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忙伸手扶了她一把,"秋女侠小心。" 被人家称为女侠,可不能再出丑,秋停玉小心的加快步子离开了这个让她提心吊胆了半天的地方。 赵乾望着那两具尸体叹了口气:"你们别的不做,偏要做强盗,唉,死了都没人同情啊!" 一只漂亮的凤凰风筝飞上了天空。 "果然是我李红剑的大哥,连放风筝都比别人出色一些。"骄傲的昂首看着那只风筝,李红剑兴奋得满脸通红,"大哥,高一些,再高一些。" "好,看大哥的。"李雪刀轻轻拉动手中的长线,顺着风势将风筝又带高了一截。 "大哥好厉害啊!"李红剑毕竟只是十来岁的少年,哪里安静得下来,双手抱住李雪刀的手臂道:"大哥,让我来放吧,我要放得更高,比大哥还高。" 李雪刀笑着将线轴交到他手中,握着他的手教他慢慢放线。 眼看风筝飞得越来越高,李红剑欢喜得大叫:"大哥,你看啊,看啊,我放得好高,大哥,我比你刚刚放得还要高哦!" 李雪刀看着他明亮的笑容在阳光下越显灿烂,微笑着叹了口气。 这个弟弟是他的致命伤,自刚出世便随着他东奔西走,从没分离过,甚至,连深爱的那个人,他都可以放弃,但,只要可以看见李红剑的笑脸,他便觉得无悔无怨了。 --为了守护我最亲爱的弟弟,为了守护这个我心里唯一的希望与寄托,为了,在以后漫长、黑暗的征途上唯一可见的一线阳光,我可以付出一切。 --我可以付出一切,为你而变得更坚强,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当年的惨剧,绝不会让它再次发生。 --我要你永远快乐开心,不止是因为父母所托,也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最重要那一个。 阳光下,忽见光芒一闪,凤凰展翅,风筝竟摆脱了线索的控制逃之夭夭。 "啊?大哥,风筝跑掉了。"李红剑气得一顿足,风一般掠上树梢,直追了过去。 在他眼里,这个弟弟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但,那又有什么关系?那是父母留给他唯一的财产,所有的骄傲。 "再过几年,也该帮他留心一下婚事了,这么孩子脾气,是得找个贤惠的妻子才行啊!不过,他本来也还是个孩子,多等两年好了。"李雪刀背靠着树,阳光洒在脸上,温和,但有些刺目。 "啊!大哥......"已经跑远的李红剑突然一声惊呼从树上直直摔了下来。 "红剑!"李雪刀大惊失色,李红剑的轻功最好,断不可能会无缘无故从树上摔下来,他赶紧分开人群,身形几个起落,已冲向李红剑身边。 "怎么回事?红剑,你还好吧?"他伸手扶起李红剑靠在自己身上。 "腿,我的腿......"李红剑低呼着,眉尖紧皱,下唇被咬出一列碎白,一手抓着李雪刀的肩,一手指着左腿。 李雪刀掠开他长衫的下摆,左腿裤子完好无缺,也不知道伤在何处了。 "到底伤到哪里了?怎么回事?好好的,你怎么会摔下来了?"李雪刀握住他的手,只觉冰透骨髓。 "不知道,突然好象被咬了一口,好痛!"李红剑勉强伸手将膝盖上方的裤腿撕开,白皙的肌肤衬着一个蜂刺大小的黑点,皮肤下一条隐约的黑线沿腿部缓缓上移。 "毒针?"李雪刀心里狠狠抽搐了一下,忙撕下一块袍角扎住李红剑的大腿,让毒素发作得慢一点,反手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小心挑破伤口,竟不见血,只能看见一点针尾。 看着自己粗大的手掌,再看看细微如尘沙的那一点针尾,他实在没有信心可以起得出毒针,偏是身边没有吸铁石一类的东西。 "我带你去找大夫,红剑,别害怕,有哥哥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睡一下吧。"李雪刀小心的让自己不触碰到他的伤口,一把抱起了他。 三 毒针
济生堂的年轻大夫程子修从刚才开始就觉得眼皮一直在跳。 "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还是右眼跳财,左眼跳灾?"摸摸左眼又摸摸右眼,"唉,两只眼一起跳,看来是祸福双临了,真不是好兆头。" 刚刚在桌前坐定,就见一人冲了进来,怀中横抱着一人,连声道:"大夫,大夫快帮我弟弟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别急,先放他下来,我帮他把把脉。"程子修指了指桌前的椅子道:"放下来吧,你抱着他,会妨碍到我帮他看病。" 手指搭上了病者的脉门,程子修问道:"是怎样的情况?" "刚刚还好好的,我们在放风筝,弟弟突然就倒下了,所以我就赶紧来找程大夫你了。" "突然倒下?"程子修皱着眉细细观察病者的脸色,终于摇了摇头,"你把他带回去吧,是时候准备后事了。" "为......为什么?"那人大惊,扑倒在程子修脚下,泪流满面,"程大夫,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弟弟,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啊!" "不是我不救他,而是他中了非常厉害的毒,我也帮不了他。"