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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越近,烧焦的味道越是浓烈。
满目疮痍。容飞珏不忍地皱了皱眉头。
此地几个时辰之前,花草遍地,树木旺盛,而现在却已沦为一片焦土。一片漆黑,几块未烧尽的树枝,因为风的吹动还闪烁着一星半点的火花。
既然已经成为事实,那再想着也没有用处,容飞珏不再看着那一片焦土,而是毅然决然地快步走到昨晚的那处地方。
在无法挽回的事情上多作停留,不过是浪费时间和心情罢了。
一行人很快到达了目的地,容飞珏仔细观察着四周。
散落一地的马车因为那场大火,四处乱窜的马匹,最后还是没能逃出肆虐的大火,葬身此处。
马车上的兵器散落了一地,用来掩饰的稻草数目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这些七零八落的兵器。
数量并不算多,依据楼鸿朗的言辞,这批兵器不可能只有这些,但昨晚的确有一大批人搬运着兵器,领头人似乎害怕搬运不完,一直着急的催促着手下。
这是一个陷阱,明确的陷阱。
辛向覃设宴拖住他们,借机让他们察觉后山的异动并让自己脱离宴会,再装作急切转移兵器的样子,让他们失去疑心。然后借手下摔倒的机会,让父母的尸首显现在他眼前。
接下来便自己毫不犹豫地跳进了这个陷阱了。
容飞珏拖着下颔,扫了三人一眼,认真地思索着。
如果楼鸿朗所说不假,那么除非辛向覃也是顾景逸的人,否则顾景逸的确没有办法设置这个陷阱。
容飞珏察觉到此,得知自己误会顾景逸后,并不懊恼,而是面色不改走到散落一地的兵器旁,伸手抓住一根长戟,掂了掂重量,然后突然楼鸿朗攻去。
楼鸿朗吓了一跳,他慌乱地躲闪着,大喊道:“快住手啊容公子。”
容飞珏只施了几分功力,他见楼鸿朗脚步絮乱地后退着,没有任何章法,得知他并非江湖人士,最后把长戟停在了距离楼鸿朗的脖颈一厘米的地方。
楼鸿朗不敢再动,他停下脚步,苦笑道:“容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突然对在下下杀手?”
容飞珏手腕一转收回了长戟,笑道:“小试身手,楼公子不必慌张。”
楼鸿朗见已无生命危险,松了一口气,随即表情严肃地问道:“容公子可有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他是捕快,调查兵器一事是他的责任,他没有过多的心思去顾虑自己的心情,辛向覃这个重要人物已经在他手中逃走,现在的他只想从这几人口中探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容飞珏闻言,拿起手中的长戟,细细观察着。
长戟的重量并没有异常,刀锋处锋利无比,可见是由经验老道的工匠打造而成的。
经过一场大火之后,长戟仿佛更加气势如虹。
容飞珏轻轻地抚弄着长戟,突然似乎碰到了什么,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仔细观察着那个有些凹入的地方。
那是一个及其轻微的痕迹,因为这批兵器还没投入使用,所以依稀可以看得到那个并不明显的凹痕。上面画着一个小小的三角形,三角形中间有一个十字。
容飞珏脸色一变,放下手头的长戟,拾起一把大刀仔细地观察着。
所有兵器中,柄与刀锋的交接处,都有这样的一个记号。
此时此刻,容飞珏这才终于确认了,这是容家的兵器。他曾经把玩过的那些器具,一开始都有这么一个标记,待用上了几次之后,这个痕迹便消失不见了。他记得清清楚楚。
容飞珏脸色苍白地道:“这确实是容家所造的兵器。”
楼鸿朗见他指着兵器上的标记,认真地看了一下,疑惑地道:“这不是北城那家工匠锻造出来的吗?”
容飞珏闻言,转头问道:“什么?”
“那家是这个片区上有名的工匠,很多江湖人士都慕名前去高价打造兵器。只不过倒是没见过一大批兵器这么集中地出现。”楼鸿朗摸着手中的大刀,自顾自地说道:“就凭这点,没有办法确定这就是容家的兵器。”
虽然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但是就事论事,在没有查清楚前,楼鸿朗不会让任何人担上莫须有的罪名。只不过他近距离的接触过这些兵器,竟然没有发现这个明显的线索。
楼鸿朗深深地自责着,他身为捕快,观察能力竟然比不上一个江湖人士,他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的这条道路了。但事情不能半途而废,他必须做完这件事。
容飞珏显然松了一口气,他放下手中的长戟,果断地说道:“去找工匠。”
作者有话要说: 海贼终于更新了......
