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背靠殷氏这棵大树,他们在收购鱼乐没多久,又开拓了新市场。鱼乐倒了不要紧,他们的新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后,收入、利润以及资产规模突飞猛进,财报十分漂亮。
四年间合同收入增长超过六倍,达到2.3亿美元。
“两个发现!”何之白晃动两根手指头,两条腿交叠着架在桌上,翘起一边嘴角哼笑,“卖电给Star的那家钢厂,和林氏也有业务往来。林氏的新公司,专门生产一种消除钢厂排放物中污染物的设备。”
许书砚皱皱眉,没听出任何端倪,垂眼看他。
“第二个发现,前几天我和师兄联系,意外得知他通过股票经纪,借了一家名叫OE的国际公司六百万股票,然后卖掉。而OE正好是林氏那家公司。”何之白正色说,“华尔街天才一抓一大把,我师兄就是其中一个。”
“他比我早一个月辞职,成立了自己的投资研究公司。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OE肯定有问题。”
许书砚想到什么,迟疑地说:“他要做空OE?”
何之白笑着站起来,拍了拍许书砚的肩,“还记得你给我说过,殷渔和林氏公子林洋的旧闻。”
“我什么时候说过?”许书砚毫无印象,狐疑地看他。
“那天晚上你喝醉了,告诉我。说什么‘当初许诺扳倒林氏,但迟迟不能兑现’。”何之白的笑容愈发丰盛,“我可以向师兄推荐你去做调查分析,现在有机会清算了。”
“你对我这么好?”
“这就是我和你的不一样,你帮我赚钱,我给你回馈,财富的活水才会流动。有钱大家一起赚啊!所以我真的不明白,你举报Star的用意。”
许书砚没有回答何之白,只感到平静的心渐渐涌起波澜。他点头,“好,你帮我推荐,不过再给我几个月,我把第三代矿机也做出来。”
何之白终于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注1:ASIC指专用集成电路)(注2:在集成电路设计领域,“流片”指的是测试前的“试生产”。测试通过后才开始量产。)许书砚温吞了三十多章,终于要滑向大魔王之路了……
☆、清算0.5
许书砚熬了一个通宵,将近中午十一点的时候快到极限,手腕压着隐隐发痛,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回屋睡了一觉。
上午保洁阿姨打扫后,开了半扇窗户通风,他没留神,裹着凉被很快睡着。
六月暖风拂面,像温柔的手掌抚.摸。
梦里他和殷渔站在何家别墅后面,就是上回他们对峙的地方。
他把殷渔顶在黑色板岩墙壁上。头顶有微薄的灯光洒下,在殷渔眼下投出深色的阴影。
好像下雪了,不过是晚上,看不清。冬雪漫入黑云,两个人喷出的气息和暖。
殷渔穿着那件白衬衫,身形单薄。他抬起眼睛笑了一下,仰脸亲了一口许书砚的鼻子。
许书砚双手反方向用力,把他拽到怀里,“你就穿那么点,冷不冷?”
“有点冷。”殷渔扭动着,解开许书砚的皮带,语调轻快,“不过你好热。”
许书砚有点懵,但身.体比意识更快地获得刺激,呼吸愈发急促,“你……你干嘛?”
“我给你用嘴吧。”
并不是征求的口吻,等许书砚反应过来,他的短.裤边缘已经被扯下。殷渔单膝跪地,握住许书砚的兄弟,抬头笑了,说:“不会有人来,我可以久一点,你要撑住啊。”
他笑的时候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纤长的睫毛翕动,头很快凑了上去。
之后就感觉不到冷了。
也忘了他们到底是专门为了做这件事才来,还是有别的话说。
许书砚不想那么着急,再见到他的时候其实心里挺激动的,想蹭着他,抱着他,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保持一小时。
全身热血冲击着流向四肢百骸,大脑轰隆隆的像整齐飞过了一百架战斗机。
许书砚撑住墙,忍了又忍才没发出声音。他另一只手掌着殷渔的头,用力推开。
殷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眼神里还带着那么一点委屈,“我做的不好吗?”
许书砚摇头,想说话,却意外地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殷渔声音大了起来,重复问:“是我做的不好吗?!”
他站起来,红着眼睛问:“你和我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我在外面还学了不少这方面的技巧,你来试试啊!”