程子修叹息着转过了头。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到底,到底是谁害我弟弟中毒了?" "是程大夫吗?"低沉的声音传来,"请问可否借吸铁石一用?" 程子修回身看去,见一高大男子怀抱一人踏入了济生堂。 "这......这是......"程子修脸色大变:"不,我救不了他,他死定了。" 李雪刀闻言,紧了紧手臂,将李红剑抱得更紧了几分,"不,我只想借吸铁石一用。" 程子修惋惜的看一眼李红剑:"还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这样死去了。" "他不会死的。"李雪刀坚定的看着他,"所以,请程大夫借吸铁石一用。" 从抽屉里取出一块吸铁石递给了他,程子修道:"我劝你别再白费心机了,刚刚衙门里死的两个强盗也是中了此毒,那,"他指一下抱着已死的病者出门的那人道:"他弟弟也是中毒死的,你......" 李雪刀一面用吸铁石对准方位将毒针吸出,一面道:"你能肯定都是同一种毒?" 程子修看着李红剑的伤口,毒针一经取出,连血也不带一滴,伤口附近都变得漆黑,如同被墨染进了肌肤深处。 "如果我所料不错,连中毒的方式也是一样的,都是被毒针所伤。"程子修双手按着桌子,手背上青筋微涨,"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同一天内出现这么多被同一种毒针所害的人?难道,杭州府有难了?" "难道真的无药可救?"李雪刀看着李红剑腿上仍然在缓缓上升的黑线,一咬牙,俯身便用嘴去吸伤口。 "大哥,"李红剑赶紧一把拉住了他,"别这样,会害你也中毒的,哪可怎么办?" 李雪刀微微一笑,这个弟弟总是最关心他的,那么,为他所做的一切便都值得了。 轻轻捏着他尖秀的下巴,李雪刀笑到:"傻孩子,你对哥哥这么没有信心吗?哥哥不是说过,只要有哥哥在,你就绝对不会有事的,放心。" 李红剑只是摇头,气息微弱的道:"大哥,你不能为我冒险,总会有别的办法的。"他倔强的抿着唇,黑如夜亮如星的眼眸固执得不容他再说出反抗的话。 "但,红剑你......"李雪刀心疼的看着他,这个固执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在自己心中,他的安危远比一切更重要? 李红剑微一垂眸,突然反手抽剑,一片冷红划过,直直切向他受伤的左腿。 "住手。" "你......" 李雪刀一把扣住李红剑手腕,怒道:"这把剑不是让你用来自残身体的。" "大哥,我不想连累你。"李红剑丢下剑扑进他怀中。 程子修看着那把剑,鲜红的剑身,轻,而薄,锋刃微呈透明,红芒闪动,如情人的鲜血流过。 "红剑,有你这样关心我大哥是舍不得就这样死去的。"李雪刀挥手封了他穴道,让他沉睡,俯低头再次准备为他吸出毒血。 "你等一下。"程子修抓住了他的肩头,"把他抱进内堂吧,这里不方便。" 李雪刀也知道在外堂会累及人家的生意,抱了李红剑便打算离开。 程子修笑着伸手拦下了他,"不,我是叫你抱他进内堂,而不是让你带他走。还是说,你不打算要救他了?" 李雪刀知道光凭自己救不了李红剑,抱起他便跟着程子修到了内堂。 程子修让他把李红剑安放在床上后,递给他一颗朱红色药丸道:"含着它,对你会有帮助的。" 李雪刀看了他一眼,将药丸放进了嘴里。 "你不怕我害你?"程子修看着他。 "我已经准备搭上这条命来救红剑了。"李雪刀摸摸红剑越来越苍白的脸,眉心的黑气也渐浓起来。 一口口黑血被吸出吐到了地上,地板瞬间被浸黑了一大片。 程子修用一支银针在地面刮了一点毒汁,又翻出了一堆瓶瓶罐罐开始调配。 "还没看见鲜血吗?"程子修端着一只碗转过身来,"好厉害的毒药,你要快一点,不然他就真的没救了。" 李雪刀调整了一下真气,奋全身之力,猛力一吸,一口毒血倒灌,几乎咽了下去。 "见红了。"程子修放下碗,一把握住了伤口两端,果然有一丝红血缓缓自伤口流出,"快,再吸一口就可以了。" 再吸一口血,鲜血便涌出,程子修在旁边帮着止血。 将口中毒血吐尽,李雪刀道:"这毒药好生厉害,要是没有你那颗药,怕是连我也不一定能抵抗得住毒气。" "来,喂他喝了这碗药。"程子修把碗递给李雪刀,"等下你也得喝一碗才行,这毒气太厉害,我怕对你内脏有损。" 李雪刀解开了李红剑的穴道,用汤匙撬开他紧闭的牙关,一勺勺喂他喝下了药。 "到底是何种毒药,如此厉害?"李雪刀看着地上那一滩毒血,"你得把这里整理一下吧?不要害别人也中到毒。" 程子修转动着手中银针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相思'这个名字?" "是人还是......" "是一种毒药,所谓相思,一经碰触,便即入骨,不死不休。" 李雪刀握紧了拳头,"你是说,红剑中的毒叫做‘相思'?" "不错,这种毒药是唐门新研制出的,非得要有你这样的高手,肯不顾自身危险为中毒者吸毒,再配以唐家独门解药才可救得回性命。"