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溜那么快干什么,不就是丢个脸嘛~”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让后面的石像碎裂的哦~ 全力开启腹黑模式的我,未曾注意到,那重重冻结的人影之后,马车里的某个人,勾起了一个久违的邪恶而美丽的笑容。落叶满地的庭院里,一张石桌,一壶桂花御酿,一碟芙蓉糕。 对坐的两人默默无语。一个,英俊的脸,眉宇间却是不容置喙的威严;一个,雌雄难辨的脸,却映染了一寸风霜。 “许久未见,你倒是更加无赖了啊。”似是想起刚才门口的闹剧,英俊的帝王先笑嘻嘻的开了口。 我鄙视的瞥了他一眼:“熠,你别说你没这心思。” “哈哈哈,这世间也只有你知道我的爱好了哟~”本来是轻佻的笑语,却硬生生裹挟着寂寞。 心底下叹了一叹,这就是无上尊贵的代价吧。 “我们也不要废话了,直说吧,引我回来究竟想干什么。”我一撇嘴,切,才不要看你的怨妇脸。 “啊,真没劲,就不会配合一下嘛~不过说来,林恬告诉你的那些事,可是句句是实哦。” “哼,那么没告诉的呢?” “没说的嘛,那张字条的落款,是两个人。” 两个人!难道…… “天卷流痕,烟宁,慕容瑜。” 心底积蓄的所有怀疑,猜测,不安,尽皆成实。 那个名字,在那道上锁的门后叫嚣着,冲撞着,“砰——砰——砰——”,如同一个很大很大的鬼物,即将从九幽破门而出…而出… “不……”我痛苦的捂上耳朵,却捂不上心里的伤。 “名妖!快醒过来!” 淅淅沥沥的笛声自遥远的地方而来。不,不是笛子,应该是用草叶吹的…… 悠悠远远的风温柔的安抚着躁动的心,那不知在何处的音律,出人意料的将心中的噩梦驱赶。 我怔怔的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听着那救赎的曲子。 虽然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潜意识告诉我,吹奏的人我一定认识。 是谁呢?究竟,是谁? “名妖……”熠? 我一惊,才发觉自己刚才陷入了梦魇。 熠的脸上还残有一丝关切担忧,见我回过神来,又挂上了邪笑。 我心里划过一丝暖意。他提到那个名字,也是希望,我可以早点走出来吧。真是恶劣的家伙啊。 “好了,我没事了。唉,其实也没那么麻烦么,要我去边疆直说就是了啊。”我带着笑意,毫不在意的说着。 “恩,就知道你这家伙不会放过这个公费旅游的机会。”他笑眯眯的,同我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站起来,伸了伸懒腰。侧耳细听,不知何时,那个让我平静下来的声音已经停止了。莫名的,我感到一阵可惜。 迈着懒洋洋的步子,抄起桌上还未动过的糕点,随手塞了一块到嘴里,含混不清的对那个无赖皇帝告别:“你也真是的,我才回来就拖着我吹了半天冷风,我睡去了,你哪凉快哪带着去~” “啊,小妖妖你太残忍了!!算了,你个没良心的,欢迎回家~” 破碎的文字缠绕在耳边,我畅快的哈哈大笑起来。终于,回家了呢! 第七章 黄沙 竭泽沙漠旁,就是烟宁与天卷的交界处。 凄厉的风吼,日日夜夜的响彻在这片无边旱地上。黄澄澄的沙子,或是灼烧着刺目的光和热,或是在狂风下遮天蔽日。 在这焦灼的黄色土地下,埋葬了延绵千年的战场。烟宁与天卷的每一代帝王,无不心心念念想要扩张本国的领土。战争围绕着竭泽沙漠,持续争斗了上千年。鲜血曾染红了这里每一寸沙土。昔日沙场厮杀的残声,似乎就回荡在那不时席卷肆虐的风沙之间。 如今,两军对阵,又再一次出现在这残酷的黄沙之上。 两国各陈兵于同样名为竭泽的本国关城内。高峻的城墙上,黑沉沉的兵甲偶尔泛起的冷光,就如同撕开夜幕的电光,择人而弑。 然而便在这空气都快冷凝住的时日,烟宁的关城内,悄无声息的迎来了一辆破旧的马车。 “里面就是那个人吗?” “是。吴先生,皇上特意嘱咐了,务必保护好这位的安全。” “这是当然…” “哼,一个祸国之人,要我看把他直接丢对面去便是了,还要…” “将军,慎言呐…” 我苦笑着听外面刻意压低的对话。唉,内力高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啊,五感增强,这种不想听的话也硬是往耳朵里钻。 好不容易到了烟宁,却为了熠那家伙风尘仆仆往竭泽关赶。我还真是劳碌命。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模仿纨绔子弟骄纵的口气,朝外面吼了句:“吵什么,爷我还想睡呢!” “言公子,到地方了。”听声音,回话的应该是那个吴先生。古井无波的音调,没有一丝的不耐或恼怒。倒是个人物! 我一撩布帘,“什么破车,硓死了。