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芒星阵无论动用多大灵力还是静无声息。那孩子到底怎么了?睁开眸,晴天的恼怒为未央的任性,更为自己的冲动。完全感知不到他的所在,难道已经失去任何求生的欲望了吗?还是他已经````晴天被自己的想法吓倒了,不,不会的,未央是那么坚强的孩子,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可一想到那时未央的眼神,希望的光芒就变的暗淡,自己终究还是伤害了他,伤害了一直在自己面前强装笑颜的未央。你会原谅我吗?稳稳情绪,晴天投入新一次的尝试,未央,你在哪? 豆大的汗珠顺着未央精致的脸庞滑落,他高高仰着头,一声不吭,没有挣扎没有哀求,若不是每一针扎下去后,未央会不由自主的颤抖,柳炎真觉得自己在折磨的不过是一具死尸。无名业火烧的更胜,粗鲁的抓住未央的手,那白银质地有一掌之长发簪粗细的针顺着指甲斜刺进去,青色的淤血中冒出了新的红色。娇小的惨白身躯重重抽搐了一下,然后便不再动弹,到极限了吧,未央一直紧咬的牙缓缓松开。见他如此,柳炎并没有将刑罚继续,他什么都没说的看着未央,吻食未央指上的血珠,腥甜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你的出现是夕颜对我的嘲笑,还是代替她回到我身边?"一样的高傲,一样难以驯服。夕颜,你为什么不可以爱我?"潇湘雨纷飞泪"一生戎马,南争北伐,柳炎舞刀之余也喜弄墨。写给夕颜的诗词大多已忘却了,唯有这一句怎样都难以忘怀。夕颜拿着词,忽而泪沾裳"纷飞泪```分飞泪````"她念着哭着,留自己以莫名。若不是陈曜的告发,他永远不会明白"纷飞泪"和"分飞泪"间的微妙差别,联系夕颜心的一直只有水寞。在夕颜面前,自己是彻底的输家,那个木偶一样美丽的小男孩柳炎倾注了所有慈爱,却在见到水晴天的一刻土崩瓦解,柳炎终于认识到,他的爱有多愚昧。他希望夕颜解释,可夕颜没有,有的只是反抗只是拒绝"不要伤害沁儿,不然你会后悔的"她这么淡淡道。后悔,我会后悔什么?小野种。捏住未央的下颚,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骨头弄碎"我竟要在你这个野种身上寻觅她的感觉"柳炎暴虐起来,坚毅的眼里全是恨,长针再次进入未央的皮肤,但目标却是未央腕部的关节。坚硬针体巧妙的嵌在筋骨间,稍稍一动便痛彻心扉,慢慢捻动长针,"不!--"像一尾活活被丢至油锅里的鱼,未央身体扭曲,发出几日来唯一一次撕心裂肺的惨叫,红色的河流立刻淌过了手臂。 我会死吗?灵魂快要被剧痛带离身体,未央开始害怕,早已做好死的打算,在真正面对死亡时却依旧不争气的怕,不是害怕死亡本身,而是,怕去那个没有晴天的世界,怕永远离开晴天,怕自己还来不及告诉他"我爱你"。就算晴天给的都收回,我也不要离开,我不要死````黑暗漫天袭来,与此同时晴天的六芒星阵终于散发出淡淡荧光,不仅仅是他在京都另一栋府邸里有人同样感知到了未央最后的求助。 "柳炎大人,有客来访。""回绝他。"柳炎不耐烦的喝道,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完全丧失意识的未央身上"可是,"通报的小厮哆哆嗦嗦的补充"那个是冷大人。"冷碧轩?他来干什么?柳炎不解,难道````"你以为是冷大当家来救你,我就会放了你?"手指绞着未央的发,柳炎低声耳语"当然,我会。如果你可以支撑到他来这里的话。"退后半步吩咐左右"把他给我弄醒,继续用刑,不许停止不然家法处置!"大步离开刑堂时,他听着背后的嘈杂,微笑。 喏大的厅堂里就只有碧轩一个人,他环视周围,脸色阴沉。虽说冷柳同为名世家,但私下交情甚少,尤其是碧轩的父亲尚君和柳炎由于多次政见不合,导致两家关系一度陷入水火,这次贸然上门只怕难以如愿,那么我为什么还要来,又或者为什么来的是我"不要多管闲事,别让我讨厌你""怎么是你?""你以为你是谁啊?"