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风满楼陷入了困惑之中,对於这个苏婉蓉的出现,他实在是万万想不到的,照常理来说,苏婉蓉应该是烨的小姑,可事实上,烨当年喜欢上的,迎娶的人并不是苏迎雨。 依苏婉蓉对苏家一家人的憎恶来看,苏家人并不是什麽好人,想当然尔,苏迎雨恐怕也不是什麽善良温柔的女子,如果是这样的苏迎雨出现在烨面前,烨还会爱上她吗? 不会、不会──记得,烨曾经跟他说过,他便是爱上苏迎雨的善良与温柔,容貌则是其次── 如果烨没有爱上苏迎雨,如果当年没有苏迎雨这个女人的介入,那麽烨,会不会是他的? 想著这个可能,风满楼的心都揪疼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夜风吹来,他忽觉寒冷的抱住身体,却不经意碰到了手腕上的某样东西。 那坚硬的触感让他微愣,呆呆举起右手看著手腕上被布帛紧紧缠住的手镯,他的双手握成拳! 没有如果,这世上根本没有如果!事情都已经发生,不能补救也无法挽回,譬如他已经失去成烨的事实,譬如他曾经被房翔── 思及此,他忿恨地一拳挥到已经换过的石桌上。 "千万不要再把石桌劈成两半了哦,这次才换上的桌子,我可是很喜 欢的!" 不知何时出屋里走出来的应巧巧笑著朝他走来,应巧巧的身後,是跟随著她的苏婉蓉。 "应......巧巧。"差点叫了出来,幸好及时改了口。风满楼一脸凝重的脸色在她们出现时才缓下了些。 "相公,你在烦心什麽事情呢?"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石凳上後,应巧巧示意苏婉蓉也坐下来,看到她坐好,应巧巧才接著问,"是房翔的事情,还是你刚刚问的苏迎雨的事情?" 闻言,他的脸色沈黯下来,不用回答,心思缜密的应巧巧便知道她全说中了。 "房翔的事情我不问,那苏迎雨的事情是怎麽一回事呢?相公,你可以告诉我吗?" 不是一定要让他说出来的口气,而是打著商量,轻声询问。 这种外人听起来有点客套的口吻让苏婉蓉不由多看他们几眼,过後猜想这可能是他们夫妻的相处模式,先打消了这个疑惑。 风满楼一阵沈默,最後看了一眼对面的苏婉蓉後,他才沈声道:"苏迎雨,便是烨的妻子。" 完全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的应巧巧顿时恍然。 "原来如此。" "咦?" 听到风满楼的话,苏婉蓉不由得一怔,对於他的话感到十分的意外。 应巧巧在得到风满楼的默许後,笑著向她解释。 "相公的一位朋友叫成烨,他曾经娶了一位妻子,就是你的姐姐苏迎雨哦!" 苏婉蓉这才完全理解了。 "如此说来,风公子的那位朋友的家不幸遭满门抄斩──那他已经─ ─" 後面的话,苏婉蓉看到风满楼的凝重神色後,再也说不下去。 "风公子,对不起。"垂下眼帘,她歉意地说道。 风满楼疑惑地看她:"苏姑娘何出此言?" "因为我的出现,让你想到了伤心事啊。" 风满楼顿悟,然後才知道自己一眛的伤心,让应巧巧她们感到忧心不安了。 他不禁绽露微涩的笑容:"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让你们担心真是对不住,我只是想到伤心事罢了,很快就会好的,你们不用为我忧心。" "这样便好,我又怕你自己一个人钻牛角尖,胡思乱想呢。"应巧巧笑著点头,接著问道,"对了,你有找到房翔吗?" 32 风满楼默默点头。 应巧巧见状,微蹙起眉:"那你跟他......" "我什麽都没有做。"知道她在担心什麽,风满楼面色黯然地向她道,"我放了他,而且是两次──" "那麽,还有一次。" "再有一次,我不会就这麽放过他了。" "风......