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车子向北驶去,每过一分,都离八重越近一分。八重,我的八重。 * * * 郑昱堂嘴角泛起一个微笑,想起八重在大雪天穿得象个球,而在帽子耳罩围巾间露出的小脸冻的红通通,用手指点上去,软软的又有弹性。啊,最喜欢玩八重的脸了。拍拍它,揉揉它,捏捏它,再香几口。 仿佛又听到八重轻柔的抱怨:"哎呀少爷,你又在欺负八重了。"然后自己会笑道:"那才不算欺负呢。"一口含住他的唇,"这才叫欺负。" 笑容又渐渐从脸上敛去。郑昱堂想起了他和八重分开的那一天。 是自己透露风声给管家的。让他在他们亲热的时候闯了进来。 还记得管家气怒地对着八重叫骂,而八重则惊恐的拉着衣襟说不出话来。 "我会马上带你离开这里!真是作孽啊。我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不合礼数不知廉耻的事情来!我也没脸在这儿呆下去了。" "爸爸......" "不要叫我!"拖住八重,"马上跟我走。" 八重挣扎着,"不要,我知道错了,但请不要让我离开。我爱少爷啊。" "啪",八重捂着被打的脸,泪水涔涔而下。 "你怎么还这么不要脸!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一个下人,又是男的,你!"怒不可遏,管家又把他向门外拖。 八重向郑昱堂求救,"少爷,少爷......" 而自己什么也没说,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 "还叫什么少爷,少爷才不会要你呢!" "不,少爷,你是爱我的!你说过你爱我的!" 郑昱堂无视那张泪颜、那向自己求救的手,把头转向一边。 八重忽然安静了下来。"少爷,这就是你的意思吗?" 没有回答。 敛下了眼,强忍住泪水。眼前这个人不再是呵护自己、总喜欢逗自己玩、温柔又热情的爱人了。 "快走!"管家拖他出去。杂乱的脚步声由近即远,渐渐消失。 已经五年了。 从那日起,郑昱堂就把自己放逐到国外,学习、玩乐,和无数女人交往。 母亲重病的消息才把他唤了回来。 是该结束这一切了。 虽然五年没见八重,但他的音容笑貌却始终在自己的脑海中不曾退去。 郑昱唐决定作个了断。再见一次八重,请求他的原谅。然后分道扬镳,再不惦念。 一路驶来,高楼大厦渐渐少了,树木多了起来。 八重现在是和管家在郑家的山区别墅中。 这是个好地方,八重一定很喜欢。 把车驶上山道,心越跳越快,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要见到八重了。不知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他又会如何对待我呢? "突突突",车身一阵颠簸。下车一看,却是有只轮胎爆胎了。 见这里已然离别墅不远,郑昱堂所性扔下车,准备步行过去。 这里风景很美。树影重重,林间还有野花盛开,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记得这里有条去别墅的捷径。 郑昱堂拨开树枝,走上一条林间小道。 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声传来。 下意识的放轻脚步,郑昱堂慢慢的靠了过去。 在树丛掩映间,两个男子正拥抱在一起。其中一人身量颇高,另一人则显得有些瘦小。纤细的身子被搂在对方怀里,微仰着脸,接受着对方的亲吻。 郑昱堂有一种窥人好事的好笑感,但这层笑意在看到那仰起的脸时立时消失了。 八重! 不,不可能是八重!八重要比那人矮小,脸也要再圆一点。而且,我的八重不会让别的男人抱在怀里,不会开心的对别的男人微笑,更不会让别的男人肆意亲吻。 可那眉眼分明是八重。 原本是圆溜溜的大眼睛,但只要一笑,就会眯成一个月牙。这原本是只属于自己的笑颜。 郑昱堂象被钉住一般无法动弹。 那两人终于分开,挽着手,向这边走来。同时看到了一脸震惊的郑昱堂。 两人立刻有了动作。 那人向前踏了一步,而八重则缩在他的身后,仅露出半个小脸,向这边看来。 为首的那人道:"阁下何人?这里是私人土地,外人禁止入内。" 郑昱堂勉强开口道:"我是谁,我想你身后的人一定很清楚。"目光炯炯地盯住八重不放。 "咦?八重?"那人侧头问。 八重往这边迅速看了一眼,然后又缩回去,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 一句话无疑是一枚炸弹,炸的郑昱堂体无完肤。 曾设想过八重再见到自己时的反应。或悲伤、或痛愤、或有些欣喜,但绝不是说什么不认识,再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 "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我是郑昱堂啊!"郑昱堂急切地喊。 "啊,郑昱堂......