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的下来,准备回屋休息,静观其变,先看一下对方的来历再说。 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他神情悠闲,漫不经心的向旁说道。 "这么晚了还要监视,你不辛苦吗?" 从他出门就感觉有人在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这种感觉无关功夫,仅是他工作积累的第六感,对于别人的视线敏感。 在他面前落下一个蓝色的身影,轻灵的身段毫无生息的停在地面上,看不出从哪个方向出来,就这么站在他的眼前,青色的衣衫飘阿飘,很有俊逸的味道,前提条件是没有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在白衣少年暗暗评估眼前人身手的时候,那个青衣人已经开口了。 "......你是谁?" 21 第二十一章 "我是谁?这倒是个很有趣的问题。" 以身体原本主人而言的话,应该说是沙映幽吧,但依他现在的意识,或许说是风朔烈更为恰当,毕竟现在是他在掌控这个身体。 感觉颈上的剑又逼近了几分,他很合作的回答。 "我是风朔烈。......停停停,我说的是实话,不要再把剑靠过来了。" 回答了之后也没有得到改善,反而被剑划破了皮肤,淡淡的血红流了出来。 "你......不是沙映幽?" "沙映幽?" 瞪大了眼睛,难道在他昏迷的时间内,那个莫名其妙的身体原主人出现过了吗?不知道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烂摊子,不是他自夸,现在的他可是各国都虎视眈眈的人物,一不小心还随时会没命。 或许该佩服一下沙映幽没让他再一次死于非命,以他的那点本事根本就不具备自保的能力,他可没少打听关于身体主人的消息,毕竟他也在这个身体里。 "那是谁?" 虽然脑子里已经飞快的运转,他还是立即反问了出去,神情中带着自然的疑惑。以后人生的安全固然重要,眼下的脑袋安全则更加重要啊。 "不管那是谁,麻烦你先把剑挪开点,万一手抖了我的脑袋可就完蛋了。" 明明是祈求的口吻,可听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调侃味道。 云青定定的打量,过了一会儿才神情奇怪的放下剑,眼前的人明明是自己守了四天的毫无个性可言的沙映幽,他是决不会认错的,也没可能是其他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将两个人调包,那么眼下的情况又该怎么解释。 虽然依旧穿着职前未换下的白衣,可原先穿起来飘逸的白色衣衫在他的身上能隐约见到堕落邪恶的味道,甚至依稀可以闻到淡淡的血腥。 他决不会是那个沙映幽。 在云青打量的同时,风朔烈也在仔细观察对方。 温润的青色在他身上很好的柔和了本身所带的戾气,端正的五官生得俊朗阳光,然而那不过是水中的太阳,虚妄冰冷的假象。 不是很好应付的家伙。 "你还有事么?" 虽说是春天,可半夜还是料峭的寒。 对于原来的他而言在冰天雪地里埋伏三天也不是问题,但现在他的身体是个没有自保能力又文弱的少年,比书生还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没反应? 轻勾了一下唇,风朔烈可不想再耗下去,拉拢身上的衣服走回原来的房间,只是这回是从正门走。 看着少年轻松自在的背影,云青没有拦住他的去路,只是把剑收回腰间的鞘内,思索片刻,便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泉争,似乎也要不平静了。 早上醒来,天意外的晴朗,空旷高远,带着不可思议的透明感,澄澈水清。风,渐渐的流动,吹动院中梧桐的嫩叶,吹皱假山旁的一池湖水。 找了件湖蓝色的衣服换上,风朔烈有些意外的看到云青站在房间外的侧室里,一副等着他的样子。转念想起他是一个监视者,风朔烈便也不怎么介意了。 