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同志正说到兴头上,忽然发觉往常那个专注听他说话的小树此时却分心了。萧同志用手在小树眼前晃动几下都引不回小树的魂来,萧同志浑身的热情顿时被一盆冰凉的冷水浇灭的彻底。 萧同志黑着脸,用蜗牛的速度爬回自己的床上,只能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要用行动证明一切! 就在萧同志正准备进入睡眠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询问着:"......很危险吗?......" 萧同志精神再次以光速回归,从棉被里一下串出,宣布道:"当然!我们做警察的就是以守护人民群众的安全为己任,时时刻刻为人民服务,有危险冲在最前线,与妨碍人民大众安慰的犯罪份子做殊死搏斗......" 萧同志说着说着,发觉屋里静的出奇,不由的声音也渐渐轻了下去。偷偷的往小树的方向看去,意外的没看到一张一贯的笑容而是满脸迷惘与忧虑,萧同志愣住了,一时间舌头打结。 "那......那个......是有点危险的......不过以我萧斌的神勇威武小小的犯罪份子能耐我如何!哈、哈......"萧斌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勉强,只能以两声皮笑肉不笑的干笑结束了对话,再次窝回被子里去。
树精本不需要睡眠,此时更是无法合眼。树精想了很多,树精想到了五百年前第一次看到这眉眼时的情景,树精想到了那时那个爽朗的笑容,树精又想到了之后的五百年守候等待,五百年的一无所获,树精还想到了再见他的时候的模样,虽然样子好像与五百年前有些区别了,但是依旧是那么的开朗,虽然表面上多了几分严肃,但满心的热情即使再冷冻的表情也无法掩盖。 树精忽然有一种预感,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在树精彷徨的时候,不停歇的地球已再次自转到天明,阳光温和的抚慰着小城,萧同志也满意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了床认真的刷牙洗脸迎接全新的一天。 八点钟,萧同志准时到了警局;九点,萧同志照例上街巡视。 "......小树?"萧同志发觉从早上起小树就没了平日里的笑容,有一点闷闷不乐,有一点迷茫不知所措,看的萧同志是越来越觉得毛骨悚然,萧同志已经可以感觉到背后同事用杀人般的眼光穿透了自己,萧同志在心中很无辜的大喊:我萧斌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欺负小树同志啊!可为什么没人肯相信我呢? 可是不管萧同志如何试探询问,小树不是心不在焉就是随便敷衍了事,弄的萧同志一个劲的纳闷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只得先逃开同事的目光走为上策。
"我说小树同志......"萧同志还是没有放弃对小树的教育开导,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嘀咕着,可惜好像一番苦口婆心都没有落到小树的耳中。萧同志觉得自己差点就要在小树耳边大吼一声来招回他的魂了,只是萧同志牢记领导的教导与人民的重托,因而还是放弃了这个一时的念头,并有认真的在自我反省。 萧同志到底是萧同志,没多久萧同志就意识到自己还在工作时间,不可以把时间浪费在私人事情上。你说为何工作还要带着小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领导的指示人民的重托,我萧斌也是无奈的无奈! 萧同志仔细的打量着街道与过往的行人,尤其是和摇头丸事件有关的任何可能性萧斌都一概反复审视,本着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漏网的小鱼精神全心投入工作之中。 认真的萧同志很快就忘记了还在烦恼中的小树,可是萧同志的忘记不等于树精自己也能忘记。树精看着萧同志高大宽阔的背影,忽然之间发觉一直看着的背影此时却变得不再那么牢固可靠,再健壮的躯体也经不过岁月的磨蚀,是那么的脆弱与单薄。
