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你、你刚才说......别人给的？"
"对。"
"哪家的女孩子这么大胆！竟然......"
"哪儿来的女孩子？他给的！"
我一打手势，指向维萨特，那人却在那里暗自偷笑。
阿道夫眨眨眼睛："这花可不是开玩笑送着玩的哎，尤其在这个临近庆典的特殊日子里。"
"你说明白点？"
"在这里谁不知道这种花是小伙子送给自己喜爱的姑娘的。如果姑娘收下了，就表示她愿意同小伙子交往。"
我愕然。
"......维萨特，我果然当时就应该刺死你！"
我愤然地拿起桌上的酒杯当作武器向他猛砸过去，维萨特堪堪躲过，我已经准备掀桌子了。
"又来真的？！"阿道夫眼疾手快地制止住我，"你高抬贵手，要是破坏这里的东西我可不好跟人家交代！"
我狠狠地瞪他一眼。看到桌上还有他未喝完的酒，我拿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倏地站起来。众人都吓了一跳。
"我去散步！如果有人敢跟着......"我一发力，手中的酒杯立刻拧做一团，"就跟这个酒杯一样！"
我怒气冲冲地出门，在镇里闲逛。我边走边想，越想越觉得可笑，原本不大点个事情，要是以前说笑间也就过去了，现在竟然轻易就动了火。我心下烦乱，不知不觉竟然出了城。索性用魔法点起一个火光，朝山上的花海走去。晚风吹过花海，多如繁星的花朵在我面前摇曳，形成一波一波的浪潮，向前翻滚着。我转过身，俯瞰整座城镇。此时的小镇已经升起点点灯火，仿佛与天上的星星交相呼应般。再加上四周花海的映衬，伊兰镇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美丽。
我矗立在风中，任由风吹散了我的发。我将目光稍微换了一个角度，映入眼帘的是远处的普洛伊玛神殿。神殿已经开始准备了，他们终究还是要听我的劝告。相信几天前风之神殿的变故已经让他们有所警觉。
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幽幽地说："既然来了，就不要在那里装木头人吧。"
"你走的倒是利落，把我丢在那里受白眼！"对方嘴上虽然这么说，语气中却未见半点委屈，反而带着笑音。
"戏弄别人很有趣是吗，阿道夫？"
"那也要看是什么人，值不值得我那么做。"
"......这话听起来很不真诚。"
他在距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山间刮起阵风，吹得周围的花海沙沙作响。
"你自己有没有注意到？"月光透过云朵洒在我们中间，他抬手接住亮光，"你就像这月光，近在身边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相信与接受......对你来说就这么难？"
"......如果我仍是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旅行，也许情况就会不一样。但是现在，正像你说的，很多事我无法随心而欲。"
我们相视一阵，都默不作声。
"回去吧，我可不想在这里吹一晚上凉风。"阿道夫最终说，"而且你一脸肃穆的表情，实在让人看不习惯。"
"我可不是供人观赏的啊。"
"和刚才比起来，你平常简直太生动了。"
"......听起来不像是称赞。你后退干什么？敢说就要敢承担！给我站住！"
当我反应过来他在揶揄我而准备反攻的时候，阿道夫早就跑得距离我有一小段距离了。
"真是的。"我放弃追赶，选择慢慢地向回城的方向移动步伐。
阿道夫，在这样的时候，三番两次遇到你，让我如何去相信与接受呢......
十七、狂欢节魅影
距离丰收之日越来越近了，伊兰镇的居民们愈发地忙碌起来。姑娘们在大街小巷点缀起了鲜花，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紧张地搭建狂欢时用的台子，商店门口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酒馆也把桌椅摆出来，开始露天的营生。
对于我们来说，这几天平静得很。既没有追兵来袭，也没有发现可疑人物。我们在阿道夫朋友的酒馆里帮忙，这里往来的人很多，带来的信息自然也不少。
这几天，我跟着阿道夫学会了调几样简单的酒，便留在吧台帮忙。费拉蒙和莫伊拉忙着给各桌端酒，维萨特独自上街不知做什么。
"为什么维萨特不留在这里帮忙呢？"费拉蒙不解地问。
"如果留他在这里，就别想做生意了。"我敲了一下他的头说，"谁见到他那张冷峻的脸都要退避三尺。"
"噢......说起来，你们到这里来干嘛？"
"看节日来的啊！"莫伊拉"砰"的一下，把托盘放在吧台上，抱怨道："都没有好好玩，光在这里做劳工了。我不干了啦！"
"哎？谁惹我们的莫伊拉姑娘不高兴了？"阿道夫也来凑一脚。在听说原因之后，他安慰道："丰收之日的狂欢就要开始了，到时候你们就去玩吧！"
"老板！我的酒怎么还没上来！"
有人喊了一句，莫伊拉吐吐舌头，急忙把换好的酒送过去。费拉蒙也被叫走了，阿道夫转过头陪客人聊天，留下我一个人慢慢地擦拭洗好的酒杯。有两个客人在我面前窃窃私语，开始的话题我并没有仔细听，但是没多久，他们谈论的某个话题引起了我的注意。
"......听说了吗？"
"昨天晚上？"
"对啊！好吓人！"
"老约翰看到的？具体怎么回事？"
