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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金笺》之太虚词——无幽

时间:2008-11-16 03:22:44  作者:无幽

当下草草传膳,待各自用过,便分道扬镳。
君瑞随着太子,一路到了码头,却见河道之内居然只一条船,虽然不大,却也是个富家气派。
船上艄公早立在船头候着,见了莽汉子,连忙于船舷搭上踏板,哈腰道:"爷儿们怎这会子才到?北直隶宗人府已派人来催了多回,只咱们这条船了。"
朱佑樘眉尖微微一动,抬眼看向那侍卫。莽汉子垂首低声回道:"殿下乃是代天巡抚,官船快到了,因此肃清河道为迎圣驾。"
朱佑樘颔首,于是由余嘉搀着上了船。艄公见人都上了船,便要动手抽回踏板,却冷不妨叫人一脚压住。
君瑞正要送太子进舱,也好跟着进去侍侯,见状不免止了步子。回头却见是个左右不过十余岁的富家小姐,着一身粉锻衣裳,虽是个霸道模样,竟凭地可人。不消说,这便是那柳家的思影小姐。
只是此时她身后还跟着数人。
其中一个似乎是个小秀才,在君瑞看来约莫与窦元宗同岁的样子,他模样生得倒也不差,只平庸了些,教人记不住细处。另外几人,看衣着像是几个仆从,中间一个童儿又背着个包袱。
那秀才见柳思影骄蛮样子,似是有些尴尬,勉强干笑看着船上众人。将思影拽后了几步,躬身作揖道:"在下汪千岳,因有要紧事体前往杭州府,今日官府封了河道,现下只阁下这船能走,于是冒昧阻拦,望请恕罪。还请诸位能行个方便,载在下一程,自当铭感五内。"
"世兄同他们罗嗦什么,不如再留些日子陪思影玩耍,待河道通了再去杭州也一样。"那柳思影本就骄蛮,虽然有陈允管教六岁,却仍是脱不了本性。若不是因为汪亭神爱她爽直,决计不会要自己次子不远千里前来柳府提亲。只可惜待这汪千岳赶到竟已来不及上路好完成父命,因而还未曾提得亲事。
见汪千岳似乎不为所动,便发了脾气,直缠着他,死命抱紧。她自小就是闺阁教养,虽是个男儿性子,却极少见过真男儿。就是与自个儿兄长,因他年纪已过弱冠,见到自己就爱说教也不亲近。直至见了这汪千岳,此人又处处顺着自己心意,自然就生了异性亲近的本能,倒也非关情爱,实是待他与兄长一般的心思。
汪千岳虽然年纪未及弱冠,却也是个有主见的。平日在家熟读四书五经,去岁父亲携他前来与柳家老翁贺寿,见了柳思影几面,也欢喜她骄蛮却不过火的性子,及至此时,见她撅着嘴赖着自己撒娇,也越发觉得讨喜,只是父命难违,于是只好忍痛将她推开,叫下人好生好语劝着。随后便转头去看君瑞。
朱佑樘本想身边有君瑞把这些没相干的给随意打发走,自然不必他纡尊降贵。眼角微瞥却见如此情状,倒不禁住了步子,右手依旧轻轻搁在从人臂上,回首漫不经心地看着君瑞作何举动。
君瑞这里正看得有趣,他自三年前入宫以来,便未曾见过如此爽直又毫无心机的女娃儿,因而此时觉得她可爱万分,心里暗暗欢喜。正抿嘴微笑,偏生又见柳思影一双巧目瞪了过来,于是冷不防闹得双颊竟染了几分微红。到底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一旦对个女娃儿心生欢喜,便不觉羞涩。正自情动,忽然听得身边一声冷哼。
抬眼看去,却见太子一双乌黑厉眼正看着自个儿。于是一惊,赶忙低下头去。
