎有点难以启口。
「嗯！」程寒轩单纯地点点头，於是两人并肩走出教室。
备受瞩目的宋銆飞则是被霍晴叫去做『课後特别辅导』了。
「你……跟宋銆飞很熟？」因为只有程寒轩敢跟宋銆飞打招呼，所以扬鹰理所当然地作如此猜测。
「没有啊，我今天才第一次看到他。」
「咦？」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令扬鹰不禁一愣，原本满腹的问题也硬生生地打住，只能吞回肚子里。「这样啊……」
「怎麽了吗？」程寒轩难得察觉到扬鹰的异样，关心地问道。
程寒轩虽然很迟钝，但对於某些事却非常的敏感。就好像婴儿有时候会产生不可思议的直觉一样。
「没、没有！」像心事被窥穿般，扬鹰刚毅的帅脸一霎那涨得通红，连一向容易相信别人的程寒轩也知道他没说实话。
「你不想说就直接跟我讲嘛！我不会问的。」坦率的一句话令扬鹰更加尴尬，他实在拿程寒轩这种毫无心机的人没辄。
「……」两不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校门口，突然，一阵巨大的压迫感猛地袭向两人。
扬鹰有点莫名其妙地与来者双目平视对峙，而一旁的程寒轩则在愣了一下之後露出惊喜的表情。
「你怎麽来了？」程寒轩的笑容化解了僵持的两人之间的敌意，并且让他们同时看呆了。
「你认识他啊？寒轩。」扬鹰首先恢复了过来，问道。
「嗯！」程寒轩用力地点点，说：「他是我的家教老师──霍泷。」
「他又是谁？小轩。」听到别人叫他『寒轩』让霍泷感到非常的不悦。
「他是我的同班同学──扬鹰。」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程寒轩还是一味的笑。
「霍泷？」扬鹰略一皱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你是……」
「阿泷是霍老师的弟弟哦！」看到扬鹰疑惑的眼神，程寒轩好心地替他解惑。只是，听到这句话的扬鹰如遭电击地呆站著，并没有露出得到解答後的轻松表情。
「抱歉……我先走了一步了！再见！」扬鹰不等两人反应就拔足狂奔，消失在两人眼前。
「好奇怪哦！」程寒轩从没看过扬鹰如此失常的行为，扬鹰一向是沉稳又可靠的人啊！
「怎麽了？舍不得吗？」看到程寒轩神不守舍的样子，被妒忌冲昏了头的霍泷语带讽刺地问道。
「咦？」程寒轩回过神，抬起纯真的水眸与他的相对著。
霍泷惭愧地别开目光，自己真是气量狭小！小轩他是如此纯洁的人……唉！小轩一定会生气吧！就算被骂也是我活该！
「为什麽会舍不得？明天上课就能见面了呀！」程寒轩微微地一笑，彷佛没注意到霍泷讽刺的语气似的。
「……」霍泷一呆，有点受不了的将他拥进怀里。「你真的好可爱哦！」
程寒轩并不讨厌霍泷的怀抱，这种带点宠溺的感觉反而让他有著无与伦比的安心。「对了，你怎麽会来？」程寒轩从他怀中仰起头，睁大眼睛问道。
「来接你啊！」霍泷说得好像很理所当然似的，还免费赠送一个大大的笑容。
※ ※ ※
操！搞什麽飞机啊！
宋銆飞一脸不爽地坐在霍晴对面，双眼不时散发著不耐又厌恶的光芒。
「Ⅹ！有什麽屁就快放！老子没空陪你玩！」即使面对老师，宋銆飞依然是那副不客气的嘴脸。金黄色的头发乱翘，耳朵上闪闪发亮的一排耳环，眼睛原本的颜色也用有色隐形眼睛掩盖了……在在的一切都是叛逆，叛逆这他认为不合理的世界。
「呵呵！干嘛火气这麽大呢？」霍晴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反而笑嘻嘻地更加靠向他。
「你……」有一瞬间无措的宋銆飞突然灵光一闪，扬起一抹邪恶的笑容。「是他妈的同性恋？」
霍晴闻言一呆，然後那惯有的沉静笑容又回到他的脸上。
「对啊！亲爱的小飞。」承认不讳又理直气壮的语气让宋銆飞有种被玩弄的感觉，以为可以占到上风的想法顷刻被击破。
「去你的！你是同性恋关我他妈的鸟事！」
「不要再讲脏话了，小飞。」霍晴的脸色一沉，严肃认真的语气不容丝毫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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