许书砚双腿一抽,“啊”地大叫一声醒了。
拿起手机一看,才过了两小时。
绝对是个噩梦,他难受地在楼上的洗手间泄了一次,回屋关上窗户。
意识滑向模糊前,他想赶紧回到那个梦中对殷渔说清楚,虽然他以前这么想过,但现在不是了。
人是会变的。
可惜他没有再梦见殷渔。
*
Bitcity研发的第二代矿机再一次大获成功。
USB矿机被称为最具创意和最有影响力的矿机,掀起了全民挖矿的热潮。
因为只要有电脑和网络,任何地点任何时间,任何人都可以挖矿。方便、环保,还静音。彻底终结了显卡时代。
产品设计图一经公布,立刻引发了全世界比特币爱好者的关注和支持。
Bitcity股价迎来了第一次疯涨。
两个月后,第三代刀片式矿机推出时,许书砚患了腱鞘炎,何之白让他放一段时间的假。
闲下来后,许书砚算了算个人资产增值达到四千万美元。
他套现了一半。
孟想也跟着套现一半,何之白没动。
何之白很快后悔了,他发现许书砚是英明的。
事实证明高回报向来伴随着高风险。月底,Bitcity当初虚拟IPO的那家英国比特币证卷交易所遭到涉嫌洗钱的指控,被监管部门责令关闭。
由于比特币不被大多数国家政府接受,此后的几个月,各大网络交易中心陆续受到黑客攻击。
比特币一夕暴跌,何之白哭丧着脸,萌生退意。
孟想劝他:“过几天兴许又涨回来了。”
何之白捂着胸口嚷道:“那我这几天怎么办呐?”
许书砚边喝咖啡边玩电脑上的纸牌游戏,置若罔闻。
何之白瞟他一眼,清清嗓子,“孟想你知道吗,我听说殷渔提前毕业了,明年年初就回来。”
孟想:“???”
再看过去,许书砚不知不觉变为侧身坐。
何之白站起身,弯腰俯在孟想耳边。
“有什么话不能大声说?”许书砚终于憋不住了,冲何之白不满地问。
“我以为有些人,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对别人的疾苦没有半点同情。”
“比特币本来就有涨有跌,你这几天睡不着吃点安眠药,过两天保你开心。”
果然,一周后,比特币对美元汇率创下新高,冲上了100。
何之白乐得嘴都合不拢。
他告诉许书砚,据说殷渔明年回国后,会与何之芙订婚。然后以与何氏合作的名义,进入殷氏的酒店工作。
许书砚猜这多半是殷野的主意。
何之白安慰他:“放心啦,何之芙对他没那个意思。”
许书砚白他一眼,“殷渔也不可能有那种想法。”
“真这么自信?”何之白促狭地笑,“他在外面这么几年,你真的相信他一个人都没看上?”
许书砚不吭声,捧起马克杯喝了口咖啡。
*
他心虚了。
自打过年和他见了一面,殷渔像是察觉到什么,停掉facebook,换了邮箱,似乎打定心思不让许书砚找到。
信息时代,真想不被找到是困难的。
但许书砚遂了他的愿,没有再去看他。
许书砚剪短了头发,额前薄薄的一点碎发,干净清爽,被何之白取笑像个大学生。每天除了敲键盘,他雷打不动要做的事还有喂鱼和冲咖啡。
那两条地图鱼长大了一圈,有次何之白真的去捞,被许书砚狠揍了一顿,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有时候转念一想,他怎么会也是鱼,他明明是吃鱼的,是猫。
但是无所谓了,等以后折腾够了,他想买个大点的房子,或是国外哪个郡县的庄园,和那个人一起每天躺在床上看日出日落,像两块下油锅的带鱼段,煎熟了一面,再懒洋洋地翻另一面。
四周都是嗞嗞的轻响,充盈着浓浓的烟火气,然后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过一辈子,再一起躺进棺材里。
一想到这个,许书砚觉得有点吓人,怀疑自己疯了。
喝咖啡是从大三开始的,殷渔离开后他就不喝茶了,想把以前两个人在一起时养成的习惯全都戒掉。
本来以为戒掉就会忘记,后来发现是自欺欺人。
但他不介意了,反正毫不讲究,只喝速溶,被何之白鄙视了很久“不健康,含有植脂末”。
就算忘不掉,也适应了一个人过。
*
年底Bitcity停止研发新的矿机,公司的运转只靠孟想和何之白就足够了。
许书砚联系何之白的师兄,加入他们的分析师团队,成为一名调查员。
他们在进行对OE的商业调查,进而做空OE。
做空是指,专门押注事物的失败与崩溃。做空者认为,某事物的真实价值低于表面价值。
OE的股价已经很高了。何之白的师兄Andrew从经纪人那借来大量OE股票,卖出之后适时发布利空消息,等着OE股价大跌,再悉数买回来还给股票经纪。
当然,股票经纪人会收取巨额提成。
因此OE跌的越多,他们就赚的越多。
虽然国际上对华尔街空头有诸多指责,说他们是煽风点火的骗子,只用一份夸大其词的研究报告就能让一只股票断崖式下跌,是打压市场的毁灭者。但在疯狂的牛市里,做空者们又恰好维持了市场的某种基本平衡。
Andrew狙击OE,出于怀疑他们财务造假,估值过高。
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Andrew的信念是“做错事的人应该受到惩罚”。
他雇用许书砚,用黑莓手机派发任务,交谈简洁,没有废话。
听何之白说,Andrew手下的分析师共有三十多个,来自全世界各行各业。他没有具体的办公地点,每完成一单生意,会给分析师一比丰厚的佣金。
许书砚不为佣金,他在比特币市场上收到的回报已经很高了,现在他就想做点和敲代码不一样的事。
尤其还能和殷渔扯上点关系。
Andrew的公司英文缩写为GBY。
许书砚总把它叫做“GOD BLESS YOU”,很有反讽效果。
出发去西北前,他换了一身行头,摸出脖子上戴的那颗黄花梨珠子,亲了一口。
——God bless me.
