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从那一夜绮梦过後，玄胤和煜煜之间的关系便起了微妙变化。玄胤在晚间睡觉时，总是套著外衣；而煜煜也总是背著玄胤睡觉。不过不改的是，这一人一狐还是一样的亲密。
这日是春节，每间民房贴著新春联，爹娘带著自家孩子逛街买新衣新帽，店铺里的东西一个一个新奇又有趣，处处喜气连连，连路旁的乞丐也不知为何笑的阖不拢嘴。玄胤骑著马，把兴奋不已的煜煜藏在自己怀里，就怕有人对他有非分之想。
煜煜那双汪汪狐眼猛瞧著四处新奇，连连问了玄胤好多个问题，惹的玄胤也被他的纯真无知笑开怀。
这会儿才坐在路旁的小摊喝个茶、吃个饼，休息休息。
「胤、胤，我们要去哪里啊？」煜煜边啃著饼边问。
玄胤想了想，这城里好像有玄家的产业，不如这几天就在这里休息过年，让煜煜好好玩一玩。
「煜煜，我们等会要去的地方，你可以不用藏耳朵尾巴了，因为那是我家族的地方。」玄胤笑著揉乱他帮煜煜用红绳绑起的头发。
煜煜听到不用再藏自己的宝贝，早就笑的欢，嘴巴里的饼屑黏在嘴唇旁，玄胤见了便笑著帮他拍掉，「这麽高兴啊？不过……等会儿到的时候先别说话行麽？」
欢喜的紧的煜煜当然是最好说话的，当下便举起双手，高兴的喊了声：「好！」
「嗯，吃完了没？吃完了我们就走吧！」喝掉杯里最後一点茶，玄胤站起身子叫小二算钱。
煜煜慌乱的把最後一口饼咬进嘴里，却不小心呛了呛，玄胤见了马上又叫小二倒一盏茶，赶忙喂煜煜喝下。
「这麽急做什麽呢？我又不会将你丢下，唉，小心小心……」
「咳、咳……我以为你要马上走了嘛！」煜煜难受的呛出泪水，看的玄胤心痛。
「我们不急的……」叹口气，这小狐狸竟这麽黏他，若是以後出了什麽事必须要分离那还得了？
正当一人一狐乱成一团，还有很多人围观美人呛泪的时候，在人群中出了一个年少女子的声音：「胤叔公？」
「嗯？」这声音倒是引起了玄胤的注意，他边拍著煜煜的背，边回头，呼叫：「你不是莲萍吗？」
「是，胤叔公好久不见了。」原来这女子名唤玄莲萍，是玄颖的孙女儿，也就是玄胤的孙侄女，二十五岁大。玄莲萍遗传自玄颖优良的俊俏外表还有优质的基因，自然是俏丽。
煜煜总算是不咳了，看见玄胤和玄莲萍认识，不由得嘟了嘟嘴，竟是吃醋。
胤是他的！
煜煜的任性本色一出现，马上掖住玄胤的衣角。
玄胤注意到他的动作，疑惑的问：「怎麽了？」
「……唔……」只准看我！－这话一到嘴边，却不知怎地又缩回去了，只能含糊的唔了几声。
「嗯？」
「……可、可以走了吗？我不咳了。」煜煜红著脸，随便塞个理由过去意思意思。
玄胤皱了皱眉，问：「你脸怎麽这麽红？犯风寒了吗？」
「没、没有啊，大概是太热了吧？」
太热？春季都还没到头呢，而且昨天才下了点零丁小雪，怎麽会太热？莫不是他的小狐狸有事情瞒他？呜呜，怎麽有种孩子大了的感觉啊？
「胤叔公，他是……？」待玄莲萍排开人群，走近玄胤时，才发现玄胤身旁还有个小美人儿。
那小美人儿竟然用他的汪汪大眼直瞪著她，怪哉，她有惹到他吗？
「嗯……先回你家再说，走吧。」
「好。」
玄胤拉起还坐在椅子上的煜煜，走向系马的地方，把马绳给松开，将煜煜抱上去，自己却拉著缰绳用走的。
这动作明显引起煜煜的不满，看著玄胤跟玄莲萍走在一起，不知为何一阵无名怒火在他小肚里烧著，但他又不敢对玄胤说出不要这样的话，只好自个儿翘嘴生闷气。
出了城门，越过平原绿野，才见著一落落宅院，附近的草原围了栅栏，里头养著鸡羊和牛马。
最大的宅院门上的匾额大大写著「玄家牧野场」，门旁养著两只大狗儿，应该是用来看门的。
狗儿一闻到煜煜身上的狐味，马上从懒洋洋的模样变为凶狠，直朝著煜煜吠叫。
狐狸怕狗，狗厌狐狸。
