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明换衣服的时候非让索三爷出去。索三爷笑了，“你有什么怕我看的？还怕我把你吃了？放心，今天不碰你。”
“不是……嗯……”
孟清明支吾了半天才说：“我身上现在有很多伤疤，很难看。”
索三爷收起了笑脸，看着孟清明。
“你出去吧，求你了。”看索三爷没有走的意思，孟清明又央求他。
索三爷阴沉着脸出去了。他到了雷五爷房里，让雷五爷把冯七爷和金十爷也找来了，先跟他们交待了一下见孙纪武的事，最后他说：“没别的，就告诉他们一条儿：谁将来能把日本人赶出东三省，我青山寨就跟谁的部队。”
索三爷回到房里，孟清明已经换好衣服了，他正端坐在桌前翻他那本破书。索三爷走过去，把书拿过来，翻了几下。
“走，咱们出去。”
“干什么？”
“我带你去看看腿。”
“不用了吧，等回去让郎中看看就行了。”
“嗯……也好。”索三爷把书放下，“要是没让吉米走就好了。”
“不，你应该让他带凤儿走。”
“可他要是没走也许能给你治腿。”
“我的腿可能治不好了。”
“能。”
孟清明不再说什么。
“要不，咱俩去买几本书？路上还有好几天呢。”
“好啊！”孟清明一下子站了起来。
索三爷把自己的斗篷递给孟清明，“披上。”
“那你呢？”
“我不冷。” 逛了一下午，天快黑了索三爷和孟清明才回到客栈。进门的时候雷五爷和金十爷正从房里走出来。看见孟清明两手空空，索三爷却拎了两大摞书，雷五爷笑着说：“哟，这日头打西边儿出来了，大哥也有给人做苦力的时候？”
金十爷把他推到一边儿，“你他妈那张破嘴就一天天瞎鸡巴叨叨吧。”然后赶忙跑过去接过了书。索三爷瞪了雷五爷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雷五爷嘿嘿一笑：“大哥，饿了吧？” 晚饭的时候，大家都说孟清明替青山寨解了围又炸死了小日本儿有功。孟清明说：“我炸死他是为了逃出来，有什么功。”
索三爷一仰脖儿，周①了一碗酒，然后咬着牙说：“被你炸死算便宜他了。”
冯七爷说：“对，要不然，非把他抓来，让九哥活剐了他不可。”
雷五爷一拍桌子，“大哥，用不用调人把那伙儿狗操的日本杂种灭了？”
“不行，现在还不能明着动手。”
“那咱们走暗线②儿？”
“不是晒至、暗线儿的问题，得找机会。你不用急，照现在的情形发展下去，离开火儿那天不远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索三爷把衣服脱了，看着他宽阔结实的后背，孟清明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那个差点要了索三爷命的伤疤，“为什么同样的东西，在你身上不但不难看，反而让你看着更有魅力了呢？”
索三爷转过身，“让我看看你的伤。”
孟清明摇头。
“我早晚都会看见的。”
孟清明低下头想了想，慢慢地把上衣脱了。接着映入索三爷眼帘的是从肩膀到肋骨再到腰的的一串伤痕，索三爷又一把拉下孟清明的裤子——那伤痕还在蔓延，一直到膝盖才结束。虽然每一个都不大，但很密集，而且那些伤痕在孟清明雪白细腻的身体上更显得格外的刺眼。
看着这些伤疤，索三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孟清明提上裤子系好，“是不是很丑？”
索三爷一把把孟清明抱进怀里，然后嘴唇落在他肩膀的伤痕上，“不丑。”
“这样的身体你还要吗？”
“要，只要是跟你有关的东西都是我的。”
这一晚，索三爷是一直抱着孟清明睡的，他生怕一松开手，早上又不见了孟清明。孟清明也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了。 回到青山寨之后，舒郎中给孟清明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他说：“如果当时能及时治疗，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伤得最重的是膝盖，我猜得没错的话，二少爷的膝盖骨应该是裂了。这些伤平时还疼吗？”
“平时还好，但一到阴天下雨就不舒服。”
索三爷问：“还能治吗？”
“得手术。现在别说詹姆斯不在，就是他在,恐怕在上山也没什么办法。大哥，你应该带二少爷去洋人开的医院看看。”
“嗯，过几天就去。”索三爷点点头。 晚上回到山洞里，索三爷说：“等老五他们回来了，我就带你去看伤。”
“那加入冯玉祥部队的事呢？”
“加不加入他们，我也不能把青山扔了。这儿还是咱们的根据地。本想让老四留守的，既然你回来了，那边的事交给他们去办就行了。”
孟清明低下头，“瑞宁，我拖累你了。我真怕自己以后会成为你的累赘。”
