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忽然抬起上身，打量着我。
"康健......有时候我竟有奇怪的感觉......觉得你好像和从前一样......"
我心里一突。
他又看着我半晌，神色渐渐黯然又苦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若是没有那个车祸，你不会变成这样......康健......康健......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从第一眼见到......所以，请你别恨我，别讨厌我。"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不仅我知道，我还要让我家里人都知道！ 虽然收拾得很利落，但终究走得比平时晚，庄铭终究在走廊和妈妈狭路相逢。
"等一下！"我听到走廊里妈妈的声音，"你叫......庄铭？"
"......是我。"庄铭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你何必......这样纠缠下去？"我听得出来，妈妈的声音里并没有恶意。是啊，现在是累赘的那个是我，要被拖垮的那个是庄铭。
"我绝不会再离开康健，你怎么说也好。我在努力。就算你们不认同，我也会竭尽所能地照顾他。我绝对不会背叛他。"
最后一句话，庄铭一字一字地说。 我吁了口气。 妈妈在门外站了很久才进来。进来之后仍然站在门口发呆。
"妈。"我低声叫道。
老妈显然吃了一惊。从我疯了那天起，除了庄铭，我谁也不认得。
"小健？你......你认得妈妈？"她声音颤抖着，扑到床上来，抚摸着我的面颊。
我心中酸痛。我对待我的亲人太残忍了。对不起，对不起啊！
"妈，你听到了没？听到他说的话？无论我成了什么样子，无论我怎样对待他，不离不弃的那个，始终是他。他坚韧，温柔，世上除了他再没第二个人值得我用生命去爱。求你，不要分开我们。"
"康健？"妈妈张大了眼睛看我，"康健......你......好了？"
"妈，哥哥的书房里，有一盘录像带。写着zm的。你看看就知道。"那是我在实施计划前，自己录制的。事前我曾经找过心理医生证明我的精神状态正常的情况下录制的。
老妈站直了身体，咬着牙看我。似乎不必看录影带她也明白了。
恨我吧？对不起！
我真的是无可奈何。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要过什么。为了他，让你们伤心我也真的是无可奈何。
"你混蛋！"我的面上着了狠狠的一记耳光，妈妈从来都没这样打过我。可见心里真的是怒极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妈妈？啊？难道你不知道妈有多心疼？啊！"
我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下去。
"妈，对不起。求你帮帮我们。"
我只有妈妈可以依靠。
我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让庄铭为家里人所接受。
我只能这么做，因为我要有生之年都和庄铭在一起度过。
沉默，久得让我绝望。这最后一步棋难道我走错了？
"康健！你混蛋！我是绝对不会帮你的！"妈妈愤怒的声音从床边移到了门口。"你就准备在精神病院常住吧！"
天！也许妈妈会心回意转。等妈妈消了气，不知道要等多久？也许到时候我就真的疯了。
我把被子拉高。盖住整张脸。
头上的被子忽然被人拉开。
"我要回加拿大去......劝说你爸爸。康健，我可不是帮你，我是在帮那个孩子。"妈妈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等你爸允许你们结婚，你可要在精神病院待上一段日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装疯......谢谢妈！谢谢！"我激动地要哭了。我没想过把我的故事弄得像是电影。我只知道，我爱上了一个人。我得和他在一起。我要和他在家人的祝福下，在阳光下结婚！ 尾声：
"康健，来，坐到这里。"庄铭在石凳上铺好报纸叫我。
"好啊！"我向他笑。他看到我的笑容，高兴得什么似的。"我去买饮料，你坐在这里等我啊！"
"咦？疯子啊！你们看，他是疯子！他穿着精神病院的衣服呢！"路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对同伴叫。
他们在说我吧？
"疯子！疯子！"四五个孩子站在路对面欢呼似地叫喊。
我就是弄不懂，一个疯子他们至于兴奋成这样？
"滚开！"我对他们不客气地说。
"他发疯了！"一个男孩说，从地上捡了块石子扔了过来。
"再闹我对你们不客气了啊！"我站起身警告。
就算聪明，我也弄不懂小孩们虐待精神病人的心理。若我是个正常人，小孩经我这样喝斥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然而现在的情形却不同。
一堆石子立刻向我飞了过来。
糟糕了！我又不能真的冲过去打他们一顿！
除了护着头脸后退我没别的办法！谁叫我装疯！我在心里诅咒自己。
老妈！难道爸爸还没被你说服吗？你儿子要被人打死了！
"走开！再扔的话，我杀了你们！"我听到庄铭叫道，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放下护着头的手，我看到庄铭手里握着敲碎了的汽水瓶瓶颈，怒气冲冲地向马路那边走过去。
小孩立刻一哄而散。
"还是不禁吓。"庄铭扔掉破瓶子，自言自语地笑道。然后跑到我身边，上下帮我打扫。"有没有伤着？"他问。
我摇了摇头。庄铭比从前不知道坚强了多少。从我保护他，已经变成了他保护我。
他开始用埋怨的眼神看我，渐渐的伤感了起来。"若是没疯......不会受这样的欺负......"
