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卓越的轻功,石净夕暗暗赞叹,果不负总管之名。身上多了一件衣衫,挡去了夜晚的寒意,藏蓝色的长衫,有着清新的味道。看不见沐夜极的面孔,却可以感觉到他的专注。见过战场上冷静对敌的他,也见过脸红的羞涩的他,这样一个人,还真是矛盾。那样的身份,却喜欢上这样的自己,看来,他是注定要为难了。 接近分舵口,沐夜极收了脚步,轻轻放下石净夕。 "只能送到这里了,你多保重。"面对着石净夕,拉紧罩在外面的长衫,惟恐夜风吹冷了她。 "谢谢你......"除了道谢,此时还能说什么呢,石净夕垂下眼帘。 远处传来呵斥声,火把点亮,有人冲了过来。 深深望了最后一眼,沐夜极转身离去,远望着夜色中消失的白色身影,心头依稀记得的,还是那小室的温暖和短暂的宁静。 6 一夜一天
深夜传书会面,徇私放走石净夕......齐颉看着书桌上的指控的信件,只觉得头痛无比,除了沐夜极,还有谁会给他出这种难题呢?率性而为,即使没有任何恶意,但在这敏感的时刻,如此的行为,只会让周围的人产生怀疑。喜欢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和那个敌对的女子扯上关系呢?沐啊沐,你就从来没有顾虑过两个人的身份吗?可是,如果瞻前顾后详细忖度,恐怕也就不是沐了,毕竟,沐的本性,就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即使齐颉对沐夜极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山庄内,却是一时人心浮动齐颉无奈也只好暂时解除沐夜极的职务,详细调查此事。 距映日山庄不足三里的一桩小院,是沐夜极在庄外购置的私宅。这几日,无事可做的沐夜极就一直留在这里。 石净夕凭着记忆找到这座小院的时候,天色已然昏暗。借着最后的微光,石净夕辨认出是自己受伤时,沐夜极带自己来过的地方。 房门虚掩,进入的时候,悄无声息,没有人。心下微微有些遗憾,却在挑帘进入最靠里间的内室时,乍喜开来。 床上合衣而卧的人,不正是沐夜极。 因为穿着长衫入睡,使得白衣有些皱摺,本应盖住的被子被蜷成一团紧紧抱在怀里,披散着长发沉沉入睡的沐夜极,脸颊紧贴着怀抱的锦被,表情安详而满足,仿佛沉浸在美梦中,露出孩子般稚气的笑容,毫无防备的样子让人从心底心疼起来。这真的就是那个颇富盛名的少侠沐夜极吗?这真的就是那个年纪轻轻就位列映日山庄四大总管之一的沐夜极吗? 看着这样的睡颜,石净夕的心就莫名的悸动起来,这个单纯的人,为了一个一面之缘的女人,也许就毁了无比光明的前程,却尤自满足的沉浸在睡眠中。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地方好,要你如此...... 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直到床上的人嘤咛的翻身,似乎感觉到陌生的气息,揉揉眼睛翻身起来。意外的对上一双盈盈美目,竟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石净夕,见沐夜极醒来,开口驱散尴尬的气氛。"我没想到你在......" "你还记得......"沐夜极似乎因为石净夕能够记得这个地方,而有些惊喜。 "我是来道歉的,要不是因为我......" "和你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听到石净夕道歉,沐夜极郑重起来,"我从没后悔救过你,可从道义上讲,我不该徇私。" "可你是为了救我,害你受累的是我......" 望着石净夕充满忧虑的目光,沐夜极忽然笑起来。石净夕诧异的睁大眼,不解的望着笑的很满足的沐夜极。 "你在担心我......"试探的问着,看到石净夕的脸颊蓦的飞起红云,笑的更为灿烂。"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就陪陪我好了。" "陪陪你?" "是啊,难得忙里偷闲,你的伤好了吗?"沐夜极的眼里有些闪亮,让石净夕有些摸不着头脑,被停职的人,心情有这么好吗。 "服了圣药,无碍了......" "那好,你跟我来......"沐夜极翻身下地,拍拍皱了的长衫,找了条布带随意的把头发一扎,拉住石净夕的衣袖,就向门外走去。 "哎--你要去哪--" "别问了--" 兴冲冲的拉着石净夕,一路就向西行。远离着映日山庄,也远离着丰集峰的方向。 沐夜极走得很急,在石净夕感觉有些吃力的时候,索性伸臂揽住了石净夕的腰身,于是,就如御风而行般的,到达了那个陌生的谷地。 "这是什么地方?"环顾着陌生的谷地,石净夕不解的问道。 "好地方。来--你看--"拉着石净夕跑到附近的小山坡上,席地而坐,抬手指向天上的沐夜极兴奋的象个炫耀自己宝物的孩子。 