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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醉——巫域

时间:2008-11-13 06:46:46  作者:巫域
烟波醉
这是一个无关乎爱情的故事。
因为在爱情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它就结束了......
夏天夜里天长,北平城里灯刚刚掌上,一众爷儿就在灯影下面做躬打揖,见人就是个千儿,不管是什么两淮的盐商还是东北的马贩,到了这里都矮了三分,就顾着到处递名刺打哈哈,就为了在这个贵人窝里混个脸熟。
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名楼!北平城里一等一的好去处,能在这个楼里包上个一年半载的包箱,那才叫一个气派!
这大名楼里有一等规矩,不管你是富可敌国也好,没有清省家世,对不起,管您是谁,楼下杂众坐着。
是以,楼上的位置都是些富了两三百年的老号人家占着,起居行动都是讲究个气派。
今天,北平城里最红的长富班在大名楼唱全出《长生殿》闻名而来的这些个主都各自带了长随来捧自己心爱角儿的场。
说到捧戏,这里有个讲究,但凡是捧角儿的,只在自己捧的角儿开唱的时候才姗姗到了场里,等角儿唱完了,也掸掸袍子走人,以示自己捧的人是谁,然后后台开条子叫人是另外一码的事儿了。
所以,能听完全出的就必是个戏迷了。
今儿长富班最红的角儿穿云碧扮杨玉环来场缠绵的长生殿,没等开锣呢,大名楼里就全是人了,到处都热腾腾的,不象是富豪云集的地方,反倒象是琉璃厂的庙会了。
北平城里数一数二的豪绅聂家今天来的人不是他家喜欢听戏的大少爷,而是一直在关外做生意的二少爷,上楼之后跟大多数人眼生,一阵冷场之后,有认识的人干净上去圆场,介绍到这是聂家的二少,场面立刻热络起来!
商人嘛,在乎的就是个人脉,生张熟魏的谁不混个脸面光?
聂二也含笑拱手,应答的是大大方方。
寒暄了好一阵子,落了坐,听了折过场戏,锣一声脆响,今天的角出场了。
唱完了过场的传概,只听丑角儿一声"宣杨娘娘上殿。"只见从后台袅娜着出来一名绝色的佳人,莲步慢移着出得场来,一个撩人的眼波只朝全场一丢,台上的唐皇、台下的众生就全酥了心神。
"嘿,看这张能掐出水来的芙蓉面?活脱的杨妃啊!"
"那是您还没看着这雏儿的身段做功,那叫一个销魂摄魄。"
"这哪是杨玉环?就是一媚倾众生的杜十娘!"
"说到杜十娘,这雏儿前些日子在大名楼唱的那出游园惊梦,叫个绝字!昆曲儿的祖宗叫穿云碧唱的穿云裂石,当下赛五爷就把扇子一拍,说南京夫子庙得月台的角儿唱的都没他地道!上次赛五爷就想叫条子开销他,可惜穿云碧是个清倌。"
"赛五爷?那个赛五爷?"
"京城里面还有哪个赛五爷?自然是状元娘子花丛的班头赛金花啊......"
"嘿!现今这世道,姑姑嫖相公......"
含笑听着身旁的人说说就走了题儿,聂二只笑着,一把连个题字都没有的白纸扇轻轻的打着手心,英挺的剑眉下一双黑的不见底的瞳仁儿看着那婀娜的杨玉环,他笑着,带了丝兴味。
台上的杨玉环一个回侔眼波,工夫做到十足火候,一双水灵灵会说话的明眸在满头珠翠之间荡漾开一丝醉人妩媚,端的是风情万种。
他把全场的人都扫了一遍,在那似乎可以闻到春天空气的眼神里,谁都觉得自己就是那风流倜傥的唐明皇,而台上那绝代杨妃就是为自己楚楚可怜。
那眼神不紧不慢的撩着每个人心头一点,轻轻的,也从聂二的脸上扫过去。
聂二笑的更是云淡风清,手里什么都没写没画的扇子轻轻的展开,带起那么一丝贵气卓然的神清气爽。
而太真的眼神也在那俊美唐皇的脸上勾留了一下。
一个打眼,眼神错开,就那么了无痕迹,象是桃花过了流水,无痕。
曲终人散,一片轰然叫好声里,聂二起身,只是笑着,叫来了长随,把自己一柄什么都没有的白扇子递了过去,"拿去给穿云碧。"他这么吩咐着。
"......二爷有什么要吩咐的?"谨慎的长随问道。
他笑了下,细长的黑色眼睛温柔的眯了起来。
"啊......什么都不用说......"

后台,卸了妆的穿云碧,只看着掌中一柄再平凡无奇不过的扇子,颠来倒去的看也看不出个玄妙来,白皙面容上一双星子也似的眼睛思索了下。
"嘿哟,那家的公子看中了我们家角儿了?"自小一处长大的师弟搂了他的脖子凑着往扇子上看"啧,还以为能看出红叶题诗呢......结果是空扇子啊。"
是他吧......
穿云碧拿扇子敲了下师弟的头,然后悠悠的合上。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是他。
今儿楼上那双温柔黑色眼睛的主人......
轻轻的看看扇子,穿云碧珍惜的放进怀里。