程子修笑了笑道:"也亏了是你来得及时,又遇上了我,不然你弟弟现在已经变成死尸一具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问一句,程大夫你是从何处得来唐门的独门解药呢?"李雪刀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恶意,不然也就不会帮自己救李红剑了,但有些事还是需要得到一个解释才可以让自己安心的。 程子修笑起来,他笑的时候唇角微微挑起,眼睫却低垂,在素净的肌肤上投落淡淡的阴影,比不笑时反倒多了几分悒郁。 "如果我说我和唐门没有关系,你信不信?" 李雪刀盯着他看了半晌道:"我见过你。" 问与答全然的牛头不对马嘴,程子修却笑了,"是吗?" "或者说,我见到的,是一个和你长相十分相似的人。"李雪刀道:"你是不是因为看见了红剑的那把剑才肯救他的?" "不错,这确实是我救他的理由。"程子修道:"另一个理由是,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查出到底是谁在杭州府滥用毒针。" "为什么是我?" "因为,这次事件的背后,很可能是因为你们俩兄弟而引起的。"程子修道:"衙门里那两具尸体我问过了,是寻常盗贼,送尸体来的说是江南秋家的大小姐杀的,但我在尸体上看见了你们李家的独门点穴手法。还有,你刚刚说红剑是因为追挣脱了线的风筝被人用独针射中,刚刚那个死掉的人,只是平常少年,为什么也会中了针,而且是在和你们放风筝的同一个地方?那是因为,射断了线的那根毒针就那么巧的在之后射中了他,他中毒时间早,又没有内功护心,所以才会死了。" 李雪刀摇摇头道:"我不记得最近有得罪过什么人。" "曹简算不算人?"程子修笑起来,"还有之前在苏州府伤了烈炎堂的少当家,再之前的华山派弟子,更之前的武当青松道长,如果以前还有什么旧债未了的话,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你查得很详细嘛。"李雪刀见李红剑脸色略见好转,也隐约有了血色,大是安慰。 程子修并不否认,"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找上我。" 四 圈套
从衙门外路过的秋停玉见到了那两个强盗的尸体,而围观者中居然有人认得他,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是她,是秋女侠。" 一口一声的"女侠"叫得她好不高兴,一时志得意满起来,俨然自己真是江湖中的知名人士一般,这可是她不靠家族的名号得来的第一次荣誉呢! 人群中,有一人身材高大,有如鹤立鸡群,正慢慢分开人潮向他走过来。 秋停玉远远的便一眼看见了他,"李雪刀,他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因为我抢了他的功劳,所以来找我算帐的?" 李雪刀看了一眼尸体,正是那两个围攻李红剑和秋停玉的男子,兄弟俩后来一走了之,将这两个人丢给了秋停玉,倒是看不出秋停玉这样的大小姐居然会杀人就是了。 "是你杀了他们?"李雪刀问她,仍是不太相信。 秋停玉一怔,不明白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杀了两个盗贼,为什么李雪刀要把杀两个盗贼的事推到她身上来? 不等她想明白,四周已经有人帮她回答了:"是啊,是秋女侠为民除害,好人啊!" 秋停玉尴尬的看一眼李雪刀,想跟他声明自己不是要跟他抢功劳,而是这些人自己误解了。 李雪刀踏上一步,仔细看了看两个盗贼的眉心,果然聚着一团黑气,显然是中毒身亡。虽然他不知道是不是和李红剑所中的毒一样,但据程子修所说,是同一种。他突然伸手,一把撕开了其中一人的衣服,只见那人从肩头至心脏,在皮肤下伸延出一条黑线。 莫非,真是秋停玉? 但,她为什么要用毒针害李红剑? 李雪刀一弯腰,自靴筒中抽出匕首。 不知他何以突然拔出匕首,秋停玉吓了一大跳,赶紧叫道:"你要干什么?快放下匕首。" 四周的百姓早被吓得四散而去,几名守在尸体旁的衙役也冲上来。 "我只是看看他中了什么毒而已,不用担心。"李雪刀动作远比他们来得快,边说边划开了那名盗贼的皮肤,果然也是滴血不流,肉如墨染。 "你......"秋停玉不明白的看着他,不是李雪刀下手杀的人?怎么他自己反而不知道这盗贼中了什么毒? 李雪刀已经一把扣住她手腕:"你不是秋家的人?怎么会有唐门的暗器?" "我......"变故肘生,秋停玉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红剑?他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李雪刀一思及李红剑几乎惨死,便无法压抑自己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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