汪千岳自然也听见了这一声冷哼,见君瑞立时退后一旁,便晓得这船上人虽众甚,实则只一个主子。只是见君瑞一身贵气出众,竟也如此作低伏小,不禁心下大是惊讶。
因此忍不住去看朱佑樘,见他不过是随意作寻常打扮,却自有贵气外溢。若单只一身贵气倒也罢了,偏偏又生得一双乌黑厉眼,竟是簪缨子弟也不曾有的威严气魄。
正自诧异,忽然听见这人出人意料地对自己慵懒一笑,自一旁从人臂上稍稍抬起手来,微微招手道:"无妨,咱们也是去的杭州府。古人云:‘出门在外靠朋友'。汪公子只管上来就是了。"
诏令是在夜间到的杭州府。
卫勒自正门战战兢兢接了钦差--杭严道监察御史季晨,忙着要沐浴熏香跪接圣旨,冷不妨教季晨一把攥住膀子。
卫勒奉命追查杭州府秋粮走水一案,前些时候他追踪作案之人到了浙江承宣布政使王越的府邸,不想却被王越生生拦了下来,几番交涉无果,只好忿忿而退。为此,他便与王越交了恶。谁知不能尽早结案也就罢了,竟又弄出了谋反案来。他本是想待清查过后再上奏朝廷,没料想,却反被左军都督府右都督孟和参了一本,说他袒护反贼、办事不力。
进退维谷,结果闹得他心里惶恐不安。诏令到前,他已为此病了有多日,如今勉强起来接旨,本已是病弱的身子,现下更是憋得死白死白。
季姓,表字晨者,小字清录。弱冠之年得"赐同进士出身",考选之后,被送进翰林院做了"翰林院庶吉士",三年之后"散馆"。如此一路出来,及至今日做了监察御史,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倒也算得官场得意。
他与卫勒长子卫敏乃是桃园结拜的意气弟兄,卫敏多次想把自家妹子许给他做正妻,奈何季晨无意,几番作媒不果,不得已才作了罢。此时他看着义弟老父满头花白头发,也不禁恻然。只是此番乃是公事,也不好过于流露关心之意。于是扶了卫勒微笑道:"卫大人,京里诏令下得急。咱们就免了那些繁文缛节,赶紧宣诏吧。"
卫勒神志此时已恍惚勒起来,跪在正堂内,依稀听得季晨嗓音低沉,口中读道:

据李裕、孟和等奏称,日前杭州府秋粮走水一案另有隐情。杭严道按察史卫勒办事不力,罚俸半年。着其原职留用,戴罪立功。皇太子朱佑樘接诏后,速往杭州府,会同杭严道监察御史季晨监察此案,具折上奏,原差照办。
钦此!

"钦此"两字一出,卫勒竟如虚脱了一般,当时就晕了过去。左右连忙扶了起来,七手八脚安顿在堂里,硬灌了碗参汤下去,这才悠悠醒转。
季晨见他缓过神来,还是不放心,又教人往他舌下垫了几片人参才罢手。这里闹腾许久,已连卫家家眷也惊动了,因季晨实在不是外人,于是出来探事儿。季晨左右招呼了,却仍不见卫敏出来,于是转头问衙门里头的仆役:"你们家大少爷呢?"
那人知道这位钦差大人乃是卫敏的结拜兄弟,因而偷眼看了一旁众人,将季晨带过一边,咬耳道:"敏少爷昨日去了寿阳王府,现下还未曾回来呢!"
季晨一惊,怪道:"两年不见,他几时结交的寿阳王?"
那下人老老实实道:"季少爷不知道。那年老爷补了杭严道按察史的缺,举家南下。到任第二日,老爷携了敏少爷前去拜望王爷。这不,一来二去的敏少爷就和王爷成了知交了。"
正说着,只听门前一人大笑:"哟,这么闹腾腾的。教人险些认不得门呢。"
寻声看去,才见是个衣着锦绣,面貌奇秀的男子。这男子此时正斜靠门扉,面露讥讽之色。眼神漠然,飘了一周。冷不丁儿看见季晨站在角落愣愣瞧着自个儿,面色忽然一白。
"阿敏?"
