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波满脑袋黑线,谭军耀要是去演电视剧,肯定比李奥纳多早拿小金人。其实也不怪谭军耀,他虽然对这两孩子的动向了如指掌,但是作为官场中人,看多了心怀叵测,你虞尔诈,自然习惯性的去怀疑自己所看见的一切。
“首先,把你打进医院的事,叔叔和你说声不好意思。说起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以前我一心扑在仕途上,并不是为了爬的更高。你不懂,官场这种地方,一旦□□去一只脚,它就会像一个巨大的沼泽,将你整个人都拖进去。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张晓波机械的点了点头,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如果没有老龚的肆意妄为,他也许就信了。
谭军耀知道他不信,在他这样的老狐狸面前,张晓波到底还是太嫩了,就像个赤果果的小孩,什么心思都藏不住。不过索性谭军耀也没有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他继续说道:“我也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好爸爸,我和小飞已经好几年没见到面了。以前每天都想着自己,从没管过他在干什么,现在想想,还挺对不起他的。”
“谢谢您没管他,所以他和您一点也不像。”张晓波忍不住呛他。刚刚谭军耀逗他的事情,他还没这么快跨过去呢。
谭军耀倒也不恼,只是无奈的笑了一声:“我承认,之前权利在我的心里的确比什么都重要。不过失去了才发现,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重要的,能拿来威胁我的,竟然只有小飞一个了。晓波,你记住,如果要救他,也是我自愿的,不是谁来求我的。”
闻言,张晓波浑身一个激灵,猛的抬起头来看着他,吃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谭军耀在玻璃墙后笑的温暖和善,他现在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省局头头,也不像一个十恶不赦的囚犯,只是一个单纯为自己孩子打算的父亲。
张晓波这才明白谭军耀刚刚拒绝他,是为了自己和小飞今后不会有任何隔阂。他的用心良苦,让晓波眼眶一酸,刚想说些什么,狱警却在这时打开门走了进来,用公式化的口吻说到:“时间到了。”
谭军耀对着小黄礼貌的笑着点了点头,扭头对着话筒,轻声说到:“好好照顾我的儿子,毕竟以后,他真的没有别人了……”
说完不等张晓波回话,挂上电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男人也许是个坏人,可他对小飞,却是比谁都爱的……
谭小飞的案子从北京移交到了长沙,因为谭军耀的关系,张晓波辗转还是打听到了开庭的日子和地点。之后的几天,张晓波都没有回北京,一直心神不宁的窝在宾馆里,总算挨到了开庭的日子。这天天还没亮,他就守在了法院外的台阶之上。
终于,等到九点多的时候,张晓波看见一辆警车稳稳的停在了法院门口,两个警察带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
多日未见,谭小飞看着瘦削了不少,头发还是那个板寸,唇边一圈淡青色的胡渣,穿着看守所的红背心,颓废的站在车边的样子,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了张晓波的心口。
张晓波本想冲过去,却看见一个黑影快他一步,迅速的朝着谭小飞扑了过去。那是一个中年女人,眼神之中带着怨毒,朝着谭小飞的肩膀上重重的推搡了一把,直将他推了一个趔趄。
这个女人便是苦主,儿子车祸致死,丈夫被打成了植物人躺在医院,五年来的委屈和恨意,在看见谭小飞的一刹那爆发了出来。她控制不住的哭喊着“杀人凶手”,一边狠狠的捶打着谭小飞,而谭小飞则像根木桩似得杵在原地任她打。
几个警察见状赶紧上前将那女人拉开,现场顿时乱成了一团。
谭小飞肩伤未愈,虽然这只是个力气不大的女人,可爆发出来的气力足以将他的伤口扯裂。不过纵然肩膀上一扯一扯的疼,他的脸上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那张万年冰封的面孔,直到转身抬头看见站在法院的大门口的张晓波的时候,瞬间崩塌。
两个人四目相叠,谁都没动,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遥遥相望。分开的这几天,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彼此眼神相交的那一瞬间,好像周围的一切喧嚣都化成了黑白默片的背景,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谭小飞眼神贪婪的从对方脸上一点点磨砺过去,想将自己这些天的思念,全部刻到他的身上去。他抬起带着镣铐的手,食指冲着晓波轻轻点了点,然后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轻轻一转,最后停在了自己胸口。
谭小飞想问:“你想我吗?”
张晓波点了点头,无声的说到:“想!”