相公,你真的这麽恨房翔吗?"应巧巧凝望他,他却不敢看她,脸转向一边,望著空中皎洁的月,无语。 应巧巧只能是无奈地喟然一叹,视线落在困惑的苏婉蓉身上,她笑笑。 "苏姑娘,赶了一天的路,你想必也累了吧。你跟我来,我给你一些换洗的衣裳,你到後院漱洗一下,然後就可以休息了。" 视线在应巧巧与风满楼身上转了一圈,苏婉蓉浅笑著点头。 "好。" 知道应巧巧是想让风满楼一个人静静,她点头过後,在应巧巧地带领 下,朝一旁的屋子走去。 没有转头去看,风满楼便知道她们都已经离开,当院里只剩他一人,他低下头,望著右手腕上,被布巾紧紧缠住的镯子,不由自己地伸手覆上它── 他真的恨房翔吗?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突然间变得模糊。 当房翔背叛了他的信任,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後,那一刻,他忿恨得 只想一剑刺穿他。但随著时间的推移,他开始迷茫,甚至开始疲惫,为什麽他要追著房翔呢? 因为他背叛了他的信任吗?还是因为他对他做那不可宽恕的事? 就为了这些理由,一直追著房翔吗? 不,应该不止这些,还有什麽,他就像在等待什麽,确认什麽一样, 一直追逐房翔── 突然间想到,应巧巧曾经对他说过,於他心中的一些事情,需要房翔才能解开。 他一直追逐他,便是想知道这些事情吗? 於是情不自禁的,不由自主的,以恨的幌子,去追逐房翔── 他恨房翔吗? 这句话没有答案,因为连他也不知道。 恨或不恨,一定要分隔开来才可以吗? 想得,头都疼了。 风满楼在三天後,正打算把苏婉蓉送回她母亲身边时,就听到了一个江湖上传来的消息,说是鼎鼎大名的无影被人放出追杀令,不管是死是活,只要捉住无影的人都能得到赏金万两。 利益熏心,加上一些被无影揭发过肮脏事的人都开始大量出动,誓要捉住无影不可。 对於放出追杀令的人,听说是一个赫赫有名的教派,这名教派说出的理由是无影玷污了该教派首领的女儿,而事实是不是如此谁又知道呢? 世人有很多说法,其中一个比较可靠,说无影其实是捉住了这个教派的把柄,而他们害怕无影把这把柄卖给与他们敌对的人,便不得不先下手为强,除掉无影。 没错,无影的轻功可谓是天下无双,但他武功却不怎样,要想捉住这样的无影办法多得是,任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追捕。 事情已经展开,除了为了赏金,为了报复而追捕无影的人,也有为无影担心的人,而风满楼听闻此事,顿时坐立不安。 "风大哥,你这是为房翔担心吗?"在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早已经 看出他的慌乱的应巧巧一针见血问道。 风满楼语塞,久久不答,也不知道是该答还是不答。 "你固然说想报复他,恨他,但你终究还是放不下他,因为在你心 中,房翔早已经占了一席之地。" "应姑娘,拜托你不要再说了!"他听不下去的打断她。 "你不信我说的话。"应巧巧斜眼看执拗地,怎麽也不肯承认的他。 "我不会对房翔产生任何感情的!"听起来果断坚定的话,是在对她说,也是在对他自己说。 "既然如此,那麽这件事,你应该不想知道了才对。"才从屋外进来的应巧巧起身作势要离去。 "什麽?"风满楼不解她的突然之语。 "我刚刚听说了一件事,是关於房翔的。"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啊,不过,你一定不想知道吧。不管房翔是死是活,或是生死不 明。" "你说什麽?!"风满楼震惊的站了起来,瞪大眼看她。 