饶是已经成妖三百年的煜煜也是逃不过天性，一听狗吠，惊得差点儿从马儿上摔下，幸好玄胤牢牢抓住他。
「原来狐狸真怕狗啊？」玄胤笑著把煜煜从马上抱下，让玄莲萍把两只狗儿带走。
一路上他便已经向玄莲萍把煜煜的事情说明了，玄莲萍虽有些反对，但也不说什麽。
煜煜红著脸翘嘴，不想多说什麽，只是乖乖的待在玄胤怀里。
看著小厮把马儿牵进厩房，才和玄莲萍进了厅，厅堂不大，但是摆设却很有派头，一幅幅的画挂在墙上，主位的椅子上摊著虎皮，木椅的雕工巧，可见不是一般雕工师傅所雕。
玄胤抱著煜煜坐到主位旁的椅子上，向玄莲萍问：「你爹呢？」
「爹爹现在在城内和几个买户商谈，等会儿应该就回来了。」玄莲萍顿了顿，又问：「不知叔公今日来此何事呢？」
「没什麽重要的事啦，最主要是快过年了，想带这小狐狸过过人类的年。是吧？煜煜？」充满著宠溺的最後一句话，是对煜煜说的。
玄莲萍点了点头，又说：「那，莲萍就先去帮两位准备房间。」
「嗯……一间房就好。」不知为何，玄胤觉得这话说起来怪别扭的，但是这几日下来已经习惯和煜煜同睡，如果突然少了小狐狸暖炉倒真怪。
「啊？……是。」玄莲萍皱了皱眉，想想还是算了，便离开厅堂，准备房间去了。
玄莲萍一走，煜煜马上松了脸上的神经，对玄胤展开笑颜。
玄胤注意到，便戳了戳煜煜的小脸蛋，笑问：「怎麽？不喜欢莲萍麽？」
小脑袋摇了摇，回答：「胤你喜欢她？」
「我看著她长大的，你说呢？」
闻言，煜煜又再度嘟起嘴，嘟囔著：「既然喜欢就直说嘛……」
玄胤耳朵尖，一下就听见他说什麽，笑著再度柔乱煜煜的头发：「说什麽呢！我只是因为他是我孙侄女所以才对她好，这颗小脑袋在想什麽？我还比较喜欢你咧。」
说著说著，不知不觉竟然把藏在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
最後一句话，让煜煜听得整颗心都酥了，马上把玄莲萍丢在一旁，更往玄胤怀里拱了拱，冲著他甜腻一笑。
这一笑，骚得玄胤也是心痒痒，恨不得对著那红唇吻上一吻。
「煜煜……」玄胤咽了咽口水，却还是把欲望给压了下去。「唉……」
果然养一只狐狸美人不容易啊……
「胤，过年是什麽啊？」煜煜眨著大眼，好奇的问，那条藏不起来的蓬松红尾也在这时从披风底下窜出来摇著凑热闹。
「过年？过年就是冬季转为春季，一年之中新的开始罗！怎麽？你娘没教麽？」玄胤拨了拨他头上乱掉的浏海。
「我娘没教，应该是忘记了吧。」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胤，我什麽时候可以把头发染回来？」
玄胤想了想，「这几日我们都会待在这里到过完年，看你是要去城里逛，还是和羊啊马的玩，都随你，但是头发最好不要染回来，因为不知何时还会遇见别人呢！」
「哦，好吧……」煜煜皱著眉，失望的低下头，那付可怜样，差点就让玄胤点头说好，但是不行，不染回来是为他好！虽然自己也很想念那头红似火的头发，但还是暂时这样吧。
正当两人聊的天马行空时，门口传来玄莲萍的声音：「胤叔公，爹爹回来了。」
两人一抬头，便看见玄莲萍人前还站了一个接近老年的中年男子。这男子正是玄颖的儿子，玄军赋。
虽然年近老年，但是身体却因长年练武而健朗，因此样貌也不似常人的老态，反倒还比同辈俊了一些，可想而知当年是如何的一个翩翩俊公子。
「胤叔，真是好久不见了。」那张微微带点皱纹的嘴裂开笑了笑，眼睛眯起，看起来甚是开心。原来在玄颖失踪以後，玄胤就暂时回家，照顾了玄颖的一家大小，算是尽了兄弟的一份情。
「嗯，大概有十年了吧？没想到莲萍也这麽大了。」玄胤笑著寒喧，手摆了摆，示意要玄军赋坐下。「没想到十年过了，你也退伍到这乡间养畜牲了。」
