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告不再穿女装的绵绵信守承诺,可惜他长年穿著女装,现在宅子里他唯一的男装叫夜行衣。 好在他做夜晚工作并非一天两天的事,夜行衣没有五套总也有个三套可换,不至于天天穿相同衣服搞得臭气冲天。 问题是,家里有个日日将夜行衣穿得跟丧服没两样的人在,众人心情好得起来才怪! 一即便过了几天,新的衫子、长褂皆做好了,绵绵身上不再只有一身可怕的黑,但他的表情依然惨到有如初初遭遇灭门之祸。 只差没三餐茹素表示自此远离尘世,凡人勿打扰之。 从前老让侍女看到痴呆的笑容消失后,在他身边转啊转的侍女快速减少。 试问有几个人乐意天天面对一张死人脸? 平常绵绵最爱打理身上饰品,头上的发钦姑且不论,从荷包到玉佩件件都是他兴趣所在,现在哥哥已经把全汜畸最棒的货色捧到绵绵面前勺他仍不为所动。 说到哥哥,另外有件事也称得上奇景。 毕竟血浓于水,无论平常怎么吵、怎么闹冖绵绵终归是他弟弟,他没理由看著绵绵消沉下去而坐视不理。. 于是原本反对绵绵穿女装反对到成天大骂的哥哥,现在没事就捧著绣工精美的裙子追在绵绵后头,奉上笑脸要绵绵穿。 庭院中,绵绵顶著张死人脸坐在亭中,坐姿直挺挺地,盯著远方发呆。 旁边老爱跟他吵架的哥哥陪著笑掏出宝物,只求弟弟再展欢颜。 "绵绵。你看是你最喜欢的牡丹花哦,我请最棒的绣工绣的。"哥哥谄媚著脸,可惜绵绵不为所动。 哥哥毫不气馁,再接再厉地拿出第二件东西。 "你看、你看,这块白圭玉漂亮吧?质地、雕工都是最上等的,哥哥经商这么多年没见过比这块更棒的了,你配在身上一定好看,不管是少男或是少女全都会拜倒在你鞋底下。" 他笑得更加灿烂,可惜绵绵完全不理会。 见状,黔驴技穷的哥哥叹了口气,颓丧地放弃,可怜的是他尚不知道打击在后头--嫂嫂正莲步轻往他走来。 "白圭玉明明是礼器,你要绵绵配在身上,是想压死他吗?"嫂嫂娇甜可人的声音随风而至,凭她温柔本性,绝对没有任何一丝讽刺人的意思。 望著手中的东西,哥哥上上下下研究半天,寒著脸拎著它掉头离去。 没好意思说,难怪他怎么我都找不到穿过绳子的孔,还以为绳子是绑在刻痕上,才正在想这样子也好,随身带著这个打人方便点...... 哥哥越走越远,嫂嫂笑吟吟的脸渐次变成严肃,认真地望著性情大变的绵绵。 她越看越认真,愈瞧愈让人有压迫感,盯得绵绵不得不抬头看向她。 "嫂嫂......"他有点困难地开了口。 "恩?"嫂嫂重新扬起笑容,无论如何有反应总比没反应好。 "你要生了吗?怎么表情这么狰狞?"绵绵问得关切。 正因为他的关切十分真心,嫂嫂那一丁点儿的小任性才发作得彻底。 竟敢说她认真表情叫狰狞?敢情绵绵是活腻了,对付活腻的人她向来有办法。 "你失恋了啊,摆那什么臭脸?"嫂嫂柔声道,可惜话语内容有点......思,无法形容的粗俗感。 应该会引起雷电劈的一句话,仅仅换来绵绵的长长叹息。 "应该不是失恋吧,我跟他没到那种程度。″绵绵冷静的分析道。 经过这些日子的沉淀,他慢慢能够理解当时为什么会生气,为什么觉得失落,他跟雷聿应该没有这么深的感情才对。"不是失恋你就搞成这个样子,真的失恋怎么办?寻死觅活?我看要死要活、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好过你这副活死人的样子。"嫂嫂吐槽道,声调仍然温柔。 大家闺秀的礼仪要求她笑不露齿、立莫摇裙,务求嫁个好人家。她现在反正已经嫁了,肚子里又怀著贵重的下一代,偶尔玩耍一下没事的。 "我是生气。"绵绵口气平静。 "气成这样?"嫂嫂诧异。 