顺着手指看去,石净夕看见了广袤无垠的天宇。黑沉沉的天幕上,镶嵌着无数的星斗,无月的夜晚,繁星竟然亮得惊人,横过天宇的淡淡的银色河流,如同一条美丽的薄纱轻轻飘过苍穹。天似乎无限的广大,整个包围住大地,那浓重的夜苍茫的似乎可以把人深深吸进它的怀抱,而星子却又近得只在头顶闪烁,伸手间,仿佛就可以摘下。 直到脖颈有些酸痛,石净夕收回目光,转过头,就对上了盛满星斗的眼眸。 四外寂静得没有人声,阵阵夜风过耳,偶尔传来昆虫的低鸣。 躲开那深情的眼眸,石净夕再抬首看向夜空。这么多年,随着教主征战江湖,竟没有时间抬头看一眼星空。即使只是这样看着寂静的夜空,默默的数着星星,也足以让早已疲惫的心,轻松起来。现在才知道,原本平淡的生活,才最为幸福,在这动荡的江湖中生活,就这样看看夜空数数星星都成为奢望,对宁静的生活的渴望,就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难道因为自己是个女人吗,为什么自幼长在丰集峰的自己,却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呢?从来也不敢在教主面前流露这样的想法,只能深藏在心里,也许,扶助教主完成大业后,就可以实现那样的渴望......这个带自己来仰望星空的人,不知是否也有着同样的愿望呢...... 时间,就在沉默的凝望中缓缓流逝。 不知什么时候,清冷的空气激醒了沉睡的人,睁开眼,揉揉靠得酸痛的脖子,才发现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微微一动,身上滑落白色的长衫。 "你醒了......"带着轻微的胸膛的震动,头顶上方传来轻润的男子的声音。 不敢抬头,清晨的空气很冷,石净夕的脸颊却炽热的燃烧着,慌忙起身,取下披着的长衫,递给沐夜极。 感觉沐夜极接过长衫,石净夕转身避过去,听着身后奚簌的穿衣声,只觉的心跳的砰砰响。 天色大亮,才看清四外居然都是笔直高挺的排排红枫,晨光中,灿若朝霞。宛若红色云彩的枫叶,如同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天边。 着迷的欣赏着红叶,许久才收回目光,落在身后痴痴远眺的男子身上。 沐夜极就那样痴痴的望着红叶,微蹙着眉,哀伤的目光中,似忧郁,似怀念,似眷恋,写满了复杂的情感,不停的变幻着神采。 "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有很多枫树,父亲说,那里叫做红叶川......"淡淡的叙述着的人,对曾经的时光有着无比的留恋。"虽然母亲很早就过世了,可是父亲......很疼我......"眼前似乎闪过熟悉的身影,欢笑的孩童,慈祥的父亲,鲜艳的红叶,灿烂的阳光,即使是剑光交错间,激出的也是幸福的火花,"......那样的日子,一去不返了......"最后喟然的轻叹,随着轻轻扬起的风消散。 "只要你愿意,还是可以继续那种生活的......"看着染上郁色的沐夜极,石净夕道。"既然不喜欢武林,又何必踏足江湖呢?"原本的生活,应该可以称为隐居了。 恍惚间眼前又闪过一些画面,"也许因为有些人,天生不适合平淡的生活,我也希望可以尽一些微薄之力,让更多人,可以过上平淡的生活。"为了和平而去战争,真的可以,带来和平吗? "你所向往的,应该也是那种平淡的生活吧。" 听着沐夜极的话,石净夕的心,不由颤抖起来,为什么这个仅有数面之缘的人,会知道自己的想法呢?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平淡的生活?"极力压抑着心下的悸动,有些激烈反问,想摆出个洒脱的笑容,却觉得脸很是僵硬。 "因为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快乐;因为你的眼睛,着迷的看着星星......"专注的凝望着石净夕的眼睛,沐夜极轻声说道。 酸痛在鼻腔里弥漫开来,水气莫名的挡住了视线,石净夕再也笑不出来,为什么,现在才遇到,这样一个了解自己的人,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偏偏是与自己敌对的人...... "我想让你快乐......"轻轻挽住冰冷的手,带着温柔和热度,仿佛可以包容一切。 就让我,只沉溺一天这样的生活,石净夕没有挣脱,这样的温暖和柔情,冷寂的心,无法拒绝。 暂时忘掉彼此的身份,如普通男女般在茶棚吃着热乎乎的早点,透过蒸腾的热气,看到的是彼此微红的笑颜。如同好奇的孩童般,逛着集市,尝着小吃,分享着廉价的糖果,却觉的那比蜜汁还甜,跑在波光粼粼的河水边,追逐着甩动的吊起鱼的长线,看片片水花飞溅,即使是有些焦掉的烤鱼,也吃得津津有味,跑累了,笑累了,就躺在草地上,看着夕阳西下,染红远处淡灰的天空。 