第三十五章
谭小飞的案子是不公开审理的,所以张晓波只能站在庭外等着,侧耳听着里面稀稀朗朗的吵闹声。期间法院的书记员,一个脸蛋圆圆的小姑娘,几次提醒张晓波可以去外面凳子上坐着等,都被张晓波笑着拒绝了。他想在这第一时间等着谭小飞出来。
老龚作为整件案子最关键的证人,被人带来的时候,张晓波差点认不出来他。记忆里那个阴鸷狠辣、暴戾恣睢的老龚,此时穿着囚服,头发被剃成板寸,弯腰拱背的仿佛老了十来岁,被人押着一瘸一拐的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
老龚年轻时就嚣张惯了,得罪过不少人。这次进了号子,在里面遇到不少“熟人”,很是吃了点苦。所以在经过将他送监狱的始作俑者张学军的儿子张晓波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抬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张晓波说不清那是怎样的眼神,阴冷怨毒,但更多的是绝望。老龚的人生是彻底没希望了,他没亲人没朋友,以前那帮小弟也都作鸟兽散了,不会有人想着去捞他。不过他对谭小飞还是有感情的,法庭传唤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来了。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真心对待过的,大概也只有谭小飞了。
老龚身后跟着的人还有曾静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曾静穿着一身浅杏色的套装,颈间一方丝巾装饰,踩着高跟鞋的她站在人群中气质分外出众。而她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提着一个公文包,方方正正的脸上神情很严肃,一看就是一位律师。老龚被人押进法庭之中,那个男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张晓波从他们走进去的小门朝里面看进去,庭内人人正襟危坐,气氛凝重的像是结了冰一样。可老龚才刚踏进门口,一记尖锐的女声便响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喊着:“杀人凶手!!他就是杀人凶手!”
这人正是刚刚在庭外攻击小飞的苦主,此时正披头散发、满脸涕泪的被两个穿着防爆衣的警察半拖半扶的往门外带。刚刚在法院外面看见谭小飞,她就因为情绪失控而差点昏死过去,现在再次出现在法庭之上,情绪再次失控的她将会再次被带离法庭。也不怪她这样的反应,时隔五年,这是她唯一一个可以将害的他们家破人亡的“凶手”绳之于法的机会,当然会死咬着不放。
张晓波眼睁睁的看着警察带着那个状若疯癫的女人从自己身边经过,她一边挣扎一边嘶吼,衣服散乱,眼珠凸出,恨不得再次冲进去将老龚和谭小飞剥皮活吃了的样子。张晓波看着,就算知道她家的悲剧原和谭小飞没关系,胸口还是像压了一块石头似得难受。
他知道,这个女人的愿望注定会落空。这件案子从牵扯上谭军耀开始,就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了。权利的倾轧就像一辆巨型的汽车轰然而至,他们谁都阻挡不了,只能等着被这巨轮压的粉身碎骨。而胜利的人,永远只有那个开车的人。不管是这个女人还是谭军耀、谭小飞,都只是牺牲品而已。张晓波想要救小飞,就必定会伤害这个可怜的女人。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你帮不了所有人,就只能帮你自己。
曾静就没有张晓波这么多感悟,她双手交叉在胸前,冷眼看着那女人被越拖越远,气定神闲的评论到:“她今天这样的精神状态出庭,供词肯定不会被采用了,看来我们的赢面又多了一层!”
张晓波皱着眉看过去,语带厌恶的问到:“你来干嘛?”
曾静斜睨了一眼张晓波,脸上露出一个你在问废话的表情:“律师的钱总得有人来付吧。再说了,虽然小飞的教唆杀人和肇事逃逸罪肯定不会成立,但不还有个包庇罪呢嘛!”
“你什么意思?”张晓波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包庇罪,包庇谁?
“哦,对了,你手机坏了,估计还不知道吧。”曾静说到,“阿彪去自首了。”
“什么?!谭叔叔不是……”话说了一半,又被张晓波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在这地方说这样的显然并不合适,只得拿探究的眼神看着曾静,冷声问到,“到底怎么回事?”他以为谭军耀应该已经打通了各路关节,这个案子只要走个过场就好,怎么还是牵扯到了阿彪呢?
“当年其实还有个关键的证据,就是阿彪那天在撞人之前还闯了个红灯,路上的摄像头曾清晰的拍到了他的脸,阿彪家里花了大价钱才买了回去。不过这五年来,阿彪都一直保存着这张照片,他这次就是拿着那个去自首的。”曾静靠着墙,精致的妆容下显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来,“也许这么做,他心里会好受一点吧。毕竟这五年,也不只有那个女人生活在地狱的煎熬里。”
五年前的阿彪才刚20岁,一条鲜活的生命就那么在他车轮下逝去,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大概也会觉得良心不安吧。
张晓波抿着唇没说话,虽然他对阿彪没什么好感,但是谭小飞曾经交代过,让他好好看着阿彪,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看住。
曾静像是看透了张晓波心里的纠结,继续说道:“那个女人,虽然拿了大把的赔偿金衣食无忧,但她早就得了抑郁症了。钱也不能解决的时候,总要有人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的,阿彪是,谭老先生……也是。”
张晓波一愣,忽然发现这就是张学军说过的——规矩!凌驾于律法之上,在这个不公平且浮躁的社会里定善恶分是非,不管你是谁,只要做过恶,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就是规矩!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煎熬的,张晓波都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他面前的门“磕哒”一声打开了。里面的人鱼贯而出,张晓波伸着脖子朝着里面张望,终于看见谭小飞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上没有手铐,也没有穿看守所的背心,就那么定定的站在他的面前,走廊外的阳光洒在他侧脸上,是多日未见,让人心颤的模样。
张晓波嘴唇颤动一下,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跟在谭小飞身后的律师本来还想和他寒暄几句,看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和曾静一起选择视而不见,扭身走了。
走廊上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个,良久张晓波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一开口发现已经沙哑的不像话,他问到:“怎么样?”
