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心一跳。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掉了，刘洋，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东西，居然把别人女生的肚子都搞大了。震惊啊震惊，要说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是个过路人，现在当事人已经是我户口本上名义上的"弟弟"，靠！
何阿姨知道吗？应该不知道吧，不然早就和他脱离了母子关系。虽然我一个劲地告诉自己要镇定，但是这件事情确实大大超过了我所能冷静的程度。刘洋可能还不知道我无意中偷听到了他的秘密，还热情地给我介绍这是他以前班上的好朋友袁敏。我看到袁敏黑发披肩，浅浅地一笑，差点一句"弟妹"脱口而出。
坐在宁夏街头的那家小饭馆，刘洋兴高采烈地告诉袁敏说今天徐枫请客可别客气啊。我在一边尴尬地陪着笑脸，人面兽心的东西，干下天理难容的坏事还敢这么招摇啊。袁敏坐在那非常文静，看着刘洋眉飞色舞地讲诉转学后的事情只是淡淡的微笑。我悄悄注意她的腰，好像肚子不怎么大，应该还没有三个月吧。
吃饭吃到一半，刘洋终于注意袁敏表情有点异样，眼睛时常看我两眼，筷子也几乎没动几下。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徐枫，其实......"
我见他想要坦白觉，脸上充满愧疚，还算是有悔改的意思，连忙说："别说了，事情我都知道了。"他惊讶地睁大了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袁敏也不解地看着我。唉，我只有承认，上次在肯德基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看在袁敏是女生的份上，我还很大方的向她说了句sorry，不是故意偷听的。
既然大家都把话说开了，尴尬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们开始讨论主题：怎么把孩子弄掉。刘洋拿出他的钱包，取出一大落钞票塞到袁敏手上，我知道那是他最近打工加剥削家里人存起来的钱。怪说不得他那么急着要钱呢，原来是在外面金屋藏娇，办事的时候走火了吧。
"这里有一千五百块，你先拿着，不够的钱我再想办法。"
"还不够？"我奇怪地问，"一千五百块哦～！"
刘洋看我就像看外星人："大哥！现在医院收费贵着呢，作个人流至少要两千块好不好。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
我晕，我又没去做过，怎么知道要一千还是要两千。袁敏胀红了脸，泪水又在眼眶里面不停地打转，说什么也不要那钱。虽然只见过两次，但是我看得出来袁敏这女孩慧质兰心，温柔可爱。只是人家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跟了刘洋这么一个混蛋男生，哪有不吃亏的道理。这种事情也实在不好让家里知道，我们这么小孩子也不能要，只有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告诉父母，或者大学毕业的时候干脆叫刘洋把她娶了就好了，免得人家说我们徐家薄情寡义欺负别人女生。
自个儿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我连忙劝袁敏把钱收下，把所有的利害关系给她阐述了一便。本人的口才当然不是不学无术的刘洋可以比的，尽管眼睛已经红了，袁敏还是把钱收了去。末了我想了想，又拿出早上刚拿到手的五百块钱交给袁敏，这样就够手术费了。刘洋在一边感动得大赞我有情有义，还给了我一个深情的拥抱，害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
送走袁敏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我在回学校的路上小声地问刘洋："你说是个儿子还是女儿啊？就这么决定打掉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够绝情啊。"刘洋奇怪地说："又不是我的孩子我绝情什么呀。"
当场我下巴就掉地上了，不是他的孩子？？！
刘洋说："你不是说你全部都知道了吗？敢情闹了半天你以为是我的孩子？"