站正身子,她一脸凝重的神情,郑重地对他说道:"我刚刚打听到一则消息,有人说房翔被人围堵到悬崖边,在与人打斗时,不慎落入了万丈深渊。" 33 风满楼看起来跟平常完全没两样的样子。 让苏婉蓉在家里住了四天後,风满楼终於启程送她回她娘那里。 临行前,应巧巧硬塞了一些银两给他。 "路上可能会用到。剩下的一部分就被苏姑娘和她娘吧,她们日子过得艰苦,这是我们仅能帮上忙的了。先别让苏姑娘知道,到了再给她就是。" "那你在家......" "你放心,我不缺这些钱。"应巧巧露出让他宽心的笑容。 思忖一阵,风满楼收下了银子。 "这次出门,我会多挣一些银两回来给你。" "不用。"应巧巧摇头拒绝,"你还是留些时间去找房翔吧。" 风满楼凝眸看她,久久不语。 "我知道你是想去找他,但为何要强忍?想做什麽就去吧,不然错过了,後悔时就已经来不及了,知道吗?风大哥。" 应巧巧语重心长的话,仍然得不到他的一丝回应,他转身,朝苏婉蓉 早已经坐上去的马车走近,然後坐在马车前面,鞭马让车子缓缓前进。 "应姑娘,你要保重。" 马车後,传来苏婉蓉与应巧巧道别的声音。 "嗯,你也要保重,苏姑娘,代我向你娘问安。" "我会的。" 马车渐行渐远,她们两人只能有短暂的交谈,过了不久,当马车拐过一个转弯处,风满楼才侧脸看著站在屋外望著他们离去的应巧巧── "风公子,你是不是跟应姑娘吵架了?" 已经来在马车前面的苏婉蓉一脸担心。 "没有,你怎麽会这麽觉得呢?" 收回看著马车後面的视线,风满楼看向她。 "你们之间的气氛怪怪的。"苏婉蓉蹙起柳眉,"是不是因为你才回 来几天又要出远门送我回家的原因?如果是这样,你不必亲自送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苏姑娘,你不要想太多了。如果我不亲自把你送回去,怕是巧巧才会生气啊!"风满楼不由得笑了。 "那麽你跟应姑娘......" "我们是为另一件事。"风满楼轻描淡写。 见状,思及这一定是他们不公开的秘密,苏婉蓉没有再问,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风公子还是快点送我去,然後快点回来陪在应姑娘身边吧。你们夫妻分开这麽久,都没几天相聚时间,是该好好聚聚了。" 苏婉蓉面略带歉意向风满楼说道。 虽然她曾经对风满楼抱有好感,但看到他们夫妻相敬如宾的模样,她也便死心不在执著於他身上了,并衷心祝愿这对善良的夫妻百头偕老。 "我会的。"风满楼笑她淡笑道,然後全心放在赶马驾车上。 苏婉蓉是个惠质兰心的人,知道他有烦心事,便不再打扰他,安安静静坐回马车中。 这一路上,他们交谈的时间并不多,虽然他们一天到晚呆在一起。 风满楼是满腹心思,而苏婉蓉是不愿烦他,他们就这样平静的相处著,直至三天後,风满楼终於把苏婉蓉送回了她母亲身边。 终得与母亲再次相见苏婉蓉一见到母亲,悲从中来的与早已经急坏了的母亲抱头痛哭,待平定下来,她告知她被恩人所救,并是他一路护送她回来的事情。 可是当她们想找风满楼向他道谢时,他已经无影无踪。只在屋里的桌子上看到了一个装著几十两银子的钱袋。
34 房翔真的出事了吗? 没有人知道。关於他的一切消息,毕竟都是江湖上的谣传。 风满楼不否认听到应巧巧说他掉岸时,内心的震惊与揪痛,但很快就冷静下来,直觉告诉他,房翔不会就这麽死去,不会。 他曾经从来都不相信什麽直觉,但自从他一次又一次失去他曾经所爱时,他发现内心里的某种感觉,变得那麽的敏锐。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样他觉得自己开始优柔寡断、迟疑不定。 应巧巧一直让他去找房翔,可是如果没有借口,他凭什麽去找他? 什麽东西滴到脸上,一直发呆地风满楼抬头一看,看到了如长针的细雨由天而坠的一幕。 下雨了。 