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未央·上 一
“妈，我回来了。”孔林刚进门，便喊出了声。孔林的妈妈得了血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本来这病就不好医，孔林妈妈也就没有多做治疗，只是在孔林的要求下吃了药。孔林的爸爸在孔林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孔林对他没有印象。
“志愿填好了？”孔林妈妈的声音有些虚弱。
“嗯，老师说进浙大肯定没有问题。”孔林走到妈妈身边坐下，“妈，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你别瞎操心了。”孔林妈妈拍拍儿子的头，看着孔林快速的成长起来，虽然不愿，可是心还是放下了。儿子，是她最大的骄傲。
“铃……”电话铃想起来。
“喂？”孔林接起电话。
“你回到家了啊，我就想怎么没见你，怎么也不等我一下。”打电话来的是韩旭，孔林最要好的哥们儿。其实孔林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朋友。
“嗯。”孔林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我现在来你家。”说完韩旭就挂了电话。
“是韩旭吧。”含蓄妈妈问道。
“嗯。”孔林答应一声。
“他考得不错吧，考到哪儿啊？”
“他考的比我好，学校随便挑了吧。”
“这孩子真不错。”孔林妈妈笑了笑，她是真的很喜欢韩旭这个孩子，“我儿子更不错。”孔林妈妈从来不吝啬夸奖自己得儿子。
孔林没有搭话，静静地烧着开水。韩旭和他是小学同学，初中念了不同的学校，高中又碰到。俩人都没有怎么变，一眼便认了出来。孔林性格内向，不喜欢讲话，没什么朋友。韩旭对人一点也不含蓄，朋友多的很，但似乎和孔林最铁，对孔林也最好。不知道怎么回事韩旭就知道了孔林妈妈的事，一直帮孔林照顾着。
填志愿的事，孔林故意没有等韩旭，早早填了交了，他怕韩旭脑袋一热跟他报一样的学校，浪费了韩旭的好成绩。其实孔林成绩也不差，只比韩旭低了五十分，可一个事全省的第五，一个就排到一百多了，不过孔林也满足了。
“叮咚。”门铃响了，孔林跑去开门。
“阿姨，我来了。”韩旭熟门熟路的进屋换了鞋子，走进孔林妈妈的房间，“阿姨，因为考试的事儿好久没有来看您了，您还好么？”
“好，好，我没事儿。”孔林的妈妈笑着，向韩旭这样又懂事成绩又好又随和的孩子现在很少了，“你这次又是学校第一吧。”
“嘿嘿，就这样呗。”韩旭笑着挠挠后脑勺。
“好了，你去找林儿玩吧。”孔林妈妈挥挥手，笑着说。
“好，那阿姨您休息。”韩旭笑了笑，退出房间把门关上。 “喝什么？”孔林见韩旭退出来，靠在墙上看着韩旭。
“不渴。怎么不等我。”韩旭走到孔林对面站着。
孔林看了韩旭一眼没有说话。
“我志愿早就交了，发成绩那会儿就来了不少学校了。”韩旭知道孔林在想什么，自己解释起来。
“哦。”孔林应了声，又看了韩旭一眼。
“上海复旦。”韩旭淡淡的说。
“嗯？”孔林站直了身体。
“你早该料到了，还惊讶什么。”韩旭别过头。
“你……真是。”孔林叹了口气，“你爸妈怎么说。”
“他们才不会管我，只忙着自己的生意。”韩旭不削的说。
“你不是一直想上清华？”孔林问道。
“谁让你离不开你妈。”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别这么说话。”韩旭不满的扬了扬嗓子，又低声说，“还不是为了离你近点。”
“那干吗不报浙大？”孔林笑了。
“你不是不让么。”韩旭嘟了嘟嘴。
孔林的嘴角微微跷了跷，“我给你袍咖啡。”
“我喝茶！” 孔林知道，自己和韩旭之间存在着一些小暧昧。属于那种有情之上，恋人未满。孔林不知道自己的性向，他没有爱过女人，也没有对男人动过心，对别人，连关心都很少。韩旭，该是例外。至于韩旭，他不知道，韩旭对谁都很好，但对孔林特别好，好到孔林没有办法忽视。他好的没有理由，没有目的。被人总问韩旭为什么，他总是打趣着说，“我和孔林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你们能比么？”孔林总是对这些保持沉默。 “今天住这里？”孔林看看表，已经八点了。
