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寒觉得自己实在不够专业，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想刚才蒋鸿光教他的话：你只要表现的正常中带着点变态就可以了。
可是，变态是怎么样的？正常中带着点变态又是怎么样的？
萧翎寒的脑子像是变成了一锅浆糊，迷迷瞪瞪的走向顾枫。
“咔！那个谁……萧翎寒，你是得了面瘫吗？能不能有点表情？”
“咔！萧翎寒，你这是什么表情？要吃人吗？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你吗？”
“咔！萧翎寒，你能不能别笑的那么恶心……”
“咔！萧翎寒……”
“咔！咔！咔！”
萧翎寒感觉身体都有点僵硬了，他终于知道，蒋鸿光的好脾气，真的是有限的！而比起蒋鸿光来，萧翎寒更在意的是，刚才他看到的顾枫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乱成一锅粥的脑子却在这一刻灵光一闪，萧翎寒忽然想到，游戏里长风万里杀云独影的时候，够变态了吧？所以，变态应该是那种感觉！
萧翎寒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看到顾枫走到他面前，微微低下头，轻声说：“你要是实在找不到那种感觉，可以表情尽量正常，然后借助一点小动作来表现和正常人不一样……”
小动作吗？萧翎寒脑子里闪过一抹亮光，瞬间有了想法。
他正要对顾枫说谢谢，顾枫却已经转头对蒋鸿光道：“导演，不好意思，重新来一次吧。”
顾枫都开口了，蒋鸿光只好压下怒气，对助手摆了摆手，示意继续。不过，他可没报什么希望，心想果然还是高看了这个小新人。
萧翎寒收敛心神，朝着顾枫走过去。还有几米远的时候，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顾枫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萧翎寒却一点波动都没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很快错开。
蒋鸿光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喊咔。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带动的风掀起了顾枫风衣的一角。萧翎寒忽然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衣角。
两人走过，萧翎寒将碰过顾枫衣服的手指轻轻贴在唇上，嘴角微微挑起一个极小的弧度，眼神却向下，闪过一抹极亮的光，转瞬即逝。那一瞬间，画面里干净清爽的少年，忽然就多了几分邪气，莫名的就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萧翎寒心里很忐忑，他不知道自己表现出来的效果怎样，不知道过了没有。他只能一直往前走。
忽然，他听到了顾枫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导演？”
“哦，咔！好！非常好！萧翎寒你别走了……”蒋鸿光像是才醒悟过来。
萧翎寒定下一颗心，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摄像机的范围。不过，他最关心的是：“导演，过了吗？”
“过了！过了！不错，没想到你演变态真的很有心得。”蒋鸿光笑嘻嘻的，显然很满意。
萧翎寒：“……”
他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顾枫，两个人现在隔的有点远，他只看得到顾枫眉目间的那一片清冷。想对他说声“谢谢”的心思，便这么打消了。
蒋鸿光对这条很满意，便放过了心惊胆战的萧翎寒，让人准备下一场。
萧翎寒放松以后，才觉得腿有点软，站了一会儿才去换衣服。
服装间这个时候没人，萧翎寒出来的时候看到顾枫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枫哥？好像太亲近了一些。顾天王？好像又太客气了一点。
“你想好了吗？”顾枫也不在乎他没和自己打招呼，先开口了，声音清清冷冷的。
“啊？”萧翎寒一愣，没反应过来。
“你的报酬。”顾枫并没有不耐烦，好心的提醒，“上次不是说，想好了，再见面的时候告诉我的？”
萧翎寒刚刚通过了拍摄的好心情顿时就被这句话砸的支离破碎，可是看着顾枫眼底那一片清冷，萧翎寒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
他原本想冲着顾枫吼一句：“我说过救你不是为了报酬！”
可是，话到嘴边，萧翎寒听到自己冷冷的说了句：“那就看顾天王你觉得你自己的命，值什么样的报酬吧！”
说罢，擦着顾枫的肩膀，离开了。
顾枫看着萧翎寒离开的背影，眼底罕见的闪过一点诧异，嘴角不自觉的勾了一下。
——
祁思并不只带了萧翎寒一个艺人，最近他手底下其他几个艺人事情有点多。祁思便把手头收到的通告剧本代言全都扔给了萧翎寒，让他自己试着先筛选一遍。