“2年有期徒刑,缓期2年执行。”谭小飞说到,简单来说,就是不用坐牢了。
虽然知道应该会是这样的结果,真正听到的那一刻,张晓波心里的那颗石头才算真正放下,他大力的吁出一口气,脸上严肃的神色慢慢退去。谭小飞低着头看他,轻轻的笑了起来,他笑起来带着一份孩子气似的天真,抬起手掌大力的揉了揉张晓波的脑袋,说到:“头发终于长长了啊!”
“滚蛋!”张晓波一把拍掉了谭小飞的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的老大,像只炸毛的兔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丫TM都干的什么事?什么都不告诉我,直接让人给我送钱?我爸去世的时候你就送我钱,你被抓了又TM送我钱,你除了送钱你TM还会什么啊!”
“因为……我除了钱,一无所有啊。”谭小飞轻声说到,怂眉耷眼一副委屈的样子。
“不TM还有你这个人嘛!”张晓波气的大声嚷道。
谭小飞一把将张晓波推到墙上,然后扶住他的脸,猛的擒住了他的唇。太久没有接触的两个人,一触碰便像两只饥饿的野兽,贪婪的嘶咬着对方的唇,吸允着对方嘴里的律液,用舌尖抵死缠绵,诉说着无声的思念。
当谭小飞终于放开张晓波的时候,张晓波被亲的眼睛里全是水气,一双大眼睛水光洌滟,看的谭小飞心尖都因为喜欢而微微发疼。他的食指轻轻滑过张晓波润泽的嘴唇,这一刻他终于能确定,这个人,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张晓波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轻声哎哟一声,膝盖一软,跌倒在了谭小飞的怀里,他站了太久,膝盖早就已经麻木到失去感觉了。将脑袋埋在这个熟悉的怀抱之中,张晓波闭着眼睛轻轻蹭了蹭:“好几天没闭眼了,累死我了。”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之上,谭小飞轻声说到:“咱们回家!”然后手从张晓波膝下穿过,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法院之外,殷茵、候小杰和弹球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无头苍蝇似的在外面团团乱转,看见谭小飞抱着张晓波出来,瞬间兴高采烈的朝着他们挥手高喊道:“飞哥!!晓波!!”
张晓波弹起快要睁不开的眼睛,看见弹球首当其冲朝着他们跑了过来,不禁的笑了起来。阴霾散尽,阳光从脑袋顶上洒了下来,一地细碎的金色,照耀着他们的归途……
番外
自从聚义厅开业之后,风波就一直没断过。现在尘埃落定,酒吧终于重装开业,也迎来了他们第一次的大型派对活动——愚人节娱人夜!
现在的年轻人,除了清明,什么节都爱插上一脚凑个热闹,愚人节这样光明正大找乐子的日子,当然更是不能错过了,所以晚上八点才刚过一点,整个酒吧就挤满了人。
弹球为了今天这个日子,几天前就从网上订购了一把从中间断开的长剑,一前一后挂在衣服上,看起来跟被人当胸一剑穿过去似得。然后化了个七窍流血的妆,摆出一副死于非命的脸,站在酒吧门口吓人。不过他才刚吓了两个人,就被张晓波一巴掌拍的真的差点死于非命:“你丫摆这么张脸站这,是给我迎宾呢还是赶人呢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偷懒啊!”
弹球无言以为,只能恹恹的顶着张死人脸出去端盘子去了。
张晓波刚回吧台,就看见几个坐在吧台前的女孩子偷眼看他,推推搡搡的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他礼貌的冲着她们笑了笑,其中一个女孩子这才大着胆子的上来搭话:“老板,你们另外那个帅哥老板今天怎么没来啊?”
自从张晓波和谭小飞在情人节那天秀了次恩爱,聚义厅有两个帅哥老板,还是基友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女顾客不但没有少,反而乌央乌央的往这挤。常常跟围观动物园猴子似的看着他们,平时谭小飞和张晓波只要一说话,一帮姑娘就捧着脸“哇”一声尖叫起来,要是拉个小手,亲个小脸那就更不得了了,闪光灯刷刷刷的亮成一片,手机简直都要贴他们脸上来了。吓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谭小爷,在酒吧里愣是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不过谭小飞今天为什么没有出现这个问题,张晓波也没有答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脑袋说到:“我也不知道,他说有事出去了。大概过会就来了吧。”
几个女孩子没有得到答案,只好失望的坐了回去。张晓波继续摇着他的调酒壶,酒壶里面的冰块和酒液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只见他手中的调酒壶一转,然后顺势往空中一抛,调酒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抛物线之后,再次被稳稳的接住,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看的几个女孩子眼睛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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