"哎呀！听说是他家的狗先发现的，一个劲儿狂叫，不过马上就没动静了。老约翰以为有贼，就跑出屋去看，结果连个影子都没有！就在他进屋之后，突然觉得有一个影子从窗口飞过，他往外这么一看，嘿，果然有个黑东西趴在院子里。他拿了根棍子出门就抡，那黑东西被赶跑了，但是他家的狗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死，就是两眼对不上焦，口吐白沫，跟傻了一样。找医生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会是遇到魔鬼了吧？明天就是丰收之日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两个人又聊到了其他话题，接下来的我没有再听。我为刚才听到的消息感到惴惴不安，也许是先前追赶我们的那些魔物到了。我突然想起维萨特，千万别有什么状况。
当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店已经打烊了。他进门也不说话，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闭目养神。
"今天外面有什么消息吗？"我走过去问。
"没什么大动静，就是听说昨天晚上有一家的狗出了点问题。"
"我也听说了......你的胳膊怎么了？"
我发现他的左臂活动不如原先方便，刚要伸手去碰，他却起身准备走。
"回旅店去吧，已经晚了。"他说。
"嗯？啊，是啊，都这个时候了。"
"准备回去了吗？"莫伊拉走过来问。
"这么晚了，就在这里住下吧。"阿道夫跟了过来，说，"店里有些客房，收拾一下就能用。"
维萨特却谢绝了他的好意，执意回旅店去住。我突然伸手抓住他的左臂，他倒吸一口凉气，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阿道夫，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住下，麻烦你帮忙收拾几间屋子。"
"没问题。"
"我也去帮忙！"
费拉蒙跟着阿道夫去了里面。接着，我又吩咐莫伊拉说："莫伊拉，你帮我烧点热水，找一条干净的毛巾来。"
"好的。"她犹豫了一下，问，"他受伤了？"
"你眼睛够尖......顺便帮我把行李里面那个小篮子拿出来，啊，还有绷带。快去吧。"见她跑去烧水，我才把头转向维萨特，"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如果你拒绝在这里处理你的伤口，我有办法让你尝到比这更痛苦的滋味。"
他默不作声，任由我把他拉到店里一个小角落里坐下。我帮他脱掉外衣，露出左臂。伤口已经做过紧急处理，但仍有血往外涌出，把捆绑在伤口上的布条染成一片暗红色。我解开布条，查看他的伤口。伤口不大，却极深，里面的嫩肉被翻了出来，弄得血肉模糊。
我眉头微蹙，等莫伊拉把小篮子拿来，我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药瓶，把里面的药粉撒了一些在伤口上，出血便慢慢止住了。没一会儿，莫伊拉端着一盆热水走过来，我用毛巾蘸着热水擦拭他的伤口周围，直到全部弄干净，然后洒了些药水在伤口上。在伤口完全吸收这些液体之后，我把治疗创伤的药膏小心地抹在伤口上，又覆上几片药草，最后用绷带扎好。
我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伤口处理妥当，整个过程维萨特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等阿道夫把房间收拾完毕的时候，维萨特已经穿好衣服，喝上莫伊拉递过的热水。
众人互相道了晚安，各自回房。我跟着维萨特进了他的房间，劈头就问。
"你这伤口怎么回事？"
"路上被人找麻烦。"
"是什么人？"
"我怎么会知道？"
我气结，转身欲走，却被他拉住袖子。
"静夜到了。"
"流浪歌舞团静夜？！"
"明天能看到他们的演出，今晚好好睡一觉吧！"
丰收之日是伊兰镇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日子。这一日真的称得上为狂欢日，从早上开始，街上便满是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们。居民们陆续走出家门，无拘无束地唱歌跳舞，并且互相嬉戏打水球。虽然景象是一片狼藉，但是人们却玩得不亦乐乎。
若是穿着平时家居的衣服出门，便会被其他人戏弄，在他的身上涂满从花朵中提取出来的染料。因此，我们一行人也不得不改变装束，才能放心地上街。
费拉蒙第一个穿戴好，他的行头十分简单，就是一块白布，掏了两个窟窿，美其名曰扮演幽灵。结果被莫伊拉狂笑一顿，还在他的正面和背面都画上了恶搞的图案。
维萨特被贴上了小胡子，头发也全数背过去。他上身穿一件短款无袖外衫，里面套着宽松样式的衬衫，下身是紧身裤，脚上蹬一双马靴。他一定要在腰上别着他的佩剑，俨然一副威胁人的架势。
莫伊拉倒好，直接扮起妖精来。她把头发挽上去，藏在头上的妖精帽里。衣袖是七分长，喇叭口，下身穿灯笼裤。背后还背了一对翅膀，据说是酒店老板女儿小时候用过的。
阿道夫戴起了他的单边眼镜，贴了大把雪白的胡子，还换了一身法师的旧袍子，活脱脱一个老学究样的魔法师。
但是轮到我的时候，我说什么也不想穿那么一套衣裳。
"我怎么能穿这种衣服上街！"我气愤地说。
"这可是我千挑万选按照你的身材找到的，最合适的衣服了。"阿道夫连连叫屈。
"......我还是自己去找一件......"
