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一笑,冰蓝的眸子直直对上漆黑的凤眸,不二优雅的唇角轻轻抽搐,柔和的声线无可遏制地颤抖著,哑声反问:“我为什么要问?我已经告白过了,也被拒绝了,我还要问什么?难道要我去问他:越前,你是不是喜欢真田?”
不问,不是为了可笑又可怜的自尊,只是不想让那一直珍视著的孩子为难而已。不二很清楚,少年现在根本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情,只单纯的认为,真田是他想要战胜的人。
但是,如果仅仅只是想要战胜真田,越前的目光不会在看到对方时不自觉地柔和。那样的憧憬和渴望,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也没有给过手冢。自己和手冢对少年而言,不过是学长,也只是学长。
无言以对,手冢有些狼狈地躲开眼去,凤眸黯淡。如果真的如不二所说的那样,他还可以妄想吗?还可以天真的以为,那少年只属于自己,眼中只有自己?
不问,有不甘;问了,又害怕得到如不二预料中的结局,手冢胸口闷得发痛,却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字眼,他只能沉默。言辞,从来就不是他擅长的东西,就连对那孩子的喜欢,也只能借助网球隐晦地表达。
“我累了,手冢。”手掌紧捂著眼,拒绝任何人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不二微扬的唇角荡漾著难以描述的苦涩和疲惫,沙哑了向来柔和的嗓音。“不管越前喜欢谁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知道了,那个人不是我。”
我还是会喜欢著他,用学长对学弟的方式给他关怀。因为喜欢上一个人,不是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静静地守护著他,看他一路成长,也是喜欢的一种方式。
“如果,我是说如果,越前喜欢的人是真田,你要怎么做?”心中茫然得看不到一丝方向,流露著一丝无助的凤眸静静地盯著不二失态的模样,手冢低沉的嗓音哑得可怕。
该怎么做,他真的不知道,他很希望有个人能够给自己一个答案。感情这东西,对十五年来生命中只有网球存在的他而言,太过深奥,也太过艰难。
“我说了,这一切都只是我猜的。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是,越前喜欢的人不是我。”手指缓缓松开,冰蓝的眼渐渐沉静,却依然闪动著一抹疼痛,不二微微笑道:“如果我是你,即使是痛,我也要让自己痛得清楚明白。”
若是痛,就一起吧,手冢。
我不想痛苦的只是我而已,这是我的一点点私心。如果越前接受了你,我会微笑著献上祝福;若越前拒绝了你,我不过是多了一个可以交心的人。因为一个人舔舐伤口,真的很痛,也很寂寞。
我不二周助,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
若是要痛,也要痛得清楚明白吗?向来清冷的容颜浮起一抹复杂的苦笑,手冢紧盯著肩膀微微颤抖的不二,轻轻叹了口气。
也是呵,如果不说,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如果说了,被拒绝了,也刚好能断了这份本不该有的妄想,安静地退回原来的位置,安安心心做他的部长。
只是,我真的能够安心做你的部长吗,越前?那份喜欢,那份一直小心收藏的心情,那份一直小心掩饰的对你的渴望,真的是说断,就能断掉的?
黑眸茫然,蓝眸苦涩,相顾无言,唯有绵延的心痛,良久地延续著。慕尼黑的夏天,何时这么冷了?
(18)
慕尼黑的傍晚,夕阳总有著一种逢魔般的美丽。
跟著手冢走在疗养院后一片茂密的云杉树林当中,龙马睁著圆圆的猫眸,满是困惑地盯著前方挺拔俊逸的身影,不明白自家部长为何在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把自己单独叫出来。
被叫出来也就算了,而且还从一开始就这么对自己不理不睬,像是想著什么很困难的事情一般紧锁著眉头,让向来骄傲倔强的小猫心中非常不满。在心底倒数了十声,看著手冢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索性重重顿住脚步,拧著眉道:“部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身体微微一僵,手冢蹙著眉看著从树梢洒落的金红阳光,轻轻叹了口气,转眼对上金光璀璨的猫眸。
没有戴帽子,墨绿色的柔软发丝微显凌乱,发梢却闪烁著一丝迷离魅人的光芒,迷乱了狭长深邃的凤眸。不自觉地抬手,轻轻碰触著那一抹柔软,手冢迟疑了片刻之后,低声问:“越前,有喜欢的人吗?”
猫眸猛然瞪大,怔怔地望著眼前白皙中透著一丝可疑红晕的俊颜,龙马哑然。千想万想,绝没想到自家部长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不禁疑惑:这个人真的是冷凝严肃已经到了过分地步的手冢部长吗?
呆滞地盯著手冢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对方在这样的瞪视下不自在地撇开眼去,龙马不解地眨了眨眼,乖乖地回答:“有啊。”
清冷的容颜因为这样的回答瞬间褪去了血色,连眸光都显得有些黯淡。紧抿著略显苍白的嘴唇,手冢沉默了半晌,哑声问:“能够告诉我是谁吗?”
