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秋引云尴尬的努力拉大笑脸。 "这位兄台很面生,不是本地人吧?"那人笑着拍拍他肩头,"请问兄台是男方家属,还是女方亲眷?" "如果都不是,不能来看看热闹的吗?"秋引云笑着看他,"阁下你该不是在查我的家世吧?" 那人也笑了,拱手道:"在下是本县捕头石锦,这里出了人命案,虽然凶手已经拿下,但我有责任对在场的生人都清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同党。" 秋引云看着他,突然"哈"了一声:"你以为我是同党?"他伸手一指李雪刀道:"姑且不说他根本不是凶手......"想想觉得不能太肯定,改口道,"起码不能证明他一定就是凶手,就算他是,你凭什么说还有同党?"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别忘了,你也是有嫌疑的人。"石锦笑了笑,从怀里摸出腰牌给他看,"你是在怀疑我的身份对不对?" 秋引云瞟了一眼腰牌,笑道:"难道捕头就没有杀人的嫌疑了吗?" "当然没有,因为我一整天都陪在大人身边,这种人多事多的地方,当然是大人的安危为重了。"石锦收好了腰牌道:"不过我知道不是你,因为我看着你从大门挤进来的。" "难道不会是我从后院逃出去,然后再挤进来?" "哪个凶手杀人后会不急着离开现场还自己送上门来?" "我来看看替死鬼不可以吗?" "你要是凶手,就不会这样和我说话了。"石锦看着他,微笑道:"江南秋家的大少爷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用得着刀么?" 秋引云扬眉看他:"也就是说,新娘是死于刀下?但凶手身上没有带刀吧?" "不错,新娘死于刀下,但我们没有在房中找到凶器,可能已经被丢弃了吧。"石锦道:"那凶手右手虎口和掌心有极厚的老茧,据我判断,是用惯刀的人。" 秋引云笑着一挑拇指,赞道:"石捕头好眼力,这位就是人称‘大李将军'的李雪刀,他的兵器确实是一柄刀,可惜刀还放在客栈里,并没有带出来。" "秋少侠的意思是,李雪刀不是凶手?"石锦微微一笑,"看样子,两位应该是好朋友吧?" "石捕头,你既然认识我,也知道江湖事,那么,你应该看得出来,李雪刀的武功,杀一个弱女子根本易如反掌,没必要用凶器,而且还辛辛苦苦藏凶器。"秋引云笑起来:"石捕头,你该不会以为李雪刀是这么笨的人吧?" 石锦点点头道:"秋少侠说得有理,只不过......"他看一眼秋引云,淡淡的道:"我怎么认为都无所谓,最重要是我们大人和受害者家属怎么认为。" 斜睨了他一眼,直觉自己好象惹上了麻烦,秋引云皱眉道:"你是捕头,缉拿真凶是你份内事。" "凶手已经拿到,如果秋少侠觉得真凶另有其人,是不是应该有证据来说明一下?"石锦摆明把事情推到了他头上。 秋引云无奈道:"如果你们扣了李雪刀,我们也没办法继续赶路,石捕头,如果你想要我帮忙,是不是也得先确定李雪刀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要让我知道他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要秋少侠肯出手相助,这件案子当然指日可破,李雪刀的安全绝对没问题。"石锦笑着一躬身,手向前斜引:"请!" 新房布置得富丽堂皇,一对龙凤花烛仍然未熄。 本该安坐在床边等着新郎来揭开红盖头,然后喝一杯合卺酒的新娘,却趴在窗边的桌前,一双戴着翡翠玉镯的手染满鲜血,也搁在桌上。 房间里干净整洁,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新娘的衣服也完全不见凌乱。 "新娘的伤口在胸前,是刀伤,一刀毙命。"石锦拉起新娘的手道:"双手的指甲很干净,应该没有和人近身纠缠。" 秋引云道:"如果是高手杀她,根本不会让她碰到自己的衣角。" 奇怪,唐断到哪里去了?他四下张望着,却没有看见唐断的身影,难道唐断不是来查看案发现场了吗? "如果是高手,何需用刀?"窗外缓缓站起一人,正是唐断, "喝,你在哪里干什么?"秋引云被吓了一跳。 "只是随便走走、看看。"唐断指一指窗户,"这是新漆的窗户,但被刮掉了一道,而且有撞击过的痕迹。" 唐断少在江湖中行走,石锦并不认识他,问道:"不知这位是......" "他叫唐断。"秋引云没有说出他的身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唐断也知他意思,向他笑了笑。 "这位是本县的捕头石锦。"秋引云指着石锦告诉唐断。 石锦见是秋引云的朋友,虽然没听说过名字,想必来头也不小,不敢怠慢,拱手道:"幸会幸会。" 唐断笑道:"我们一来这里就遇上凶杀案,不算幸会吧?对了,石捕头,有没有找到凶器?" 石锦摇头道:"没有,我命令手下在附近找过了,找不到,照说,这么短的时间,凶手也没有机会把刀埋起来。" 