从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这样疯狂,从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这样快乐,也从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的带着笑容在心里流泪。可是喜欢这样的自己,有爱,也有恨。 并肩走在回程的路上,在分岔的路口,不约而同的停步。正如不同的归途一样,原本所走的道路,就是分道而行的,尽管有着交集,最终,还是两条不同的道路。 "我要走了......"话音连同着主人,瞬间落在紧密的怀抱中,热烈的有些强悍的拥抱,让人从心地燃烧起来。可以聆听到彼此的心跳,诉说着无限的眷恋。 许久,石净夕轻轻离开了那个留恋的怀抱,在无言的注视中,默默的转身离去,她越走越快,渐渐奔跑起来,胸口,或许是牵动了箭伤,疼的不得了,她不敢回头,因为失控的泪水,早已倾泻而下。 7 复仇的袭击
望着远去的身影,沐夜极还体味前一刻蕴涵着忧愁的温馨,晚风,带来丝丝寒意,随风亦送来危险的讯息。 任风吹拂起发丝,就那样静静的伫立在原地,缓缓合上眼。 不安的气流涌动,衣袂飘动的轻声,还有低低压抑的呼吸。出现了,敌对的气息。 睁开眼,已经被四个人包围在了中间。对面的年青男子,一身黑色的劲装,腰间白色长长的束带在风中飞舞,精悍的面孔上带着冷森的杀意,怀抱着黑色的长棍。 很陌生,记忆中没有见过面。沐夜极暗忖道。 "你就是沐夜极?"年青男子开口问道,带着鄙夷的神情。 "我就是。" 年青男子的唇边扯出冷冷的笑,"那你就受死吧......" "你们是什么人?"就算是有仇怨,也应该说清楚。 "没必要告诉你!死人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年青男子傲慢的说着,已经示意同伴出手。 侧身闪过以雷霆万钧之势砸下的长棍,转身从闪亮的刀锋间滑过,飞踢带着劲风的流星锤,运功与那个凶猛的僧人对了一掌,在轰然巨响和飞扬的尘土中,沐夜极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堪堪避过凌厉的合攻。 跃出战圈,沐夜极一扫方才温柔宁静的形象,散发着炽烈的杀意,衣衫头发无风自舞,身体周围笼上一圈隐隐的气流。 "再不说,休怪我无情!"暮色渐浓,低沉的声线也有着冰寒的冷度,如同危险的兽类的气息渐渐在平日温文的白衣人身上弥漫。 "哼!"那年青那子恨恨的冷哼了一声,与同伴对视了一眼,没有回答,四人联手,再次欺身而上。 沐夜极一皱眉,避过猛烈的长棍,从年青男子身旁晃过,欺近持刀的年青刀客,右手挥掌击出。 "小心他的夜月掌!"黑衣的男子提醒同伴。 披出刀气,逼退掌风,却发现并不是厉害的杀着。错愕间,沐夜极已然到了身前,左手以奇诡的角度弯曲,抓住了持刀的手腕,如细针一样的气流顺着腕脉疾行,虎口发热,手指麻木,从不离身的刀,就落在了沐夜极的手里。沐夜极就势左手出刀,刀客急退,还是被滑开了胸前的衣裳,顺着刀口渗出血迹。 "啊--"一声怒吼,流星锤呼啸而至,沐夜极伏身避过一击,第二锤却紧随其后,刀交右手,沐夜极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侧身再次避过,左手撑地跃起,右手刀如闪电,竟使出剑招,顺着回收的流星锤直刺胸口。一棍横来,挡开凶狠的一刀,沐夜极却是飞腿急踹,单臂格下一腿,黑衣男子腾腾连退数步。"再接我一掌!"僧人大吼着推出双掌,沐夜极仍刀出掌,双掌相交,二人都被震的各退数步。僧人连退数步,脸色发青, "夜月掌果然厉害!"说罢,扑的喷出一口血。沐夜极也是连退了数步,稳住身行,面色如常,脚下却深深陷入土中。 "沐夜极果然名不虚传!"即使四人合击,仍不见劣势,看来是小看了他,黑衣男子忍不住暗暗赞叹,"难怪大哥不准兄弟们为他报仇......" 沐夜极表情淡漠,冷然的注视着对面的敌人。黑衣男子蓦的一惊,暮色中脸孔已然模糊,可是沐夜极亮若星子的黑眸竟然闪动着深紫色的光,紫色的眼睛!! 箭气破空的声音传来,四人闪避,呼啸着插入地下的雕翎尤自颤动。天箭! 看来今天没戏了,一个人都打不过,有了帮手,就更麻烦了,来日方长,我就不信你躲得过!黑衣男子摆手,示意着同伴撤退,又忍不住瞥了一眼沐夜极,却发现只是明亮的黑眸罢了,难道是眼花了不成。"沐夜极!风哥的仇,我们一定会报的,你等着!"飞身力去时,撇下狠话,同时也等于告诉了对方,自己的身份。 本欲飞身追上的沐夜极立时止步,他们,是来为他报仇的!是清平山寨的人! 想到被自己击倒的他,就忍不住窒息。被揪紧的心,痛的不能喘息,徒劳的抓紧胸口的衣服,还是忍不住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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