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爽一回 0 0 [6楼]
第六章 「渐离,过来吃饭。」 肖诚的叫声拉回柏渐离的思绪,他转身走回厨房。 一看到桌上摆著的点满蜡烛的鲜奶油蛋糕,他整个人呆住了。 「怎麼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别告诉我你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我偷看了你的身分证。」肖诚脱下围裙,大咧咧地说。 「今天是四月十四?」 肖试想了想,说道:「不是啊,是四月十五,不是你身分证上写的吗?」 「对,四月十五,我的生日。」柏渐离苦笑。 其实他真正的生日是四月十四,只是父亲太粗心大意,报户口时竟然报错了日期,於是就只能将错就错了。 他的生日在昨天已过,但他并不想告诉肖诚。 「坐下啊……」肖诚拉他坐下,盯著他的脸,笑了,「你干嘛这副表情?」 好有趣,柏渐离看上去就像第一次上臺演讲的小学生,局促不安,这种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可能是因為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吧。」 柏渐离的确觉得浑身不自在,有一点难為情,有一点害羞,更多的是满满的感动。 「什麼?第一次!」肖诚忍不住惊呼,「不会吧,以前都没有人给你过生日吗?你老爸老妈呢?」 拥有温馨关爱的家庭的他,自然无法理解。 他和柏渐离是冰与火的两极,热情开朗,阳光四射,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他们都很忙。」柏渐离淡淡地说。 「那你的朋友们呢?」 「我没有朋友。」 「哦……」肖诚几乎要泪光闪闪地看著他了,「没关係,以后我每年都给你过生日。」 「你可要说到做到。」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肖诚拍著胸膛,豪气干云地说。 肖诚的厨艺还真不是盖的,几个家常便饭,做得色香昧俱全,让柏渐离胃口大开。 「好吃吗?好吃就多吃点。」 肖诚笑眯眯地看著他,不停给他夹菜,见他夹了一隻虾,又连忙把小瓷碟拿过来,再给他递餐巾纸,忙得不亦乐乎。 「好了,你自己也吃吧,别老是顾著我。」柏渐离有点看不下去了,自己又不是残障人士,这麼被人照顾,他很不习惯。 「今天你是寿星啊,寿星最大。」肖诚一脸乐在其中的模样。 「你是不是很喜欢照顾人?」 「是啊,我以前交往的几位女友,个个都在分手的时候对我恋恋不捨,伤心地不得了。其实她们都误会了,我并不是真的那么好,只是很习惯照顾人,下意识就替她们把所有事情都做了,嘿嘿……现在很少有男孩子会像我这麼勤快吧……」肖诚摸摸头道。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别把对付女人那套手段,用在我身上。」柏渐离瞪了他一眼。 「都一样啦,凡是亲近的人,我就想照顾他。」肖诚笑道,突然凑过来,「渐离,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笨蛋!」 「嘿嘿……」 把肚子塞得饱饱之后,两人又转移到客厅,一边看影碟,一边喝酒聊天,当然大多数时间都是肖诚在嚼舌,柏渐离有一句没一句地应著,聊到不想说了,两人就静静看看影片。 既使是沉默,也是如此自然。 柏渐离的酒量很好,转眼间,三瓶红酒已经见底了,他连脸都没有红一下,肖诚却撑不住了,两颊酡红,身体渐渐歪倒在柏渐离身上。 「啊,这男的怎麼这麼绝情?女主角……痴情向他告白……他倒好……居然破口大……什麼东西……」 指著大萤幕中的画面,肖诚口齿不清地斥道。 「什麼女主角?你喝糊涂了吧。」柏渐离好笑地看著他,「这人是个男的,还是人妖,為了男主角去做变性手术。一开始男主角不知道,和他谈起了恋爱,现在知道了,当然无法接受。」 「什麼啊……那男主角岂不是更可恶?人家……人家都為他……做出了这麼大的牺牲……他却不……不领情……」 「不是一味牺牲,就可以得到爱情。」怕渐离淡淡地说。 「总之……这廝实在太可恶……气死我了……」肖诚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然后,头一歪,搁在他胸口睡了过去。 「喂……」 柏渐离头一低,嘴唇便触到他的髮丝,又细又软,散发著洗髮精的清香,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的髮丝也可以软到这种地步。 他轻轻推了推,换来的,却是肖诚更加绵长的呼吸。 柏渐离叹口气,以左臂撑住他的身体,站起轻轻弯下身,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伸到他腿肘下,一用力,就他抱了起来。 毕竟是身高差不多的大男人,这份量实不轻,好在卧室就在隔壁,柏渐离有点辛苦地挪过去,把他轻轻放在床上,拉过毛毯盖上。 被他这麼一动,肖诚倒是有点醒了,迷迷糊糊的,下意识伸手一抓,就抓住了柏渐离的手。 柏渐离一时站立不稳,跌倒在他身上。 肖诚一把抱住胸前的温暖,贪恋地跑了跑,嘴裡含糊地叫著他的名字「渐离……渐离……」 「半夜了,我要回去了。」 