未央的声音在碧轩脑里回荡,是啊,我以为我是谁,可我如何可以忘记你是谁,你要我如何可以在看见水月镜里你的样子后仍平静,但我又要用一个怎样的立场身份来带你走"冷大当家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官场措词向来为柳炎所擅长,他似笑非笑的样子高深莫测"不知大当家此行所谓何事?""带一人离开,"无心多与纠缠,碧轩平淡道"贵府少主柳沁儿。"柳炎似乎冷笑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一副风平浪静"沁儿在边疆修行,"他故意停顿片刻,碧轩发觉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处于绝对的下风,放在扶栏上的手指微紧。柳炎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缓缓开口"但若是你想要地牢中人,我倒也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只是我有个条件。"清楚柳炎会借题发挥,碧轩不明显的深呼吸"将军请讲。"不慌不忙的在厅堂里踱了几步,柳炎抬头看着雕花屋梁,用几乎戏谑的口吻"我要你向我行跪拜之礼,不是以冷碧轩的名义,而是冷当家,对我说请;。"烛火疯狂扭动,碧轩眉不由一扬,柳炎态度更加居高临下"我的条件你可以选择说不。不过,我要提醒你快点下决定,毕竟"语调减缓,他的表情阴森恐怖"我可不知道你要的人还可以撑多久。"碧轩握拳的左手有血从指间滑出,滴落在地上。 能让政敌之子向自己屈膝,柳炎应该得意才对,他应该大笑,应该好好嘲弄碧轩一番。可事实是当碧轩向他行礼的一刹四周是死静,他感觉到的不是快感,而是,伤口被扯开的疼。这一幕太熟悉了,折下的单膝,笔直的脊梁,"柳炎将军,请。"字字落地有声,决绝的眼神看不到一丝屈辱的懦弱,有的只是为了那个人什么都可以放弃的决心和勇气,那样子就好似`````过去的自己。 百石阶说漫长却短暂,越接近未央,碧轩的心就越空虚,看到自己未央会说"谢谢"吗?还是仍然的失望?"我没有想到来要人的会是你。"柳炎冷不丁道,碧轩愣了一记"你是什么事都愿意为你师弟干呢,"手搁上刑堂的门环,柳炎头半偏"还是,门里人值得你这么做?"值吗?我也不知道,碧轩凝视掌心的伤口,沉默不语,我只是想这么做罢了。 刑堂里,未央的神智已经涣散不清,昏迷,苏醒,再次昏迷,再次苏醒,无穷无尽的循环让他心理防线全部崩溃,除了虚弱到无的呼吸暗示生命的迹象,他便和一个死人无异。"放他下来。"看到碧轩震惊的样子,柳炎带着一丝自得的下达命令。吊着未央的绳子忽然放松,未央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砸在花岗岩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未央!"碧轩什么都不顾的抱起他,这是未央吗?是那个灵动如小狐妖的未央吗?他真实的样子比水月镜里的要恐怖百倍,身上除了伤还是伤,本能的惊恐颤抖着,明明连大口呼吸的力气都没有,却将伤痕累累的手没入碧轩垂在胸前的青丝如抓住自己随时会飘逝的是生命一样攥住。见到最珍视的人被折磨成这副样子,碧轩心疼不已,低头偎了一下未央的脸庞"我带你走。"仿佛听到了碧轩的呼唤,未央露出淡若似无的笑容,嘴唇无力的张开,他发不出声音,但他的唇型碧轩看的清清楚楚。 假如可以选择碧轩愿意骗自己,他没有看到,他也不知道此时的未央在轻唤的人是--"晴天"你的心难道真的就只有他的位子吗?!"是,是我"搂紧未央,碧轩自暴自弃的低声道"我们回家。"未央放下心来又一次的昏迷过去。 小心抱着未央,碧轩头也不回的离开。路过柳炎身边时"曾经我和你一样傻。"柳炎声音很平静也很疲倦,碧轩没有反驳。已经一无所有又何惧倾家荡产,心口滴血不过利息之一。 偶然和必然间有多宽的分界线?在柳府外遇到晚来一步的晴天是偶然还是必然?晴天来接你了呢,未央。