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五顿了一下："你肯给啊？"
"你要的话，我就给。"
"我要的话，你怎么给啊？"
"你想我怎么给？"
季小五愣了愣，心底里颤了颤："算了！你走吧！"就算一个想要一个想给，那也要不了，给不了。
霍仲远淡淡笑了笑："我知道，就算我给，你也要不了。"
季小五怒："你说什么？！"
"不过，就算你要不了，这条命连带这个人也还都是你的，所以，恐怕他也就只能跟着你，什么时候等你走了，这条命没用了，他就跟着你一块儿走。"
季小五心头一跳，竟然是觉得有点儿害怕。
"那......要是你先死了呢？"
霍仲远看着窗外的天，笑道："怎么可能？这都是你的，你不说死，他怎么敢死？"他看着那天沉默了一会儿，转回头来："要是我死了，我就带着你。"
季小五六月天里打了个冷战："我跟你说，我可怕死的要命！你你......"
"我知道！"霍仲远打断他："所以，我肯定不会先死。"
季小五难得的没话说，他看着霍仲远莫名的就想逃。从来别人都唯恐离得他不够远，从来没有一个人千方百计的想靠近他。
"你......你你......"季小五结巴了几声，心说这人脸皮还真厚！
"你离我远点！我可是已经知道了！你不是已经不是九天城的城主了么？那那帐就不能算你头上了！你滚～～！"
霍仲远不慌不忙一笑："那正好，我有帐跟你算。"
"跟我算账？"季小五皱眉："算什么？"
"你偷我的鸭子，拆我的房顶，砸我的房子......"
季小五眉毛拧了起来："哪你还派人追杀我，你砸了我跟三娘的酒会，你毁了我一把小酒壶你......咱俩要算起帐来！你欠我欠大了！"
季小五精神十足，门外袖四小姐冷飕飕的开口："哪要是这么算，小五你从小到大欠本小姐的可就不只一条命了！"
季小五看着门外款款而来得袖四死性不改："那你呢？你就不欠我？从小到大我给你试了多少药！？"
"咦？那不是你偷吃的么？"
"哪个偷吃了？你那破玩意儿苦不啦叽！谁偷吃啊？"
"哟？哪个百花玉露膏不是你吃的？"
季小五一愣，黄焦焦的脸腾的红了："你你你......"
袖四小姐放下药碗，仰天大笑着走了，屋里季小五暗自发誓以后他要是再见这女人一面他就倒着走！
霍仲远问他："百花玉露膏不是......？"
季小五通红着眼珠子看他："滚～～！！"
袖四说七巧老丐的药并不解毒，只能压制住一段时间。
"小五中毒时间太久，怕这毒早已浸入骨髓了。"
霍仲远听完了这话就神情恍惚了半天，直到书生急匆匆的跑来说季小五又不见了他这才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人呢？"
书生奇怪的看着他："我要知道，我早找去了！"
离山众人摇头叹气，老爷子说："咱们回山吧！小五大了，这我可是管不了了！"说着拉着季小五的师娘回去收拾东西了。周老大楚三袖四各自看了一眼霍仲远，周老大说："霍城主，小五我们就拜托你了！"
霍仲远二话没说点了头，心说，我这就算是过关了吧？他也来不及送送各位未来的亲戚，直直出了大门就去找季小五。这次找的容易点，天刚擦黑，霍仲远就在一家小酒馆里找到了正在跟店家喝的颠三倒四的季小五。
季小五拍着店家的肩膀，说："你看吧！我活的自在啊！谁管我？没人管得了！"
店家趴在桌子上，脸扎在一堆花生皮儿里，哼了一声也没抬头，醉的不行了已经。季小五哈哈笑着拍了拍店家的头，把人家帽子都拍掉了。
第36章