萧同志的这一天还是如同往常一样,除了鸡毛蒜皮的邻里小事外依旧一无所获,而且刑事案件原本就不是萧同志的本职工作,萧同志当然没有机会真正接触破案工作,只能以巡警惯有的警觉性警惕的审视所在辖区内可疑的不同之处罢了。 忙活了又是一天后虽然在萧同志宏伟的计划上依旧没有任何建树性的进展,不过萧同志不会气馁否则那就不是我们的萧斌同志了。 到了下班时间,萧同志带着小树走在回警局的路上。 "恩......好久没有吃到那条街转角的老妈妈卖的臭豆腐了......"萧同志辛苦了一天后,肚子很健康的咕咕叫开了,这下想到食物的时候更是垂涎欲滴了。 萧同志看看表,已经过了值勤时间,而且那儿也就在前面不远,萧同志打算过去买点来解解馋。 为了绕近路萧同志带着树精穿过了一个住宅小区,天色已经有点黯淡,小区里零星的路灯隐约的照出一小段一小段的路面。 萧同志满意的吃着刚买的还热乎乎的臭豆腐,还不住的招呼树精也乘热快吃。 吃着吃着,萧同志凭着职业的敏锐嗅觉嗅到了一丝异样,扭头看去,楼道边路灯光芒的消失处依稀可以看见数个黑乎乎的人影晃动。人影故意压低着声音避开灯光选择暗处瞧瞧的行动,细细看去,带头的似乎是一个约莫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其余跟随的有五六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由于阴影处狭窄,其中有人不留意就会暴露在灯光下片刻,于是带头的人立即压低嗓子发出告诫的声音。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萧同志凭着职业敏锐的视觉,已看出个约莫的轮廓,少年少女们的打扮都十分的怪异。 萧同志凭着职业敏锐的想象力立即联想起了那起摇头丸事件。萧同志只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特别是大脑的血夜,第一位到达沸点,咕噜咕噜的冒着大泡泡。 我萧斌活了整整二十五年终于盼到了出头的日子,我萧斌伟大光辉的警察形象即将进入历史性的飞跃,我萧斌即将在理想的进程上迈出空前的一大步! 萧同志当然知道此时必须小心谨慎,切不可打草惊蛇,连呼吸都比平时小了半分。 树精担忧着看着萧同志瞬息万变的表情,顺着萧同志的视线看去是模糊的黑色人影。树精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感。难道是夜晚的黑在作祟吗?不应该这样啊,树精想想自己本就很习惯幽深暗淡的森林,是因为在人类社会中待久了染上了人类的习气?树精也不能肯定究竟是怎么回事。当萧同志把没吃完的臭豆腐一把塞在他手中留下一句"你等在这里"迅速离开时,树精再顾不上思考了,紧紧尾随上了萧同志的身影。 萧同志刚走出十米不到,一回头,果然,小树还是跟在后头,萧同志再次叮嘱到:"小树同志,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哦!" 萧同志继续行进在他的光荣革命道路上。一行人已经消失在这栋楼内,萧同志也来到了楼道的入口处。只听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萧同志猛然一个回头。不是别人,还是树精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们的萧同志。 萧同志真的很想很想长叹一声可是为了保持小心谨慎还是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小声再次吩咐道:"你,留在下面!跟着我去危险......"萧同志发现危险二字一出小树的大眼睛里立即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还有更坚定的决心,萧同志一边在心中感叹自己的敏锐洞察力,一边继续说道:"那些人怎么可能奈何的了我萧斌!只是你跟着太......累赘了,我会顾不过来的,懂不?" "乖乖听话,在这里等我。我去确定一下就联络局里。"萧同志揉揉小树柔软的脑袋,给他一个放心的浅笑,同时不忘留神楼上一行人行到哪个门户。透过楼道的间隙,萧同志发现嫌疑人们消失在五楼的一户人家内,萧同志意识到应该开展下一步行动了。只是身边的小树好像还是欲跟在他的后面,萧同志只得直直五楼那个位置:"看到那个窗户没有,我就去那里,很快就下来。乖乖在这里等我,别乱走!" 萧同志觉得时间紧迫,来不及多和小树说话了,急急上了楼去。