☆、第十九章
容飞珏说走就走,他找楼鸿朗要了匹马,便立即准备前往工匠所在的地方。然后他猛地想起了顾景逸,于是停住脚步转过头无表情地道:“顾教主。”
“嗯?”顾景逸满眼笑意地看着容飞珏,似乎对容飞珏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感兴趣。
容飞珏想了想,虽说承诺护顾景逸三个月周全,但并没有明确要求这个期限内的地点。
其实他可以打晕顾景逸,然后直接带走他就行了。容飞珏认真思考着两人之间实力的差距,之后只得无奈地放弃。
容飞珏想了半天,实在憋不出什么词,索性直接说道:“走吧。”
“教主教主,你们自己去,我可以走了吧?”兰达宇突然蹦到顾景逸眼前,一脸开心地问道。
兰达宇早就想离开了,若不是司徒天泽没有与他道明顾景逸会来到此地,他一定不会接替司徒天泽待在这里的。现在想来,怪不得那时候司徒天泽一脸怪异地与他确认了几次,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回圩南山?”顾景逸反问道。
兰达宇脸色一变,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才不回去。”
顾景逸低笑道:“那走吧。”
“......”
兰达宇突然觉得他错过了一次极好的离开机会,他完全可以假装答应回到圩南山,实际上逍遥江湖,为什么要搭错筋老实地回答顾景逸呢?然而已经没有让他反悔的机会了。
容飞珏见顾景逸没有反对,松了一口气,对楼鸿朗道:“那就烦请楼公子借在下几匹马了。”
楼鸿朗当然不可能反对,他打算跟着这些人前去。本应断了的线索在此时突然再次出现,他不可能视而不见。
只是这一地的兵器虽然不多,但也有一点分量,楼鸿朗有些苦恼地问道:“兵器呢?”
“衙门该不会连这点人手也派不出来吧?这个地方暂时由我们守着,楼公子快去快回罢。”容飞珏笑道,这是一个探清楼鸿朗身份的好机会。
然而楼鸿朗对于这个阴晴不定的容家公子着实无法放下心来。
“一个时辰。”顾景逸淡淡地开口道,“一个时辰之后若是你没有回来,这些兵器由我收下。”
楼鸿朗闻言一愣,道:“这是官府的证物。”
顾景逸勾起唇角,深邃的黑眸溢满了笑,缓缓地开口道:“那又如何?”
楼鸿朗呆呆地看着顾景逸,他这才真正看清楚了顾景逸的面容,那双极黑的瞳孔似乎蕴含着各种看不清道不明的阴谋,震慑人心。
楼鸿朗使劲地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顾景逸与容飞珏不同,他既然开口要了,如果自己不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这些好不容易找到的证物,便很有可能一下又没了。他不是这三人任何一人的对手。
楼鸿朗这么一想,抱拳道:“告辞。”便飞快地离开了,他只有一个时辰,他必须分秒必争。
***
随意搭起的木屋在荒郊野外显得十分突兀,容飞珏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工匠所在地会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不过也不奇怪,江湖上多的是性格怪异的能人异士,既然能让许多人慕名而来,就说明这个工匠一定有他的高明之处。
容飞珏把马栓到一边,率先走了进去。
兰达宇兴致极高地上蹿下跳着审视这个木屋,十分好奇地问道:“真是这里吗?”
“当然是了。”楼鸿朗肯定地回应道,他总不至于连一个谁都可以找得到的地方都查错吧?虽然经过这一番折腾,他一次一次地感受到深深的挫败感。
顾景逸看着容飞珏渐行渐远的背影,摸了摸下颔,十分愉悦地走了进去。
容飞珏一进屋内便看到一个身材瘦小的老人拿着一把看起来有几十斤重的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铁板,容飞珏甚至觉得锤子似乎下一刻就能压倒这个老人。
桌子旁还有一个青壮年,一言不发地帮老人打着下手。
容飞珏知道两人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但并没有交谈的意思。想必他如果不开口,就算站在这里一天,这两人也不会理会他的。
锤子敲击铁板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内,容飞珏犹豫了一下,微微抬高音量道:“请问是高先生吗?”
那两人似乎没有听到容飞珏的话,继续一言不发地工作者。
容飞珏靠近老人大声地喊道:“请问,是高先生吗?”
老人依旧充耳不闻,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顾景逸好笑地看着容飞珏。
容飞珏神色尴尬,不甘示弱地道:“你来。”
顾景逸挑了挑眉,抬手轻易地直接夺走老人手上的锤子,轻声道:“你好,请问是高先生吗?”
“啊,是,什么事?”老人见锤子被夺走,也没有生气,见怪不怪地抬头淡定地回答道。
容飞珏目瞪口呆。
顾景逸接过容飞珏手中的兵器,指着兵器上的标记,对着老人问道:“这是您做的吗?”