玄军赋哪敢违背长辈的意思，虽然对方比自己看来年轻多了，但到底还是一百多岁的长辈啊，赶紧坐下後，回道：「是啊是啊，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复返……唉，倒也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女儿都这般大了，嫁也嫁了。」
「欸？莲萍嫁啦？我都不晓得呢，连喜酒都没喝到，多可惜啊！」玄胤笑著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不禁懊恼。
「呵呵，您老人家每年到处游走，爹爹想发喜帖给您都找不到您呢！」玄莲萍拉起衣袖，眼著嘴儿笑。常人看来是美如天仙，在煜煜看来却是矫揉造作，但是碍於他们是玄胤的家人，倒也不说话了。
「莲萍说的是，是叔公的错。」玄胤答著，发现怀里原本好动到不行的煜煜翘著嘴儿闷闷的喝著茶。「煜煜怎麽了？」
原本还在发呆的煜煜一被点名，猛地抬起头，差点把手里的茶给翻了。
「啊？」
「想什麽呢？」
「没有啊……」
「真的？」
「嗯……」
「那怎麽这麽无精打采呢？那只可爱又神采奕奕的小狐狸去哪了？」玄胤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他的脸。
望著玄胤的黑眸，煜煜有些恍神，为什麽那双眸如此的让他著迷呢？手不知不觉间搭上玄胤的俊脸，小嘴儿亲亲的印上那张总是带笑的唇。
一旁的玄军赋父女都懵了。
现在是怎样一个情况？一只狐狸吻了过百岁的叔叔（公）？而且那只狐狸还是男的狐狸精！ 第五章 唇上那点柔软，因为天气的寒冷有些破皮，但磨得他痒痒的那种感觉，让他不知不觉间加深了这个天下掉下的礼物。
化被动为主动，被强制压抑的情愫在这时候被打开，狂风似的袭卷著那片小小的唇畔。
「嗯……」细碎的呻吟从两唇相接的缝内传出，让旁边的玄军赋父女不禁都红了红脸。
像是现在才注意到一样，煜煜忽然脸红的快速离开方才让自己眷恋无比的那双薄唇，上面似乎还残留著自己的津液，捂著自己的嘴，胆怯羞涩的看著眼前的人。
玄胤对他的离去像是有些不舍，紧皱的眉头流露出不满，但却没有责备，只是淡淡的向著玄莲萍问：「房间准备好了吧？」
吓楞的玄莲萍下意识的点点头，才又回神道：「我带您过去……」
「不用了，你随便找个下人带我就行，晚间用膳时再来找我。」
「……是。」玄莲萍迟疑了一下，还是找了一名在门外的婢女要她带路。
目送著抱著煜煜离开的玄胤，玄军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想不到胤叔竟然被狐狸精给迷了去。」
「爹？您怎麽晓得一定是被迷去的呢？」玄莲萍皱皱柳眉，在她看来，那只小狐狸倒是真的很喜欢玄胤，甚至喜欢到只要看见自己靠近玄胤都会直瞪著她呢！
「猜的！」
玄莲萍一脸鄙视的看著自己的亲爹，用猜的还说的那麽理直气壮，要是被在有些时候很严肃的胤叔父知晓了一定会被骂一顿。
其实看久了，煜煜那小狐狸真是挺可爱的，人家都说狐狸精都会迷人心智，也难怪自己的亲爹误会了。
依著婢女的带路，走进百花齐放的花园，玄胤有意无意的赏著那些花啊蝶的，一旁的煜煜也红著耳根子，随著他们走著，大大的狐眸随意飘著。
走了一阵，出了花园，经过一座亭子和石桥後，才到达另一院落。此院落华美，却又不奢华，里头应有尽有，那婢女在半月型的拱门前停下，向玄胤他们说道：「小姐说，这院落任凭玄胤老爷和煜煜公子使用，如果有需要，可以向咱们这些下人吩咐，奴婢名唤巧蝶。」
玄胤点了点头，想著这莲萍也真有心，将那麽一大院落让给了他们住，不过这城外地大，应是不会碍著主人家才对。