萧翎寒因为上次和美人梦她们闹不愉快的事情，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清风那帮人。所以这几天都装鸵鸟，不愿意上游戏。于是，很难得的为自己的事业操了一次心，把那些文件全拿回来看了。
萧翎寒不看还好，看了以后就觉得很头痛，完全选不出来。
这里面大部分是广告代言，广告代言又分为两大类。一大类是各种女性用品，女性用品也就罢了，关键还都是些粗制滥造的低端LOW货。另外一大类就是诸如化肥猪饲料一类的代言。
萧翎寒就不明白了，他好歹也算是个阳光小少年吧，猪饲料是看中他哪点了？
里面还有几部电视剧，但也不靠谱。都是些没什么戏份的配角这很正常，他原本也担不起主角。可是，为什么这些配角全是变态或者娘娘腔？
萧翎寒恨不得把所有文件全烧了，这才有点明白起祁思的辛苦来。他能帮他接到之前的那些工作，也实在是不容易了。
萧翎寒看完了以后，就决定了，这些东西他都不接。他已经代言了一个卫生巾，演了一个变态。再继续类似下去，就会被定型了，这对他可能一辈子都只能演变态，帮卫生巾代言了。
祁思这次很赞成萧翎寒的想法，而且很欣慰他总算知道为自己负责了。还安慰萧翎寒：“你也别着急，现在机会多了，肯定会有更好的，我们再等等。”
萧翎寒一点都不急，他的事业心没那么强。只是，没工作又不想上游戏，到底有点无聊。
萧翎寒最后实在没事做，居然跑到书房，把以前的专业书翻出来，看了两天。
还好，祁思那边很快又有了消息。
萧翎寒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祁思的兴奋：“这次真的是个好机会，角色好，剧本也好……你准备一下，我去接你，下午去见导演。”
祁思带了剧本过来，这次是真是靠谱，靠谱到萧翎寒都觉得有点不敢相信了。这是部青春偶像剧，叫《向阳花开的日子》，主角是一帮高三学生。
萧翎寒要试的这个角色，名叫阳光。是个人如其名的阳光暖男，暗恋女主，最后为了成全男主和女主，独自离开的男二号。
“男一是女主的，男二是观众的。”祁思很懂这些，“虽说剧情老套了一点，但阳光的人设不错，基本没有什么槽点。这个角色要是演好了，很受欢迎的。你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萧翎寒来不及细看剧本，只大概翻了一下。
阳光是个富二代，却没有富二代的那些毛病，相反他很开朗独立，又很细腻温暖。喜欢女主，暗中帮女主做了不少的事情。可是知道女主喜欢男主以后，他却什么都不说。
这样的人设，近乎完美，真的很讨喜。如果是都市剧，阳光那家世背景，妥妥的就是霸道总裁的标配。只是这种青春剧，大约是为了表述一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价值观。所以女主最后才会放弃各方面条件都更好的男二，选择了条件一般的男一。
这样好的机会，萧翎寒当然也想把握住。为了贴合剧中的形象，萧翎寒特意打扮的很青春。只是，往常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工作，倒也不紧张。这一次上心了，却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祁思在路上给萧翎寒补习了一下这部剧的大概情况。
☆、馅饼
这部剧的导演叫林烨，是个新人导演，据说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在导演这行，真的是很年轻了。但是他是鬼才导演孔岫岩的弟子，据说，很有才华。
已经确定演男一号许飞的演员叫吴狄，是今年初突然蹿火的一个新人。他最开始是男团出道，当时就很火。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和经纪公司闹掰了，他解约单飞，却比在男团的时候发展更好，火的快烧起来了。
萧翎寒对这个吴狄有点印象，长的挺……怎么说呢，漂亮吧。反正他五官原本就精致，又喜欢化很浓的妆。每次出来见人，眼线快飞上天了，是现下流行的那种典型的花美男。至于演技嘛，萧翎寒好像没看过他的作品。不过，听说人不怎么好相处。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说法，说他原本也不姓吴的，吴狄是个艺名，取“无敌”的意思。具体是不是，就不好说了。
确定演女一号乔冰冰的演员叫姚瑶，也是四小花旦之一。而且，这个姚瑶是去年百花奖的最佳新人。据说，演技是四小花旦里面，最出众的一个。至于好不好相处，大概比起桑淼来，要好一些吧？
萧翎寒一路都很忐忑，他不知道试镜是哪一段。他对演戏，原本就不懂。若是像上次那样有人指点一下，或许还能突然迸发点灵感。独自揣摩，就很困难了。
而且，年轻的导演，估计都比较有棱角。怕是对新人的话，脾气可能更暴躁一些。
但是，没想到林烨居然出奇的好脾气，看到萧翎寒的第一眼就夸赞道：“你的形象和阳光很符合，真人比电视上看起来更年轻，演高中生毫无违和感。”
萧翎寒受宠若惊：“谢谢林导，那我试哪一段？”
林烨犹豫了一下，居然说：“不用试了，这个角色，就定你了。”
不仅萧翎寒傻了，连祁思都目瞪口呆。毕竟是男二号，做导演的居然如此随性？是真的看中了萧翎寒，还是太不负责任了？