季小五说："兄弟兄弟！我告诉你啊！人活着，他就图个快活！什么金啊银啊！什么这么大的夜明珠啊，这么高的珊瑚树啊！都不要！要这个干什么？带不走～！"季小五说着，一个人恹恹的掉了颗眼泪："东西不要人也不要，不能要！......就是不能恋上什么！一但你发现你舍不得什么了吧，你就不想死了！你就舍不得了！"季小五叹了口气，把酒壶拿起来冲着杯子倒了半天，见什么也没倒出来，他装模作样把酒壶放下，把杯子端起来："不能舍不得啊......！知足吧！都多活了六年了！没病没灾的还......多好！师傅，师娘～！大师兄，青阁......三哥！好哥们！嗯......四姐，四姐！......哎哟～！君启，我这头怎么这么晕？"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季小五发现有个人站在自己面前，他皱皱眉毛，寻思道："这位兄台，你长得，很～像霍仲远啊！"
霍仲远背着季小五往楚府走，季小五倒也老实，乖乖的趴在他肩膀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
霍仲远细细听了听，无非是骂人的话，也不知道骂的是谁，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一个劲儿的重复。霍仲远温声问他："你骂的谁？"
季小五也听明白了，告诉他他骂的是一个人。
霍仲远好笑，又问："骂的哪个人？"
季小五神秘兮兮的笑了两声，凑到他耳朵边上："霍仲远。"
霍仲远一愣，问："骂他做什么？他得罪你了么？"
季小五安静了一下，接着开始闹腾，非要下来不行。霍仲远没办法，只好把他放下，让他靠着墙坐下。季小五一着地儿，就安静了下来，靠着墙就要往地下躺，霍仲远连忙拉住他："别躺，要睡回去睡去。"季小五哼哼唧唧的不愿意，蒙头就往霍仲远身上拱，怎么拽都拽不开。霍仲远是哭笑不得，这会儿要换了别人他早火冒三丈了，可看着季小五撒酒疯他就是觉得可爱的不得了。霍仲远想了想，干脆就任季小五随便怎么拱。季小五拱了一阵子，忽然就嘟囔一声："该死！"霍仲远轻轻拍了拍季小五的肩膀："是该死。"
季小五蒙着头问他："......怎么该死了？"
"让你舍不得死了，那不是该死么？"
"呃......"季小五应了一声："我就觉得，我怎么就那么怕死呢？不应该啊！兄弟你看啊！这江湖上腥风血雨的多少年了，谁在这江湖上混他没有个随时丧命的准备呢？可我就没有！真的！没有！我觉得我又没杀人，我干吗要偿命啊？不公平！......来！干！干了它才是兄弟！"
霍仲远无奈，这人啊，钻了牛角尖了。
季小五闷了一会儿，猛地把头抬了起来，抬的猛了天旋地转的，直往地上倒。霍仲远趁机把人扛了起来，准备一鼓作气把人扛回去，可就这时候，季小五醒酒了。虽然舌头还没捋直，手脚也还不听使唤，可他脑子就是醒了。
"你你......你干什么？放！放下！你不放～我可喊了啊！姓......姓霍的！你他妈你听见没～～？放......自己走！你聋了？"季小五喊了半天也没喊清楚，只能任霍仲远跟扛麻袋一样把他扛了回去。
回了楚府，夜深人静，季小五迷迷糊糊的给扔上了床，拱了拱被子就往床里面爬，霍仲远刚拧了手巾准备给他擦脸，回头一看差点没笑出来。他走过去把季小五拉了个半圈拉回枕头上，拿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季小五冷不丁的说："这才叫擦脸，总算不是擦桌子了。"
霍仲远一愣："你醒了？"
"早醒了......"季小五闭着眼嘟囔："刚才，让你放下来我自己走，你聋了？......水。"
霍仲远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季小五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靠着床头坐起来："以后我走了你不用找我。"霍仲远没说话，把杯子递到他嘴边，季小五看着他把杯子压下："如果我活着我肯定还会回来......不用找也会回来！......如果那天我忽然没了消息，你再找也不迟。"
"我不想给你收尸。"
季小五一怔，苦笑："你要是认定了，迟早会的。"
第37章
霍仲远看着他，问："你想我给你收尸么？"