让云青帮忙泡了一壶茶,沏了两杯之后,风朔烈坐在桌边喝起了茶,看起了风景,若不是人生地不熟没办法要求一点歌舞来解闷,他现在就不会闲闲的坐着品茶了。 回想起云青昨晚与今早的反应很是不同,也许是接受了他是风朔烈的事实,才会实现在这副波澜不兴的样子。虽然他有点怀疑云青会那么快地相信。 门外有脚步声在接近,风朔烈在瓷杯边勾起了嘴角,升腾的烟雾袅娜的遮住了他眼中的神采。 终于来了。 随着心中的这句话,闭着的房门猛的打开了,一阵风刮进房间,转了一圈从窗台飞了出去。 "哟,皇上前来鄙褚真是让小人受宠若惊啊。" 风朔烈一点也不会因为自称小人而尴尬,彼时在商场上必须是君子与小人并重,想要站到顶端,缺一不可,而这官场与商场也并无太多不同,只是更黑暗原始了些。 轻轻一笑,那又如何。挑战,向来是他欢迎的。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陌千进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又抬眼打量了一下站在风朔烈背后的云青,才端起茶杯送至唇边。 "将军住得可还习惯?" "托福。" 以为他下毒,所以才向云青求证之后喝? 哼,他还不至于那么卑鄙。要较量,他更偏向让对方心服口服。 "不知泉争王陛下来找风朔烈区区一个无名小卒有何要事?" "无名小卒?风将军太过自谦了,如今世人谁不知翔宇国的风将军略施小计便将青寒与纷尘纳入掌中。不过--"陌千顿了顿,玩赏茶杯的眼看向吹着茶水的风朔烈,"我倒想请风将军解释一下前几日将军为何自称是沙映幽?" 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眉眼五官身材无一不差,看着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一个是永远是在夜晚依靠太阳才能显示存在的月,另一个却是让人捉摸不透的风,就算真的两个人一起出现,也不会分辨不出谁是谁。 放下茶杯,风朔烈的眼向上抬起,没有感情,"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只想知道你的目的。" 听见他直白的追问,向来高傲无人敢得罪的陌千僵硬了一下,他伸手假意拍拍灰尘,遮掩了自己的不自在。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希望将军你能在泉争长住下来,不知将军一下如何?" "有何不可?" 他问的狡诈,他回的圆滑。 邪魅的凤眸对上冰冷内敛的眼,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想让人归顺泉争明说不行么,非设个圈套让人自己踩进去,成为世人口中的"叛徒",虽然他是想离开翔宇的纷争没错,但并不想卷入他们泉争的纠纷,他更偏好在民间发展他的商业才能,尤其是老本行。 来一回皇宫可不能空手而回,等他看完东西选完东西之后再偷溜也不迟,风朔烈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朕可不是在开玩笑。" 听到风朔烈飞快的回答,动作不变的品着杯中的绿茶,陌千有些懊恼。 "当然不是,我也不是在说笑。" 伸手弹飞浮在水面的茶叶,微眯起漆黑的双眸,看向窗外的树影。 "你!......看来风将军还需要时间考虑。" 陌千确定眼前的人的确是风朔烈。 一接到云青关于风朔烈的消息,便立即过来求证,才发现他的确是翔宇国的将军。 只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故意伪装成沙映幽,还是他还有另一种面目,陌千也猜不透其中的内在关系。 22 第二十二章 送走了陌千这尊大佛,一别数天都未曾再露过脸,泉争和翔宇的关系依旧紧张,而此时的风朔烈正因为只能闷在小小的一隅而不停抗议。 "云青,难道我就不能出这个门吗?" 在所住的地方里里外外转了七遍之后,风朔烈穷极无聊的想在泉争的皇宫里逛逛,说不定还会碰到一些值钱的东西。 站在他身后的云青一脸冰冷,没有表情地看着他。 "你跟在我后面也不行吗?" 停下脚步,风朔烈打着商量,希望能争取自己的利益。 还是没有任何表示,他决定不管了,抬脚就向宫门走去。刚刚走到门口,脚还没迈出去,就有两把剑横在身前。 "皇上有令,不得离开寒宫一步。" 两个穿着盔甲宫中侍卫模样的人平板地说道。 不能出去? 风朔烈眼珠一转,似笑非笑的问。 "那是陛下来这儿之前还是之后下的命令?" "之前。" "那就是说,陛下最后一次来允许我可以在宫里随意走动,你们还不知道吧,而且还只需要云青一个人在旁边就可以了。" 风朔烈显然是一个说谎不需草稿的人,脸不红心不跳,拉住身后的人一起淌浑水。 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守卫转向云青求证。 "云大人?" 淡淡的瞥了眼风朔烈的笑脸,云青默不作声的轻点了下头。 "嗯哼。" 眉眼上挑,他没有回头,轻轻架开挡在身前的那两把剑,风朔烈悠然自得的走出了用来软禁他的寒宫。 寒宫位于皇城的西侧,地处偏僻,鲜少有人来打理,一到冬季就尤显得荒凉。 寒宫原是皇城中女人所待的冷宫,因地处太偏而弃用,如今是风朔烈的暂时居所。 一出宫门,向北绕过几座假山,再往东过走廊,隔着一池绿色的流水,对面就是泉争宫中的御花园。 现在的风朔烈正坐在假山上,嘴里叼了片柳叶,一手拖着下巴的四处张望,完全没有当总裁时的文雅气质,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性。 "不好玩,没有什么东西是能看上眼的。" 皇宫里的东西也不见得有多好,不是太过贵重引人注目就是体积太大无法移动,风朔烈无限郁闷中。 而且跑路总是需要钱的吧,这里的装饰很少镶金带玉,他总不能带走瓷器吧,出去很难换钱,一不小心还会碎着,很伤感情的。 "嗯?终于有人来了。" 听见动静,风朔烈依旧含着树叶,飞快的从假山上爬下来。 那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穿着嫩黄色的长衫,披着水蓝流苏,腰栓莹玉,随着步伐的前进而摇摆,虽然样式简单,却是手工制作的精品。 仿佛听见什么声响,她转过了头,正好对上风朔烈的眼。 温婉若一衣春水般的青丝,简简单单的挽了个髻,系以丝带,缀以明珠,一朵芬芳吐艳的月季插在后鬓,皓腕间套着一金一玉两只镯子,叮当作响,春风和声而作,似也变得柔和。 而她的眉斜斜的上挑,面容中带着不可方物的明媚,和着鲜红的月季,似暗夜燃烧的火焰。 若说澜沧是波涛暗涌的水,那她就是张狂又隐忍的火焰,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无声无息的燃烧。 "......美人。" 仔仔细细的看过她的模样气质后,风朔烈中肯的评价。 微一挑眉,那个所谓的美人冷冷得看着他,回敬了一句。 "你也不错。" "谢谢。" 风朔烈干脆的想她走近,清冽的目光澄清温和,暗中的算计是谁也看不出来的深。 "不知佳人芳名?"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风朔烈想不出任何不去认识美人的理由。 幽幽的看着他,女人眼中闪过疑惑、戒备、平静,而后是一抹欣赏。 眼前的男子蓝衣淡定,嘴角噙着一丝笑,虽算不上是绝顶的俊美,可是身上那种亲切温柔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倾倒,连一般人搭讪的话也说得诚恳非常。这样的男子如水亦如风,醉在其中也只是微醺,叫人全然安心的存在。 "我叫昭华。"略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我是泉争的四公主。" 明晃晃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勾魂夺魄,恍惚间似看到火红日光下一片红艳艳野猎猎的山杜鹃。 "日名为昭,花开为华。幸会,我是风朔烈。" 难怪她身上的气质与别人不同,有种无意间的高贵与疏离,原来是位公主。 心中虽是这样的想着念着,风朔烈依旧是微笑淡然。 