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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犹太人集中营篇———sisi

时间:2008-11-14 02:47:07  作者:sisi

我,阿蒙得.索拉诺。生于一个平凡的犹太家庭。父亲是一个老实的商人,或许在其他许多方面这都算得上是个优点但,通常,商人是不能太老实的,所以我们家一直没有像其他的犹太家族那样把家族的产业经营的有声有色。母亲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做得一手好菜,亲戚们常不时会把家族聚会的地点定在我家,可能这是其中很大的一个因素。我是家里的么子,在我上面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哥哥,他们都非常宠我,以至于虽然日子过得比较清苦,但对我来说却是其乐融融......想来想去,我对童年的回忆也只有这些了,因为后面发生的事,足以冲淡这一切的一切,有时候我会问我自己:到底是我活在过去的梦中,还是过去的我活在现在的梦中?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血统有什么不好,也从没有想过它会为自己带来多大的灾难,真的,从没怎么去考虑过,所以当一切突如其来地发生时,我也同样没有向旁人一样嗅出一点点危险的味道......
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住在波兰有什么不好,以至于当德国人的坦克开进来的那一刻,我还好奇地在街边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场面......看着家人都郑重地讨论着政局的变化,当时的我不禁觉得十分纳闷:这和我们这些普通人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终究还是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
我,不,应该是犹太人的自由被一连串的命令严格的限制了:他们规定我们身上要佩一颗黄星;犹太人要交出脚踏车;犹太人禁止搭电车,也不准作车,甚至是自己的车也不行;犹太人只能到犹太人开的理发店和美容院;犹太人晚上8点到早上6点禁止上街,犹太人禁止上歌剧院,电影院或任何运动场;犹太人禁止划船;犹太人晚上8点以后禁止坐在朋友或自己家中的花园里......
周围的邻居都忿忿不平,他们的生意没有了,汽车也不能用了,孩子也不能去贵族学校上学了,晚上也不能去歌剧院了......
我到没有觉得什么,我没有脚踏车,也不上歌剧院,也不喜欢到处乱逛,也不上贵族学校,他们的禁令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虽然感觉到异样,但日子还是过下来了。
可惜,事情的发展往往不如人所愿......
对犹太人的压榨愈演愈烈:犹太人的商铺被砸的砸,被抢的抢,人们纷纷往外逃离,不久,我们这条原本十分热闹的大街变得冷冷清清。上头对犹太人的限制也是越来越严格,直到最后,他们开始发召集令......
最先被征召的是我的大哥,然后是二哥......我空下来的时候就会问母亲:哥哥会被召集到哪里去?又会要干些什么?母亲只是紧紧地抱着我哭,而一旁的父亲则是无奈地猛抽着卷烟......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到。
周围被召集的人越来越多,每天晚上都隐隐地可以听到哭声,我的心头被一丝不详的预感笼罩着,但真到伸手去抓住它,它又像空气一样地消失了。
母亲变得愈发地消沉了,直到最后,连拿手的菜也没了味道,于是我便担当起厨师这一角色。
别看我当时只有14岁,做菜的手艺可是与我妈有得一拼哦!几个哥哥姐姐都比不上我,大概是因为我爱呆在家里而不象他们老是出去玩的缘故吧。美味的晚餐让大家的心情稍稍好转了一点,父亲问起了我的成绩,母亲的脸上露出了久违了的笑容,姐姐甚至开起了许久没开的玩笑,但愿日子就能这样过下去,我在心中默默地祷告......
可惜,老天又给我开了一个玩笑:第二天,我也接到了召集令......
母亲抱着我痛哭不已,而姐姐也说,真要召集的话,也应该先轮到她而不是我,父亲则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怎么也不肯出来。当时,我感到很迷茫,不是对自己的前途,而是对家人的举动有些不知所措。我微笑着安慰母亲:"妈妈,别哭了,又不是永远也见不着了,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的儿子已经长大了。"而母亲则是把我糅得更紧,哭得更凶了......
"妈妈,你是不是担心吃不到我做的菜了?"我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个答案了。
而这回,连姐姐也加入了失声痛哭的行列......那一夜,除了想怎么才能安抚他们,其他的,我什么也没想......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不是坚强,只是无知而已。虽然二者的表现形式都一样......
第二天,我带着沉重的行囊出发了。我坚持不要妈妈和姐姐送我,我可不想在遇到昨晚的情形。出门前我向她们发誓:无论如何都会好好保重自己。母亲和姐姐含泪向我告别,我也向她们挥着手--若是,若是当时我知道这竟是永别的话......我想,至少,我还会多挥几下的......
而父亲则是给了我一封信要我在路上再打开。
到了车站,我看到许多依依不舍的人群:母亲和儿子,父亲和女儿,丈夫和妻子,哥哥和弟弟,姐姐和妹妹......我默默地看着他们,刚才还信誓旦旦地向家人保证会如何如何,才这会儿,就已经开始想家了......从小到大,我还没一个人走那么远,而这回,竟要上火车了,......我就这么要独立了么?鼻子一酸,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
在车上,我看了父亲留给我的信,信上的文字是当时的我不能理解的:无论和种情况下,都要努力地活下去,记住,你永远是我最骄傲的孩子。
活下去,需要努力这个词吗?