这么说,你就是少爷啊。"八重放开了那男子的衣袖,走了过来。脸上有着害羞的红晕。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少爷,真是太失礼了。" 郑昱堂迷惑地看着他。自己这五年真有变得那么多吗?为什么他象见到陌生人一样对待自己,而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又如此无动于衷? 那男子却开了口:"郑先生,我叫秦凉,我的房子离这里仅半里之遥,可以算是你的邻居。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郑昱堂心不在焉的与他应对,心里眼里却只有一个八重。他有满腹的疑问却无法开口。 八重道:"秦大哥,不如你这就回去吧,我带少爷过去屋里。" 秦凉点点头,跟郑昱堂告辞。临了,又附在八重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八重点头,回他一个微笑,目送他离开。 "少爷,这边走。"八重在前面带路。 见郑昱堂一声不吭,八重有些拘束地道:"嗯,少爷这次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郑昱堂没有回答。 八重咽了咽唾沫,也就不敢再说什么。 郑昱堂忽道:"你和那个--秦先生,是什么关系?" 八重身形一僵,"嗯,是,很好的朋友。" 鬼才相信是什么朋友! 郑昱堂在心中怒吼,却没再开口,只是大踏步的往别墅走去。 八重轻轻吐舌,紧跟上去。 2 管家卫伯见到郑昱堂时显然愣了一下,然后了然地叫八重去吩咐准备晚餐。 八重一离开,郑昱堂便迫不及待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八重说不认识我?" 卫伯道:"当年带八重来这儿后,他就生了一场大病,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差点熬不过来了。等他醒来之后,就忘了你。" 郑昱堂心中一痛。 "他什么都记得,唯独少了你的一段。"卫伯正视他,"八重是我唯一的儿子。当年我为了老爷夫人,当然很显然也是少爷你的要求,伤害了八重。我差点失去过他一次,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只要八重快乐,我都不会阻拦。但如果有人想伤害他,我也决不允许。如今,八重他过的很好,他和秦先生......" 郑昱堂打断他的话:"我知道。" "那么,还请少爷不要破坏他们。" 郑昱堂不由苦笑:"破坏他们?现在的我,凭什么破坏他们?在八重眼里,我只不过是刚见面的少爷而已。" "那么,少爷这次来又有什么打算呢?" "我......" "叫陈妈加了几个菜,已经好了,可以吃饭了。"八重的声音插了进来。 卫伯看了郑昱堂一眼,"少爷,先用餐吧。" 这个话题也就被搁下了。 菜很丰盛,味道也不错,但郑昱堂食不知味。 脑里不停的盘旋着卫伯的问题。 我打算怎么办呢? 本来来这儿是要向八重道歉,请求他的原谅,然后回到都市作个好儿子,娶妻生子,正常的度过一生。可一见到八重,所有的爱恋又翻滚而上,多年来压抑、试图忘却的感情排山倒海般涌出,无法克制。现在的自己,说什么也不想放开八重,让他投入别人的怀抱。 八重显然有些怕这个板着脸的少爷,把他带到房间。"如果有事,可以按铃。那么,少爷晚安。"急急退了出去。 郑昱堂把身子扔到床上。 明明身体已经相当疲乏,却怎么也睡不着。 再见到八重的第一夜,在无眠中度过。 早早的起来,用冷水刺激自己振作起精神。偶然向窗外一望,却见八重精神奕奕地捧着一大束刚采下的花向这边跑来,笑容满面地跟园丁打招呼,跟一掠而过的小鸟道早安。 3 八重跑进大厅,忽然抬头看见郑昱堂正站在面前。笑容一顿,"啊,少爷早安 。" 勉强自己不对八重的不自在而在意,他也回道:"早,今天天气不错。" "是啊。" 一时无言。气氛僵持。 "我,我去看早餐好了没有。" 没有八重的大厅显得好空旷,而心则是最寒冷的地方。 *** 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 郑昱堂象自虐一样追逐着八重的身影。 看他跑进跑出,看他一言一笑。 而每天下午他都会出去的一个小时,则是郑昱堂最难熬的。 明知道八重是和秦凉在一起,但亲眼看到仍是难以忍受。 看着秦凉吻上八重的唇、颈,手指向衣衫内摸索。八重虽有些退缩却没有拒绝。 不,不,这不是真的。我的八重不会这样对我! 心好象裂开了。 痛不欲生。 八重忍耐着秦凉对自己的亲密动作,有些不自在。 秦凉在他耳边轻道:"八重,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 八重偏了一下头,退开了些:"我知道,可是,就是会害怕啊。"潜意识里,他就是不敢接受秦凉对自己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秦凉叹了口气,"快点准备好好吗。