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怀尘若无其事的走进房里,却没看到聂甄衣的影子,他长叹了口气,想起刚刚跟白羿讲的那一席话,看他脸色都白了。 他可从没想过要把自己的肉体收回,毕竟对他来说那跟杀个人差不多,维持现状对他来说并不难,但想到要离开聂甄衣…… 说不痛是骗人的。 突然,他看见被窝鼓起一个小山,微笑着走上前,拉扯着被子,“甄衣,你怎么躲在里面?” 他听见被窝里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像是哭又像是笑,听起来会让人头皮发麻。 他用力一掀被,看见的不是聂甄衣我见犹怜的脸,而是一把又尖又锐利的大剪子,他吓了一大跳。 聂甄衣用着恐怖的笑声,郑重的声明:“竟敢欺骗我的感情,我要阉了你……看你还敢不敢去找之前的心上人。” 端木怀尘怔然,被聂甄衣顺利的推到床上,俐落地脱下裤子,一把大剪子在他的命根子前晃动。 “我要阉了你,看你还能不能够在我面前说爱的是别人。”聂甄衣气得脸鼓鼓的,眼中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端木怀尘咽了口口水,“你不要乱动……” “嘿嘿……我考虑很久了……想得很清楚了……”聂甄衣手中大剪子晃啊晃的,摸着那软软的东西,用力地喀喳! 什么东西都没剪到,剪子丢到床下,聂甄衣抱着端木怀尘痛哭,“我不许你走!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 终于知道聂甄衣怪异的原因,端木怀尘轻叹,大手抱着他呜咽哭泣的头,“别哭了。” 明明叫他不要偷听,只是不知道他偷听到多少。 “我就是要哭!你不要离开我!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做的比那混帐还多,在大街上愿意拥抱我、还一步步背我回家、还肯听我说话,要我把自己的感情明白表达出来……让我感动得不能离开你,结果你竟然要走!” “甄衣。” “不要叫我!不要走!”他哭得淅沥哗啦的,直到哭够,才抬头道:“你要去哪里,让我跟好不好?你要去找她对不对?没关系,就算要我做小也没关系。” 他气自己这么没骨气!竟然还抢着做小! 可是端木怀尘本来就不喜欢男人,而他又生不出娃娃来,但是他舍不得离开他,当初马畅元要走他分得很干脆,但对于端木怀尘,他绝对不要这么简单就放手。 “甄衣,没有什么她,只是我不得不离开。” 看来聂甄衣只听见前段的话,也好,这样子他才不用为难。 “你骗我!你说你把幸福承诺给别人了……落日山那里其实有你的妻子对不对?你只是不忍告诉我而已。”他抽噎的说着,一双经泪水湿润的大眼看着他,“怀尘,别离开我,你离开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他拥抱着他的手臂,眼里承载的净是惊恐,他不愿意让端木怀尘回到那女人身边。 “对不起。”端木怀尘轻轻地推开他,“我还是必须走,后天……不,明天我就走。” “你要走就带着我一起走!”聂甄衣坚定的道。 面对着那一双坚定的眼眸,端木怀尘只得狠下心说:“不可能。” “你!”聂甄衣气急了,“你若是真的离开又不带着我,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这恐吓很够力,端木怀尘立刻浮上担忧,伸出手想握住聂甄衣的手却被拍开。“甄衣,我……” “我什么都不听!我只知道你若真的遗弃我,我一定恨你一辈子!”聂甄衣气愤地推开他,把他关在门内,把门锁拴紧。 聂甄衣在房外踱步,生着闷气,无论端木怀尘从里面怎么叫他开门,他就是不开,他强迫自己不能心软,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跟着端木怀尘,要不然他也别想回去! “甄衣,你在这里干嘛?”聂甄澄冷不防地拍了他的肩。 聂甄衣受到惊吓地转身,呐呐地说:“三哥是你啊!你回来了?” “你在这里守什么?”聂甄澄睁大眼想往屋子里探。 “没有、没有。”聂甄衣立刻说:“我们去别处谈。”他略微慌张地拉着三哥离开。 一路上聂甄澄的话他也没仔细听,而总看着他发呆恍神的聂甄澄,又好气又好笑。 聂甄澄不禁揪着他的耳朵问:“你的魂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啊?”聂甄衣恍惚地回神,露出个歉然的表情,“三哥,你这次为什么回来?” 三哥喜欢在江湖间游走,家里的事也从不打理,但他很喜欢听三哥说的那些江湖事。 聂甄澄忍不住敲打发呆的四弟,“还问我为什么要回来?当然是为了哥哥的喜事。” 一提起这件事,聂甄衣就恼怒。 “甄衣,你也高兴吧?大哥都快要而立之年了,却还没娶妻生子,说起来也是一件憾事呢!谁教这天下要配得上我们聂家的人寥寥可数。” “那又如何?也有人一辈子不娶妻的。”聂甄衣噘着嘴咕哝。 聂甄澄惊呼:“一辈子不娶妻?