他模糊地想著,没有加快赶车的速度,一直架车迟缓地前进,任夏季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浇在身上。 雨水很冷,一直不肯安定的心情在这时平静下来,焦躁不安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 很舒服啊。 仰起脸,让雨水尽情浇灌身体,那洗涤尽了身体上负累的痛快,让他不禁叹然。 马车停下了,他就这样坐在马车上,在被大雨浸湿看不到远处的广袤平原中,静静享受著如释重负的轻松。 在荒郊但又不时有人经过的地方,一家挂著长长一串白灯笼的客栈静静沐浴在雨後清凉的夜晚里。 夜至三更,在客栈的夥计认为已经不会有客人上门打尖,准备打烊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说要打尖。 夥计上下打量著一身藏青色麻布衣神态憔悴的男人,原来以为他只是没什麽钱的过客,但见男人眉宇清奇、气质不凡,便不敢怠慢他,小心道:"客倌是要住上房还是──" "我要一间便宜点的房间便可。" "客倌要不要吃点东西?" "你们这里有澡室麽,我想先净一下身。" "有的,不过没有热水,你要净身的话可能要稍等。" "也罢,先给我随便准备一些吃的吧。" "客倌您请这边坐。" 安置男人在一张桌子前坐下,并为他倒上茶後,夥计才对他道:"我去後房叫人给您准备吃的和热水,您先在这里喝些茶。" 男人略一点头,目送夥计离开後,才端起微凉的茶慢慢饮著,并巡视客栈不算宽敞的食堂。不知道是不是深夜的原因,这家坐落在荒郊野岭的客栈十分的谧静,一点儿人气也没有。 男人不由得笑笑,想到如果是些胆小的人,呆在这里怕是疑神疑鬼怕这怕那了吧。 约莫等了一刻锺,方才招呼他的夥计端著热腾腾的饭菜出来了。 "客倌,您的饭菜,请慢用。啊,对了,热水正在烧著,您吃完了大概也可以净身了。" "有劳你了。"男人礼貌地向他点头。 "这是我的应该做的。"夥伴咧嘴笑著,把端上来的饭菜放好後,跟 男人说了一声便退到一边继续忙去了。 男人拿起筷子、捧起饭碗,慢慢吞了一口米饭後,才开始夹菜吃。 不知道是不是饭菜不合他胃口,还是他吃东西就是这样,一口一口的咀嚼,慢条斯理的吃著,在一旁忙著的夥计见状,不由得多看他几眼。 看男人一副累极的模样,按常理应该是狼吞虎咽,三两口把食物吃下去,然後去沐浴更衣躺到床上睡个囫囵觉才对,但他却完全相反。实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那种慢性子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累极的原因,男人吃著吃著,手中的筷子与碗便陆续掉在饭菜上,人也跟著倒了下去。 在一旁忙碌,看起来很老实的夥计见状,目露精光,不怀好意地向倒在桌上的男人走去,摇了他几下,确定他已经昏睡过去时,夥计向後堂高呼。 "兄弟们,出来吧,这男人昏过去了!呵,好久没好好的干一票了,这男人虽然装出一副穷酸样,但身上肯定藏著不少银两──喂,你们倒是快点出来──" 连唤几声,都不见後堂有人出来,夥计迟疑间,正欲要进去看看,一个人由後堂慢慢踱著步,悠闲地走了出来。 夥计的眼睛瞪到最大,震惊地指著男人道:"你......你是谁......" "我,就是我。"於昏黄的屋中,有半个身子沈浸在阴影中的人发出温醇好听的声音。 "他......他们呢?" "睡了。"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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