"不想。"季小五回答的痛快："我跟青阁说好了，我要是死了，他给我收尸。"
霍仲远笑了一下："恐怕到时候还得麻烦他也帮我收尸呢！"
季小五皱眉："霍仲远，你要死就死，别非得扯上我！
"你活着的时候是一个人，不敢留恋，等你死了你就不用在意这些了，到时候我可得紧盯着你，免得这位置给别人抢去了。"
季小五硬邦邦的躺下翻了个身："那你就等我死了你再来纠缠！"
霍仲远俯下身子拥着季小五："反正生死都认定你了，就非得等到你死么？"
"我跟你，可是生不出孩子的。"
"我知道。"
说实话，季小五就算是铁石心肠，感动多少也有点儿。其实他一直挺恨霍仲远，开始是因为九天城欠他的命，霍仲远又是九天城的城主，后来是因为这个人搞的他不想死了。他季小五无法无天了大半辈子，临了临了偏偏栽倒这人手上。
他一个人闯荡江湖清风明月了无牵挂，关心他的人他没法珍惜，别人讨厌他也不在乎。可他现在却有点在意眼前这个男人，他会在乎这个人是死了还是活的，会在乎这个人到底还在不在跟他计较，会忍不住想去招惹招惹这个人，看到他无可奈何看他暴跳如雷他就觉得心满意足。如果这个人没有喜欢上他，他会想跟这人多玩几天。可是这个人现在喜欢了他，跟在他后面紧追不放，季小五就有点慌神了。这种情况怎样应对？这个人要是跟他讨债，他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可这个人是来跟他掏心掏肺的，是来说我的命我的人都给你的，季小五就觉得这是个负担，是个枷锁。他想扔想逃，可他还有那么一点点高兴，有一点点欣悦，有那么一点点不想放手，舍不得放手。
季小五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面对了霍仲远："我其实真的对乔儿动过心，可后来我想啊，如果我娶了她，那不是糟蹋人家么？然后我就想开了，就死心了，可是我还是怕死。"季小五说："我其实挺喜欢小孩，我也想要，可是我不能要小孩。鬼医老前辈说，这毒是会跟着血脉延续的，我也怕我的孩子会跟我一样短命。"
霍仲远点点头，问："然后呢？"
季小五抿着嘴，思索了一小会儿："我先跟你说好，我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同意你跟着我的，如果哪天我的毒解了，我也有了喜欢的姑娘，我就不要你了。"
霍仲远沉默半晌："那你要是没有呢？"
季小五憋了一口气："怎么可能没有？难道我还真会喜欢你这个大老爷们啊？"
霍仲远亲了亲他的嘴唇，问："那要是喜欢了呢？"
季小五坦荡荡扬眉毛："要是喜欢了你，就死皮赖脸的赖着你！"
"你要是到时候不认账呢？"
"哎？"季小五瞪眼，坐起来一把把霍仲远推开："爷爷什么时候不认账了？"
好好的气氛给破坏的一干二净，霍仲远看了看季小五，大有来个饿虎扑食扑上去把人直接压倒的想法。季小五脑袋瓜子该转的时候也还是转的，不待霍仲远把想法转化为行动，他已经跳下床推推搡搡的把霍大城主往门外推："去去！别以为爷爷不晓得你脑子里那点儿龌龊想法！想让爷爷在下面？下辈子吧你！"霍大城主哭笑不得一退再退就出了门，季小五把着俩扇门，凉凉的说："这辈子我在上面，反正也没多长时间了，下辈子时间多长？你好好想想！"话说完，哐就把门关上了，霍仲远刚想上去拍门，就听见里面季小五把门也插了，窗子咣咣的也合了。
霍仲远望着天上的半个月亮长叹。
第二天，季小五发现师傅师娘师兄师姐都不见了，就去问书生，书生一笑："云梦啊，你师傅已经把你托付给霍城主了。"
"啊？"季小五大惊："就这么简单就把我扫地出门了？！"
"咦？"书生不解："此话怎讲？"
季小五看了看他，："你就不说了！青阁临下山的时候晏大当家的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我跟青阁待遇就差这么多啊？一样都是徒弟凭什么？！"