我真的很渴望你。" 八重勉强点点头。 忽然听到旁边有动静。 八重一抬头,就见郑昱堂手捂着胸口跪在地上。 八重心一揪,忙推开秦凉跑了过去。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手好凉。 "少爷,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送你回去。" 郑昱堂苍白着脸,推开他的手。"我没事,我自己会回去。" 八重人不放心的跟上。 被忘在一边的秦凉扬声道:"八重--" 八重回头望了他一眼:"我知道。明天见。" 不想听见两人的声音,郑昱堂无法忍受的大步疾走,越走越快,最后变成了奔跑。 八重在身后叫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舒服的少爷会跑得这么快。 脚被绊了一下,郑昱堂一下子扑倒在地。 八重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一见他摔倒了,忙蹲下来想看他摔伤了没。 "少爷,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郑昱堂拍开他的手。脸埋在草里。 八重皱着眉,看着郑昱堂轻轻抖动的身体。 他在哭吗?为什么? 不知为何,这情景让他好难过。但他什么也不能做,只好陪在一旁。 过了许久,郑昱堂终于站了起来。脸上除了一点脏污,完全看不出刚哭过的样子。他甚至对八重微笑。 "干嘛哭丧个脸。没事的,我很好,不用担心。" 八重仍是担心不已地望着他:"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郑昱堂笑道:"不用小题大做。也不要告诉卫伯,免得他也穷紧张起来。" 忽然伸手揉了揉八重的头发,"我真的没事,放心吧。" 八重不自觉地把手按在刚刚郑昱堂碰过的头顶,看着郑昱堂前行的身影,不知为何,恍惚了起来。 4 自从那日开始,八重对郑昱堂敏感了起来。 每每打量四周,总能见到郑昱堂的身影。而他的目光,好象饱含了热切、渴望,又掺杂了深刻的痛苦。 这目光让八重很不自在,但也不会觉得厌恶。 对少爷的挂念,使八重在和秦凉的约会中总有些心不在焉。 这天秦凉有事要连着几天不能会面,八重却好象松了口气。 而这天的郑昱堂对于在这个时间能看到八重好象也很高兴,居然过来跟他聊天。 "你很喜欢这里吧。" "嗯。这里空气好,又美丽。有时还有小兔子和松鼠,非常可爱的。" "那,你想要两只狗吗?" "狗?"八重一下子转过头盯着郑昱堂,"我可以养狗吗?" 郑昱堂笑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 "真的?太好了!"八重一激动,不由得抱住郑昱堂,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谢谢!" 郑昱堂显然被他的这个动作吓到,僵在那里。 八重这才发现自己好象逾矩了,忙松开手,跑了开去。 郑昱堂呆了半晌,然后抬起手,轻触脸颊。天晓得,刚刚八重的无心之举却让自己感动得差点落泪。 八重啊,八重。 *** 第二天,一辆卡车送来了两只异常美丽的牧羊犬。八重高兴地又蹦又跳。 见到郑昱堂正向这里走来,忙冲过去:"少爷,太谢谢你了。我好高兴哦!"本想再来一个拥抱加kiss的,可忽然想起昨天的事,又停了下来。 郑昱堂不满地道:"怎么没有抱抱和亲亲呢?"张开手,一付很期待的样子。 八重一笑,扑进他怀里,往他脸上重重地"啵"了一下,"谢谢。" 郑昱堂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儿,没让他看见自己脸上那深刻的感情。 卫伯站在远处,没有表情地看着。 郑昱堂的眼光与他一接触,又移开了目光。 八重和两条狗在草坪上玩得不亦乐乎。 卫伯站在正看着八重的郑昱堂身后,开口道:"少爷--" 郑昱堂打断他:‘不要,什么也别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几天。" 又是这种目光。那目光灼痛了八重的心。 他为什么不快乐,为什么不微笑呢?为什么他的眼里总有痛苦,笑意从未到达眼底? 好想抹去他的痛苦,好想让他快乐。 ** 夜里,郑昱堂下楼喝水,却见在客厅一角,八重正在打电话。 "嗯,谢谢。......我知道你很忙......我不会忘记收礼物的。嘻。......好,后天见。拜。" 放下电话,八重一转身,就被站在眼前的郑昱堂下了一跳。"少爷!" 郑昱堂微微苦笑了一下,解下披在肩上的毛衣,给八重围上。"天这么冷,你就穿这一点,小心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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