“我是个新人，没有演戏的经验，而且，还不是专业出身。”林烨如此笃定，倒叫萧翎寒更加忐忑不安了，一股脑的把自己的缺点都列了出来。
气的祁思在一旁差点背过气去，可当着林烨的面，又不能说什么。
林烨大约也没想到萧翎寒如此诚实，忍不住笑了：“你这么年轻，应该自信才是。不是专业出身，并不能说明没有演戏的天赋。往往那些经过专业训练的，举手投足间都被条条框框的束缚住了，反而缺少了灵气。我自己反而更喜欢用新人，用不是专业出身的人。而且，我看过你拍的广告，挺不错的。”
“那个广告……”萧翎寒有点郁闷，他就这么一个作品，到哪里都被人拿出来说，也是挺无奈的。
“怎么？你不喜欢那个广告？”林烨看着萧翎寒的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那种广告，能喜欢么？”萧翎寒嘀咕了一句。
他声音虽小，林烨却听见了。林烨原本都已经准备走了，听了萧翎寒这句话，忽然又坐了下来，很认真的问了一句：“你觉得，演戏是什么？”
“啊？”萧翎寒愣了一下，没明白林烨的话，他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把演戏，当做是艺术还是赚钱的技能？”林烨干脆说的直白。
萧翎寒犹豫了一下，老实回答：“赚钱的技能。”
祁思揉了揉眉心，又开始头疼了。这种年轻的导演，心里大约都是有那么一点情怀的，萧翎寒这样回答，怕是他不会喜欢。
林烨却和祁思想的不大一样：“既然是赚钱的技能，那卫生巾广告为你赚到钱了，你为什么会觉得它丢人呢？你如果是个策划，老板让你策划一个卫生巾的广告，你会觉得丢人吗？如果你是一个超市老板，你的超市里卖卫生巾，你会觉得丢人吗？大概都不会吧？那为什么，拍个卫生巾的广告，就会觉得丢人呢？都是正正经经工作，凭本事赚钱的，有什么丢人的？即便是靠脸，脸也是你的本事之一啊，这有什么问题？这个世界上，长的好看的人，本就比长的丑的人，更容易获得机会一些，这没有什么丢人的。”
萧翎寒怔怔的看了林烨一会儿，心里豁然开朗。是啊，他为什么会觉得丢人呢？卫生巾广告又怎么了？那也是他正正经经挣来的，没有什么丢人的！
这些天一直堵在萧翎寒心里的那根刺，忽然就这么被拔下来了。萧翎寒心里顿时轻松痛快了不少。看林烨那稍显平凡的脸，也跟着生动了许多。
“多谢林导！我一定好好拍戏，不给你丢人！”萧翎寒特别认真的给林烨鞠了个躬，其实是想感谢他的这番开导。
林烨没想到他忽然来这么一出，吓了一跳，急忙将他扶起来：“你不用这样，我们都是年轻人。在很多时候，年轻可能是优势。可是在这一行，年轻却未必是优势。我在他们眼里，也很年轻，也一样不值得信任……反正，我们一起努力吧。”
林烨一番话说完了，才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他顶着孔岫岩弟子的身份，很多人表面说的特好听，其实骨子里是信不过他的。林烨自己心里很清楚，所以他也憋了一股劲，想要做出成绩来给世人看。
只是，这股劲憋在心里，他是连师傅孔岫岩都不会说的。今天居然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了这么多，实在是不像他的风格。
也许是受了林烨的激励，也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演重要的角色。萧翎寒这次格外的认真，回到家就开始认认真真的研究剧本，还做了许多笔记。几天下来，对阳光这个人物，也有了些自己的了解。
原本以为，拍摄的时候，肯定会比上次和顾枫对戏的时候要好一点了。
谁知到了拍摄那天才明白，他还是太天真了。
这是一部周播剧，是边拍边播的。萧翎寒接到角色试镜邀请的时候，前期的大部分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了。所以，他接了没几天，剧组就正式开机了。
进了剧组，萧翎寒才知道。除了吴狄和姚瑶是有一定名气的艺人，其他的角色全是新人。而吴狄，虽然很火，却从来没拍过戏。也就是说，这里面有经验，有演技的，只有姚瑶一个。
这部剧大部分的场景都是校内，林烨租了市内一所环境挺漂亮的大学来拍摄。
因为没有清场，拍摄的第一天，就引来了不少学生围观。
对于这些没拍过戏的新人来说，入戏本来就难。被人围观以后，就更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一整天下来，整个剧组都笼罩着一层阴霾，林烨喊“咔”喊到嗓子冒烟，简直被打击的想放弃了。收工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发了一通火，让大家回去反思。
萧翎寒也很受打击，他原本以为这次已经做好了准备，角色又不是很难，演起来应该比较容易。可实际上，他表现的相当糟糕。
上次《神探》剧组的镜头之所以能过，是因为有蒋鸿光和顾枫的指点，然后顾枫又能带着他入戏。可是现在，他自己本身就没经验，当他面对的是比他还不如的新人时，就完全没有方向了。只有在和姚瑶对戏的时候，才会稍微好一点。
开拍的第一天，拍了很多条，最后能用的，也只有三条，都是有姚瑶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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