她一直以为生气的人有如火山爆发、天降冰雹,巴不得让每个靠近的人都痛一下,哪会像绵绵这个样子,自虐多过虐人? "当然气啊,他伤了我的自尊心。"回想当初情况,绵绵眸光黯了下来。 嫂嫂安静聆听。 "其实我还满喜欢他的,如果他上门提亲或许我会答应。"绵绵田中的或许等于肯定,否则他怎会提起。"可是临到关头他却说男人不行,一定要是女人才能帮他生孩子......原来我的价值比不过一个孩子。" "女人可不是用来生孩子的。"嫂嫂摸摸肚子,不满地插嘴道。 "我一直对自己有信心,自认相貌不差T对他散发的魅力也达十成十.最后他却不是喜欢我,而是喜欢能生孩子的女人。"绵绵自嘲一笑. 他的自尊受伤了,再加上任务失败,才会弄成今天这副德行。 "不能生孩子就不行吗?"嫂嫂皱起眉,很难用言语表达内心的悲哀与愤慨,以及身为女人的哀伤,话说回来,绵绵这个男人也体会到女人的难处,算不算是奇迹啊? 嫂嫂没多在怪念头上打转,用安慰的口吻道:"这种男人忘了他,凭你的条件再要什么男人、女子不可以,何必多想他?" 绵绵闻声失笑,他如果第一天认识嫂嫂,必定会被嫂嫂的演技所骗,以为她是真心诚意为他著想。 可惜他认识嫂嫂有一段时间了,所以...... "你想问我是否还在想他,用不著这么迂回嘛! "不这样你会回答?"嫂嫂挑眉以对,完全没有被抓包时该有的羞赧。 绵绵笑笑没说话,缓缓趴在桌子上,露出微妙笑容。 "很想?"嫂嫂乘机追问。 "恩!"绵绵笑意甚浓,感觉有点......可怕。 他懒洋洋地重新坐好,怀一丝危险望向秀丽的嫂嫂:心里则想著那个外表帅帅、脑袋条笨的男人。 最后,绵绵用有点轻快的口吻道:"我在想当时为什么要跑回来,即便身上带者伤也该等伤好了再报复,没捅他两刀,也得送他几拳泄恨......就算不想这么残忍,起码下点泻药让他好好学习反省二字。" 嫂嫂笑了。无论她有什么反应绵绵都不会讶异,偏偏她笑了,笑得极度快乐。 "绵绵啊,你果然喜欢他。"嫂嫂带笑道。 绵绵皱眉。"请问您这结论打哪儿来的?" "如果你不喜欢他,我看你早就把他忘得一乾二净了,又怎么会搁在心里惦记著,又想东想西的?怕是在找理由去见他吧,打著报仇之名行探望之实。" 嫂嫂精准地猜中绵绵的心事。 第一次被猜中或许会惊讶,第二次开始对此人 感到害怕,第三次、第四次以后,往往已经麻木了。 所以绵绵表情平淡,转头眺望远处风景不笑不语。"既然这么喜欢,怎么不追过去?搁在心里头不怕发霉腐臭了?" "他说了要女人嘛!"绵绵推得一乾二净。 "凭你,想抢还怕抢不过来吗?"嫂嫂够了解绵绵,知晓男人该有的好战心他亦有之。 "嫂嫂,虽然平常我这个小叔在你眼里一文不值,但是这点儿自尊心我有,他若是拒绝,难道我要热脸去贴冷屁股?"绵绵冷笑。他若是非常非常喜欢,喜欢到变成一股爱,浓到化不开,浓到没有对方会死的程度,他就去巴著雷妻不放。 现在,妄想! "是吗?"嫂嫂不置可否。 "不说我了,你最近还好吧,这小......"话题一转,绵绵绽开朗朗笑靥。 "你刚刚说案子失败了是吧?"不等他说完,嫂嫂先行插话。被询问的人抿嘴不讲,失败就是失败,没什么好辩的。 即便猪县官真的很厉害,即便他负伤了,即便被雷聿拒绝的事让他脑子一片混乱无心工作,但是这些他又怎么会拿来说嘴?说了只会变成嫂嫂的笑柄,他才没那么蠢呢。 "银子你哥哥已经收了,现在找不到付款的人退银子,你说该怎么办?"嫂嫂神态悠哉,料定绵绵没有万两银子可赔。 绵这下被考倒了,无言以对。 按理说他们这种行业拿的是卖命钱,收了钱必定忠君之事,半途而废得将银两悉数归还;客户多半会先付一半.事成再付一半,取不取得到事成后的酬谢是个人造化问题。 可是偶尔会有人白痴白痴地一次付清,买的是受雇者的命。