小树心中回荡着萧斌的嘱咐,却又有更大不安在作祟,去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的犹豫不决后,萧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树精不敢冒然闯上楼去,怕惹来萧同志的愤怒,但又实在不放心萧同志的离去,更何况连萧同志自己都说有"危险"!左右踌躇间树精看到刚才萧斌所指的窗户亮起灯来,在黑夜中尤为显眼。 树精看着这耀眼的光芒,想象着萧同志现在到底如何了,萧同志在做些什么,萧同志会不会真的遇到危险了,萧同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那五楼的灯光一直没有改变,一丝不恍,仿佛要持续到恒久似的。萧同志自从上了楼后就再没了音讯,楼上也没有传来任何听的见的动静,只有一楼的厨房偶尔穿出油锅吱吱的声响。 树精觉得天色越来越黑,虽然树精完全能够在黑暗中看清所有物体,可是不同于白天明亮的浓重黑色包围了地面的一切,仿佛正在逐渐渗透着这座水泥建筑物。而那个窗口明亮的灯光与这片黑暗正好相反,越来越明亮越来越耀眼却也在越来越高越来越遥远。 树精甩甩头,试图甩去自己胡乱的想法而产生的幻觉,可是不论如何也甩不去心中弥漫开来扩散至全身的不安。 好想好想看看,萧斌到底如何了?五楼那个明亮的窗户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那么久了萧斌还是没有动静?...... 每一个分秒都无限的在延长,树精感觉到似乎曾经守候的五百年也要比现在短上太多,如果可以树精宁愿再守候五百年也希望此刻能尽快看到萧斌无恙的身影。 树精抬头看着看着,看着高出的灯光,想再近一点再近一点或许就可以看到萧斌了,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不用继续无助的等待,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可以确定萧斌的安危了......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 夜晚微凉的风儿抚过,带起了一阵轻微的树叶沙沙声。
我们的萧同志究竟如何了?五楼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同志,这里坐!你看,这帮孩子就是爱闹,呵呵。"年轻的女主人热情的招呼着萧同志,萧同志也在为自己的冒然闯入而道歉不已。 说起来萧同志也觉得甚是丢脸。当萧同志正气凌然的冲入这户人家的时候,正巧冲入了一片欢声笑语的庆贺之声中。萧同志顿时傻在了漫天的彩带亮片之中,屋内的人也愣愣的看着这个意外到来的警察制服的陌生人。萧同志的嘴理所当然的保持在O形直到热情的女主人打破了这短暂难堪的场面。 原来,这群被萧同志认为是形迹可疑的人不过是一群为了悄悄给老师庆祝生日的学生,而带头的人也不过是女主人即女老师的同事兼好友罢了。萧同志懊恼自己的冲动,都怪路灯太暗看不清楚状况!否则光是少男少女穿着的花花绿绿的一身小丑装应该不难分辨出了...... 好在年轻的女主人和蔼可亲,少年少女也不介意这个意外,反而唧唧喳喳的围聚在萧同志周围,夸奖着这位警察同志的高大形象。虽然他们所赞叹的大都围绕着警服好看帅气但总算还是令萧同志略微安定了几分愧疚的心情,再不多时,萧同志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加入了这个小小的生日庆祝会。
"小树?"刚刚坐下的萧同志忽然看到窗口有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小树。 其他人听到萧同志的喊声也顺着看过去,但窗口边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大家疑惑的看着萧同志,萧同志也正纳闷着,小树不是在楼下吗,看来是自己一时的眼花吧!萧同志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干笑两声。 小树还在楼下等我,我得快些下去。萧同志心想着,但温柔热情的女主人盛情难却而快乐兴奋的少年少女们不停的嬉闹着使得萧同志连个开口的机会也找不到。 "萧同志辛苦了!这么晚还在执行公务。"年轻的女老师面带微笑的赞扬着萧同志。 萧同志呵呵的傻笑着:"没没,下班了下班了!还是老师同志教书育人辛勤劳苦!" 萧同志的措辞引来了周围一片欢笑。萧同志只能无措的继续抓抓头掩饰自己的困窘,同时余光偷偷的瞄一眼黑乎乎的窗外,不知道小树怎么样了。 