书生卷着书本，微微思索："云梦，这可不一样，首先当初给晏当家设题的是你，你师傅开始不同意的原因也是因为青阁比较让人操心。你就不同了，你自己就可以考验霍仲远，再说你游荡这么多年终于有个人敢对你负责，你师傅欣慰的很，对霍城主也欣赏的很。我这个师叔也很高兴！"
季小五耐着性子听完这一长串稀里糊涂的解释，奸笑两声："宋君启，你别得意！我肯定是上边那一个！"放下话，季小五洋洋得意的哼了一声才走。
书生捏着书本儿，在原地想了很久，转头看见霍城主走过来，眼角跳了一跳。
霍仲远是下面的那个？
书生说，这怎么看都像是季小五一个人在做梦呢！
可既然分了上面下面，那肯定就是两个人的事，看霍仲远这人，怎么也不会让季小五一辈子在上面吧？
第38章
（３８）
因为扬州跟九天城离得太远，楚四小姐得提前两个月上路。四小姐从庙里上完香回来的时候季小五已经在楚府待了快十天，刚刚跟霍仲远确立了关系还没定好上下。
四小姐见到他时吓了一跳，后来看到她哥哥宋君启才安了一半的心，再后来她哥哥跟她说季小五给人定下了，四小姐这才安心得等着嫁人。
季小五对书生的这个妹妹挺好，也没什么顾忌，眼看着迎新娘子的日子一天天近了，他还天天的往四小姐院里跑，书生挺头疼，季小五一向放纵惯了这宗法礼数对他根本没用，书生跟他说这女孩儿出嫁前不能见陌生男子他也不管，仍旧跑的勤快。
霍仲远也不高兴，虽说四小姐是他未来弟媳，可季小五也说过，这是他季小五第一个喜欢的人。
这两个人愁眉苦脸往一块里一凑，书生就说了："城主啊，要不你先带着云梦回九天城？令弟估计过两天就来，大哥就先回去准备吧。"
霍仲远觉得这样也行，就去找季小五商量，季小五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死活不回九天城。霍仲远问他为什么，他还挺不好意思，说他当初骗了老太太，很是过意不去。霍仲远要是信他这个才有鬼，偷偷的跟书生说了，书生说估计是季小五还是没放弃抢劫新娘子这个打算呢！
霍仲远不解："他当初想抢了乔儿不就是为了引我出来？我现在来了，他这是为什么？"
书生哈哈一笑："霍城主，你怎么还不了解这个人呢？他引你出来是为了什么？你让他栽这么大个跟头，你以为你喜欢了他他就跟你算完？"
霍仲远无奈："那他想怎么样？"
书生看着眼前的这个倒霉男人，颇为可惜的谈了口气："城主，你放心吧！"为了这桩婚事，想必霍大城主是愿意委屈一下的。
书生到底跟季小五一起长起来的，至少默契是十足的。当天晚上书生就拎着小酒壶去找霍城主。俩人一见面互相寒暄了几句，书生就罗罗嗦嗦的说开了："城主，云梦这个人呢，其实心善的很，只要你处处让这他他觉得没意思，也就不缠着你了！再来这个人打小就不受管束，自在惯了，城主要记得无论他干什么你要是觉得好就跟他一起，要是觉得不好就当没看见！嗯......另外你得注意一下熙王府的大公子，就是那个香粉公子，什么海棠狐狸！这家伙跟云梦是一路货色，并且好起来能穿一条裤子！......不过大公子是风流好色，云梦呢是无赖薄情！......你得罪了大公子也就是得罪了云梦。你想想，两个季岚跟你后面是什么样子？很恐怖对不？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晋大公子这两年迷上了一个天山瑶池洞的小弟子，哦！对了，他屁股后面不是还追着个追风客丁渡么？呃！估计，他现在也没多少闲工夫来理会云梦。还有呢云梦江湖上的仇家颇多，他这个人是只要活着一天他就不会安心呆着的，你不但要看好他不要给仇家暗算了，也得时刻防备他别惹上新仇家，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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