 

一路上,我望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物,脑子则是一片空白的状态:今后该何去何从......原来,我对未来竟是如此陌生......不过我又转念一想:说不定可以碰到大哥和二哥呢!于是心情又开始好了起来。
火车就这么一路开到了最终的目的地--贝根贝尔森集中营(当然,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我看了看周围的人开始蠕动起来,算了,我还是等他们走完了才下车吧,我,一向讨厌和别人挤......于是,当大队人马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14岁左右的小男孩提着一个沉沉的行李走下了火车......
"啊,谢谢。"我对一个帮我接过行李的脚夫说道。
"......"不知为什么,那个脚夫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一种漠然的眼神看着我。
"啊,对了。"我左摸右摸,从裤袋里拿出一颗糖塞到他手里:"请受下......"记得妈妈说过,对别人的帮助都要心存感激,即使是点滴的恩惠。而对我来说,老是把欠什么人什么人情实在太麻烦了,不如不欠,所以我绝对不会留隔夜情。所以,邻居请我吃糖,我会帮他们打扫;同学在课上为我做掩护我也会把笔记借给他们抄;朋友送我礼物我也绝对会还礼......所以,此刻,我也不想欠一个脚夫......
"......"脚夫愣愣地盯着这颗糖很久,突然用很低的声音凑近我的耳朵说:"待会儿他们若是要工匠,你一定要举手。还有,千万别说自己是犹太人。"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你举手就是了。"他把我往外推了一把。
就这样,我跟着大队伍走进了集中营,那个颠覆了我一切的集中营......
到了操场,带头的士兵叫我们停下来,简单地排成了几队,接着几个像是军官似的人物出现在我们面前,其中一个约莫40岁左右的军官用略带嘲讽的语气的德语对我们说:"欢迎各位到贝根贝尔森集中营,我是
这里的负责人莫顿上校,以后你们要服从这里的规定,具体的事项由威尔森中尉向大家说明。"
于是,他身后的一个较年轻的军官把他的话翻成了英语又重述了一遍之后,才开始一一说明集中营的作息,我听了听,也无非是什么早操啊,不准擅自离开自己的房间啊,什么的......到最后,他突然扫视了一圈,询问道:"你们之中有谁以前作过工匠?"
"我!"队伍里冲出一个看上去比我大2,3岁的年轻人:"我们家族世代都是工匠,您看看,这皮夹上的扣钉就是我做的......"
一旁的德国军官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才说:"你,出列。"
"长官,他是我弟弟,他是我的得力助手,我可以让他一起......"那人从人群中奋力拉出一个瘦小的男孩向那个德国军官推销着。
"他,不行。"德国人用一种鄙倪的目光注视了他一会儿,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可是,长官,他真的......"年轻人试图再次说服他改变注意。
"住口。"德国人不耐烦的说:"好了,其他人,走吧!"
"等一下......"这其中有什么奥妙吗?我想着刚才那个脚夫的交代,是他们的安排还是......
"你会德语?"那个军官好奇地打量着我:"你是哪国人?"
"英国,长官。"果然,他和那个脚夫事前是商量好的,既然这样的话......那我照着他们要我说的去说好了:"我也会一点手艺......"
"哦?......你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头发也不错......"那个德国人夸奖着,旁边的几个军官也正眼扫了我两眼,好象发现了什么似的。
"啊?"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这句,我愣愣地叫了一声。这头令我自卑的头发和这双令我被大家嘲笑的眼睛......小时侯我常常会问妈妈,为什么我的眼睛是蓝灰色的而头发是淡金色的,而和其他的犹太人不一样?妈妈总是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好?我想要还没有呢。你只要记住:你是爸爸妈妈最宝贝的孩子就行了。"而我呢,则还是觉得他们在敷衍我--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一向令我自卑的容貌救了我--这些令我深恶痛绝的特征竟是一般的德国人也羡慕不来的纯正日尔曼血统的标志!
"你,出列!"
"好......"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但当时的我还是配合地演下去了......