无论提到谁都好,千万不要提到真田呵,越前!伤感的眸光带著隐隐的期盼,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少年稚嫩瘦小的肩膀,嘶哑了原本低沉悦耳的嗓音:“可以告诉我吗,越前?”
“臭老爸、妈妈、奈奈子表姐,还有大家,还有……”好奇怪地看了手冢一眼,可面对自己最敬畏,最想要战胜的部长,龙马还是强忍著满心的疑惑,细细数来。可数到最后,却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因为他想起了那个人,那个总是一副严肃表情的人。
真田学长,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起真田学长了?明明真田学长只是想要战胜的人呐?这样突如其来的发现,让少年白皙精致的面颊微微泛红,连忙抬头偷偷地看了看手冢。
“还有谁?”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看著少年渐渐蹙起的细眉和闪烁著点点茫然无措的猫眸,手冢忍不住追问。
哪有这样问的?部长到底想知道什么?眼中飞闪过一丝羞恼,龙马仰头瞪了一眼手冢,忿忿地道:“还有卡鲁宾!”说喜欢谁都好,就算被嘲笑也没有关系,就是不想让部长知道自己刚刚才发现喜欢上真田学长了呐!
“卡鲁宾?”陌生又奇怪的名字,是手冢之前没有听过的,也感到疑惑,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
“是我的猫呐!部长,你究竟想说什么?”肩膀被手冢抓得有些生疼,龙马不习惯地扭动著身体,精致的小脸写满了困惑。
还好,他没有提到真田,那个此刻最害怕听到的名字。这样的认知,让手冢轻轻松了口气,指尖的力道渐渐放柔。低头看著少年满是不解的小脸,漆黑的凤眸闪烁著别样的情愫,他低声道:“越前,请和我交往,可以吗?”
猫眸再度圆睁,愕然地瞪著手冢,龙马微张著嘴,好半天无法言语。部长,严肃得几乎不近人情的部长居然对自己提出交往,他是不是听错了?
“可以吗,越前?”清冷的俊颜漾著一丝复杂柔情,手冢微弯著腰凑近少年布满错愕神情的面孔,凝望著清澈如水的金眸,低低地说:“我喜欢你,越前。”
像是被手冢突然放大的俊颜吓到了一般,向来骄傲的少年如受惊的小猫退后了一大步,不由自主地躲开那渴求的凝视,轻咬著唇不肯吭声。
他真的是吓到了,不仅仅是因为一直敬仰追随著的部长突然提出的这样突兀的要求,也是因为刚才的一瞬间,他把那低沉的嗓音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有惊吓,也有懊恼,怎么会从刚刚开始,满脑子想到的都是那个人?那时候,当不二学长对自己提出交往的请求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可遏止地想到了那个人,也突然很想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良久地低头沉默,直到夕阳坠落地面,天空渐渐转为沉郁的暗蓝,龙马才悄悄抬起头,偷偷看著自家部长黯然的俊脸。
“部长,我要回去休息了。”
对著手冢有礼地弯了弯腰,一向骄傲的越前龙马落荒而逃,快得连手冢伸手想要拦住他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抹娇小的身影匆匆离去。
手,还半悬在空中来不及收回,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漆黑的眼眸,带著深沉的伤感失落。呆滞在原地,久久盯著少年消失的方向,手冢唇角扬起一抹名为苦涩的弧度,手指缓缓蜷缩回掌心,深深刺入肌肤。
心很痛呵,虽然一开始就考虑过无数种可能,但没想到少年真的逃离之后,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竟然让呼吸都是一种奢侈。
不二,这就是你说的痛么?果然很清楚,很明白!他像你说的那样,连拒绝都没有给我,就这么逃了;却比正面拒绝还要叫人难受。
被拒绝的人究竟有多痛,多难受,龙马不曾去细想,他此刻满心想的,是要听听那个人的声音。那个人,是立海大的副部长真田弦一郎;那个人,是他刚刚才发现喜欢上了的人。
匆匆跑回借宿的住处,学长们吃饭都还没有回来,龙马靠在傍晚时分寂静的走廊边,望著转角处的公用电话出神。真田学长现在还应该正在训练吧,但真的好想好想给他打电话,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也会平复这份紊乱的心情吧。
小手紧捏著几枚硬币,微显苦恼地踌躇了片刻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快步走到电话边,拨通了那个早已背熟的电话。
神奈川还是阳光灿烂的上午,刚结束了20圈热身跑,真田坐在球场边,一边调整著球拍线,一边望著球场上开始做挥拍练习的球员,手机没有预兆地响起。
微蹙著眉,看著手机萤幕上陌生的来电,真田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你好,请问哪位?”
熟悉沉稳的嗓音,让龙马呼吸微微一滞,握著听筒的手指轻轻收紧。微张粉红柔润的小嘴,他情不自禁地低唤:“真田学长。”
“越前?”隔著半个地球的距离,通话的品质不如平时的好,可从那细细的电流声里,真田还是察觉到了少年的异样,让他轻轻放柔了嗓音,“怎么了?德国还好玩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想立刻就回日本。想要把一切的困惑都告诉电话那边的人,可天生的骄傲还是让小猫忍住了,轻咬著唇闷闷地应了一声:“还好。”
浓黑的剑眉微微蹙起,不仅仅是因为怀疑,更多是此刻心头涌起的无法克制的思念。抬头,眯眼望著明媚的蓝天,低沉的嗓音有些暗哑,真田轻声问:“什么时候回日本?”