好一会儿后,萧同志才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了屋子,一直下到三楼才阻止了众人热情的告别。 大概是被众人欢乐的气氛所感染了,先前萧同志的尴尬也变得不是那么难堪了,萧同志轻快的走下楼来。 "小树!"萧同志还没到楼梯口,就喊着小树,想必小树一定等急了,"小树,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萧同志高举着手中装有蛋糕零食的塑料袋呆立在了习习凉风的夜晚空地,话语也卡在了喉咙里。眼前哪还有什么小树啊,连个人影也没! 萧同志有些失望,转念一想,也是自己不好,迟迟不下来,小树一定等急了先自己回去了。萧同志再次打量了周围一番,确定没有小树的身影就向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夜风惊扰了树叶沙沙的在萧同志身后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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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去后,萧同志并没有按照预想的在宿舍里见到小树。萧同志最初还以为小树因为没钥匙进不了门而去了别的地方,但当萧同志几乎找遍了整幢宿舍大楼后,才不得不意识到:小树不在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同志理所当然的挨了同僚上司的好顿训,以及四处打听闻讯登报上电视寻找,但一直没了小树的消失。似乎小树的离去就如同他的到来般突然而毫无征兆。 数月后,大家猜想着或许小树回忆起了家所在的地方,安全的回家了,也或许是小树的家人找到了走失多日的小树带他回家了。因为自那日后,再没有人见过类似小树的人,也没有听说小城发生过什么案件,更没有听说过任何寻人的消息。
这天,萧同志宿舍的另铺也要搬来新的同事了。萧同志整理着许久未打扫的房间。 那个床还维持着小树离开时的样子,被子整齐的折叠着,床单摸的没有一丝皱褶。萧同志回忆着那个奇怪的人,回忆着他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似乎一切不过是一场不真实的梦一般......梦幻一般温柔的笑容,梦幻一般透明的感觉,就连发丝也轻柔的仿佛是在梦间飞舞...... 萧同志想的有些头痛了,但还是想想出个之所以是因为。萧同志甚至有一点愤怒,为何走之前连个招呼也不打呢,怎么说我萧斌也照顾了你这么长的时间;但是一会儿之后,萧同志还是默默的再次叹息一声,不知小树是不是真的找到了家人,小树现在还好吗? 萧同志边想边收拾着小树曾经留住过的床,忽然间有一片碧绿的树叶印入了萧同志的眼中。 奇怪了,屋子里怎么会有叶子?萧同志用手指捏起了这片不大不小的绿叶,举过头顶来回观察着。阳光透过绿叶照射下来,把叶子的绿更是印成了一种明亮剔透的感觉。 "叶子叶子叶子......树叶树叶树叶......你从哪里来,为何落在了我的屋里,落在了小树的床上......小树......小树小树......树叶树叶......你们怎么都是一个样子呢,莫名其妙的来,叶子啊叶子,你会不会和小树一样又莫名其妙的突然消失了呢......" 萧同志把叶片夹在了工作本中。
一年后。 萧同志还记得那条街边转角的买臭豆腐的老婆婆。萧同志又嘴馋了。萧同志还是选择了一条便捷的近路。 这个居民区还是如此宁静祥和。触景生情,萧同志不禁想起了一年前那个冒失的夜晚,走到那幢楼前,萧同志特意停顿了数秒。 "?"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一棵树,好像以前没有看到过啊......"萧同志看着眼前突兀的一棵笔直高耸的树。树干不是很粗,却直挺挺的长了老高,一直一直一直到......萧同志在心中默数着,一二三......五!就是五楼...... 萧同志又看到了那个窗口,与树顶平行的这个窗口。萧同志回忆起自己就是在这里出的笑话,也回忆起小树消失的那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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