见季晨满脸诧异,他白着脸,勉强一笑。随即又吊儿郎当晃了过来,看了季晨身上的补子服,道:"季大人也来瞧热闹?这屋子里头,每日家偷狗戏鸡卖儿子,假凤虚凰的一台大戏。"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卫家大夫人狠地过来,"啪"地一个巴掌:"小孽畜,你爹正病着呢,你又哪里来的胡话!"卫敏一愣,捂着脸,转头呆呆看了季晨一会儿,见他满脸异色,于是又笑:"人皆有父母。"
说完,哈哈笑着,穿过厅堂,回后院去了。
季晨遇着这番变数,人早懵了。此时见卫敏神色举止皆异常,方回转神来,急忙跟了过去,拦他在后院里。
"阿敏,你这是怎么了?"季晨问他。方才厅堂之上草草一眼,只见他华服美冠,近得前来,才嗅得他竟是满身香馥,清新动人。因而更是大惑不解。
那卫敏止了步子,听见季晨问他,也不言语,立在当处,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季晨正觉浑身怪异,谁知竟不防教卫敏给抱了个满怀。
光天化日之下,季晨竟有冰水淋身之感,僵直了身子,却是连声儿都发不出来。眼正发直,见埋首在他肩窝的卫敏突然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看着自个儿,那情形真是恐怖万分。
"你怕了。"转了一脸讥讽,卫敏笑笑地看着他,"呵呵,我知道,你怕我。"
说罢,用力一推,狠狠撕了半扇袖子下来摔在季晨面前,冷语道:"你我今日割袍断义,日后别再来寻我了。"于是拂袖而去。
季晨被他此举弄得莫名其妙,虽不知其中缘故,却可依稀猜到定与那寿阳王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寿阳王,他就头痛。
此人贵为王爷,封地富庶。锦衣玉食之下,行径风流。若说他是风流潇洒,照他看来,不过是纨绔恶习。偏偏这王爷又是个才高八斗的人物,年纪轻轻,结交了一群江南名士,与之吟诗作对,煮酒论茶,古物赏玩更是个中高手,却不见他于国于民有何建树。也因他并无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劣习,故而得了个名号"雅王爷"。
辞了按察史卫勒出来,季晨心中甚是烦乱。此时外头天色昏暗,官轿已启程返回驿馆。
轿外寒风正紧,呼啸而过,卷得轿帘不时舞动,外头仆从手里打着灯笼,柔和的烛光时而透过轿帘舞动的缝隙照进官轿。
安坐于官轿之内,他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竟已回了驿馆。
下得轿来,早有个小驿丞迎了出来:"季大人可回来了,里头有位夫人已等了大人多时呢。"
季晨不觉疑惑,边进了厢房,边草草打发了驿丞去。他心中有数,此时无论是谁来访他,多半事关机密。
心底正如此度忖了一回,忽然耳旁一道细语软软响起:"季大人,咱们俩也是久违了的。"
"卫敏!"这声近在耳旁,季晨不免惊跳起来,抬头去看。竟见厢房里头正端坐着个簪玉着罗,作官夫人打扮的人。
房里灯火朦胧,乍一看去,却真真一个绝代佳人。
然而季晨却知道,这个人,乃是个男子,非但他认出这是个男子,此人还是他的旧识。
此刻这卫敏稳坐房中,见季晨瞠目结舌的傻样儿,于是咬着帕子憋笑道:"清录老弟,想不到几年不见,竟是越发得呆了。也不知道那皇帝老儿怎么就提拔了老弟。"
季晨这回来杭州府,却没想到旧日正正经经的故交,竟变得有些不可理喻。想到此,不免心头大叹,莫非竟是这杭州府的风水奇特所致?
见季晨莫不做声,卫敏反在暗中静了下来。彼此沉默了半晌,他方才出言道:"清录,卫敏此来,实乃是受人所托。为避人耳目,不得已才作如此打扮。"
季晨心头一动,却不动声色问他:"君是受何人所托?"
"寿阳王--朱宸府。"卫敏又沉默片刻,随后仰首答道,"明日三更,望君能避人耳目,屈尊前往城外水月寺,与王爷一叙。"
季晨瞪着他,道:"恕难从命,如今我奉了诏令追查秋粮案。自然要避些嫌疑,怎好随意结交官员。"
"清录,你当真信是那布政司参政穆清动手烧的秋粮?"那卫敏也不劝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他,"若我同你说,他是被陷害的,却拿不出证据来,你有何话说?"
季晨轻道:"我、不、信。"
卫敏转头看他,见他一双眼睛在烛火晕光里闪烁,于是叹了口气:"多年不见,没料想,君却早已在官场磨得圆滑世故了。难道就不怕真冤枉了好人,杀错了乱党?"
