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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妙之井——魏香音/罪化/王十一

时间:2015-11-15 18:00:30  作者:魏香音/罪化/王十一

    江成路一口气说完了这段轶闻,乐曜春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哎,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那你说现在的老公在起点看个YY小说,说一句‘如果能娶到小说里的女主角做妻子,洒家这辈子就值了’。他老婆听到了,难道还能上赶着跑去穿越不成?”
    “呵呵。”
    一直在边上默默旁听的女鬼小红忽然冷笑了一声,乐曜春“啪”地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花店的大姐大安珊德也摇着头:“用这种方式反抗,只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婚姻还是应该建立在人格独立的基础上,何苦为了对方的好恶赔上性命?你看,小红连半个字都不用说,不也一样把乐乐吃得死死的。”
    她这么一说,短暂沉默的人们顿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调戏乐曜春,最后还是江成路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还有话要说。
    “按照这个说法,妬妇津其实只有一个,在S省的临清市附近。但事实上我们现在说的妬妇津神,却并不是当年投水自尽的那个段氏。”
    这个说起来有有点复杂了——古代的时候,人们经常会在风浪汹涌的水边上修庙立祠,目的是为了祭祀水神。然而随着水神一族的逐渐衰亡,那些残存下来的享庙就易主到了水中的孤魂野鬼手中。
    而那些迟迟不愿往生投胎的,又大多是自沉于水、或被谋害的人类,他们身上所带的怨念让他们结为一体,成为了类似于妬妇津神一般的存在。
    说到这里,江成路终于抛出了结论:“很明显,那位王清枝姑娘已经由于某种原因不幸死亡。死后成为了妬妇津神的一部分,但是因为时间太短,融合得还不够完全,所以这一个月来,她或者说是妬妇津神一直蛰伏,并没有太明显的行动。而且你说过李坤一过黄昏力量就会变大,那是因为妬妇津神实际上是鬼,鬼在夜间的能力远远高过白天。”
    白秀麒追问道:“就算是这样,妬妇津神为什么要给我送黄水仙花?”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就有点复杂了。”江成路挠了挠脑袋:“首先妬妇津神是一个复合神,由很多个怨鬼构成,他本身的很多行为就是自相矛盾的。其次,李坤身上还有雄蒲苇精的寄生株。它们的互相作用,以及王清枝对于你们两人所谓恋情的怨念,很可能对李坤的大脑产生了错误的引导,让他对你产生了执着的追求。而这种强烈的负面情绪,反过来成为了雄蒲苇和妬妇津神的食粮。”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白秀麒和李坤。
    “而且我记得王清枝刚才说过,要让你们两个身败名裂来着,她的最终计划很可能就是让李坤的痴汉行为曝光,最终在公寓里将小东家你折磨之后杀死。还好发现得早,不然后果……”
    不用他再说下去了,白秀麒和李坤对视了一眼,彼此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白秀麒斟酌了一下,又问道:“既然附在李坤身上的是妬妇津神,难道它也怕你那一掌,还得抓紧时间,赶在七天之内对我和李坤进行报复?”
    “是的,也怕。”
    江成路点头:“就像我刚才说的,妬妇津神一般只能在水域里兴风作浪。在正常情况下,它是无法离开水泽自由行动的。这极大程度上限制了妬妇津神的危害。可是,在一种情况下这种限制会被打破。”
    “你是说……”白秀麒奇怪自己居然猜得到江成路的意思:“妬妇津岸边长着蒲苇,而妬妇津神就附在雄蒲苇的花粉上,找到了李坤?!”
    江成路叹了一口气:“妬妇津神的体量是很庞大的,正确地说,过来踢馆的只是一部分的灵识。它的本体应该还在水泽里,是一个很大的祸患。随着古老的沼泽、湿地陆续被填埋,妬妇津神已经很少了,实在是没有想到还能在这座大城市的边缘地带发现。”
    听到这里,乐曜春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妬妇津神有点像东北虎啊,眼镜王蛇啊这一类的珍稀物种呢?”
    “像,但是更具有攻击性、更狡猾和危险。”江成路肯定了他的这个比喻:“而且从观赏性上来说,比老虎和蛇实在弱得多。”
   
    第二十二章 匣之中
   
    有关妬妇津神的对话还在继续着,一旁的白秀麒则开始寻思着这番对话中的含义——
    毒蛇猛兽虽然也伤人性命,但如今都已经成为了保育动物。如果站在田鼠和野兔的角度看,是不是应该抗议人类的这种保护行为威胁到了它们的生命?