给本公子备些热水,我要洗浴!”嘴里嘟囔着跳下车,眼睛却似不经意的扫了扫四周。黑憧憧的暗夜里,只可见四双明亮的眼:平静的那双,该是城府颇深的吴先生;带着一掠而过的惊艳和不屑的,该是那个暴躁的将军;而眼里无奈的,就是一路上被我折腾不轻的暗卫。 心里暗自点评着,脸上却是一副疲惫又高傲的样子。麻痹敌人先要麻痹自己,虽然不知道敌军里是否有那个人,但来自卧底的流言蜚语足以蒙蔽那些制定方略的将领了。 这里的人动作倒是迅速,才到房间,热水连同大木盆已经安放在房内。封建社会呀,即使心里再不满,也不敢违抗圣命啊。我惬意的泡着澡,闲闲的感慨了一句。 天色甚晚,洗漱完毕,我也该好好饱睡一觉才是。 用力一吹,跳动的灯火刹然而灭。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咕咕——” “呱呱呱——” “潜一,我是潜二。” “收到。潜二,目标人物是否到了?” “收到。目标人物确认在傍晚到了,现在就在天一房。” “收到。目标人物具体情况回报。” “收到。初步判断,目标骄傲自大,是个纨绔子弟,应该是皇帝的玩伴。不过的确漂亮…” “收到。你死心吧,这种人不是我们可以碰的。我走了啊,自己小心。” “收到。给咱将军问好啊~” 夜,又恢复了波澜不惊。是谁,勾起了一弯狡诈的微笑… 一缕晨光将我从香甜的梦境中唤醒。 我疲懒的舒了舒身子,磨磨蹭蹭的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梳洗。虽然是很想学习那些睡到日上三竿的人士,可是…… “咚咚咚,言公子,该起了——”巨大的嗓音震得房门都不住颤动。我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唉,古往今来,军营的早起分格就不曾改变过啊。当然,还有那扰人清梦的大嗓门! “行了行了,起来了起来了。”我猛一拉房门,就见一个体格剽悍的将士正傻愣愣的站在门口。 他憨憨的笑了笑:“公子起来了就好。那个,楼下备了点早餐,吴先生说公子吃好了,就随我去大营找他。” 我皱着眉头,也没说什么,自管自朝楼下走去。 干馒头数个,一碗稀可照人的清粥,即是这里最丰盛的早餐了。 “这叫什么东西!你们想饿死我啊!”我勃然而怒。 那小将士应该是受了嘱咐,也不意外,只是一味憨笑着不答话。 “喂,说你们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自然,我是毫不留情的大骂出声。 小将士依旧不张嘴。 我气闷的看着那貌似纯良事实上油盐不进的家伙,一拍桌子:“罢了罢了,爷过会儿自己找吃的去。喂,你带我去找姓吴的。” 我注意到,当说到“姓吴的”,那小将士眼里闪过了一丝怒气。看来,这位吴先生在这些士兵心里地位不低啊。 随着那高大的身影,出了暂住的驿馆,循着大街行走。路上冷冷清清的见不到几个百姓,反倒是全身盔甲的士兵时不时就能见到一列。 出乎我意料,那将士并没有把我带到军营,反而直接朝城门走去。我运起功力凝于双目,远远望去,果然是那辆已经陪伴我数日的破旧马车。 该死的,又不能休息!哼,这里的事一了,我就绝对不再帮熠那个混蛋了,在这么跑下去,我可要散架了! 我再细细看去,马车边站着的,除了不知名暗卫,便是那位位颇有威信的吴先生了。 “言公子,昨晚可是好梦?”我一走近,那吴先生便是一脸诚恳笑容朝我拱了拱手。 我从鼻子里蹦了个冷哼,一边打量着他。一丝不苟的白衣文士装束,平凡无奇的相貌,唯有那双至今未见过波动的眼睛尚算的出色。 他也不介意我赤裸裸的目光,身子一侧,手向车门虚引。 扫了眼车前,有两匹单马,想来他也要随我去敌营。 我不置可否的一步跨上马车。擦肩而过之时,却忽然发现他的手上有着厚厚的茧子。 “果然你不是简单的人物。”入了车里,我兴味的低低叹了句。 耳边尽是黄沙滚滚的呼啸之音。势单力薄的二马一车,踏着缓慢却坚定的步子,缓缓行至天君竭泽关城前。 “前方可是烟宁的使臣?”一个傲慢的声音透过重重沙幕撞入我们的耳中。 “正是。”应答的是吴先生。 随着“轰——”的声响,马车终于绕过风沙,进到了虎视眈眈的天卷阵中。 “哈哈哈,原来是吴先生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呵呵,廉将军客气了,吴某可不敢当。” “诶,煞的咱儿郎退却数里的吴先生当不得,那天下人又有几人可当?”笑意盎然的语调间满是赫赫杀气。 “不谈这些,吾等今日,可是应邀而来。”轻描淡写间压下了那四周几欲澎湃而出的杀意。 “那是那是。车里就是言公子了吧。这舟车劳顿,我等帐内略略备了些酒菜,不知各位……” “那边最好,快带我去歇歇!”我一脸喜色,掀开车帘朝那外面的“廉将军”催促着。 