“后天。”其实我想现在就回来,因为在部长说了那些话以后,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了。纤细的手指轻轻绕著电话线,细细地听著电话那头传来的声响,龙马小声问:“你们在训练了?”
“是的,大家都在为全国大赛努力。”
虽然很想知道对方突然打来电话的原因,但真田不知从何问起,因为他从来就无法把控那只搅乱了他整个心神的小野猫的心思,也怕一出口,就惹得小猫不高兴,那不是他想要的。他突然很恨自己,恨自己为何如此木讷。
末了,真田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柔声道:“好好玩吧,德国的网球环境很不错,应该会有收获的。”
紧咬著唇,为对方无法明白自己此刻的困惑而不悦,龙马轻皱著眉,低声道:“刚才,部长和我说,要我和他交往。”
面容微微一僵,原本柔和的神情渐渐阴沉,真田紧握著手中的电话,咬著牙,声音沙哑:“不要答应他。”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倔强骄傲地轻哼,心中却因为真田的回应充满了欣喜,唇角不自觉地翘翘。
“不要答应他,越前。”无暇去猜想少年此刻充满娇嗔的嗓音搭配著怎样可爱的神情,平放在膝盖上的左手紧握成拳,真田低哑的嗓音带著不自觉地颤抖:“不要答应他,好吗?”
耳畔传来低沉急促的呼吸,少年白皙的容颜浮起点点红晕,也忘记了向来的倔强。乖巧地点头,他轻应:“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让真田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阴冷的俊颜浮起不自觉的笑意,柔和了冷凝的黑眸。“暑假有空的话,来神奈川玩吧。”
“嗯,那我挂电话了。”心中的困惑因为这通短短的电话得到了开解,也让原本茫然无措的心重新找到了方向,龙马眯著一双猫眼,在挂上电话之前轻声哼笑:“真田学长,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来不及回应,少年已经迳自挂断了电话,只留下一片忙音。而因为少年那一句突如其来的告白,真田愣了,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喜欢?他真的说的是喜欢吗?仿佛刚才听到的都是幻觉,真田良久地呆坐在球场边,就连球拍滑落脚边也浑然不觉,更没有去注意立海大众正选此刻用怎样惊讶的目光盯著自己。
远在德国,心情放松后的少年迈动著轻快的脚步朝著和学长们约定的地点走去。所以,他没能注意到,在他身后,一双黯然伤感的凤眸,用怎样悲哀的眼神凝望著他。
真田,真的是真田呵。只是离开了短短的两个月,为什么那个当初眼中只有自己的少年,眼中已经占进了别人?
背靠著冰冷的墙壁,手冢仰著头,任凭针刺般的心痛将自己吞噬。
(19)
一天的训练,又在晚霞灿烂的傍晚画上了句点。坐在部门活动室里,真田认真地整理著明天的训练计画,丝毫没有注意原本坐在身边讨论著什么的队友突然安静了下去,都用一种好意外的眼神盯著门口。
“柳,明天开始准备进行校内练习赛,这是对阵名单,你先看看。”在训练手册下写下最后一笔,真田将其递到柳面前,才蓦然发现气氛有些异样——好像,过分安静了一点。所以,他微蹙著眉,冷淡地问:“你们又在玩什么?”
眸光缓缓从站在门口的娇小身影上移开,柳转头看著仍低头看著名单思索著什么的真田,唇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呐,真田,越前应该已经从德国回来了吧?不知道手冢的伤势怎么样了?”
怎么会突然提到越前?心跳没有由来地漏了一拍,真田为自己有些异样的心情感到不悦,也极力克制。翻看著手边的资料,他不曾抬头,用一贯冷淡严肃的嗓音道:“不要说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回头看著那张倏然紧绷的小脸,柳强忍著大笑的冲动,好整以暇地看著立海大皇帝低头忙碌的样子,轻笑:“可是我看到一只很像越前的小猫在门口呐。”
猛然抬头,望著正斜倚在门边,一脸恼怒瞪视著自己,转身想走的少年,真田连忙起身,快步走过去握住他细瘦的手腕,低沉的嗓音掩不住惊喜:“越前?怎么突然过来了?”前些天联系的时候,他还在德国,怎么电话都不曾打一个,他就来了?
轻抿著唇,半眯著猫眸不悦地瞪了真田一眼,龙马忿忿地哼道:“不是真田学长说叫我有空过来玩的吗?不欢迎的话我走了。”这个混蛋,居然说自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真的很过分!
“不是的。”无视队友或惊讶或笑谑的目光,真田紧握著少年的小手挡在门边,气息微显急促地解释:“只是很惊讶而已。很高兴你能过来,越前。”
冷哼一声,龙马扭开头去,在真田看不到的地方翘了翘精致的唇,骄傲地哼道:“你还差得远呢,真田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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