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栖鸿不会放过他的......"想到夜曾被秀栖鸿重创,林极风便感五内俱焚。那个禽兽!不知会如何折磨夜。
"可风哥你背弃盟约,秀栖鸿更想致你于死地!说不定,他们正设计风哥你自投罗网......"阿澜冷静的分析。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只是为救那一个人吗?
"风哥,不如先探听好消息,再另谋对策......"
"现在连他是生是死,我都一无所知!"
阿澜沉思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风哥!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林极风很是急切。
"风哥忘了莫幸吧,他是神医,黑白两道都畅行无阻,只要联系上他,便可以安全的进入丰集峰,等莫幸打探到消息,我们再谋对策!"阿澜恳切的望向林极风,心中默默祈祷。
沉思良久,看着阿海和阿澜殷殷期盼的眼神,林极风终于缓缓点头。
"那我这就去传书给莫幸,也好早日打探到消息!"阿澜见林极风答应,欣喜的忙去布置。
看看仍然不放心而留在原地的阿海,林极风心知劝不走他,也不再勉强,拍拍阿海的肩膀,转身回房。
终于舒口气的阿海,靠在墙边,看着林极风闭上的房门,阿海露出一丝苦笑。
今晚可以劝风哥不去,可他挑明了喜欢沐夜极,又该如何收场?
头疼......
默默脱下夜行衣,林极风亦深知自己的卤莽,可是涉及到夜的安危,又如何能冷静自持?如今,惟有企求上苍......
保佑夜......一切平安......
大多数时候,都很难天从人愿。已经抓在手心的猎物,又怎么可能白白放过呢?
因为失忆而难分敌友的沐夜极,对于迫在眉睫的危险,仍然一无所知。这,也正是清醒后,痛苦的来源。
26 丰集峰的生活
天刚蒙蒙亮,沐夜极便早早醒来。倒不是因为陌生的地方睡不塌实,而是多年已经养成的习惯,纵然失去了头脑中的记忆,身体上的记忆却怎么也忘不掉。
在床上盘腿运功吐纳,刚行了一个周天,便感到有人朝着这里来了。
睁开眼的时候,门也刚巧打开。乍见盘腿打坐的沐夜极,来人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眉眼都带着爱怜的暖意。
"这么早就起了?不多睡会儿?"反手关上门,秀栖鸿笑着问,顺手拿起床边低榻上的衣衫,递给沐夜极。
"睡不着了,你不也很早吗?"边应着边接过雪纺的外衫,沐夜极下床穿上。
"去我那里吃早饭吧,我再带你四处走走。"
"好啊......"
这么毫无拘束的谈话,常常发生在曾经殊死相搏的两人间。
从醒过来,沐夜极一直都只是留在这个待客用的别院里,还未曾去过其他的地方。
*********
即便是教主的居处,也与客舍没有太大的区别,很是朴素。不过,院中多了小小一个池塘,几尾锦鲤,几棵修竹,平添了几分雅趣。
用了早饭,沐夜极便随着秀栖鸿一路行去。
从后崖到前崖,一路上秀栖鸿解释着路旁的各种建筑,这里是刑堂,那里是演武场,这边归黑鹰堂,那边属于白鹤堂,诸如此类等等,遇上某个堂主护法,也都停下来互作引见。
"教主!教主!"
"哦,夜极,这是刑堂堂主许青州,你见过的,这是他的护法裴英......"
"许堂主!裴护法!"
"夜少爷客气了,叫我青州就好......"
............
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大致了解了丰集峰的概况,即使对丰集峰记忆中是一片空白,沐夜极此时也足以认识到,自己所处的地方,不是某个小门小派,这是一个组织严谨规模庞大的帮派。
又步行了一段,秀栖鸿领着沐夜极进了议事厅旁边的院落,印象中,好象是秀栖鸿的书房,是他平日处理教务的地方。
书房的摆设很简单,除了书桌,便是一排排码满书籍的高大书架。正中宽大的书案旁,另有一张略小案几,似乎是后来添上的,看起来有些突兀。
"你今天就坐这里......"带着沐夜极来到小案几旁,秀栖鸿从书架上拿下几本厚厚的书册,放在几上,"......先看这些吧。"
《简史》?扫过略微有些发黄的书册,沐夜极疑惑的看向秀栖鸿。
"这是教中长老编写的,几乎各门各派的事都有记载,其中有不少章节是关于你的,看一看,说不定可以想起来什么。我就在你旁边,有事叫我......"
看着温文含笑的秀栖鸿在一旁的书案后落座,专注的埋首于成堆的公文中,沐夜极低头,翻开一页《简史》。
时间,就在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中,一晃而过。沉浸在往昔激荡岁月中的沐夜极,直到高大的身影挡住书页上方的日光,方才恍然抬头。
"看得如何?"
长长舒口气,沐夜极似乎才从书里的世界脱身出来,"想不到......"起了半句,却没了后面,该如何形容呢?这种奇妙的心情,这个沐夜极,真得就是自己吗?
