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聿没有回答,由着绋声胡闹,反正总管只有三十多岁是事实,阎王爷不可能因为他看起采年迈,就让他提早二十年出生。 "那些说你精明的人,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钦聿轻叹一声。 绋声扁着嘴没有响应,他不够精明是不够精明,倒也没听漏钦聿的话。 钦聿说星流和默言是焰武国的人,又说他应该听星流说过钦聿是焰武国的人,所以事情绝对跟星流有关系,他会被钦聿擒采这儿八成就是星流搞的鬼。 他的确没有星流聪明,武功更不比默言好,可是他有他的生存之道,他也有他厉害的地方。 他一定会报复! 第九章 等绋声情绪稳定后.钦聿冷不防地说出最令绋声在意的事情。 "他们......害死了你爹。" 说这话时,钦聿定定的盯着绋声瞧,生怕绋声会当场发飙。 "哦!"绋声淡淡地答着,以点头表示他听到了。 此刻他除了声音有些闷之外,其余一切正常。 他知道钦聿口中的"他们"指的是梁家人,但是知道了又怎么样? 他的爹娘已故,他没继承父业当武师,而在盼萦楼当掌柜,事情就只是这样。 "你不生气?"钦聿有些好奇。 "有一点点。"绋声偏头思考片刻后,诚实回答。 "不想报仇?" "不想。"这次绋声倒是答得很快。 "为什么?我以为你会想报仇。" 钦聿以饶富兴味的目光瞧着绋声,看来绋声尚有很多他不了解的地方。 "没必要。"绋声答得一样快速,显示他内心的坚定。 "因为......冤冤相报何时了?"他揣测着。 "我没那么伟大。"绋声皱着眉,完全不能理解钦聿在想什么。 "一般人都会想尽最后的孝道。"钦聿浅笑着,他知道绋声会反驳他,关于这一点,他对绋声算是非常了解了。 "孝道是生前尽的吧?人都死了还尽什么孝?"绋声说得理直气壮。"若真要论孝道,与其去报仇还不如把自己照顾好,别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为我担忧。" 钦聿微笑点头,绋声果真与众不同,值得自己为他倾心。 "所以,我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多赚点银子,成为大富翁。"想到银子,绋声立即笑眯了眼。 钦聿的笑僵在脸上,他的嘴角正在微微抽搐。 看来,绋声爱财的毛病是改不掉了,关于这一点,他也非常了解。 "等一下!我爹娘又不是焰武国的人,我们也不住昭阳,梁家人跟我爹的死有什么关系?"绋声大叫道,他的脑子转啊转的,终于想到了疑点。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是谁,是两年前着手查办这件案子后,才发现你的身世。" 钦聿和以往没个两样,话都从最不重要的地方开始说起。 绋声学会耐心地听下去,于是起身端来被置在不远处的茶具、茶水,外加一盘茶时必备的小点心,像在客栈听人说书似的。 "梁家人由焰武皇宫偷走不少金银珠宝,自然需要找个地方藏,从梁府送到宝物的藏匿处,当然需要人来运送......" 钦聿说到一半口渴,也不自己倒茶喝,伸手就夺走绋声手牛的茶杯,就着绋声饮过处一口将清茶饮干。 "他们该不会好死不死的就找上我爹运送宝物,事后怕他泄露藏宝地点,才将他杀害了?" 绋声语调轻松,眸底却薄薄地罩上一层悲伤。 毕竟他是他的亲爹,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你说对了一半,他们是找上你爹运送,不过杀他的理由却不是因为怕他泄密,而是害怕他的武功。" 钦聿的神情有些复杂,不知该怎么向绋声解释才好。 绋声一脸疑惑,他想不出来梁家人杀害他爹的理由。 "他们想出个好方法,既能运送宝藏又不怕被人知道地点,就是请镖局运送,他们再于到达目的地之前抢夺。"说到这里,钦聿也不知该佩服或摇头叹息。 此时钦聿不由自主地轻拉绋声的手,希望绋声能得到一些安慰。 "可惜我爹本领太高,总让他们抢不到宝藏,所以他们在一气之下索性想法子杀了他?"提到爹的快刀和死亡,绋声既是得意又是失意。 "梁家百余人一起攻击,任你爹再强也不是对手啊!"钦聿的神情十分忧伤。 绋声点了点头,乖乖地趴在钦聿怀里,枕在钦聿强壮的手臂上。 "绋声?"钦聿轻唤一声。 "嗯?" "你该不会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吧?"钦聿的口气轻柔,就是脸色有点苍白。 "什么?"绋声天真地回问。 "你正好压在我的伤口上。'钦聿得咬紧牙根,才不至于呼痛。 绋声对此事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自顾自的问道:"你的伤,也是梁家人的杰作吧?害我好想给他们好看!"绋声学着小娃娃的声调说话,让整句话听来特别没有说服力。 闻言,拥着可人儿的钦聿却浑身一僵,他直觉怀中的人儿真的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绋声?"钦聿语带责难。 他希望绋声能为自己好好保重,毕竟梁家并不好惹,尤其是现在的梁老太君、当年的焰武太监总管,他的"血手"可不是浪得虚名,他这身抓痕就是梁家人的杰作,臂上那道三寸长的伤口,自然是"梁老妖"下的毒手。 而且,绋声压得他好痛啊! "没办法,看见你受伤我心情就不好,既然杀不到梁家人,拿你出气也一样,谁教你不好好保重身子,要受伤呢?" 绋声话一说完,就往钦聿受伤较轻的另一条手臂咬了一口。 绋声说话的语气软软的,让人骨头都酥了,可是话里的涵义,足以让钦聿发疯。不过钦聿没有说什么,他决定要低头品尝绋声朱艳的小嘴。 他可没有笨到去跟绋声争执说追捕那些人是他的工作,他很清楚就算梁家人偷走的是玉玺,绋声都会叫他们重刻一个就算了。 可是钦聿也不得不承认,绋声的话让他心头甜丝丝的。 他在担心他耶!不希望他受伤、不要他难过、担心着他...... 绋声柔顺地半抬起头,让钦聿的舌顺利地滑进他的口中,采取丁香小舌,顺便汲取蜜津。 亲吻时两人各怀心思,绋声决心去找梁老妖怪,给梁家人好看。 钦聿则决定要加派人手好好看住绋声,千万别让绋声出府。 绋声不是白痴,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大清早时钦聿还在,绋声睡醒时钦聿也在,中午两人还卿卿我我地一起用了午膳,你喂我一匙、我还你一口的,玩得不亦乐乎。 用完午膳后,钦聿甚至还细心地帮绋声重梳头发,绋声则帮钦聿重新上药,恩爱之情溢于言表。 然后,趁着绋声小解,钦聿便消失了,留下绋声和总管面面相觑。 一反前两日的行径,绋声没到后院待着,此时他正待在厢房内,坐在炕上剥橘子吃。 他的左边站着前两日一直跟着他的护院甲乙,右边则是今天刚出现的护院丙丁,正前方站着武功高强,今年腊八粥吃完也才三十二岁的总管。 厢房外头还站着护院戊,已、庚、辛、壬、癸。 而且无论是总管或是这"十壬护院",他们全都不介意陪他吃饭、洗澡、睡觉,甚至上茅厕。 分明拿他当犯人看,该死的钦聿! "我不能出去吗?"将最后两瓣橘子一起塞入口中,绋声口齿不清地问道。 "爷有交代,为了您的安危希望您不要离开。" 总管必恭必敬地回答着。 经过昨天一整天,看着爷和绋声公子两个人如同被麦芽糖黏着一般的密不可分,他若还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一回事的话,就枉为总管啰! "那么,除了出门以外,只要待在府里什么事都随我做吗?" 绋声状似无心地问道。 绋声努努嘴巴,朱唇吐出数粒种子,动作优闲,眸子里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按理说,是这样没错。" 总管不知为何,冷汗一颗,一颗滴了下来,他怎么都觉得眼前这家伙有阴谋。 "今天天气真冷啊!不知道行人多不多?" 他大概是钦聿的口水多了,讲话跟钦聿一样,不知话里的重点何时会出现。 "绋声公子,这件事我直说无妨,反正无论您知不知道,都不能离开府里就是了。" 总管以为绋声是想套出府里的位置,方便等会儿逃跑。 "我不会离开。'绋声微笑保证,可惜没有人相信他。 "这儿位在城东,大门正向东大街,现下天气虽冷也还没到大雪时分,何况人一天要吃、要、要穿总得到街上买,不到大雪,东大街都熙来攘往、人潮汹涌。" 总管继续往下说,听得绋声眼睛直发亮。 "我记得东大街卖的是南北货和古玩,你们这儿靠近哪里?" 