成则好,不成拿命来当交代. 当然啦,找不到人归还银两的情况也差不多,没人可还只得硬接罗! 呃,嫂嫂要他用命交代吗?不会吧?这么狠! 绵绵可怜兮兮地望著最近没啥威风的嫂嫂,眼睛都快泛泪了,嫂嫂依然一个劲儿地笑著。 "好,我再去一趟。" 绵绵长长叹了一口气,再度死在嫂嫂的石榴裙下。 嫂嫂盈盈笑著,笑得十分"杀人不流一滴血"。 跟雷聿的过遇比起来,绵绵应该额手称庆,家庭内尚有温暖在。 雷聿回到焰武国都第一天晚上便被兄弟拉去参加宴会看了一堆画像,硬要他从中挑一个成婚。 万分艰难地脱困后,雷宰摇摇晃晃地荡回家中,打算好好地跟他家的温香软玉们睡个觉。 进门之后勺他不经意抬头看看悬挂在门口的牌子当下僵死. 他记得出门前宅子明明仍是他的啊,为什么现在挂著别人的名字?不会吧! 让雷聿想哭的事在后头--他看见虎魅了。 虎魅依旧戴著面具,依旧威胁感极强勺依旧令雷聿害怕。 他露出面具的唇办噙著笑,阎罗似的微笑。 门外的人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门内的鬼魅却更进一步,直逼到雷聿面前。 他没对雷聿开扁,没对雷幸下药,仅是从怀中取出火摺子、燃起,另一手从袖袋中掏出一叠纸,当著雷聿的面全数烧掉。 他烧的时候自觉心虚的人已经连退三步,眼睁睁地看著纸张燃烧殆尽,完全不晓得要阻止。 见最后一小片纸也化成灰后,虎魅扬起笑,转身离开。 "就这样子,没了?"雷聿在俊头大叫,有点欣喜,更多的是害怕,据说暴风雨来临前都很安静。 他没达成任务耶,他本以为虎魅会剥他的皮、抽他的筋作为惩罚,虎魅竟然只烧了一叠纸就罢。 不会吧?他自认命没好成这个样子。 "卖身契。"虎魅指指地上的灰,笑得十分动人明媚. "啊?什么?"雷幸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 虎魅没多作解释,掉头就走。 他知道雷聿终会懂,然后凄凄惨叫。 果然,他走不到三步,身后已传来雷聿痛苦衷号声。 那些纸可不是普通的纸,而是雷聿所有娈童、男宠的卖身契,一日气解散他所有男宠......呜呜呜,虎魅果然不好惹! "对了,我忘记跟你讲件事。"虎魅优优雅雅地回过身子,露出面具的唇笑得诱人犯罪,眸子里晶亮亮地闪烁狡黠光芒。 雷聿立刻摆出苦瓜脸,他敢用全部身家打睹,喘虎魅绝对吐不出象牙来。 虎魅并非狗,但是他嘴里一样不长象牙。 "我怕他们以后没法子生活,已经把宅子过到他们名下了,你藏在这里的金银珠宝一并充公。" 如果刚刚的话已经让雷聿很想跳河,之后的话他会更想跳-- "我十天内要看见官印,不然......你会知道十八层地狱的滋味哦!"虎魅声调好甜,甜得像掺了糖的鸩药,喝了会死人的。 后头被点名的人抖抖抖,再抖抖抖,脑中想起虎魅从以前到现在每一次的整人手法,最后很悲哀地长长叹一口气。 虽然意思不太相同,但他也开始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 老天爷啊,为什么要把他跟虎魅生在同一个时代?呜呜呜,他如果死了,一定是被虎魅整死的。 屋顶似乎是近期约会的热门地点,至少雷聿遇见绵绵时,绵绵在屋顶上......再遇见时,绵绵一样在屋顶上。 他们两个人各蹲一边,看见对方时同时怔然,亦同时别过脸。 尴尬是雷聿的感觉,复杂则是绵绵使用的形容词。 忘了提,这里并非猪县官家的屋顶,而是先前他们俩所居住的客栈屋顶。 夜半爬上屋顶蹈可不是他们俩的喜好,乃是有不得已的因素。 谁教他们上次住宿时遗落了很多东西在此,现下又不方便光明正大地去拿取,只得做一回深夜大盗. 