    那么妬妇津神与人类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也与毒蛇和田鼠一样?而掌握或者打破物种平衡的那只手,又会是何方神圣?
    他愣了一愣,立刻开始批判自己的胡思乱想。作为一个人类,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思考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可是对鬼怪明显存在着好感的江成路,是否也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他越想越紧张,干脆张嘴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江成路显然也正在思索着同样的问题。
    “妬妇津神的危险性很大,现在又有蒲苇成为它的助力,如果放着不管,很难说接下去还会不会发生比这更严重的事。那个王清枝姑娘对李坤的怨恨也没这么容易消除,还是应该去看看比较好。”
    “可我们不知道它究竟在什么地方。”乐曜春又插嘴:“江南地区水潭最多了,这要找到猴年马月去啊?”
    “也许可以从王清枝身上下手。”白秀麒瞪了眼缩在一旁的李坤:“她出事都一个多月了,你难道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那天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李坤急着撇清关系。
    “她的家人也没找过你?”
    “没有,她一个人住……没人找过我。”
    嘴上虽然否认着,但是李坤的表情说明了他显然有所隐瞒。终于,在白秀麒的逼迫下他彻底坦白:“好吧,我和她交往的时候用的是单独的手机号码,分手后直接剪卡了,所以一直都没有联系。”
    “渣渣,负分滚粗。”安珊德在一边冷哼。
    虽然李坤这条线算是断了,但这不代表王清枝的家人没有向警方报告过人口失踪事件。于是活儿又派到了陶川的头上,让他通过公安内部系统,查询有关的报案信息。如果能够判定王清枝最后出现的地点,想必应该可以对寻找妬妇津的所在有很大的帮助。
    但这就是明天白天的工作了。
    匆匆整理完烂摊子已经差不多是凌晨一点左右。李坤被安排在淘宝店里过夜,其他人各归各位,回到自己的家里休息。
    白秀麒跟着江成路回到楼上,刚才的冲击对这间小破屋子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灶台上窗框被砸破了,碎玻璃洒了一地,白秀麒刚才取出来的枕头和被子上盖了一层薄灰。
    “刚才那么一闹,澡都白洗了。”江成路一边苦笑一边往里面走:“还好你买的那些好衣服都已经收——”
    他的话只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顺着他的视线向前看,白秀麒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墙上的那个木架子倒了,香烛供品洒了一供桌一地,而最最重要的那个木盒,也已经底儿朝天摔在了供桌上。
    江成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两三步跑到供桌边跪下,双手将盒子摆正、捧起。
    白秀麒远远地看见包覆着的锦缎跌落了,露出了盒子表面的黑漆,还有镶嵌在漆面上的螺钿图案。
    他之前见过不止一个螺钿漆盒,由螺钿拼接、镶嵌出的都是中国传统的吉祥图案。可是眼前这个漆盒却大不一样——事实上这还是白秀麒第一次看见用螺钿镶嵌出的道家符文。
    漆盒上没有锁,甚至也找不到开启的地方。江成路的手轻轻抚摸着盒子的表面,像是在通过触觉寻找任何一个肉眼无法发觉的细小裂缝。白秀麒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些什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想要确认一下吧?确认里面的东西有没有被摔坏。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那我可以先回避一下。”
    说着,他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不用。”江成路却摇了摇头:“不用回避,你帮我关上灯。”
    虽然不知道关灯的意义何在,但是白秀麒还是照做了。重新回归黑暗的房间里一片安静,借着户外传来的微光,白秀麒隐约看见江成路将漆盒轻轻地放回到供桌上,然后托着盒盖轻轻往上一提。
    淡淡的、冰蓝色的光亮从漆盒开启的缝隙间流泻而出,好像盒子里藏着一团小小的星云。白秀麒瞪大了眼睛,当他完全适应了这并不刺眼的光线之后,一个透明的、仿佛淡蓝色玻璃或者水晶质地的匣子出现在了漆盒内部。
    因为匣子是透明的,所以他一眼就看清楚了盒子里装着的东西。
    “这是……”他眼皮蓦地一跳:“心脏?”