长期的工作让老人的听力受到了损伤,他似乎没有听清楚顾景逸的话,但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接过兵器拿到眼前仔细端详着。
一旁的中年人盯着容飞珏,突然脸色一变,急忙走到老人身旁直接夺过他手上的兵器,丢还给顾景逸大喊道:“出去。”
这个记号他太熟悉了,若不是发生了那样的变故,他的师父也不会一夜白头,甚至到现在还受人所致。
而现在,造成这一切源由的容家人竟然还到了他们面前?他们都已经顺从了,容家人到底还想要什么?
顾景逸顺手接过兵器,没有半分恼火地站在原地。
容飞珏一见中年人这反应,便知道他们是找对了。他走到中年人面前,寻思着怎么样才能问出点讯息。
中年人没有给容飞珏开口的机会,他直接拿起一旁未完成的兵器,不停地喊道:“出去,都出去。”
中年人几乎不会武功,容飞珏十分轻松地夺过了中年人手中的兵器,轻笑道:“我们只是问个问题。”
“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答案。”中年人恨恨地答道,他最厌恶这些自以为是的江湖人士,偏偏三天两头的就有人会找上门来。
“阿武。”老人瞥了中年人一眼,“不得无礼。”
“可是这......”名为阿武的中年人欲言又止,似乎怕在场的外人听到重要的信息,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我等了他们很久了。”老人拾起掉落在一旁的兵器,慢慢地开口道。
容飞珏听到这话,意外地看着老人。
等了他们很久了?
老人慢慢地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用脏兮兮的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缓缓地开口道:“这把刀,是我打造的。”
“一整批?”容飞珏见老人如此配合,也不再遮遮掩掩了。
“对。”老人看了容飞珏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是容家的人吧。”
楼鸿朗一进门,就听到了这句话,他愣愣地看着在场的几人,寻思着怎么样才能最快地弄清楚状况。
容飞珏没想到老人会问他这个问题,他僵笑着承认道:“是。”
老人拿着手中的兵器,自说自话道:“这兵器,原本不该成批制造的,我也没那个本事做出一大批精细的兵器,只是不得不做。”
“您有什么苦衷吗?”楼鸿朗见一个干瘦的老头坐在一旁,满头白发,脏兮兮的手不断摩挲着手中的兵器,不免觉得有些心酸,他实在无法把眼前的这人与传闻中的那人联想到一起。
老人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你们通过我的标记拿着这批兵器中的一个找到这里。说吧,你们了解了多少情况。”
容飞珏没有回答,他实在无法在众目睽睽下说出容家谋反这个事实。
“这批兵器是后山那头找到的。”兰达宇似乎是玩够了,走进屋里直接接过话头笑嘻嘻地回答老人的话。
中年人见人数越来越多,脸色愈发沉重。
兰达宇似乎察觉到了中年人的目光,他转过视线咧嘴一笑道:“没人了。”
中年人愣愣地看着兰达宇,似乎没有听清楚兰达宇的话,半晌之后才终于回过神来,他尴尬地别过了头。
老人神色如常,他拿过一旁的水喝了一口,然后仔细地观察着在场的外人,半晌开口道:“带回我外孙。”
“师父,他可是容家的人啊!”中年人指着容飞珏,神色慌张地开口道,“他怎么可能会帮我们。”
老人瞥了中年人一眼,中年人立即停了下来,不再说话。
“带回我外孙,这是条件。”老人沉稳的声音响起。
“当然可以。”顾景逸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容飞珏感受到了中年人强烈的敌意,并且从方才他们的对话中察觉到这件事又与容家脱不了干系,他神色尴尬地说道:“一定尽力。”
中年人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批兵器,是钟家的人要求制作的。”老人淡淡地开口道。
作者有话要说: 强行出来找个存在感。
☆、第二十章
直到到了客栈,容飞珏的心情还是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楼鸿朗已经回去衙门复命,顾景逸也终于同意兰达宇离开了。兰达宇一听到顾景逸的“释放令”,似乎怕顾景逸反悔,下一刻便跑得不见人影了。
但容飞珏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事,他从离开工匠的木屋之后,便一直都这么心神不宁,甚至于楼鸿朗与他道别的时候,他都没有回应的心思。
钟家。
虽然所有的线索都直指钟家,但他依旧难以置信,他印象中那个温文尔雅的钟承安居然与他的父母一同谋反?
也许......一切都是误会呢。
容飞珏苦笑,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钟家与容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关系,但是所有的事情一定都与钟家脱不了干系。
容飞珏理清了思绪,让自己慢慢镇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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