原来袁敏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也是刘洋以前班上的哥们。可惜那小子忒没用，出事之后就请假不来学校了，对袁敏也避而不见。上次在swatch专卖店外面，刘洋就是在追那混蛋小子，说起来我的表被划花了他也要负上大半责任。
就这样我的英语二等奖飞了，我只有对着手上的swatch安慰自己：我可怜的swatch，至少我杀死了你仇人的儿子。
第九章
刘洋告诉我今天是他转学一个月的纪念日。回首他这一个月来调皮捣蛋的罪恶史，简直破了九中建校至今的纪录。开始的几天他还知道夹起尾巴做人，但事实证明了所有犯罪分子都是善于伪装的。踩熟地皮的刘洋终于发现九中是他兴风作浪的沃土，而一个个九中的老师就是纯朴善良的小绵羊。现在全校老师都知道高二（2）班的刘洋是个超级让人头痛的小孩，高二（2）班也在他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向堕落。
语文课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写一篇议论文，题目为《坚持真理》，我们刘洋同学只用了三十分钟就完成了。后来语文老师把他的作文在课堂上念出来，其中有一段是引证伽利略的比萨斜塔实验：......十八世纪，统治整个科技领域的亚里士多德总结了一条规律，质量相同的铁球一定比纸球下落的速度要快......几百年过去，人们从不曾怀疑过这位十八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直到二十世纪中期，英国的伽利略做了一个震惊世人的实验，他在几千米高的英国斜塔上，把一团纸和一团泥从同一高度同一时间放下......我估计当时要是历史老师在场，也会受到非常严重的内伤。
英语课的时候，老师叫同学们两个人一组上台去进行口语对话。被点到的时候刘洋很没义气的非要拖我一起。考虑到刘洋的英语水平基本还处于初中三年级，凡是超过8个字母的单词对他来说都很难记住，我只好挑了一个关于运动会的简单话题。
我：Hi, Young.
洋：Hi, Maple.
我：Do you know the sports meeting next week?（你知道下个星期的运动会么？）
洋：Yes, I do. Which sport will you take part in?（知道。你参加什么项目？）
我：I will take part in the one kilometers running.（我要参加一千米跑。）
洋：A Za A Za, fighting!（阿加阿加，加油啊！）
这个时候英语老师打断我们，问刘洋："刚才这一句你说fighting我听懂了，但是之前那个"阿加阿加"是什么单词？"刘洋听了说老师怎么连《浪漫满屋》都没有看过，A Za A Za就是韩语里面"加油"的意思。然后半节英语课变成了刘洋"老师"讲的韩国文化课，先是教大家"阿拉索"代表"知道"，"米牙内"代表"对不起"，然后又从N年前的组合H.O.T一直讲到现在的东方神起。搞得来下课的时候我们班的同学见人就大声说"撒朗嘿哟"（我爱你）！
课间操前本来大家好好的在排队，结果刘洋和阿明两个都不愿意站在对方前面。两个人开始争夺最后一名的宝座，操场上就看他们像跳舞一样不停地绕到对方的后面去。后来其他同学觉得非常有趣也开始一窝蜂往后面跑，结果那天做操的时候我们班在全校点名批评，而且之后这还成了高二（2）班每天课间操前必做的"热身运动"。
地理课的时候老师讲南美洲，同学们都在认真地做笔记，忽然后面传来刘洋清晰的嗓音："张书强，老师过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全班同学都转身去看他，只见他侧头趴在桌子上，垂着的耳塞线一直延伸到桌子里面去。我估计他又把MP3音量开得太大，所以说话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很小声。被地理老师拖起来的时候脸上也没有一点愧疚的表情，气得地理老师叫他介绍委内瑞拉的首都加拉加斯，答不出来就把他的MP3没收掉。刘洋一脸镇定，出口成章："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位于加勒比海之滨的加拉加斯谷地，座落在阿维拉山南麓，距重要海港拉瓜伊拉仅11公里......"连书上都找不到的长篇大论让地理老师差点跌破眼镜。我估计老师做梦也想不到，刘洋的MP3也可以做收音机。那天正好是国家队到加拉加斯和委内瑞拉队进行友谊赛的日子，每次《体育时空》在赛事开始前都会对比赛地进行一番简要介绍......