柏渐离微撑起身体,看著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身下紧紧紧相贴的温软,直熨人心。 记忆中,他从未如此接近过人类温度。 从未。 「不要走,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肖诚抱住他不放。 「和人睡在一张床上,我肯定会失眠。」 寝室生活就算了,若在平时,他不但无法忍受和别人睡同一张床,连同一个房间都不行。 一旦察觉到有人的气息,他就会整晚失眠到天亮。 「怎麼会?」肖诚很失望地看著他,「那你以后结婚了该怎麼办?」 「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 柏渐离斩钉截铁地说。 连感情都避之唯恐不及,他又怎麼可能会结婚? 肖诚却以為他只是随便说说,笑了笑,「好啊,那我也一辈子不结婚,我们一起作伴吧。」 「别说傻话。」柏渐离轻斥道:「你怎麼可能不结婚?你打算怎麼向父母交代?」 「啊……一想到就头疼……」肖诚叹道,再次撒娇哀求,「既然已经郡么晚,就真的不要回去了?我们好好说说话吧,我喜欢抱著人睡觉。」 「你啊……」 柏渐离的目光柔和下来,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道:「我看你还是快点交个女朋友吧,这样你就可以天天抱著她睡了。」 「可是我只要你一个。」 「笨蛋,我不会永远守著你,你也不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柏渐离站起来,看著他,「我真的要走了。」 「喔……」 肖诚情知留不住他。 他决定要走,谁都留不住。 「那你等我睡著以后再走?」他只能提这个要求。 「好。」柏渐离答应了。 被浓重的酒意捕获的人,没过几秒,就再度沉沉睡去。 看著他如孩子般天真的睡靨,柏渐离觉得自己的心像塞了什麼似的,涨涨、暖暖的…… 他站在他床边看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扯了扯被角,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髮,然后,他熄灭檯灯,从黑暗中走了出去…… 时至深夜的大街一片清冷。 微风拂卷著几片碎纸,擦过地面,发出轻轻的响动,偶有车辆呼啸而过,长长的光束稍纵即逝,让夜亮了又暗。 柏渐离拉高衣领,没有叫车,只是在这薄寒的深夜,静静行走。 前方即是跨江大桥,长长的桥面几乎望不到尽头,桥身呈优美的弧形,被无数根铁索拉起,两侧镶嵌著珍珠般的照明灯,在灯光下看来,整座大桥如彩虹横波,将江面照得熠熠生辉。 柏渐离站在桥上,自黑暗中远眺…… 江水自东向西,滔滔不绝,奔腾而去。 这一刻,他情不自禁想到谢言。 谢言和肖诚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前者是揪心的痛楚,后者是阳光般的温暖,但无论哪种感觉,最终带给他的,就只是此刻看到的,无尽而漫长的东流逝水。 突然有一种强烈的衝动,想要自我放逐,远远离开这裡的一切,到一个遥远的、未知的地方。在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应该能获得内心的平静吧! 其实那个时候,柏渐离并没有想到「出国」这个念头。 然而,命运就是这麼凑巧。 一天,自外地做生意回来的父亲,看著柏渐离一个人静静在阳臺上看书时,不由说了一句,「小离,想不想出国?自己挑一个国家吧,老爸给你供全部学杂费。」 也许父亲是无心之言,但柏渐离内心一动,就在这一刻,兴起了出国的念头。 他是那种一旦有想法,就立即付诸实施的人。 於是开始上网寻找适合的国家,在转了一圈后,他选择了澳大利亚——四面环海的岛国,从地图上看,寧静而遥远。 详细流览了各所知名大学的网址后,他选定了几间,準备好相关资料,开始递交入学申请。 当时所有留学生,若英文不是母语,都必须参加IELTS考试,在平均达到六点五分后,证实自己的英文水準足以应付学业,才能正式入学。 柏渐离虽然英文不错,毕业后噢第一次参加英文六级就成功考出,但他从未接触过IELTS,对它一窍不通。 為了能顺利通过考试,也為了提高英文能力,柏渐离报了一个北京的学习班,為期三个月。 在经歷了足足两个月漫长而繁琐的忙碌后,柏渐离的入学申请被澳大利亚知名学府之一——西澳大学原则性批准,只待他考试通过后,即可入学就读。 一切準备就绪,只欠东风。 从国际航空公司订票口出来后,柏渐离将机票放入西装内侧口袋掏出手机,打给肖诚。 「渐离,找我有事?」肖诚很快接了电话。 「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 為忙出国的事,柏渐离已经辞职,因為本来就是亲戚的公司,自然走得很容易。而肖诚的业务做得不错,越来越忙,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来过,平时电话联络,也是匆匆讲几句就掛断。 「今天晚上?可能要晚一点……九点行不行?」 「没问题,我等你。」 柏渐离掛上电话,打车回家。 肖诚晚了十五分鐘。才在说好的酒店门口露面。 