眼见沐夜极流露出些微迷茫的神色,秀栖鸿忍不住浮出一丝冷笑。
"别想这么多了,去吃饭吧,饿不饿?"
摇摇头,起身随着秀栖鸿出了书房,才知已是正午。
用过了午饭,重又回到书房,几案旁奉了茶,袅袅的热气中,弥漫了一室的茶香。
下午的时间,书房渐渐热闹起来,不时有眼熟的堂主护法们进进出出,每个人禀报前都会或多或少扫一眼坐在旁边埋首书简的沐夜极,却都被秀栖鸿示意无碍。每每听到刚刚在《简史》中见过的门派、人物的名字滑过耳际,沐夜极都忍不住凝神细听,只是,从断断续续的事件中,除了印证敌我厉害关系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是与己相关的。多次后,沐夜极也就不甚在意了,不过,让沐夜极意外注意到的,反而是那个总是含笑的男人,冷厉严肃的模样。
每个下属,不论是曾引见过的,还是素未谋面的,对于坐在书案后的秀栖鸿,似乎都极为恭敬,甚至是畏惧。依稀,让沐夜极也想起醒来后,初次与秀栖鸿见面的情形。尽管是很有分寸的攻击,却非常的冷酷,就象此时的秀栖鸿,不知为什么,似乎只有冷酷这个字眼形容他才最为贴切,那是如同刀锋般冷冽逼人的感觉,让人无法忽视。曾见过的似水温柔,海样深情,似乎都只是蜃楼幻景,他本就是这样的人?还是,只有在处理公事时,才有这般面貌呢?
挥退禀报的下属,眼角的余光一瞥间,已经察觉到沐夜极若有所思的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秀栖鸿微皱了下眉,收敛了惯常的表情,尽量柔和的微笑起来。
感到一双大手扶上双肩,沐夜极受惊的转过头。
"吓到你了?"略带歉意的笑笑,秀栖鸿的手没有离开沐夜极的肩头,反而就地揉捏起来,修长有力的手指,滑过绷紧的肌肉。"一直看书累不累?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本想挣脱的沐夜极,感到秀栖鸿并无恶意,适度有力的按摩,更让人有种舒服的感觉,一扫肩膀的酸痛,也就顺其自然不再抗拒。听了秀栖鸿的问话,沉吟了一下,轻声道出疑问。
"《简史》里的我,看起来明明就是你的敌人,为什么你会说,我是你的卧底?我不是丰集峰的人吗?为什么大家好象都在防备我?"
意外的敏感呢,并不象想象中的那么单纯,秀栖鸿冷冷的笑着,说话的语气极为轻柔。
"那是因为,长老们并不知道你是我的人,除了你我,就只有回雪一个人知晓而已,只有连自己人都骗过,才能骗过敌人啊......"
听着秀栖鸿的解释,沐夜极明了的点点头,"这么说来,象我这样成功的卧底,武林中恐怕也没有几个吧......"
"可惜我们功亏一篑!不然,你我里应外合,天下便是唾手可得......"
"人算不如天算,这么完美的计划,就这么彻底失败了......"听出秀栖鸿话语里的遗憾,沐夜极也有所感叹。
"也不能这么说......"
"恩?!"听到秀栖鸿的话,沐夜极诧异的回头。难道还有什么补救的方法不成?
"你虽然被发现了,可你也曾接触过映日山庄最核心的机密,映日山庄的布防、北方各派的联盟计划,只要你能想起来......"
望着秀栖鸿闪烁着期待的目光,沐夜极莫名的心中一沉。原来,他所在意的,是我忘记了这些秘密。
看见沐夜极陡然冷暗下去的眼光,秀栖鸿暗暗一惊!糟糕!自己似乎太过急于求成了!
果然,沐夜极转过头,挣开秀栖鸿的手。
"如果,我永远都想不起来呢?"沉默了片刻,沐夜极的声音幽幽传来。
绕到沐夜极身旁,轻轻转过他的身体,秀栖鸿缓缓跪倒,伏上手指纠结有些冰冷的双手,望着沉默的沐夜极,秀栖鸿露出笑容,那是柔和的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容,足以驱散任何严寒。
"那一切,不过是重新开始罢了......"
蓦然一震,抬起头,就迎上了闪耀着灿烂光芒的双眼,是那样的坚定,又那样的自信。
于是,心,再一次迷茫了......
......为什么一个男人,有着那么冷酷的表情,却也可以,笑得如此温柔,笑得如此深情......
......不知不觉......让人......沉沦......
***********
晚饭的时候,出乎意料的被带去了回雪的居处。虽说应该是比较熟悉的人,可忘记了过去的沐夜极还是觉得很尴尬。回雪应该是知道自己和他父亲关系的人吧,他又如何看待自己父亲喜欢的男人呢?印象中,似乎回雪好象非但没有排斥自己,反而很喜欢自己,是他抱着自己的腿喊沐大哥的吧,真是一团乱啊......