那人眼中自是惊艳之色,但随即滴水不漏的笑着在前面引路,眼中不漏一丝一毫别样情绪。 好个滴水不漏之人! 那营帐离城门不远,而距天卷陈军处又遥不可见,实在是招待使节绝妙之地。而这一路走来,士兵们目不斜视,军纪严明。天卷的确不愧为三国间最强大的国家。 一入帐,我就被眼前的盛宴勾起了馋虫。也不待主人发话,我按着自己的位子坐下,立马放开肚子大吃起来。啧啧,好久没吃到正常点的饭菜了,现在,不用演戏,我也能自然显示出一个不识大体的二世祖形象。 吴先生和那廉将军都对我行为视若无睹,一个比一个泰然的稳稳而坐,而那随同我来的暗卫,可能实在不忍间我的丢脸之举,不知躲到那个角落了。 就在我大快朵颐的时候,那廉将军不慌不忙的说了句:“看来贵国陛下对言公子着紧的很啊,连珍贵的暗卫都派来了。” 我皱了皱眉头,他什么意思?唔,不睬他。 “只是,堂堂大男子,却要像个姑娘家被人保护……” “喂,你什么意思!”我重重放下了饭碗,怒叱那悠然的家伙。 “啊,言公子莫恼,咱军营里粗人,一向快言快语惯了,在下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你不就是说爷我没胆子嘛!这个啥也没用的暗卫不过是皇上硬塞给我的。”我涨红着脸说道。 “不是我不信,只是一切要看凭证……” “哼,不相信?你随便挑个,我证给你看!” “好,那不知道公子可敢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有什么不敢。喂,你们俩个,现在立马回去吧,这里有我足够了!” “言公子,不可……”吴先生脸色一慌。 “有什么有什么,放心,皇上交给我的事我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不过激将法罢了,我就是要留下来探探底。 吴先生还要说什么,却被我粗鲁的挥手打断。见事不可挽,他也无奈,朝廉将军叹了声“好手段”,回过头向我一施礼,便怒气冲冲的掀帘而去。 我身后又突然冒出了一道黑影,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公子保重”,也跟着除了营帐。 看到两人离去,我得意洋洋的转过了身:“嘿嘿,廉将军,如何?” 那一脸安然的家伙此时笑得如同我熟悉的某只狐狸,手指向屏风后:“言公子好胆略!只是,你可敢随我入主帐一行?” 第八章 相见 我面作狐疑的望了望那张笑得狡诈的脸,心里也有些疑惑,不知在这绣着压枝海棠的紫木屏风后,会有什么在等着我。 我摆出一副故作大胆的心虚模样,推诿着不迈步子,同时趁此机会暗地汇聚内力于jia脚底。现在,除了不在此处的宁狐狸,就连熠也不知我早已武功大进的事实。这也是我敢一个人呆在此处的倚仗。 若屏风后的人是我所料的那个人,那之前的假意姿态必然骗不了他。如此一来,这身奇奇怪怪的功夫也将成为我保命的手段。 我极缓慢的迈动着脚步。那屏风之后的事物,不断在我脑海中模拟推翻再模拟。会是他吗,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抑或是那夜决然的篡逆者…… “噼啪——”灯火颤了颤,随即,又照亮了暗帐。 端坐的男人,穿着这里最为尊贵的黄色长袍,神色莫测的翻看着手中古老的书卷。 应听见了我的脚步声,他猛地一抬头。 俊挺的脸型,似乎是用刀剑勾勒的坚毅而杀气十足;深邃的英气双眼,射出的凌厉能刺的宵小软下手足;然而异常厚泽的唇瓣,却违背他栗冽的威势,透着一份炽情。 我诧异的望着眼前大出我意料的君王。我实在难以找出理由,来解释为何此刻应该天卷都运筹帷幄的皇帝会亲临此处见我。 “你,就是言名妖。” 低低的声音用毫不怀疑的口气陈述。 “是。”我轻快却不失坚定的回答。 此时帐内唯有我二人。我在这时,也卸下了所有示弱的装扮。我深知,在这样直入人心的目光之下,所有的扮演不过是小丑的憋足演出。 更何况,面对这样一位强者,再用糊弄笨蛋的技巧,那可是大大的不尊重。 我微微勾起嘴角。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能让我称作强者的,还真是不少。慕容熠、宁狐狸,还有眼前这个正用冷峻目光打量我的,天卷之帝。 仔细观察了我片刻,那人又转向了手中的书本,不理睬我。 我皱了皱眉头,实在为他的行为不解。无奈之下,我望向四周,见到有一把椅子在不远处,我立刻搬来坐下。 “呵呵,你倒是一点也不怕我。”轻飘飘的一句传来,没有丝毫动怒。若不是那人翕动的唇,我都以为是有什么别的人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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