索三爷走到孟清明身边，抬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清明，你记住，以后不许你再这么说。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孟清明目光迷离地看着索三爷，“是我心甘情愿的。”
索三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吻上了孟清明的嘴……
孟清明一边用力呼吸着索三爷身上特有的味道，一边不停地抚摸着索三爷宽阔结实的脊背，并努力地搜寻着久违了的安全感……
索三爷一遍遍地吻着孟清明的每一寸肌肤，然后把手指慢慢插进孟清明的身体，孟清明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可能是彼此都太思念对方的缘故，索三爷的分身进入孟清明之后，两个人都很快地进入了几乎不能自已的的状态。孟清明因为身体受到了极度地刺激，身上伤疤的颜色变得更红更明显了。索三爷却因为看见这个变化而更加兴奋了……
索三爷死死盯着孟清明的脸，灼热的目光仿佛要把孟清明彻底融化，孟清明回应他的是一声声控制不住的呻吟……
一切都结束之后，索三爷紧紧抱住孟清明，用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说：“清明，我发誓，永远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永远。我以索绰络氏发誓。”
注释：
①周：应该是提手加一个“周”字，也念周。方言，把东西从一头掀到另一头儿，这里是干了的意思。
②晒至、暗线：黑话。晒至，即指白天活动。暗线，即指半夜纠伙行动
第五十九章
五十九
雷五爷他们回来之后说和孙纪武谈得还不错，只是还有一些人马整编、职务级别和物资输送的问题还是希望能跟索三爷面谈。索三爷表现得并不是十分的积极，只说等过了年再说。 开春儿之后，索三爷带着孟清明先后去了青岛、天津、已经被改名为北平的北京、上海、广州，看了很多各国的医生。最后得到的答案却都是一样的：要想取出碎铁片就要反复进行多次手术，最好是能到国外做。而且即使这样也不可能完全取净。另外在开刀之前也不能确定孟清明的腿到底能不能再医好。而整个治疗时间可能需要两到三年，治疗期间患者最好都能呆在医院里，或住在方便随时去医院的地方。而如果要在国内做手术的话，根据当前的形式来看，似乎不太可能实现。
折腾了大半年。索三爷才不甘心地和孟清明回到了青山寨。一回去，雷五爷就来找索三爷说有事商量。看孟清明、舒六爷和崽子们都很累的样子，索三爷就让他们先去休息了。
雷五爷说：“孙纪武已经派人来过几次了，他们现在似乎希望能尽快扩大队伍。”
“嗯……”索三爷考虑了一会儿说：“不着急，蒋冯战现在打得正欢，而且战况似乎对冯玉祥不利，这也是他们着急的原因。我不想再掺和这些中国人自己打自己的事儿了。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那咱们的物资从哪来啊？钱粮好办，咱们有生意，就是这军火不好整，有钱也的未必总能顺利地买到。”
“买不到可以去砸窑。”
“你不是说咱们以后不干砸窑、别梁子、绑票儿的事儿了吗？”
“那也要看砸谁的窑，绑谁的票儿。”
“啊？”
看雷五爷还不懂，索三爷说：“你不一直嚷着要替清明报仇吗？”
雷五爷恍然大悟：“大哥是说砸日本人的窑？！”
索三爷点点头。 此后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青山寨在索三爷的带领下曾多次捣毁日伪军在吉林境内的各驻扎点儿，缴获了许多军械物资。 1931年9月18日，夜里十时二十分，日本关东军在柳条沟自行炸毁南满铁路，进攻北大营，拉开了武装侵略东北的序幕——制造了“九一八”事变，日军攻入沈阳。此后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又相继攻占了长春、龙江、锦州、哈尔滨、热河等地。并在1932年9月16日，制造了平顶山惨案，屠杀中国群众三千多人。 九一八事变之后，青山寨打起了“抗日保国军”的旗号，吸引了很多其他溜子的土匪和当地百姓的加入，正式开始了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斗争。
1931年12月日本关东军精锐第四师主力部队偷渡阳河，企图攻占宋家庄和临洼县。索三爷和苗四爷率五千人同日军展开激战，经过几天几夜的拉锯战，日军败退。之后保国军又在缙安县到九龙镇一带，与日军第四师第二十九联队多次进行战斗，使日军在向北侵犯的过程中举步维艰一步。
可此时蒋介石却一再电令东北军退入关内，致使日军得以长驱直入，攻入黑龙江、内蒙一带。
在这一年的抗日斗争中冯七爷和秦九爷先后战死沙场。 1932年索三爷带着保国军继续转战于白山黑水之间，1月收复五里沟镇，5月一举攻克台中县、六家村，6月攻占老鸦岭，8月攻进临汶县城，救出了很多被关押的爱国人士，9月打败了前来围剿的日伪军。 1933年 1月1日，日军进攻山海关。3月5日，占领长城各口，3月16日，进攻秦皇岛。