    静静地放置在透明水晶匣子里的的确是一颗人类的心脏,没有萎缩,没有腐败,似乎仍旧保持着被摘离躯体那一刻的鲜活,只是不再跳动。江城路隔着匣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心脏的状况,确定它没有受到任何扰动之后才勉强恢复了镇定。
    “如你所见,这是一颗人心。”他低声解释道:“之前不让你看,是因为不想吓到你。虽然我不知道这颗心脏曾经属于谁,又是怎么样到了我的手里。但我知道,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轻轻的笑了一声:“曾经我还以为这就是我自己的心脏,但是小韦他们说我的心脏还在身体里,没有弄丢……”
    说到这里,江成路忽然觉察到身边的人安静得有点过分。
    他抬头一看,白秀麒一直凝视着匣子里的心脏,双眉微皱,并不像是简单的惊吓或者好奇。又过了五六秒钟,白秀麒终于回过神来,压低了声音询问道:“我可以摸一摸这个匣子吗?就一下。”
    江成路点了点头,得到了允许的白秀麒轻轻地将手搭在了水晶匣的表面。
    当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匣子依旧放出淡淡的、柔和的冷光,匣子里的心脏也依旧是一动不动。
    然而,白秀麒却不一样了。
    浅蓝的微光照射在那张秀丽清俊的脸上,投射出浓淡不同的阴影。江成路忽然觉得白秀麒的眼睛很亮,亮到仿佛有一片星光正在生成。紧接着,他就看见那片星光从白秀麒的眼眶中流淌了下来,滑过脸颊和嘴角,落在了床单上。
    “你哭了?”他愕然,“为什么?”
    “……什么?”白秀麒恍然回神,睁大了依旧带着泪光的眼眸回望着他:“你说什么?”
    江成路没有回答,他直接伸出食指在白秀麒的脸颊上勾了一记。
    “眼泪,你哭了。”
    白秀麒这才明白过来,急忙拉长袖子,胡乱地在脸上抹着。
    “怎么搞的?”他自己也奇怪:“我就是突然觉得心里很不好受、特别堵,好像有满肚子的委屈想要找人发泄,但又说不上究竟是为什么。”
    “……”
    江成路因为他的这番话而陷入了思索,手上却一刻没停。借着室外的亮光,他迅速盖上了漆盒,又重新包好了表层的锦缎。暂时将盒子安顿在床底的书堆里。
    他身边的白秀麒好像还没有完全摆脱那种莫名其妙的悲伤,抱着自己的枕头被子靠墙坐着发愣;再加上他脸上泪痕未干,头发和衣服又一片凌乱,看上去倒是有一种诡异的性感。
    江城路心里默念了几句“色即是空”,接着又忍不住撩了一句“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摆这种少女姿势卖萌,要不得啊”。白秀麒果然一秒钟恢复正常,把自己的枕头给丢了过来。
    回想一下,今天过得也真够充实的。造型也该过、坟墓也扫过,甚至连小怪兽都打了,剩下来可供消磨的精力自然也就十分有限了。没过多久,两个人就按照昨晚的姿势双双躺了下来。
    白秀麒的身体的确是困得不行了,但是精神却还活跃。他主动问道:“你难道不好奇吗?这颗心脏主人的故事?”
    枕边传来江成路的回答:“好奇啊,但再怎么好奇,对着它这么多年,有什么想法都淡了。就知道应该好好守着它,算是半个本能了。”
    白秀麒静静地听着他的话,睁眼看着一团漆黑的天花板,虽然有点犹豫但还是说出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你的爱人?她死去了,你无法忘记他,所以将她的心脏保存到现在?”
    黑暗中安静了大约有两三秒钟的时间,然后响起了一声轻笑。
    “我是变态啊我?全世界这么多情侣,也没见谁这么干了啊。”
    说到这里,他又忽然用胳膊肘顶了一下白秀麒,差点将人顶到了墙壁上:“再说了,要真是我的爱人,怎么会让你有想哭的感觉?难不成还是三角恋,诶那你白天还说喜欢我来着……啧啧,这问题就复杂了。”
    “闭嘴啊江成路!”
    白天那最尴尬的一幕居然被挖出来调侃,白秀麒真是想要找个地洞跳进去。然而尴尬的同时,他又觉得有了一丝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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