 

真要我讲述一下集中营的生活......开始也无非就是这么回事:早上出去集合,然后就是吃饭--当然,以我的味蕾的标准,绝对属于不合格的那种。但又有什么办法,现实就是如此,你不想吃没人逼你,你想死也没人劝你,可是若你要活下去,却得使上全身的解术。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妥协,妥协再妥协......
因为我是工匠的缘故,我不用和大多数人一样去干体力活--这对我来说实在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光是想想一个士兵拿着一根鞭子在后面虎视眈眈地盯着你的样子......更何况像我这种要体力没体力,要脚力没脚力的人,恐怕真要是去的话无疑是那些鞭子青睐的对象了。我被分派到了一个很小的工作室,和我在一起的就是上回的那个年轻人,他叫约瑟。他很照顾我,因为他说我很像他的弟弟。他的手艺真的很好,无论是戒指,项链,还是徽章什么的,只要是出自他手,都非常的精致,尽管这里的条件是如此的简陋,但他还是能用他那双巧手来弥补环境的缺陷。他太厉害了,这也是为什么,像我这样一个连敲榔头也会敲到手上的人能蒙混至今的原因......
当然,我还是有我的用处的,因为我会德语。多半的情况下,都是我把那些军官的要求记下来再详细地描述给约瑟听,然后约瑟再根据我的描述把东西做出来。所以在通常情况下,那些军官对我们的活都非常的满意。
虽然东西都是约瑟做的,但那些德国人却更看重的是我,因此他们若有什么要求和想法,都不会去找约瑟而是来找我......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有些拉皮条的感觉:我在不断地接生意,然后交给约瑟去做,然后再把约瑟做好的东西交给他们......结果当然是:我把约瑟的功全抢了。
看到这里,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有人会为约瑟抱不平的话,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和人打交道是一门很大的学问,在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约瑟所缺的却正是这一点。设想,一个士兵拿着一只还粘着血的戒指要你为他作一根表链的时候,你会有什么反应?若是约瑟,他肯定会一拳上去--当然,我两也就全都完了。而我呢,则会笑嘻嘻地拍胸保证:明天来提货。然后再把血擦擦干净交给约瑟......或许你会觉得我冷血,你错了,我只是不愿去深想而已,我拒绝自己去看不该看的东西,拒绝自己去想一些不该想的地方,因为我知道--答案绝对是我承受不起的那种。或许你会说我自欺欺人,但那有什么不好呢?知道真相又如何?死去的人不会活过来,受苦的人你也解救不了......而这就是现实......
在这种乱世,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能好好保全自己,就不错了......离家一个月,就仿佛以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现在的阿蒙得只希望能平平安安地回家。晚上我常常躲在被窝里想家,想哥哥,想姐姐,还有父亲和母亲,通常想着想着就会掉眼泪......我想,约瑟也一定听到了,只是一直没有点破而已......对此人,我除了感激还是感激,若是没有他,我,早死了吧......
我知道,按照德国的军规,士兵是不得侵吞私物的,但是当他们拿来要我加工的时候,我都会照单全受--我检举他们有什么好处?而他们却会怀恨在心,那我不就惨了?这真叫百害而无一利,所以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去做的。当然,我这样做若是被那些军官查到了,也会很惨,但那些军官往往自己手脚也不干净,所以你只要平时在那些让你加工的黄金中克扣一点,然后作成一些精美的饰物贿赂他们......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因此,我也获得了一些特别的待遇:那些士兵会给我一些食品和酒之类的东西作为施舍吧,然后呢,我的活动范围也能大一点,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一般没有人会拦我,还有嘛,你想偷偷懒,不去早操,士兵也回帮你蒙混一下,有时军官发现了么,也是闭着眼睛当没看见喽......
所以,每当我回想以往的人生,我都能肯定一点:在集中营的那段经历对我来说反尔是所有的经历中,最悠闲,最自在的,虽然也有压迫,也有悲痛,但比起以后的那段......真是算得上是天堂了......

若是真的要说我在集中营待得有那种宾至如归的感觉那你也大错特错了。因为我毕竟不能真正到达那种眼瞎耳聋,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的境界......
那是当我去一个军官的办公室拿原材料的时候......
穿过一道道铁栅栏,我无可避免的要经过传说中的"浴室"了,我不想看,但却还是看到了......老人和小孩光裸着身子,排着队等待"沐浴"。我好默默地看着他们,虽然理智让我快点离开,但脚却像生了根一样,牢牢地定在了那里......
为什么烟囱冒着黑烟,不断地有人进去,但出来的人呢......我退了一步,阿蒙得,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突然有一个小女孩跑出了队伍,大叫着想离开......
天......我看到了什么?猎犬被放了出来 ,四只还是五只......然后,女孩被追上了,结果......
我捂着胸口跑开了,因为我知道,再看下去了话......我会杀人的。那些士兵不就是我的主顾吗?一天之前我还和他们谈笑风生,原来......原来我是在和一群恶魔打交道 ......
那天,我在中尉的办公室里挂着虚伪的笑容听着他的种种想法和要求,我一一记录了下来,中尉让我留下来和他一起进餐,我微笑着拒绝了"听了您的要求,我突然有了灵感,请原谅我,作为一个艺术家,我不想让这美妙的灵感从我的手中溜走,所以请允许我回去立刻动手,为您完成它。"与这些人周旋久了,我早已游刃有余......
回去以后,我大吐特吐起来,直到把胃中所有的东西吐完,我才虚脱地躺在床上......约瑟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抱着他,一个劲地大哭,直到眼睛哭肿了,泪水流完了,我才起来,拿着笔记,和约瑟讨论起中尉这次要我们做的项链和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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