体育课的时候，刘洋说每次上课时集合太浪费时间，男生们直接就到场地上打篮球了，女生们看到男生都不集合干脆也在操场上围成一圈圈的摆八卦。老师看到连体育委员也不甩他，拿起手机就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自此我们班上体育课的时候有两位老师，一个体育老头子，一个班主任老头子。
数学课的时候刘洋的表现更加让人吃惊。老头子在上面讲一道很难的几何题，讲完以后习惯性地问大家他做得对不对。我还在重新整理思路，老头子惊喜地说："好，刘洋同学第一个点头说做得对，其他同学呢？"几分钟后班上大部分同学才纷纷附和。后来老头子又讲了一道很简单的三角形问题，做完问大家边长是不是4。我正想说"是"的时候又听到老头子大喊："刘洋同学说答案不对，那请他上来给我们说说哪里不对。"结果刘洋先是做了一条毫无用处的辅助线，后来又强词夺理地说两条连肉眼都分辨得出一长一短的线段相等，最后连边长都没有求出来。老头子非常惋惜地说虽然没做出来但是怀疑精神还是很重要的。下课的时候刘洋一脸委屈地对我说："刚才张书强和王若婷他们打斗地主。张书强先问我王若婷出了一对2要不要给她炸掉，我就点头告诉他肯定要炸掉。后来张书强抓了一把牌问我当不当地主，连一个小鬼都没有我当然摇头说不当了啊！"
我想这么下去刘洋是很难有机会平安活到他转学两个月的纪念日的，半期考试马上就要到了，以他的成绩能在这所名校安身立命？想起随之而来的家长会，我不禁为何阿姨默哀。
※※※z※※y※※z※※z※※※
第十章
最近几天我和刘洋过的都不太好。我几乎每晚都做噩梦，午夜时分常常惊醒，有时候冷汗将整张床都打湿了。晚上得不到好的休息，导致我严重的睡眠不足。刘洋则完全是自作自受，前两天何阿姨发现他抽屉里上次英语测验的卷子，于是乎这个月的零用钱没了，并且一个月内不能看电视玩电脑。
吃了晚饭我在房间里看《Harry Potter》，刘洋实在是太无聊了就跑来骚扰我。他仔细地端详了我半晌后感慨道："徐枫，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满可爱啊。"怒！有人会拿"可爱"这种词语来形容男生的吗？不想和他一般见识："你不懂，我这种是目前最受女生欢迎的类型。"这色狼给脸不要脸，光动嘴还不够，毛毛的爪子居然摸上了我光滑的脸，痒死了。"嗯，应该说你长得很秀气吧。可惜了，好好的脸上居然有条伤疤。"刺骨的冰凉把我环绕，无尽的黑暗像要把我整个吞噬掉，后来刘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全记不到了。不愧是和我成天在一起的人，只有他才能发现在我左边额头长长的刘海下，藏着一处让人几乎难以察觉的伤痕。
心灵上的伤口有一点特别之处，那就是永远不会封口，稍微一碰又会开始淌血。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听着刘洋的呼吸声意识渐渐模糊。我又看到了那个南方初冬的梦境，高大的梧桐树鳞次栉比地排列在道路两旁，天气寒冷路上行人稀少。一个漂亮的妇女带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小男孩手上抱着一个崭新的皮球。女人是我老妈，小男孩是我，那一年，我4岁。
"枫枫，不要乱跑，回家再玩皮球好不好～"老妈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
"妈妈，你看我踢足球。"稚嫩的我扬起小脚，皮球轻轻弹开滚到了马路中央。
"枫枫不要过去！"刹车声响起的时候我已经被老妈抱进了怀里，身体腾空而起，翻转，落地。我再睁开双眼的时候对上的是老妈慈爱的笑容，然后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天还没亮，我又失眠了。梦醒的时候看到对面床上躺着的刘洋，竟然觉得有点安心。
今天是老妈的忌日，往年的这个日子，都是我和老爸两个人去扫墓。今年一切不同了，老爸结婚了，和何阿姨幸福的就像神仙眷侣，一早两人就出门了，可能他已经彻底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穿好衣服准备出去走走，呆在家里对紧绷的神经更不好，开门的时候刘洋却从里面冲了出来，边穿衣服边说："这么早一个人去哪玩啊，都不叫我？"
"不怕死就跟来吧。"我面无表情地说。
一上午我带着刘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晃，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想要干什么，从二环路一直走到天府广场。今天的刘洋很特别，很安静，乖乖地跟着我遛马路，这与他平时聒噪的性格完全不对谱。但我乐得清静。
午饭后我们又继续瞎遛达，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南门汽车站外面了。红色大巴开进开出，我知道那是开往龙泉的长途。一辆，两辆，三辆......