既然是公主,弄好关系总归是没有坏处的,说不定日后的逃跑出宫还可以请她暗中帮忙。他在心中极快的计算着利弊得失。 "我是来这里散步的,不知道公主来这里干什么?" "我也是来散步的。" ※※z※※y※※b※※g※※ 冬季的天黑得快,就算是初春,申时一到天就开始转暗了。 "天黑了......" 意犹未尽的望着天边的一缕残阳如织,昭华还是第一次与人这般痛快地交谈聊天。 "是啊,我也该回去了,否则你哥哥还以为我逃跑了呢。" 落寞的笑笑,风朔烈向她告辞,转身向寒宫走去。 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昭华的心弦似乎被那寂寞的背影拨动了。 走到足够远的距离,风朔烈才站直了身子,傲然说道。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自从离了寒宫便失去踪影的云青在他见到昭华并与之交谈时,那存在的气息便无端的流露出来了。 情,果然是时间最恐怖的东西,一旦动情,不管是仙是魔,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无论肉体,还是灵魂。 所以,他看似花心,却绝对不会动情。 "不准伤害她。" 云青眉头一皱,看不透眼前眉清目秀的少年。 "当然,只要她不会挡了我的路。" 想要达到目的就不要在意太多,有阻碍就除掉,心软只会害死自己,想要成功不择手段也无妨。 "不、准、伤、害、她。" 云青再次开口,语气中却是酝酿的杀机。 "放心吧,我没打算害她。" 回首笑得人畜无害,风朔烈走回自己的房间,并开始策划计算逃亡的各种可能性。 接下来的几日依旧是悠闲悠闲的过,和陌千斗斗嘴,与昭华赏赏花,跟云青聊聊天,不去理会前线那些一触即发的战争。 刺激中偶尔的休息也是很重要的。 掰开桌上的糕点,将馅里面的纸条小心的藏好,风朔烈决定去找昭华来掩饰一下。 想办法弄到泉争的军事地图。另,军中混有奸细。 短短的几句话留在白娟纸上,风朔烈的眼中浮起冷笑。 军中混有奸细,难怪他会那么顺利地被人劫出军营,而现在,狄休穹不但没有派人来营救他,反而让他去找军事机密。哼,真当他是万能的么? 背对着他的昭华公主正在桌边沏茶,上好的茶叶缓缓的在水中舒展开来,绽开碧绿的涟漪,平静的水面下,波涛暗涌。 23 第二十三章 风朔烈在舞剑。 那不是战场上的剑法,一舞剑气动四方,观看如山河沮丧,天地为之低昂。 他舞得很轻柔,不是雷霆电光,是蝴蝶也能栖在剑上的轻柔剑法,不慢,但栖上面的蝶却能不被惊动, 轻轻款款的剑式,舞落了梦里江南的风声水影,扬起衣袂怅望明月的不尽乡愁是千里关外望不见家乡荷塘烟柳的寂寞。 她心底的弦悄悄拨响。 这面前用剑讲述烟花如画,三月江南若梦的人,不是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的战将,也不是现在失势被俘的敌人,她看到的,只是一个思乡的游子,一个深切思念故土确有家难回的伤怀男子。 能够的话,她可以为他做些什么? 漫天蝶影,追逐着随风飞扬的轻柔柳絮,迷离得像一场梦,让她有些恍惚起来。 风朔烈这时却看向她,长剑微微一抖,栖在剑上的蝴蝶翩然舞起,振翅离开。 他执着剑,向她温柔一笑。 偏是这一笑,他进占了她的心。 "昭华,你想不想出去?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他在她耳边低声细语,比春风尤轻柔的吹过她的耳畔,温润墨亮的眸子注视着,她心中忽然有种忧伤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愿望?公主是不能有愿望的,没有做梦的权利,只需披着华丽的外衣,顺从的去和亲或者当一枚拉拢人心的棋子。" 他有清楚的认知,所以才尽量不引人注意,在皇宫的深处存活,在影子里暗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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