绋声拉拉盖在身上的小被,真是冷。 但是,若非没钱可赚,平日的这个时刻他早已起床在外头想法子赚钱了。 被钦聿拎来的这几天,真是损失惨重! "恰恰在中间。"总管老实地回答。 他就不信绋声公子能凭着三脚猫的功夫,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最多他再点住绋声公子的穴道,让他躺在床上睡到爷回来,只要人还在府中而且没死、没病的,爷对如何留人意见不会太多。 "那好,非常好。" 绋声笑眯眯的望向众人,看得总管浑身冷汗直冒。 "绋声公子,您打算要做什么?" 总管擦擦冷汗,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没什么,想赚点银子罢了。" 谈起银子绋声笑得更加开心了。 总管却觉得十分有问题,不要说总管了,那十名护院也开始冒起冷汗。 他们都很清楚,不发威的老虎不等于是病猫,如果一个不小心,他们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府内的大门敞开着,十壬护院将绋声团团围住,总管在一旁瞪大眼睛,生怕绋声会瞬间长出翅膀飞走。 门口摆放着几张长椅,长椅后头是一张很长、很长的桌子,桌子后头站着长相刻薄,却又美丽动人的绋声。 "我这样不算走出去吧!如此一来你们就不会跟钦聿难交代了。" 绋声笑吟吟地说道。 绋声神情轻松,总管的表情却很复杂,眉心差点打出死结来。 甭说总管了,十壬护院的表情亦是难看至极。不过跟总管的严肃比较起来,他们的表情还比较像是看到天下奇事般的想笑又不敢笑出来。 绋声没得到响应也不以为意,继续做他的布置工作。 在门口摆上长桌、长椅,若是别人应该有更伟大的理由,但换作是绋声的话,他所做的事自然只有一个目的--赚银子。 世上所有对买卖稍有概念的人都知道,天底下只有一种生意是稳赚不赔的,不管局势如何,无论售价高低,只要有人买就有赚,这是所有商人梦寐以求的大好生意--无本生意。 商人是绋声,商品自然是钦聿府中的物品。 大至木床,小至衣物、饰品,全给绋声搬出来卖了,甚至有人愿意搬走的话,绋声连里头的梁柱都想卖掉! 反正卖得越多他就赚得越多。 "绋声公子,爷会杀了我的。" 总管苦着一张脸。 这伍府的名字是取自焰武的武字谐音,建成至今已不知过了多少个年头,是专一供焰武人来昭阳国时使用,也常被王孙公子当作落脚处。 府中还保存着许多王爷们使用过的东西,王爷遗落的私人物品也有。 甚至当今的焰武皇帝在即位前也来此住过,亦留下不少物品,绋声手中拿着的那柄折扇就是其中之一。 "无所谓,反正不是杀我就好了。"绋声耸耸肩,以同情的目光看着总管。 对绋声而言,什么良心、同情心、道德心,在银子之面前,通通都会消失不见。 普天之下,他最爱的当属银子和钦聿......不!他也爱他自己。 "绋声公子......" "来喔!一件一两起,一两就好。"不顾总管的哀号,绋声开始叫卖起来。 一两?总管一听只差没晕倒,绋声公子手上的东西,当初花了百两银子才买下来,没理由现下只值一两啊! "南海珍珠、绫罗绸缎,通通一两起,买一件是赚一件啊!"绋声不顾身后总管快要晕倒的模样,径自叫卖着。 开玩笑,他不趁此时赚足银两,要等何时赚啊?很快的他就要因为梁府的事损失三十万两银子了。 "绋声公子,你把它们搬进当铺会赚得比较多吧?"总管眼见宝物被糟蹋,只差没流下两滴泪来。 总管的如意算盘是,等东西进了当铺他们再想法子赎出来,至于得来的银子,就当作是送给绋声玩的好了。 "钦聿不是叫我不准出门的吗?我若没有看着东西买卖,你们卖得太便宜我岂不是吃亏了?"绋声微笑地道。 事实上他才不管他卖的价钱是否比当铺还便宜。 "绋声公子......"总管在绋声身后举起手,语气轻柔得有些危险。 斗智他或许比不上绋声,但是他还有"点穴小帮手"--十只手指头可以用。 "你如果再点我的穴,让我睡上一整天,我一醒来就一头撞死给你看,看你么跟钦聿交代。"像是预知到总管的动作,绋声尽管背对着他仍能在正确时刻警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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