☆、清算0.75
调查周期预计半年。
Andrew派了一批人同时进行,有人负责联系OE的前雇员和客户了解公司实际运作方式,有人冒充客户直接和OE高层接洽。
许书砚则扮成一个刚从技校毕业,半年还没找到工作的学生。
去之前他专门学了当地的方言,但碍于口音,只好装有口吃。
何之白逗他:“你要不去做个人工日光浴吧?太白了,一看就假。”
没想到许书砚还真去晒黑了一层。
送他去火车站的那天,何之白念叨个没完,“来来,我帮你说说戏,一个半年还没找到工作的年轻小伙子,脸上应该是很麻木,很无所谓,吊儿郎当的那种。你要记得,行为必须符合人物性格。”
许书砚进站安检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何妈妈,我记住了。”
何之白:“……”
几秒后,何之白冲他的背影大喊,“你说话得结巴点啊!别忘啦!”
许书砚买的是硬座,一上车就迅速进入状态。
和扛大包的民工兄弟一起挤了二十几个钟头后,总算到站。
按照事先查好的路线,许书砚乘公交车去一家旅馆入住。
前台小妹看两眼他的身份证,又看两眼他。
许书砚换了张假.身份证,照片上的人像糙了点,肿了点。他面不改色地盯着对方,直把前台小妹盯得内心狂跳,赶紧把门卡和钥匙拿给他。
Andrew事先打点好,许书砚明天一早就去OE厂区的脱硫车间报到,接替之前面试通过的人。
如今的大型工厂,脱硫都是电脑自动化控制,新人进去不需要太多专业知识,统一由班长带领班员现场操作、巡检和维护。
*
许书砚起了个大早,出门时天已经彻底亮了。
当地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雪,他穿着几十块买来的廉价羽绒衣,薄,还透风,里面套一件做旧的黑色粗针毛衣。一条肥大得像是马上要垮下来的牛仔裤和一双脏兮兮的短靴。
他背着双肩包悠然走在路上,大风干燥又猛烈,像无数细小的鞭子抽打。
旅馆离工厂不远,走在路上视野尽是辽阔的平原,极目远眺,能看到很远的山头。
厂区大门外有个过来接应的中年男人,打点过了一笔钱,看到许书砚一脸殷勤的笑,“来啦?这会儿还没到点儿上班呢,咱先去吃点东西?”
许书砚讪讪地点头,“好……好……”
也不知道他收了多少钱,看出许书砚的胆怯,像是要安慰一般话出奇的多:“嗨,你们小年轻不都往大城市走吗?怎么你回来了?舍不得家里?有相好的了?”
许书砚慌张地看他一眼,吭哧吭哧地说:“不、不想出去,家……家里好。”
“哈哈哈哈!”那人手指晃了晃,满脸的“果然没见过世面”。
他是脱硫车间的安全员,为了不让他起疑心,许书砚只草草问了点车间的事。
他说话爽快,声音洪亮,大手一拍桌,“咱车间五班三倒,不累,你慢慢习惯就行了。”
许书砚连连点头。
他将在车间待两、三个月,全面摸清工厂环境、机器设备和库存,观察记录进出厂区的车辆运载,还要拍照取证,了解OE生产烟道脱硫设备的真实情况。
在车间工人们的眼中,许书砚是个老实又害羞的后生,说话不敢跟人对视,声音小,还结巴。好在人勤快,爱帮忙,占他点小便宜他也一声不吭。相处久了,大家对他挺照顾,他也旁敲侧击地收集到不少情报。
这个脱硫车间归OE项目部管,除了正副经理,其他人都是不在编的临时工,平时聊天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忌讳。
许书砚听到很多抱怨,比如车间是高大的厂房,但仅仅表面光鲜,机器都是上世纪90年代淘汰了的旧设备,不好使,又不修不换。
他观察到,几个车间都有大量废水偷偷外排,废旧钢铁随意丢弃。
27/44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