他的眼睛里满是爱怜，用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消瘦多了。你能好，一定能好起来。"
我当然能好！
我伸手环住了他，把唇凑了过去。
庄铭在我怀里扭动了一下，但没十分拒绝我。从说喜欢我之后，他从来都没拂逆过我一次。从我病后，他更加百依百顺。可我知道，他不能接受在公共场合的亲热。
"带没带钱？"我把到了嘴边的吻，换成问话。
庄铭愕然的点头。
我拉着他上了计程车，直奔庄铭的小屋。 "愿不愿意和我做爱？"我想直接把他压倒在床上。但我记得在这间屋子里，他有很多忌讳。
庄铭默默地点头。
我亲吻他的嘴唇，消瘦到尖削的下巴，纤细的颈项，突出的锁骨......
他的一切的一切。我从没这样温柔过。
庄铭，他为我活过，死过，为我坚强着，为我不离不弃。
"庄铭。"我低声喃呢。
"嗯？"他梦幻似的回应。
"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康健？你说什么？"他惊醒了似地推开我，坐起身。
他漆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璨如明星。
"我爱你。"我凝视着他，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够了，够了......就算你神志不清，我能听到这句也够了。"他的眼泪夺眶而出。珍珠般的泪水迅速地润湿了他的面颊。
我舔着咸涩的泪水，从睫毛到下巴，从颈项到赤裸的胸膛。
"我是清醒的。庄铭。我没疯。从来都没有。"
"没......没疯？"他迟疑着，伸手在我的面颊，额头上摩挲。"康健真的没疯......"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这样清澈镇定的眼神，不是一个疯子会有的。
我以为他会高兴的狂欢。
那想到等我的是一记重重的耳光！
我的耳朵轰鸣着。同时我也决定，不会再把这个秘密让第三个人知道。耳光我可挨够了。
"你为什么要骗我！混蛋王八蛋！康健！"他的神情震怒，想从床上下去。"你去死！康健！去死！"
我怕他一怒之下离开，死命地拉着他，费尽全力才把他压在身下。"我装疯还不是为了让家里了解我们的感情！"
"那你可以不顾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我的感受！你混蛋！"他努力挣扎未果，渐渐软化了下来。"浑蛋！你知不知道！我内疚得要死！心痛得要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知道，如果我疯了，你会怎么对我。"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会离开？"他又震怒起来。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丢下我去自杀。你一声不响就去自杀！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有完美人生？你是这么想的？"想起这件事，我就满含恨意。
"你......你知道？"
我感到他的身子颤抖了起来。
"你以为瞒得了我？你才是浑蛋！我不告诉你，我不能！我怕......若是我说了，你又会丢下我去干什么傻事！
我怕你受不了我家里人的劝说又要消失！我会真的疯了......我怕......你离开的那样决绝！"我是真的害怕。需要深呼吸，我才能让自己不那样颤抖。我怕，我不是上帝，我怕生离死别。
手臂都酸软了，支撑不了我的重量。我完全趴在庄铭的身上。"如果只有疯了才能把你留住，我宁可装疯一辈子。"我在他耳边说。
"康健......对不起，对不起......"他用力抱着我。"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承诺......到永远。
"那好，学英语吧！"我的语气轻快了起来。
他的肌肤磨蹭着我的，被遗忘的欲火重新燃烧了起来。
"怎么？"他呼吸急促地问。手也同样撩拨着我的敏感地带。
"等......老妈说服老爸，我们就去加拿大结婚......" 我爱的人，我死也不会放弃。我会和你在一起......直到永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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