一步步走向晴天,碧轩觉得自己踩在自己心上。未央,听我说好吗?认识你是在夏天吧,你说会记得我的名字,可是,你又真正那么叫过我多少回?如果我仅仅是"冷大人",又为何要给我希望的幻觉。如果你的世界里我是"碧轩",那又为何连可以假设你会看到我的存在的余地都没有?。痛惜但坚决的将未央交到晴天怀里,碧轩将发丝从未央手中抽出,就像想将未央抽离生命一样仔细轻柔。未央,如果我不曾遇见过你,如果我不曾记得你让我心疼的笑容,如果我不曾牵着你的手听你说喜欢我笑的样子,如果我不曾拥抱哭泣不已的你,我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的,发丝全部脱离未央的掌心,爱过你。 白雪拥抱的世界悄然,唯听闻晴天小声的道歉"对不起"``````伤痕的源头 第八章------ 那些因为我的降生而犯下的罪孽,是否注定会由我来承担,当我的世界塌陷时,你是否还会向我伸出手。请救赎我,晴天,我唯一的太阳。 未央昏迷了整整两天,除了偶尔会在午夜时分忽然喊出声"晴天!"其他时间便是痛苦的沉睡。也因如此当他苏醒时,觉得恍然如梦的不只有他,还有守护在旁的晴天。 晴天感到时间好像倒退了三年,回到他们相遇的那天。床榻上比水晶还要易碎的人,带着长梦初醒的蒙胧,疑惑的打量自己,薄唇轻颤,好像想说些什么,却在最后化为一个浅浅的笑靥"欢迎回家,未央"探下身,晴天拂开未央软软的额发"你安全了。" 第一次晴天向未央提及到了夕颜提及到了她生命里那场关于爱与不爱的追逐,不是轻描淡写的闲聊而是细致入微的讲述,上一辈尘封的如一卷画轴在晴天温稳的声线里缓缓展开,其中爱恨依旧清晰,清晰到让未央感到钝钝的痛楚。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侯门千金和贵家公子的故事如此的开头,也注定会有"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的完美延续。夕颜和水寞就是这样,从两小无猜到举案齐眉,生命的轨迹似乎早已定下,他们慢慢的一同前行,以为看到了永恒,等待着奈何桥头相约来世的最终宿命。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昔日的誓言还在耳边流转,却不知寒夜已然降临。一封告密信,一条莫须有的罪名,夕颜眼睁睁看着父兄被绑赴法场,无能为力。在这样风雨飘零的时刻,水寞是她唯一的依靠和希望,她渴望水寞的怀抱可以为她挡去无助的痛苦"夕颜,父亲他要我````要我`````""水寞?""休妻"那一年水府的夹竹桃开的很美,那样的红,像女人哭干泪水后流出的血。高傲如无尽夜空里寒寒明月的夕颜,等不到那一纸休书就离家出走,抛弃年仅八岁的儿子和许诺过生生世世的丈夫,她要挽救她最后的尊严。"我明明已经决定一定要留下她,为什么她还会离开?我的心,她看不见吗?"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父亲失态的喝到酩酊大醉,晴天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的远远看着。忽然一个酒盏摔落在他面前,碎成一地的晶莹,晴天吓的连退几步。然后他看见水寞双眼通红,疯狂的叫嚣"你走,走!""父亲````"晴天惊慌的唤了一声,其他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滚出去!"又是陶瓷碎裂的声音。 "我只是跑,不停的跑,不知道要去哪,只是想离开,就像母亲一样。"说到这晴天竟微微笑了"那时天上没有一颗星星,我就想是不是连星星都抛弃了我。不久我就遇到了老师,还有保宪,他说你哭的时候真难看;从那之后我没有回过家,直到两年之后的元宵,父亲来老师家找到我`````""晴天啊````"恢复往日样子的水寞牵着晴天走在长街上,路边的花灯好像人间的银河"父亲马上要出家了,等你再长大一些就接管水府,不要让我失望。"