“嗯，他们又走了。”韩旭玩着手提，头也没有抬。
孔林摇摇头，回屋给韩旭找睡衣。
韩旭的爸爸妈妈经营着一家大公司，世界各地的跑。他们给韩旭最好的物质条件，却没有给他任何家庭关怀，不过韩旭也挺正常，没有什么心里疾病，看上去比自己都正常。阳光，开朗，都可以拿来形容韩旭。
孔林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韩旭家的事了。只是依稀的记得又一次他妈妈发病，韩旭陪着他在医院呆了一夜，安慰他，帮他。之后想起来，孔林问韩旭一晚没回家爸爸妈妈有没有担心，好像就是那时候知道的。之后，只要韩旭爸爸妈妈一出国，韩旭就会到孔林家里来住，两个人一起温习，效率特别高，成绩就是这么来的。 “洗澡，睡觉。”孔林洗好澡出来，见韩旭还在弄电脑，催道。
“好。”韩旭关了电脑，直接走进浴室，他知道睡衣什么的孔林会帮他放好。
电脑，是韩旭带来的；网线，是韩旭找人来拉的；网费，是韩旭在交。因为孔林不用这个，韩旭要用，就要自己弄。 “学什么？”孔林躺在床上，看着刚进屋正在擦头的韩旭。
“金融呗，还能有什么。”韩旭关上门，不让屋里的冷气跑出去，这夏天，热的有些吓人。
“喔。”孔林转过身，打算睡觉。
“我不喜欢。”韩旭爬上床，躺在孔林边上。
“我知道。”孔林闭着眼，淡淡的说。
“我喜欢电子类的。”韩旭关上灯。
“我学了。”
“你喜欢什么？”韩旭侧着头，看着孔林的后脑勺。
“没喜欢的。”孔林转过身，平躺着。
“哦。”韩旭拉住孔林的手，“睡了。”
“嗯。” 韩旭起床的时候孔林已经做好了早饭。韩旭洗洗弄弄，便去叫孔林妈妈起床吃饭。
孔林妈妈的病时好时坏，有时候会很难受，有时候就只是虚弱点儿。孔林妈妈查出这病以后马上给孔林也做了检查，没有遗传，孔林是健康的。孔林妈妈年轻的时候很厉害，赚了不少的钱，足够他们现在的开销和供孔林读完书。
吃完饭，韩旭帮忙洗碗，孔林出去买菜。
“韩旭，以后孔林就要你照顾了。”孔林妈妈站在厨房外面，看着在里面忙着的韩旭。
“阿姨您说什么呢。”韩旭停下手中的活，转头看向孔林妈妈。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虽然孔林他很坚强，也很懂事，但我也知道，对于我的死，他还是没有做好准备的。到时候，还要你照顾他，开导他。”孔林妈妈微笑着说，将生死看得很淡。
“阿姨……”
“其实那时候孔林爸爸走的时候我就想跟着他一起走，要不是为了林儿，我也不会撑到现在。现在林儿也长大了，有你这么好的朋友，我也可以放心了。”孔林妈妈笑着看着韩旭，他知道，韩旭可以帮他照顾好儿子。
“嗯，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孔林的。”韩旭向孔林妈妈露出笑容，“阿姨，您不知道。有的时候，我真的把你当妈妈看。这几年，我见您的日子比见妈妈的日子还多。您又对我这么好，让我体会到母爱呢。”
“能多你这么个乖儿子还真是我的福气呢。”孔林妈妈带着笑容的脸看上去相当的慈爱。
孔林进屋的时候看到妈妈在和孔林聊天，脸上带着笑，很开心的样子。孔林也笑了，韩旭永远都比她有办法，在逗人这方面。
“妈。”孔林上前扶住妈妈，“您回去休息一下吧。”
“嗯，好。”孔林妈妈点点头，由孔林扶着回了屋。 “买菜这么快。”听见脚步声，韩旭问道。
“是你洗碗慢。”
“好了，洗菜么？”
“我来，你休息一下。”
“一起吧。”
二
高考的这年暑假很长，却也过的很快，快三个月，就这样马上走到尽头。韩旭在父母难得回来的日子回家住，其余的时间就都呆在孔林家。他不知道到底那里更他的家
“什么时候走？”孔林躺在床上。
“后天。”韩旭坐在那里看书。
“行礼理好了？”孔林拿走了韩旭手上的书。
“嗯。”韩旭看着孔林。
“明天带过来我看看，后天我去送你。”孔林说话的时候习惯没有表情。
“嗯。”韩旭见孔林没意思把书还给他，便也躺下。
“为什么不开心。”孔林拉起韩旭的手。
“没有。”韩旭反握住孔林的手。
“上海不远，每星期回来都成。”孔林淡淡的说。
“嗯，我知道。”韩旭关上了灯。
“那睡吧。”孔林闭上眼睛。