只有三个人的餐桌上,因为沐夜极的胡思乱想而气氛凝滞。回雪怯生生的低头扒饭,秀栖鸿倒很是坦然,坐在两人中间,左边夹完菜,又给右边夹。
"唔!"沐夜极低低痛呼了一声,捂住了嘴。
"怎么了?"
听见沐夜极的叫声,秀栖鸿立时放下筷子,紧张的询问。就连一直低头的回雪,也慌忙抬头看去。
"没事......"含糊着咕哝着,沐夜极皱紧了眉,"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我看看......"秀栖鸿说着,手就抚上了沐夜极的脸颊。
"不用了,没事!嘶......"拉下秀栖鸿的手,沐夜极又吸了几口气,雪雪呼痛。
"呵呵~~~~是不是太久没吃肉了,才会咬到自己,"秀栖鸿笑着打趣,又回头冲着回雪道:"回雪啊,下回多做几个荤菜吧......"
"知道了,爹!"回雪小声的应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载满了促狭的笑意,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沐夜极。
"这些菜,都是回雪做的?"沐夜极惊讶的看向回雪,这么美味,竟都出自这个美丽的男孩之手。
"是不是不合沐大哥口味?"回雪惶恐的问。
"不!怎么会?"沐夜极连忙摆手,"都是我喜欢的!很喜欢!"
清蒸麒麟鱼、盐烘虾、雪花马蹄露、干贝玉片、蚝油金菇卷、四色素锦,无论是口味还是种类,全都是自己最喜欢的,看来,回雪真的是很了解自己。
听着沐夜极忙不迭的说喜欢,回雪笑得两颊晕红。
这样一来,本来很凝滞的气氛顿时热络了许多。秀栖鸿趁兴又讲起了回雪小时候的诸多趣事,引来大家的阵阵欢笑。第一次全家福般的聚餐,就在笑声中圆满结束了。
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沐浴后,就再也懒得动弹了,沐夜极匆匆擦了下头发,钻进被子里,美美的刚伸了个懒腰,外面却传来轻轻的扣门声。
"是谁?"哪个这么扫兴,打搅别人好眠?
"夜极,睡了吗?"低沉而韵律感很强的男声,一听便知是秀栖鸿。
"还没,"赶紧翻身下了床,沐夜极披衣开了门。
门外是同样沐浴过后,披着外衣的秀栖鸿,只不过,手里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罐。
"突然想起来,还有你喜欢的腌渍的杏肉,拿来给你。"
"哦,"一扫方才的不悦,沐夜极欣喜的伸手接过还带着体温的瓷罐。
"头发怎么还湿着?"注意到沐夜极的黑发还在滴水,秀栖鸿上前拉住沐夜极。
夺过瓷罐放在桌上,伸手扯了干净的白布,劈头就蒙在了沐夜极头上。
"我自己来吧......"
不理会沐夜极的动作,秀栖鸿一把将沐夜极按坐在床边。
"你总是这样,不懂的照顾自己......"嘴里说着责备的话,手里的动作却异常的温柔,擦拭着沐夜极的头发,力度刚刚好。
很熟悉的感觉,似乎也曾有人,这么责备着自己,却让人心里,无比的甜蜜......
擦干了头发,秀栖鸿又找来梳子,梳理的一丝不乱,方才满意的停手。摩挲着柔细的黑发,情不自禁把纤细的身体,拥进怀里。沐夜极轻轻挣扎了一下,没再动弹。
"夜......"有些颤抖的低音,在耳边轻喃着,"......我可以留下来吗......"轻吻,落在露出的脖颈上。
原本纤细白皙的脖颈,立时涂上淡淡的粉红,"不......"如同受惊的小鹿般,怀里的人开始挣扎。
强壮的臂膀收紧,制止着怀里沐夜极的挣扎,"夜!别害怕!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想这么抱着你就好,就这样,就这样在你身边就好......这样就好......"不断重复着的低音,安抚着受惊的人,直到静止下来。
"......真的?"
"我发誓!"
............
习惯,有时是很可怕的东西。某些事,一旦成为习惯,就会放松警惕。这个道理,沐夜极很久之后,才明白。
习惯了在那个炽热的怀抱里醒来;习惯了他吻吻自己的鬓角对自己说,早啊;习惯了在让莫大夫针灸的时候,握住那双手;习惯了在喝下苦的发麻的草药后,吃一片他喂的杏肉,额外还加上一个偷吻;习惯了吃回雪烧的菜;习惯了和他的侍卫们笑闹着切磋武艺;习惯了说,教里如何如何;习惯了叫他,鸿......
这些,不过是一个月里发生的事。尽管没有找回失去的记忆,却似乎拥有了,更美好的记忆。
***********
象往常一样,傍晚时分迈进了回雪的小院。没想到,却见到了不少堂主护法。
"沐大哥!你好晚啊!罚酒罚酒!"回雪的脸红红的,见到沐夜极,一把扑了上去。
"就是!夜少爷!至少罚三杯!"侍卫们跟着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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