唐断向后望了望,窗户正对着后院的重重假山和后山一大片竹林,"难道扔出去了?" 秋引云看一眼唐断道:"你可以算是这方面的行家了,距你估计,能扔得多远?" "那要看是什么人扔,还要看臂力大小,如果是我,可以扔到竹林里,但不会太远,如果是阿错,大概扔到竹林边上。因为有假山的关系,不扔高一点会被假山挡住,扔高了就很难及远。" 石锦道:"也就是说,如果凶手没有把凶器带走,那就应该还在院子里。" "不错,所以,现在应该要先检查到后院来过的人。"秋引云道:"石捕头,你来查问有哪些人来过后院,我想去和李雪刀说几句话,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石锦招手喊过一名捕快,让他带秋引云去外面见李雪刀。"不过哦,因为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他的清白,所以,我暂时不能放了他,秋少侠能明白在下的苦衷吧?" "什么?"李红剑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见秋引云的话,大叫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 "李大哥被官府怀疑杀了人,现在被扣押在衙门里。"唐断压住他肩头,怕他一时激动冲出去。 "不可能,大哥怎么会杀人?"李红剑一把推开唐断,抄起长剑就走,"我要去救大哥,我要去救他。" "你冷静一点,就算你现在救了他出来,难道要他背着杀人犯的罪名被官府通缉吗?"秋引云抱住他,柔声安慰:"你也不信李大哥会杀人是不是?我们也不信,这根本是个误会,所以,我们应该尽快找出凶手来还李大哥一个清白。"
"找凶手?那是官府该做的事,我大哥没杀人,我要救他出来,怎么能让他在牢房那种地方过夜?"李红剑突然顿住了脚,转身看着秋引云:"说,你是不是开玩笑骗我?" "这种事怎么能拿来开玩笑?"唐断皱眉道:"总之,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出凶手,你们不急,我还急着回唐门覆命呢。" 李红剑狐疑的看着他们俩:"不可能,大哥的武功那么好,区区捕快,怎么能抓得了他?就算抓住了,以大哥的武功,要从牢里出来还不是小事一件?" "舒家有高手在。"秋引云道:"我后来见过李大哥,问了他当时发生的事。" 李雪刀本来是无意中走到舒家后院,听见一声女子的惨叫,顾不得避嫌,直接从后院墙外那棵大树跳了进去,正好看见新房窗户大开,一身红衣的新娘捂胸倒在桌上,他刚走过去打算看看出了什么事,就见一群捕快冲进来,他不想生事,任那群捕快将自己绑上,本以为说清楚就没事了,反正一条绳索也绑不住他,不想那新郎模样的人上来就封了他身上数处穴道,令得他无法动弹。 "也就是说,大哥也没有看见凶手了?"李红剑关心则乱,"那要从何查起?我们对这件案子里牵涉的人完全不熟,怎么能找得到凶手呢?" 唐断道:"也不能这样说,起码我们知道凶手在案发后肯定还在后院,而且肯定是和新娘认识的人,不然她不会打开窗户和凶手说话,也不会毫无防备的让凶手刺中,更何况,李大哥听见惨叫就从后院进去,凶手根本没时间逃得太远,从前面走会遇上捕快,从后院走的话,李大哥没道理看不见。" ※※※※※※ 碧云天,黄叶地 秋色连波 波上寒烟翠 三十 强盗公子 舒自我离开衙门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向城外走去。 他行色匆匆,他神思不属,他究竟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李红剑一路尾随着他,见他出城后向山上走去,虽然不明白他到底要去哪里,但知道必然是和案件有关的地方,便不敢怠慢,沿途在树上道旁留下了记号。 舒自我走进了一间古旧的寺院里。 "难道他寻死不成,打算出家当和尚?"李红剑大是惊奇,也跟着走了进去。 寺院虽小,但信客却颇为不少,香火缭绕,人潮纷涌,只一转眼,便失去了舒自我的身影。 李红剑暗叫一声糟糕,但想来舒自我到了寺院里,不是烧香拜佛,自然便是寻住持说禅清谈,一时应该不会离开,倒也不是太急。 他跟着进香的人群到了大殿,见佛像后侧,隐约有小门通向寺院深处,正打算过去,却有一名小沙弥上前烂住了他。 那小沙弥合什施礼道;"施主,后院是师尊清修重地,不得入内。" 李红剑笑道:"我明明见有人进去,怎么他能进,我却进不得?" 那小沙弥脸色微变道;"施主不可胡言乱语,这里除了师尊外,向来都没人出入的。" 李红剑道:"舒自我难道不是从这里进去的么?" "当然不是,舒施主他是......"那小沙弥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脸色一板道:"施主如果是来上香的,小寺欢迎之至,但若是来捣乱的,那施主可就找错地方了。" "想不到连和尚也说话也这么凶。"