雷聿身为三皇五帝的聿皇,再怎么样都有两把刷子在;绵绵闯荡江湖已久,功夫又有一定程度,对世事了解得不少。因此,两个人挑上同一落点的可能性并不低,事实上他们的的确确准备从同一位置溜进客栈内部。 刷、刷两芦,两人几乎同时到达定点,再度四目相接,倏地别开时微红著脸。 今夜月明星稀,对方的一举一动皆轻易落人眼中。 两个人先是按兵不动,等对方先搬开瓦片.可是等啊等的迟迟没有人行动,两人默契良好地同时皱眉,亦同时伸山手。 手指相触在所难免,两入皆一副被鞭炮吓到的样子。 雷聿魂飞魄散似的,安安静静留在原处怔忡著;绵绵则像看见毒蛇猛兽一般,远远地跳了开去。 落定后,绵绵冷冷一瞥,转头离开,彻底放弃拿回物品。 非常抱歉,他的气尚未消失殆尽,有权利不跟雷聿讲话。 况且,他犹有工作要做,没有精神理会烂男人. 留在原处的雷聿望著将离去的背影,蓦地心头一紧,酸酸疼疼的。 他犹记得绵绵的笑靥像毒,让他看得呆了、痴了,连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忘得乾净溜溜。 是一种极度危险、他最喜欢的笑。 "绵绵!" 情急之下,雷聿高声呼唤,不顾自己人在屋顶上,被发现会死得超级难看。 绵绵回头,神情冷淡里掺著点敌意,没有理会雷聿的意思。 "你生我的气吗?" 这句话音量低了不少,可惜已经来不及罗! 客栈里的人听见屋顶上有人讲话,自然快速找人帮忙,抄家伙的抄家伙,拿火炬的拿火炬,搬梯子的搬梯子,生怕屋顶上的贼人溜掉。 两个练家子,两个应该察觉情况怪异的人,却因为感情问题闹得不可开交,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当然。"绵绵答得十分爽快。 "明明是你先骗我的。"雷聿嘟嘴指控。 这句话让绵绵完完全全转过身来,俏脸上满是讥讽。 我怎么知道鼎鼎大名的辈皇眼力如此差劲,连我是男是女部分不出来,果然有些人是见面不如闻名,以免盛名刹那间崩毁。" 他看向雷聿的眼睛带著点红,忘不去破庙里雷聿的话。 他喜欢穿女装却不是女人,就不成了吗? 这样算是什么爱,算什么喜欢? "名声又不是我自个儿敲锣打鼓弄来的,我怎么知道你听说过什么,我是什么样的人本来就不该单尝凭传闻下定论。" 雷聿也有点生气,聿皇又不是他爱当的,若非虎魅死逼活整弄得他不敢拒绝,怎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难道他被虎魅拉进三皇五帝中,便不能对绵绵一见锺情吗......那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若情况全部由他操控饣他早设定绵绵躺在床上迎接他罗,哪还这么麻烦! 绵绵撇头不语:心情益发复杂。 他有一点点想理眼前的男人了,看著雷聿有几分疲惫的模样:心里终有不舍。 可是被雷聿伤到的自尊心隐隐作痛,高叫著绝不原谅的话语。 或者该说要原谅可以,如他曾向嫂嫂所说的一般,没捅他两刀也送他几拳泄恨,最起码放点药让他尝尝滋味。 思,听说有种叫"春漾"的药,吃了之后会很想被宠爱,倒可以试试。 "绵绵......"雷聿的声音再度飘来,带著一丝急迫。 绵绵轻轻转头,等待他后头的话。 "并不是女人好......怎么说呢,其实我、我雷聿龟裂破碎的话语,被一群人同时打断. 甭问!那群拿著火炬、刀剑,来势汹汹的家伙,是来抓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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