5月，冯玉祥与方振武、吉鸿昌等在张家口组织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冯玉祥被推举为总司令，指挥所部将日军驱逐出了察哈尔省。 索三爷觉得时机终于到了，于是派雷五爷和金十爷率部正式加入了孙纪武的正规部队，雷五爷被任命为第五路军总司令，下辖五个旅，十六个独立团。同时孙纪武还答应每年给青山寨提供足够的军用物资，以保证他们在敌后抗日斗争的继续进行。 在这烽火连年的三载里，索三爷经常带人下山辗转于东三省各地。孟清明常常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两个月地见不到索三爷，而且经常提心吊胆，难以入睡。他的伤每到天气不好都会疼痛难忍，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索三爷在山上的时候常常看着他疼得彻夜难眠，却毫无办法，只能陪着他整宿整宿地熬到天明。舒郎中曾偷偷跟索三爷说过，如果再不找到一个可行的办法给孟清明治疗，恐怕他很难活过四十岁。
索三爷曾经几次把詹姆斯走的时候留下的地址拿出来看，但最后想到当前的战况，他都打消了带孟清明去英国治疗的念头，他也考虑过让孟清明一个人去，但和孟清明的一次对话让索三爷知道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当时孟清明因为腿疼睡不着，干脆起来看书。索三爷看着他在灯下忽明忽暗的侧影问：“如果你的伤能治好，你觉得怎么样？”
孟清明的眼睛没有离开书，“那当然好啊。”
“那我要是不能在你身边呢？”
“多久？”
“三年。”
孟清明转过头看着索三爷，“那我宁可不治。”
“你不疼吗？”
“疼，那也比心疼好过。”
“可是如果不治可能会缩短你的寿命。”
“我愿意用十年换多跟你在一起一天。”
索三爷无言以对。 孟清明的事，索三爷虽然从来不说，但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没有一日不为这件事挣扎痛苦的。 就在跟孙纪武合作的这一年年末。雷五爷和金十爷回到了青山寨，说是要跟兄弟们一起过年。吃年夜饭的时候，大伙儿都轮着敬孟清明，一圈儿下来，孟清明已经快醉了，就先去休息了。孟清明一走，苗四爷、雷五爷、舒六爷、曹八爷和金十爷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索三爷抬起头看着他们：“你们干什么？又出什么妖蛾子？”
雷五爷说：“大哥，你带二少爷走吧，去找詹姆斯。”
“你胡说什么？！”
么爷说：“二少爷的情况郎中都跟我们说了。你天天为这事儿闹心，咱们都看在眼里呢。”
“你们别说了。”
舒六爷说：“大哥，当年要不是二少爷把褚玉璞的人带走，给咱们解了围，咱们可能都活不到今天。他心地善良，为人又和善，从没瞧不起咱们这些落草的土匪流氓，还总是一心帮着咱们。他为你吃了那么多苦，现在这样，咱们谁都于心不忍啊！”
金十爷也说：“是啊，大哥，咱们都知道，你不走，二少爷是不会走的，再说你们分分合合这么多次才到今天，不易啊！”
雷五爷一拍胸脯，“大哥，你放心走吧，俺们一定能把日本鬼子打跑。”
“你们都事先商量好了，是吧？”索三爷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我不能那么做。”
“大哥！！！”说到这儿，大伙都跪下了。
雷五爷说：“哥儿几个求你了！你带二少爷去治伤吧！”
“你们这是干什么？！都给我起来！”
“你不答应，我们不起来。”
索三爷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你们先起来吧，让我再想想。”说完索三爷就出去了。
第六十章
六十
索三爷一想就是三天。他一个人呆在山洞里，不见孟清明也不见其他人。孟清明一开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憋了两天，终于忍不住跑去问舒六爷。舒六爷把大家让索三爷带他走的事说了。孟清明听了之后，神情黯然地说：“你们这是何必呢？这不是让他为难吗？”然后孟清明就跑到洞外等着，小四平要去给他通报，被他拦下了。
到了下午，索三爷出来了。看见孟清明站在洞口，“你怎么不进去？”
“我不想打扰你。”
“你在这儿等多久了？”
“一个时辰。”
索三爷抓住孟清明冻得冰凉的手，“你彪了还是傻了？这么大冷的天儿，在这儿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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