第二天,穿云碧老早就就在台后扮上妆候着了,一双眼睛只看着那些爷们在掌灯之后一个一个鱼贯着进来。
一双秋水明眸里谁都不看,只找着冠带云集中有着那么一双清冷明眸的青年。
不负他的望,果然就在人群之中找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一身青衣,脚下一双布鞋,简单朴素干净利落,却让人看了就是舒服的贵气。卓然不凡、鹤立鸡群,就是在说着如玉公子吧?
穿云碧小心的扒了台口,就那么看着他,看着他含笑打躬,看着他悠然落座,仿佛觉得他一个掸袍子的动作都凝在了眼里刻在了心里。
"这个就是师兄喜欢的公子?"好事的师弟趴在他头顶上看,闲话还没说上一句,就被舒服拖到一边痛打"你个作死的小鬼!不知道你师兄的行头是前个邢太爷赏下的吗?贵着呢!"
不听身后的鸡猫子鬼叫,穿云碧只看着台上的那贵介公子,看着他掌心空落落的什么扇子都没有。
心头一阵暗喜,只觉得恍惚间便悟了杨妃的婉转心神。
啧,原来风花雪月就是这样的风情......
小小的再探头,却看到了那人一丝浅笑,如云的眼波就那么清清朗朗的笼罩过来,象是久旱的田地被清雨温柔的滋润。
那人一笑,温柔。
他看到他了?
穿云碧慌忙的缩头,心里却甜甜的。
转身把刚被修理完毕的师弟揪过来,他指着台上的那公子问道"......他是谁?"
揉着被拧的生疼的耳朵,师弟一双眼睛贼贼的"......哟,角儿真的动心了?"
"你死小子想要两边耳朵一样肿啊!"
"别介啊......说还不成?"挠头,他眼神飞了下"京里头的聂家,知道吧?大夫人的二少爷,尊贵着呢。"
聂家的二少爷?
穿云碧小心的记下了这个名字。
开场的锣响,袅娜着上去的不再是穿云碧,而是绝色杨妃。

云袖飞扬妩媚,扇底秋波婉转,便生生杨妃情状。
"天上留佳会,年年在斯,却笑他人世情缘顷刻时。"

我唱给你听的,你听到了吗?
他这么问着,一个眼波丢去,便是杨妃万般娇痴,千般情致。

而楼上的那人则是一笑,云淡风清,不需要什么言语,便胜却海誓山盟。

今天的戏完了,捧角的老斗们都争先恐后的挤到了后门,这个夸一句"嘿,今天这杨妃演绝了!丢过去个眼神都是戏!"
"今天小老板的西做到了十分!就算是太真在世也不过是这个样子了!"
"对对!今天的这妃子才算是演到了骨子里!"
没来得及卸妆,穿云碧和这些爷们一个一个的万福过去,做足了女人的情态,可是心里却惶惶的。
那个人呢?他在哪里?
楼上没有他--他走了?
心里一下觉得空空的,他嘴里打着哈哈,一双眼睛却四下看着。
忽然,那个人出现在远处。
远远的站着,那人站在人群之外,那么温柔的微笑着,象是天上的仙官。
清亮的烟波温柔的扫过来,他摘下帽子轻轻的示意,然后转身离开。
忽然胸膛之中有了一种凄凉,觉得自己象是那被哗变六军捉执的玉环,而远去的那人则是无情君主,穿云碧脑海里忽然浮过了这样的一声清吟。
百年离别在须臾,一代红颜为君尽。
于是,他在台上唱他的杨妃,而他的唐皇却不在台上......

一本长生殿连唱了四天,穿云碧真正成了名动京华的角儿!
无数的老斗都想叫他的条子,却被穿云碧以清倌的名头婉拒了。
京里头哪个角不吃茶伺候老斗?就他穿云碧是个例外,偏生人家大红,一干达官贵人也只好捧着他,任他去了。
久了,人人渐看出了门道,发现每逢穿云碧的戏场,聂家的二少铁定到场!一次聂二头晚上还在天津谈生意呢,结果第二天晚上就到戏楼听戏了。
结果就有好事的人开始揣测聂二和穿云碧之间的情色来,不免就带些不怎么恭敬的话语,可生聂二虽然捧角却决不学些老斗,也就逐渐的断了人们的想头。
转眼一年就过去了,少女老了红颜,才子多了白发,这京华里几个沉浮,却不干台上春秋,戏里的人生。
一天, 正当秋色最浓,天上下了细细的雨,聂二从店里回来向家走,远远的看着一个玉人
站在远处一片翠色烟柳之下,象是画里的景象。
走近一看,正是穿云碧。
他没打伞,一双美丽的眼睛凝视着他,却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只轻叹了声,聂二轻轻的把手里的湘妃竹伞移到了他头上,一双细长的眼睛温柔的凝视他。
"......秋雨最冻人,小心嗓子。"聂二说道,声音平静而温和。
穿云碧抬头看他,温润的象是珍珠的眼睛只是无措的看着他。
轻轻伸手,摸了下他水湿的头发,聂二温柔的微笑下,取下了肩膀上的披风,披盖在他肩上,然后把竹伞放到他掌心。
"快些回去,着凉就不好了。"他温柔的催促着,然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穿云碧只能拉着他的披风,一栓眼睛看着他......
走远......走远......
然后初更一声轻响,断送一生凄凉--

那天,感染了肺痨,已经缠绵一秋的穿云碧在黄昏时分断了气。
人人都知道他在那天黄昏的时候芳魂去过了聂家,人人都叹他是个痴情缠绵的主。
"诶......连魂魄都要去看看那个牵了自己一生心思的人......"
"是啊......这么个痴心的主......可惜咱们不是蒲留仙,知道了也写不出好文章情状来。"
"两个都痴情!穿云碧不知道吧?聂二在他死的前几天就发了丧......"
人们叹着,叹着,终有一天也就这么忘记了......
世事如风,不过如此而已。
于是,这段爱情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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