晴天没有回答,他觉得父亲老了,老了好多,才两年````"晴天?"他回过神来"父亲还有何吩咐?""那里,"水寞用苍白的手指指着一处繁华的光影"有一个好美的女人,你过去看看吧,走近一些。"很不解的犹豫一会,晴天终还是举步上前。最后他看到了,那个"好美的女人"是刚回都不久的东方将军柳炎的妻子,他的母亲夕颜。仓皇逃离后的晴天再也没见过水寞,但他发觉在不知觉间自己心里装进了另一个小小的影子,他异父的弟弟--沁儿,也就是未央````` 那段疗伤的日子显得漫长且艰难,纵是晴天悉心照料可情况并不容乐观。"未央,你不能再不好好吃东西了"看着未央可以和落雪一较高下的脸色还有几乎没有动过的菜品,晴天忍不住开口责备"你这样很让人担心。""我没事,不饿。"冬天伤口恢复的本来就很慢,未央又是大伤元气,以至于他一直处于虚弱不堪的状态,连说句话都像要耗尽所有力气一样。即便如此他的脸上也总是挂着浅浅的笑,似乎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就剩下努力的扬起嘴角,简简单单的对着晴天微笑"不要生气,好吗?"看到未央那样的表情,晴天心里亦怜亦痛,揽住他的肩"这句话应该是我说吧,不要生气,不要折腾自己。"未央靠着晴天没有说话。良久他忽轻叹一声"好美啊。"顺着未央的视线看去晴天看见窗外残冬还留下的一点点余雪,黑色的窗栏白色的雪交织辉映,是否快要飘零的事物向来美的哀伤和刻骨?晴天看着雪思绪万千回应道"是很美。""就像我。"见晴天似一怔,未央甜甜的笑了"随时会消失,不留一丝痕迹,连你也会忘记我。因为````"后面的话未央没有接着说下去,他开始毫无顾及的亲吻晴天,扬起头近乎贪婪的掠夺和享受。晴天没有拒绝,安静的任由未央为所欲为。你是想说是因为我不爱你吧?可是未央,人与人之间不是单纯的只有"爱"或"不爱"可以用来形容一份感情。你相信命吗?相信我们的命运一直以一种决绝的姿势紧紧的缠绕,彼此的牵绊,让"爱情"的是否存在显得无关紧要。也许就是这样,我无法用"亲人"或是"情人"来定义你对我的所有意义。我爱你,只是无关风花雪月。 冬日晨曦明媚的暖阳照亮了整个朝堂,一声长钟伴一声宣报"退朝--"众臣恭恭敬敬鱼贯而出。随着人潮,碧轩目不斜视的缓步而行。一袭墨裳,腰间由碧蓝如海的蓝宝石精心雕琢的配饰上鲜红的流苏应和着他的步伐微微摇曳,给他平添几分贵气的同时也平添几分冷漠。数日不见,碧轩似乎变了,可又说不出是哪里。晴天远望着他,隐约生出一抹担忧。说实话,晴天并不知道柳府外一别对于碧轩究竟意味什么。他没有考虑过,也害怕考虑。大概是感觉到有人一直凝视着自己,碧轩漠然回头,视线越过几名重臣的肩后落在晴天脸上。晴天先是不由的微惊,然后他便诧异的看到碧轩看见自己后眉眼间竟无半丝改变,就那么淡淡扫了一眼,然后又转回头去。他怎么了?晴天疑惑,碧轩的身影渐渐消失,留下不解之谜。 朱红色的回廊依旧,晴天赶上碧轩的步调,几次想开口唤他,又中途收声,尾随碧轩走了很久,也未曾叫住他。碧轩也如同不知晴天在身后一样,不徐不急,他的反应更加重了晴天心里的疑云。今天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想着晴天又加快了几步。 听到晴天越走越近的声音, 碧轩眉浅浅一皱"碧轩!"肩忽然被搭上,晴天直视他态度诚恳"我觉得我们````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此时碧轩一改方才朝堂之上的器宇轩昂,面容苍白,这让晴天不免焦虑。"没事。"拨开晴天搭在肩上的手,碧轩冷淡道"有什么事?我很忙。""我````"被如此摆了一道,晴天满腹的话顿时被堵在了舌根"如果没有事,我先走了。还有,"碧轩也并不打算多做停留的样子,说话间已走开数步。微侧首他冷冷补充"我们,只谈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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