一看到坐在窗边等他的柏渐离,他连忙跑过去,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一直在和老总们开会……实在抽不开身……」 「跟我客气什麼,我知道你忙。」柏渐离先递菜单给他,「饿了吧,你先点。」 「好啊,我不客气了,今天忙得一天都没吃什麼东西。」肖诚似乎很渴,急急拿过桌上的白开水,就往下灌。 他穿著一套深色名牌西装,拎著公事包,银灰色的斜纹领带优雅又简洁,有品味的穿著令他更显俊朗出色。而柏渐离不必上班,就简单多了,只套了休閒T恤,外加牛仔裤。看上去清爽怡人。 「干嘛盯著我看?」柏渐离问。 「你看上去很帅啊,表情也柔和多了,和平时不一样。」肖试笑眯眯地看著他。 「你看上去也很有成功人士的感觉。」 「什麼成功人士,比不上你这个未来的海龟,到时候镀一层金回来,哗,只怕我望尘莫及。」肖诚笑道。 柏渐离向他提过出国的打算,他举双手双脚赞成,出国对好友的前途绝对有帮助,他当然不会反对。 「现在出国留学的人多了。海龟早变海带了。」 「别人变海带倒可能,你?我肯定绝对还是只抢手的金龟。」肖诚自信满满地说。 「好了,你也别把我吹到天上去。」 谈笑间,菜已上齐,肖诚看来的确饿坏了。左右开弓,狼吞虎因,柏渐离不好打断他,有一点没一点地挟著,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我搭明天的飞机去北京。」 「啊?」 肖诚从饭碗中愣愣抬起头,嘴角还沾著一粒饭,样子有点可笑。 「头伸过来。」 「哦……」 肖诚很听话地把头伸过去,柏渐离用餐巾纸替他擦掉饭粒,看著他的眼睛,「去参加一个IELTS塔训班,為期三个月。我打算在北京考完IELTS,如果及格的话,就可以顺利出国了。」「这麼快?」肖诚的笑容凝结了。 他知道他要出国,但出国不是一件很繁琐的事?不是要东奔西跑,办一堆签证资料,耗时良久吗? 曾见过不少出国的人,忙了一年半载,仍无音讯,他万万没想到,柏渐离的效率竟如此之高,从告诉他要出国到去北京,只有短短两个月。那么,如果他真的考过了,只怕也会很快消失在他面前吧。 这个念头令他无比恐慌。 「我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再说这是申请留学,不比移民,自然要快很多。」柏渐离淡淡道。 肖诚垂下头,又抬起来,「去北京的话,你住哪儿?」 「培训学院包食宿你不用担心,反正只有三个月,我很快就回来了。」柏渐离淡淡一笑。 「可是你回来之后,就真要的出国了。我没想到会这麼快……真的没想到……」肖诚哭丧著脸,嘟囔著。 「我们迟早会分开。」柏渐离静静地说。 肖诚一听,胃口全失,把筷子一搁,沉默地喝起水来。 「吃饱了吗?如果饱了的话,我们去广场走走?」柏渐离想站起来可,却被肖诚一把抓住手腕。 「不去可以吗?」 肖诚凝视著他,不是孩子般的任性,也不是朋友之间随意的玩笑,而是认真的,非常认真的表情。 柏渐离摇摇头,「肖诚,我已经决定了。」 「如果是我求你呢?」 肖诚心裡隐隐有不祥的预感,这一次,他一走,他们也许再也无法见面。 「你让我留下的理由呢?」 柏渐离看著他,以同样认真的表情。 这句话问倒了肖诚。 沉默半晌,他才坦然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走,即使明知自由对你来说,比什麼都重要。」 他是懂的! 他还是懂他的。 柏渐离的内心感慨万千,热潮翻涌,一时无语。 「既然知道,就不要任性。肖诚,你已经是我在人间的唯一桥樑,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绝对不会和你做朋友。没有人对我是必要的,我不需要任何人,更不会為任何人停留,你也一样。」 「是吗……什麼都不需要吗?」 肖诚低喃道,想起和他一起去黄山那次,印象深刻。 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那时他体力绝佳,远远走在眾人面前,一马当先,他默默跟在他身后,勉强追著他的步伐,想著这个人的背影怎麼可以这麼安静,又这麼孤绝呢? 他说要去爬天都峰,他隐隐有著担忧,怕一来一去赶不及,可他连听都不听,就毅然登山,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花了比别人快一倍的时间,爬到顶峰,站在云海之端,也没有丝毫喜悦之色。 然后几乎没等喘息,他又冷淡下山,双手不扶链条,几乎是小步跑下去的。 他看著他消失在陡峭山阶,心惊胆颤,根本不敢出声,怕惊扰到他,万一一脚错,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不知道,那时他的暴戾冷漠,是因為被他强行侵入他的世界,还是因為他本身就有自暴自弃、看轻生死的本色。 他只是很清楚一点,他不需要任何人。 在这个男人的生命中,任何人都是过客。 他对一切无欲无求,可以简单凭藉精神的力量活下去,自己一个人便足以快乐,不需要任何形式的支援,照样过得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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