"不行！"
四张嘴齐刷刷地阻止我。青筋在我额头上浮现，我恨恨地说："你们串通好的？！"
"你就应了吧！反正也没有其他现成的衣服了，我们马上要上街去不是吗？"莫伊拉娇嗔地晃着我的衣袖说。
"是啊，我们可是给你准备的最齐全的。"
费拉蒙，你给我记住。
维萨特没有说话，但是他把我的逃跑路线堵得严严实实，即使挨了我的眼刀也不为所动。
"所以，你放心地交给我们吧！保管你满意！"最后是阿道夫阴险的笑声。
我放弃了抵抗，任由服装店的老板--一个很强势的女人，酒馆老板的朋友--肆虐我全身。当我被装扮完毕，拉出来给众人观赏的时候，他们震惊的表情，更令我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呃......你这么出门没问题吗？"
"费拉蒙，你这个问题问得很白痴。" 我眯起双眼，冷笑道，"不是你们非把我弄成这样的吗！"
"......克雷索，我真想把你藏起来。"
我毫不犹豫地甩了维萨特一个爆栗，什么叫"想把你藏起来"？！
只有阿道夫平静地说："和我想象中一样完美。"而莫伊拉则躲在他身后偷笑。
"......一个男人被穿上裙子能叫做完美？！" 我完全不顾形象地嚷道。
裙子，是的，是裙子！！谁能想到一群变态要把我装扮成一个女的？！
"如果脾气不是这么暴躁就好了，以你平静时候的气质一定能够吸引不少人的目光。"阿道夫带着惋惜的语气说。
"我不需要吸引什么目光！"我愤怒。
"但是你这样上街没有人能认得出你来。"维萨特在我耳边悄声道，"要不是事先知道，我刚才也看不出来。"
"有无数种方法能让其他人认不出我，为什么偏偏选这种？早知道要这样我还不如昨天晚上就躲到神殿去！"
"这是大家（除我之外）的默契。"
果然是一群欠扁的家伙！我首先冲着维萨特的肚子就是一拳，很满意地看着他痛苦地弯下腰去。
"你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动作！这可是糟蹋了这条裙子！"
服装店的老板惊呼，立马阻止了我进一步的行动。她把一条浅色的披风围在我身上，又让我原地转了三圈，才肯放开我。
"可以了！开心地玩去吧！"
老板娘不容分说，把我们几个推到街上。尽管街上满是穿着奇异的人，我们的出现仍然引起不少路人的关注。
我刻意忽略掉周围夹杂着各种情绪的眼神，寒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要我穿这样一身丢脸的衣服在大街上晃，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别板着脸啊，这样怎么陪我去玩嘛！"
莫伊拉拽起我的衣角，让我跟着她走。我无奈地动了动步子，心里直抱怨身上这套轻飘飘的东西碍事。由于我不习惯裙子的缘故，我们一行人以极慢的速度向前挪动。阿道夫把我们带到一个二层楼的屋顶上，从上面可以俯瞰邻近的几条街道，还有镇中心的广场。广场周围站满了人，我看见桑德拉夫人正在向观众们行礼。
"是静夜！"莫伊拉吃了一惊，"他们怎么来了？"
"真的！我第一次看静夜的演出！"费拉蒙紧贴着护栏，把身体向外倾。
"他们是为庆祝丰收之日来表演的。"阿道夫解释说。
"不知道乔伊他们在不在？"莫伊拉说着，也把身体探出去。
"慢点！"
眼看莫伊拉的重心有不稳的趋势，我刚想上去扶她，另外一只坚实有力的臂膀已经把她从屋顶边缘拉了回来。
"你要是掉下去，可没人去救。"
维萨特嘴上这么说，手下却没有松开。莫伊拉也乖乖地没有挣扎，站在安全的地方观看。
静夜的人还是老样子，他们的表演仍就那么纯熟。想起跟他们在一起短暂的那些日子，我的脸上不禁浮现一丝笑容。突然一阵风吹起，把我散开的发吹向了一边，正好落在阿道夫的胸前。
"啊，抱歉。我还是应该把它束起来的。"
我正忙着整理散乱的头发，阿道夫忽然把手覆在我的手上，说："不要扎起来，我以前也说过，你把头发放下来比较好看。"
"......是、是吗？"我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
他只耸了耸肩，没有继续往下说。后来我们一起看表演，节目结束之后，费拉蒙提议去参加狂欢节的比赛，莫伊拉极力赞同。结果她在掷飞镖的游戏中大获全胜，赢了一个的布偶，而费拉蒙也在摘青菜的比赛里拿了第一，我怀疑那速度是平常摘药草的时候练就的。
我们随意玩了几个游戏，眼见太阳偏西，狂欢节的气氛更是达到一个高潮。人们开始聚集在广场上，互相手拉着手，跳起舞来。我们几个玩累了，便在街道旁的露天小店休息，看着其他人继续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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