李红剑笑吟吟的道:"看样子,舒自我果然是在里面了吧?" 那小沙弥森然道:"这位施主找舒施主究竟有何事?" "听说他打算在此剃度,所以我来看看他。"李红剑眼光四下一扫,发现香客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失去踪影,殿门紧闭,一群和尚围住了他。 "没问题,只要施主束手就缚,很快就可以看见舒施主。"小沙弥冷冷的看着他,仿佛他已经是网中鱼。 李红剑脸上的微笑突然变了色,他发现自己好象已经不知不觉中了毒,内里一片空荡荡的,完全使不上力。 "施主,这无为香无色无味,只要施主不催动内力,就不会发作,三个时辰后,自然可解。"那小沙弥伸手拿起一根绳子道:"请恕小僧得罪了。" 李红剑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但前路祸福难测,他不想赌,因为胜算太小。 "施主还是不要擅自出手比较好,一旦催动内力,毒气入心,化解起来就不易了。"小沙弥道:"因为不知道施主到底是友是敌,所以,只好先得罪了。"他手一抖,绳子套上了李红剑的双手,紧紧缚住,一拉一转,将李红剑连手带脚一并绑得像个大粽子。 李红剑暗暗后悔,看这小沙弥绑人的架势,应该是经常做这种事,天知道是不是贼窝,自己实在不该就这样束手就擒的。 两名年纪稍大的和尚走过来,拿一根棍子穿入他手脚上的绳索,抬起来走进了那扇他打算进去的小门。 "自己走进去和被人抬进去的滋味还真不一样,就是这样子难看了点,好象在抬死猪。"李红剑有气没力的念叨着。 那扇小门后却是别有洞天,俨然如富贵人家的后花园,亭台楼阁,无不精致,假山流水,布局巧妙,间有翠竹掩映,奇花迭放,哪里有半点佛家子弟修道处的样子? 李红剑心下暗自揣摩,这地方到底住的是什么人? 忽听得一声清笑,有人道:"闲居此地已久,难得今日连有贵客登门,实在是荣幸。" 又有一人道:"难道除了我还有别人来此么?" "你是来寻我求解脱,他,则是来寻你的。"那人微笑道:"来此是客,你们对客人要有礼貌一点。" 抬着李红剑的两名和尚齐声道:"是,遵命。"放下李红剑,解了他身上绳索,道:"公子,我们师尊和舒施主就在前面,请。" 既然都到了这里,没理由退回去的,李红剑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假山后,有精巧竹亭,一道飞瀑流泉自两壁夹缝泄落,溅珠落雪,水气萦绕,在足下氤氲生烟。 舒自我与一素衣男子站在亭边,亭中有棋,杯中有酒,宾主相谈甚欢。 那素衣男子微笑道:"这可就是你心心念念怎么也放不下的弟弟吗?"说话间,李红剑已走至他身前,躬身一礼道:"在下李红剑,误入此地,扰主人清净,还请恕红剑冒昧。" 那男子微一挑眉,转向舒自我道:"原来不是你弟弟。"又向李红剑道:"来此是客,我已经清净太久,欢迎还来不及呢。"抬手一指舒自我道了:"这位是我的朋友,舒自我,应该不用我介绍了吧?" 李红剑一抬眸,见那男子约二十来岁,着素色衣衫,袍角绣一只飞燕,腰围玉带,一张脸也如玉般,却又与郭傲的苍白不同,光华内敛,自成气度,双目如冬夜寒星,鼻挺唇薄,长相固是极秀雅,眉间却带三分冷漠,仿佛世间人事皆于他无关。 记忆里某一处角落猛然苏醒,这个人,他应该听人说起过,富可敌国,辣手无情,行旅客商对他的名字又恨又怕,又敬又爱。 强盗贵公子,燕之宁。 据闻此人久居海外,为富不仁的商家若无船只在海上路过也罢,若有,必是洗劫一空,如果是贩卖人口的船只让他遇上,连船家并蛇头一个活口不留,被贩卖人口,或送其回陆地,或有自愿留在他所住的思燕岛上为他效力。而海上若有商船遇难或遭遇别的海盗,他会在问明情由后决定是否出手相助。朝廷数次欲剿灭他,却因路途既远,又兼水深浪高,海峡难渡而奈何他不得。 舒自我虽然不认识李红剑,本也该对他的名字有所怀疑,但他心思重重,找燕之宁是为寻解脱而来,平白多出个李红剑,倒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更不会去多想别的事情。 李红剑一认出燕之宁便暗暗叫苦,若此事有他插手,要解决便困难起来。 倒是燕之宁,仿佛并未察觉各人心思,倒了一杯酒给李红剑道:"这是自家珍酿,外间喝不到的,李公子请品尝。" 因为有无为香的前例,李红剑不敢贸然就喝,笑道:"想不到佛堂深处,竟有这一片锦绣天地,难怪燕公子弃海入陆。" 燕之宁微一凝眸,转头望着他:"你居然认得我,也算难得了。" "燕公子盛名盖世,在下便是再孤陋寡闻,也没有不知之理。"李红剑笑道:"能令得燕公子步入中原,想来,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不,只是出来散心而已。"燕之宁微笑道:"同一个地方住得久了,是会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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