"喂，你是不是想到哪去啊？"他突然开口。
"嗯？"
"想去哪就说啊，你平时不是很有果断的嘛。"激我。
下定决心："刘洋，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往龙泉方向走，不到25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叫"真武"的小山。山上的"憩园"，是我老妈长眠的地方。
路上，我平静地向刘洋讲述了那个反反复复困扰着我的梦。原以为他会好好安慰我一番的，可是他没有。他听完以后只说了一句话："你很幸福。"我想他的意思是说我有这么一个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的老妈所以很幸福。
上山的时候双腿沉重仿佛水泥，十几年来我都活在自责的回忆里，这种痛苦与恐惧并不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轻。走了十几步我便累得停下来喘气。
"都说了你平时太缺乏体育锻炼。"刘洋拽起我的手就往上走，根本不管我有多惊讶。
他的手掌很大，让我想起了以前牵老爸的手，而力量却很温柔。手掌上传来的温度，使我清楚感受到他的脉动。
有人说过，两个人就算不相爱，也可以接吻，可以发生关系，但是绝对不会牵手，因为那是情人之间才有的动作。十指紧扣，心灵便易相通，就能更好了解对方的想法。
无关喜欢，也无关情爱。那种感觉，那种心境，却让我觉得不再孤独，心里某个地方也明亮起来。
"看来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了。"刘洋笑着说。
老妈的墓碑明显被人打扫过，墓碑前面放着一束她生前最喜爱的百合花，刚刚绽放。我想不出来除了老爸以外还有谁会这么做。
傻瓜如我，原来一直庸人自扰。
刘洋伸出长臂搂住我的肩膀，在耳边低声说："我说了，你很幸福。"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我把自己这一年来大大小小的事情讲给老妈听，讲老爸和何阿姨，还讲刘洋。讲了好久好久......
第十一章
我们班的座位分六列，一列十排，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桌椅。我坐在第四列第三排，刘洋坐在第三列最后一排。班上的座位全部由老头子一手安排，这主要是为了防止个别投机倒把分子坐在一块狼狈为奸。可惜老头子毕竟精力有限，他不可能一天八小时都把我们守着。只要不是数学课，班上的座位基本属于自由组合，下课的时候不时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迁徙，搞得来一个位置上节课才坐了张三下节课就换了李四，把科任老师也搞得云里雾里。刘洋也跑到第三排来坐过一节课，他说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特别"寂寞"，可没几分钟他就抱怨这里离讲台太近，上课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下课又搬了回去。哼，上课就听课，只有他才有那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
今天早自习的时候老头子把我叫了出去。
"徐枫啊，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一个听话的优秀学生。"
"嗯。"虽然从小到大这句话可以说已经把我耳朵听起了茧巴，不过我还是有点小小的得意。老头子笑容一收，一脸肃容："可是啊，你那个弟弟刘洋，我是实在拿他没办法了。昨天坐他左边的唐忆又跑过来给我说，上课的时候刘洋老影响她，要我给她换座位。这可是这个月第三个人啦。"得，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受不了刘洋，说明有时候他真的很烦。"所以我决定把你调到刘洋旁边，你和他熟，好好帮助下他。"天，我每天在家里对着他十几个小时还不够，现在在学校都不放过我啊。老头子说完就走了，留下我在原地吹冷风。
3/14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