韩旭睁着眼睛看着孔林。这次回家，爸妈要求他立刻考雅思出国，和他们一起办移民。韩旭一听便拒绝了。为此和爸妈吵了一架。最后他爸妈妥协说再等一年。韩旭紧了紧手。每一次想着要和孔林长久的分开，就会难过，好像心脏供不上氧。
孔林转过身，把手搭在韩旭头上，一下一下摸着，他不知道韩旭遇到了什么事儿，但知道韩旭不开心，韩旭不想说，他也不强求。他们就是拥有这种淡淡的默契。孔林喜欢摸韩旭的头发，短短的，硬硬的，像小刺猬。 第二天，韩旭一早出门拿行礼，到了晚上才回到孔林家。孔林见韩旭脸色不好，虽然担心，可是也没有多问。
安顿好妈妈，孔林开始帮韩旭检查行礼。韩旭理东西很乱，孔林帮他把东西一点点拿出来，然后整齐的放好，再把韩旭落下的东西补放进去。韩旭一直在边上安静的看着。
“林。”刚站起身，孔林就被韩旭从后面抱住了。
孔林就这么让韩旭抱着。
“没什么事。”韩旭抱着孔林，把头埋在孔林颈窝里。
孔林没有推开韩旭，就这样站着。
韩旭拿嘴唇磨蹭着孔林的脖子。孔林伸手打了韩旭的手一下，韩旭放开他。
“睡觉吧，你是明天早上的火车，到了学校还要忙。”
“还很早！”韩旭嚷道。
“早点睡。”
“睡不着。”
“我和你一起睡。” 两个人一起躺在了床上，孔林闭着眼，韩旭睁着。
“林。”过了好一会儿，韩旭压倒孔林身上。
“嗯？”
韩旭亲吻着孔林的唇，好一会儿，孔林开始配合。
“林。”韩旭放开孔林。
“嗯。”
“爸妈要我移民。”
“……”
“以后每周回来，都可以来这里么？”
“可以。” 第二天早上，孔林帮韩旭做了早餐。
“妈，我送韩旭去火车站。”孔林喊了一声，听见妈妈的回答，便拉了韩旭的出门。
“不要乱吃东西。”到了火车站，孔林拉着韩旭的行礼走在前面。
“嗯。”
“做运动不要太过头。”
“嗯。”
“不喜欢也要好好念。”
“嗯。”
“每周回来。”
“嗯。”
“路上小心。”
“我会想你。”
“我也会。”
“手机在你房里的桌子上。”韩旭停下脚步，“给我打电话。”
孔林楞了一会儿，点点头。
“不要太累着自己，多休息。”韩旭从孔林手上拿过自己的行礼，然后拉住孔林的手。
“嗯。”孔林点点头。
“我喜欢的，也不要学的太拼。”
“嗯。”
“等我回来。”
“嗯。”韩旭把孔林拉进怀里，抱了一会儿，然后放开。
“我走了。”
“嗯。”
“再见。”
“再见。”
孔林一直望着韩旭的背影，韩旭没有再回头。直到看不见了，孔林才转身离开。买菜，回家。
韩旭不是天天住孔林家，可是这次的离开让孔林有些不习惯。也许是终归知道不在一个城市了，就会觉得心里空的慌。其实自己也挺忙的，可是一空下来脑子也跟着空下来的感觉不好受。 三
和学校说了自己家的情况，孔林成了学校为数不多的走读生的其中一个。原本就不爱讲话的他这儿显得更孤单。一个人进一个人出，和同学说话的机会都很少。
一星期比孔林想像当中要短。星期五的晚上，孔林正打算睡觉的时候，门铃响了。孔林被吓了一跳。但又飞快的跑去开门，然后楞在那里。
“林儿，谁啊。”孔林妈妈在房里担心的问。
“是我，阿姨，韩旭。”韩旭冲着屋里喊。
“哦，韩旭啊。”孔林妈妈放了心，不再出声。
“进屋吧，别再门口。”韩旭关上门，拉着孔林走进房间。
“先洗个澡吧。”孔林回过神，帮韩旭拿衣服。
“好。”韩旭接过衣服，走进浴室。
“孔林在床上坐下，开始发呆。 “你没有给我打电话。”韩旭洗好澡走出来，坐到孔林边上。
“你没有给我你的号码。”孔林看着韩旭，好像瘦了，头发长了。
“我存在里面了。”
“我没看。”
“没有用？”
“我带着，没有用。”孔林觉得怪，手机和韩旭的是一款。
“长按‘1’。”
“知道了。”
“每天一个。”
“嗯。”
“我，像你。”
“我也想。”孔林没有看韩旭，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在学校习惯么？”
“不习惯能怎么样，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吧。”
“嗯，是要适应一段时间。”
“没有你不会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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