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当然有,如果我这辈子不娶妻,你就不认我这弟弟了吗?我就没亲人了吗?” 被这话逼着问,聂甄澄搔搔头,“好像不会耶!无论你做了什么,你都还是我弟弟。” “那不就好了!”聂甄衣耸耸肩,一副简单容易的样子,但心里清楚很多事情是说来容易做来难。 跟着三哥来到厅里,大哥跟白羿已经在厅里等他们一段时间了。 “甄衣,这几天你送白羿回山庄去。”聂甄庆担忧地看着神色苍白的白羿。 “白大哥,你要回去了?” “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白羿勉强地一笑。 聂甄衣看了有点心疼。 他其实很想要紧盯着端木怀尘,一步也不离开他,但今日是谁的要求他都能拒绝,就是白羿他不能。白羿是从以前就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了解他的人,若不是知道白羿喜欢大哥,或许自己也可能会喜欢上他。 “没问题,我一定会安全把你送到白伯伯手上的。”他也回以强笑,走到白羿身边压低音量问:“你决定要离开这儿,是代表要放弃我大哥了?” 白羿不语但苦笑,笑中的涵义是,他不放弃还能如何? “白大哥……”聂甄衣不忍地蹙起眉。 “去跟他说吧,我能慢慢等,等你跟他说明白我们再离开。”白羿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端木怀尘。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聂甄庆愈听愈迷糊,忍不住插话。 “反正你这个粗人听不懂是正常!”聂甄衣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的大哥讲话,然后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甄衣他……”聂甄庆看向白羿。 白羿淡笑,“没什么,小孩子也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他用着诚挚的大眼看着他,“甄庆,你得跟我保证一件事。” 看着白羿这样认真的神情,甄庆也严肃起来,“什么事?” 白羿盯着他好一会儿,然后噗哧一笑,大力地捶了他胸膛一下,“要幸福!要好好对待长公主!长公主可不是一般的民女,稍有不慎,我看你有几个脑袋赔!” “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你不是最了解我的为人吗?”只他当是临走前的玩笑,聂甄庆不以为意,“记得,我的喜宴一定会留你一个位置的,就算你身子再怎么不好,爬也要爬来!” 爬也要爬来……这算不算是他的做人成功呢? 白羿抑制不住的泪涌上,他低下头悄悄地拭去,喃喃地说:“放心,我记得了。”
第九章 回白杉庄的路上,聂甄庆请下人驾着马车送他们回去,让白羿能坐得舒服些;但白羿与聂甄衣却是很少交谈,因为彼此都有自己的问题。 白羿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抚着依旧疼痛的心口,泪悄悄地往肚里吞。 而聂甄衣则是不安地绞扭着手,心中的担忧从未停过,虽然端木怀尘信誓旦旦地说会等他回来,但他没有信心,心里一直在想会不会他前脚才走,端木怀尘后脚就离开。 他紧咬着唇,在心里发誓,就算端木怀尘真的跑了,无论他是到了落日山、除灵世家或是天涯海角的哪一个地方,他都会把他找出来。 “你在想他?”看着聂甄衣时怒时瞋的模样,白羿露出了然的笑容,“陪我回去应该很无聊吧?放心,你就送到这里,其实我哪需要人送,都是甄庆不放心,剩下的路我一个人回去就好。” “不行!我哪会无聊,我要送你到白杉庄的门口。”聂甄衣囔着。 “你这样说不怕他跑了?” 一句话堵得聂甄衣无话可说。 “其实你出来送我也好,有些事我好告诉你。”白羿轻松地说。 “什么事?”聂甄衣不解地问。 白羿先是深吸了口气,然后才道:“我想,或许是我碍了你的情路。” “这话什么意思?”聂甄衣听了更是困扰,然后睁大眼,“难道怀尘说把自己的幸福送给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白羿愣了下,然后哈哈大笑,“没想到你知道的不少,但是我想你说这话,定是把我误认为你的情敌了,我可不是!收起你的爪子。” 知道自己有点反应过度,聂甄衣红了脸呐呐地说:“那你到底要说什么?” “从我小时候的事情说起吧。”白羿淡笑,绶缓地道出他这二十几年来最大的秘密。 每个环节都听得聂甄衣瞠目结舌,尤其是最后…… “你说什么!你跟怀尘都不是人!”聂甄衣觉得头晕了下,他一向最怕的东西,就这样有事没事的在他身边游晃。 “你害怕?”从小就混在一起,他自然知道聂甄衣最害怕怪力乱神。 “说害怕倒也不是,因为没有什么真实性。”聂甄衣露出苦恼的表情。 白羿拉着他的手问:“你希望我把身子还给怀尘吗?” 听这话,聂甄衣神情变得严肃,挥开白羿的手,“这种事你自己作决定,不要问我!