季晨无语,良久,悄声道:"怕,怎么不怕。只是若牺牲他一人,能换得一方数年太平。即使知道他一身清白,我依然不会心慈手软。"
卫敏默默看了他许久,忽然道:"穆清生性耿直,家徒四壁,两袖清风。又毫无名利之心,几年前他就已有了致休的意思。是寿阳王勉强他,实在扭不过王爷的深情厚爱,才肯留在这赃污官场的。因而不要说是做出纵火烧粮这等事体了,压根是个不愿揽麻烦上身的。平素做事他只求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己心,尽心竭力只为国体百姓着想。清录,这样的好官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看遍官场丑态,知道官场艰难。若不是为了他,我断断是不会来为难你的。"
语气稍顿,他又开口道:"我只求你,看在百姓份上,冒险见见寿阳王,设法救救穆清。"
"君此言不合情理。"季晨哈哈一笑,"若只是为了救穆清,为何竟要欺我呢?‘雅王爷'不干政务,终日沉溺声色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体。若他为国极力挽留穆清,莫说我不信了。即便是信了,我也只信他另有所图,不安好心。"
卫敏不怒反笑:"言下之意,你是信了穆清乃是个清官儿,不是么?"
季晨笑声顿止,忍不住皱眉道:"我见过穆清。此人虽然形容委顿,却谈吐风雅,处世大度,实在不是个委琐小人。"
卫敏于是起身,轻拍他的肩膀道:"今夜君不妨好好忖度一番,明日三更,城外水月寺,当恭候大驾。"
语罢,沉腰一福,翩然退去。季晨不及拦他,只嗅见一股子清新香馥,似曾相识。


第四回:旁敲侧击试探底细 私会厢房忖度龙心
船,本就比不得太子原先坐的官船,如今船身上头又挤了汪千岳同他的贴身童儿,越发教人觉着狭小许多。
汪千岳自上得船来,及至艄公解下绳缆启程,坐于舱内,一舱沉寂,偏不见人轻易搭理自己。
先前作低伏小的小少爷这会子正小心陪在少年身边,大气不敢出的。少年细细端详了他一番,面色渐渐和缓了下来,道:"君瑞,这里有余嘉侍侯,你且下去吧。"
君瑞抬眼看了看一旁坐着的汪千岳,欲言又止。见太子不耐地摆摆手,于是无可奈何退了出去。
言出则令行。汪千岳几时见过如此严谨的规矩,正好奇着,又有个脸面光滑、身带女气的仆役不知打哪儿弄了盆热水来,取了一方锦缎沾水,对少年陪笑道:"瞧这天儿寒得。主子擦个脸,也缓缓神儿。先前急着赶路,主子也不曾好生歇息。一会子工夫,后头炉上煨的参汤便得。" 说话间,早手脚利索地细细拧干了缎子。见少年微微颔首,才仔细侍侯他擦脸。
汪千岳见那少年似对这等尽心服侍早司空见惯了一般,只微微仰面,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道:"余嘉,赏参汤,上碧螺春。"
虽只寥寥数语,那仆役却是十分的乖巧。打发了一旁莽汉子,于是回道:"主子放宽心,赵醒办事还是稳妥的。小爷身子底儿薄,回头服了参汤下去好生歇着,过了晌午一准精神了。"
那少年于是不再说话。
不消片刻,先前那莽汉子已回转了来,手上捧着的漆盘里正摆着只海水江牙青瓷茶碗,恭恭敬敬奉至汪千岳面前。
汪千岳此时已知这汉子叫赵醒,及至他将茶碗粗手粗脚摆至自己面前,方才发现他那双粗手上筋肉贲起,明明白白一个功力深厚的练家子。
这会子汪千岳更觉诧异,想不到面前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竟有这等本事,教这么个武林高手心甘情愿认作主子。
待侍弄停当,那仆役又赶忙端了水盆恭身退了出去。再进来时,手里正捧着个沉红色雕花漆盘,里头搁着个青花汤盅,边上一只青花瓷碗里摆着个小巧玲珑的同色瓷羹。
少年伸手接了参汤来,只进了一口,便把碗搁在桌上,反是细细端详了汪千岳许久。思索了片刻,这才微微一笑:"免贵姓余,表字木樘。先前退下的乃是舍弟木乐。舍弟素来体弱,家里头怕有闪失,便给他取个小字"君瑞",失礼之处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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