「这院落以前是谁用的？」
「哦，这是军赋老爷以前盖这牧场时就盖了的，说是……以防您突然跑来，没地方让您住呢！」巧蝶掩著嘴儿笑了笑，又道：「如果没事，奴婢就先下去了。」
「嗯，去吧。晚上用膳时再来叫我们。」
「是。」巧蝶福了福身，便离去了。
玄胤领著煜煜过了拱门，随意看了看，笑道：「看来军赋那孩子倒没忘记我的品味啊。」
闻言，煜煜拉拉玄胤的袖子，抛开刚刚的羞涩，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问：「为什麽你可以活那麽久啊？而且都不会像刚才那个老爷爷一样皱巴巴的？」
看著煜煜那副天真模样，玄胤真想把他抱在怀里狠狠的爱上一番，不过由於怕会惊吓到他的小狐狸，这件事还是稍稍往後延一些好了，进了房门坐上椅子。
「我也是有修炼的……跟你差不多，不过才一百多年。」
「欸？真的哦？」摇了摇後头的尾巴，充分表现出好奇。「呐呐……胤是仙还是妖啊？」
这问题可让玄胤伤透脑筋了，总不能告诉煜煜他是他最恨最讨厌的道士吧？
「这……算是仙吧？」至少听说前世是…
「咦咦？是吗？可是仙不是讨厌妖呀精的吗？胤怎麽会喜欢我？」煜煜用头拱了拱玄胤的胸膛，撒娇似的要他帮自己抚背，那种背部被抚摸的感觉真是舒服！从狐狸样子的时候就最喜欢别人这样摸他了，只是娘死之後就没人帮他抚了。
玄胤这些日子下来当然也晓得他的意思，便把大手放在煜煜小小的背上轻抚，舒服得煜煜眯上眼，嘴里露出些许嘤咛。
「我就是喜欢煜煜，煜煜这麽可爱，大家看了都喜欢。」
「可是我只需要胤喜欢哦！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跟胤已经认识好久好久了呢！」
玄胤闻言一愣，原本还在轻轻动著的手停了下，方才……好像抓到了些什麽……那种一闪而逝的感觉，似乎很重要。
皱了皱眉，努力想要想起却是力不从心，总觉得好像有什麽在阻碍一样，这感觉很讨厌。
「胤？」得不到回应的煜煜疑惑的看著玄胤。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玄胤立即笑了笑，说了声没什麽。
煜煜也没多说，他也看得出玄胤心里有事不想告诉他，所以他索性不问，直接趴在玄胤身上蹭了几下，闭上眼打算睡去了。
玄胤想事情想的出神，但手却是没停著，依旧轻抚著单薄的身子。
春节下午的宁静，只属於他们单独二人。
太阳西落，夜晚悄然来临。
江边的二郎神庙内一人一狗正玩得欢。绕著周边积了雪的井子跑著，雪地上布满了许多脚印。
「哈哈，啸天啸天，来追我啊！」玄颖笑著跑到屋檐下，躲在一个巨大的身子後。
「汪汪！」啸天犬似乎正瞧不起他的奸诈，分明是故意要他去招惹自己正在思考事情的主子，二郎神军杨戬。
「颖，别玩了。」杨戬皱了皱眉，怎麽自己捡到的不是那个沉静稳重的弟弟而是这个爱玩外向的哥哥？「你既然已经和你弟弟说了，那他有什麽反应？」
「胤弟他说，我要上天庭自己去，他不想去！可是其实我也不太想呢！」玄颖勾著杨戬的手，直盯著那冷面无霜却俊美无比的神君看著。他并没有把煜煜的事告诉他。
「哦？为什麽？」杨戬好奇的看著自己唯一的弟子，虽然後者很爱玩，但是他并不讨厌，只是有时候很吵就是。
玄颖笑了笑，满脸春风的回答：「因为只要身边有你就好！我喜欢你！」
听著这不下千百变的告白，杨戬还是一样不为所动。
「那你呢？你喜不喜欢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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