若你自己都不能作决定,还有谁能替你作决定。” 白羿微愣,然后苦笑,“你说的没错,我真是胆小鬼,连这种事也不敢作决定。”竟然还要别人来帮他决定。 “你才不是胆小鬼!你只是放不下我哥哥!”白羿的心情,聂甄衣倒是很能体会,但一想到端木怀尘…… 马车上突然一阵寂静。 突然,聂甄衣道:“白大哥,我还是希望你活着,这也是怀尘的希望。” “但你们……” “我们没关系,既然怀尘敢夸耀说自己前世是神,我就逼他吐方法出来,就算不成,我就死了跟他作伴。”他说这话,眼中没有一丝迟疑与迷惘。 这样的提议很令白羿吃惊,但却不意外。 “你真是令人喜爱的孩子。”白羿轻叹,“你快回去吧,别让怀尘跑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与白羿眼中的鼓舞,聂甄衣解了一匹马往回程奔去。 一回到聂府,聂甄衣立刻冲到端木怀尘的院落,东西已经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紧握住手,他踹开自己的房门,也没见到人影。 目光含着泪,他开始忿忿地拿周遭的东西出气。 “可恶!话说得那么好听,结果还不是不告而别!这个混蛋!”聂甄衣气呼呼地踹翻椅子,摔破杯子。 一想起之前他跟端木怀尘曾在这里讲话,而如今只剩他形单影只,心中的孤寂感又涌上来。 他知道端木怀尘是为了怕自己为难,才不让他知道白羿与他的事;但是这样偷偷摸摸地一走了之算什么?他竟然像是糟糠之妻一样,被人抛弃! 突然,目光瞥见放在窗边小几上的竹篓,他冲上前去,抓着竹篓仔细看。 他记得这竹篓里装的是端木怀尘一向不离身的药瓶、草药,这东西还在,是不是代表他没离开? 他轻抖着手掀开竹篓的盖子,里头没有装任何药瓶,只有满满的小白花,他轻轻地掬起细花,淡淡熟悉的清香传来,香气刺激着他的鼻,也逼出他的泪。 你还有什么事希望情人去做但还没做的? 在杭州郊区有种白色情人花……有人说拥有那种花,拥有的爱情就会长久…… 可恶!竟然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计划逃跑,还把他蒙在鼓里! 如今送他花有什么用,人都不在了!难道还要他相信他跟他的爱情会长长久久的?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他走了! 他呜呜咽咽地哭着,但手上的花却像是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捧着,丝毫不愿意伤到它。 突然,他站起来抹去眼泪冲到大厅里去。 看见两位哥哥都还在,聂甄衣突兀地说:“我要到落日山去。” 他怎么能让端木怀尘就这么容易地摆脱他!他说过,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要抓回他,要不然刀往脖子一抹,看他会不会心痛! “这时候去落日山干嘛?”聂甄庆放下帐本,走了过来,“前几日端木大夫才刚走,你是不是哪里又病了?” 刚走?想到这话,聂甄衣就气呼呼地奔向三哥那儿,“三哥,我不是跟你说过要你帮我看着怀尘,我回来前绝对让他不能离开聂府吗?” 聂甄澄为难地搔搔头,“我是答应你了,可是大哥……” 他望着聂甄庆……对他来说,只要是四弟要求的事,要他把端木怀尘绑起来不让他离开房门一步,他都做得到,但是在他头上还有个大哥。 “这种要求强人所难,端木大夫是你的救命恩人,但又不是我们聂家人,怎么可以把他强制地留在府里?” 一听到是大哥的意思,又听到刚刚的一席话,聂甄衣气愤地吼回去:“不是我们聂家人又怎么样?难道大哥对待白大哥也是一样利用完,就用一句不是聂家人打发回去了?” “甄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聂甄庆用着严厉的口气喝道,大手使劲地抓住四弟的手腕,“在你眼里我是那样的人?送白羿回去只是图自己方便?” “我……”聂甄衣当然知道不是,大哥送白羿回去,只是怕他在这里无法安心养病;更何况若真出了什么事,他们隐而不报,要只有这独子的白伯伯如何活下去。 但是他用那种说法,实在令人生气!什么叫不是聂家人!一想到这里,他火气又上来。 “对!你不是,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给白大哥造成怎么样的伤害!什么叫作不是聂家人!他这几年为我们聂家做的还不够多吗?” “我当然知道白羿为我们聂家的付出,但这跟那是两回事。” “哪里是两回事!大哥!白大哥这些年来最想做的就是聂家人啊!”聂甄衣忍不住地吼道。 “这话什么意思?”聂甄庆凌厉地问。 一旁的聂甄澄听着他们俩你来我往,也听得胆战心惊,他从不知道四弟的胆子这么大,敢跟大哥这样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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