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严要看这廝这次还要玩什麼手段!」五绝书生恶狠狠碎道,一直藏在衣袖裡的武器也露了出来,那是一对儿长不过尺余的判官笔,比寻常判官笔不知道小了多少,但看到钢铁造就的笔尖上蓝汪汪的光,就没人敢小看这武器。 话音方落,就听到霹啪一声轻响,烛火随声熄灭,贾老爷禁不住尖叫出声,身边四人却不约而同地蓄势待发,等著那贼人上门。 「嘿嘿。」轻巧得彷佛是叹息般的笑声冲入五人耳中,韩棋高声叫道:「夜猫!」随既第一个向声音来处扑去。 在他身后,紧跟著的就是开碑手和五绝书生,反而是六扇门中的老滑头留了下来,守在已经吓得双腿酸软的贾老爷身边。 火光冲天,儘管是深夜,却还是四处亮堂堂的,只是人却未免多了些,也杂了些,奔跑救火的,因惧怕而四处逃散的,完全分不清夜猫究竟藏身何处。 神鬼避冷笑道:「好一招声东击西的招数,难道那小子以為就凭这样就能瞒过我麼?」 「木老,您……这是什麼意思?」贾老爷已经彻底愣住了。 「哼哼,闹出这麼大阵仗无疑是為了掩人耳目,至於那声轻笑,毫无疑问就是引人离开,他好从容下手!」 话音未落,就听到之前的那个声音嘻嘻笑道:「呵呵呵,我该说薑到底还是老的辣,还是说,年轻人沉不住气?」 神鬼避双手一错,佝僂身子摆出个开山拳的起手势,嘿嘿一笑,「閒话少说,我还真想见识见识盗取皇宫三件异宝大盗的武功!划下道儿来吧!」 「何必那麼麻烦呢。」夜猫的声音既轻柔又得意,「今天我已经得手了,干嘛还要小自己招惹祸端呢?」 「什麼?」听到这裡,神要避的目光顿时变了。 「不、不可能!我一直贴身收著,怎麼可能……」贾老爷慌裡慌张探手入怀,不多时便掏出一个小盒,嵌玉镶金,盒盖一开,就见到裡面一颗指头大小的丹药,赫然正是杏林至宝天王转心丹。 神鬼避看得目不转睛,忽然嘿嘿一笑,「不错,正是此物!」出手如电,贾老爷一个眼花,身子便顿时无法动弹,手中盒子也已经易了主。 「木老,你……」 神鬼避也不多说,就要抽身离去,却不料背心一凉,后心要害已经被剑尖抵住,动弹不得。 这次来的人中,就只有一人使剑。 虽然那把天下闻名的凶剑已经被夜猫夺走,但这把取代的也差不了多少。 「夜猫,没想到你装腔作势、装神弄鬼的本事还真不小。」 冷到将人冻成一块块的声音饱含轻蔑,来人目光如霜刀,毫不客气地剐著面前这人的后背。 「神鬼避」笑出了声,「嘿嘿嘿,韩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他身后之人,正是韩棋。 韩棋面罩寒霜,握住剑柄的手指有力且平稳,「六月债还得快,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我手裡?」 易容成「神鬼避」的夜猫眼珠子转转,笑道:「怎麼韩二公子还对三个月前妓馆裡的事耿耿於怀?」 「你给我闭嘴!」手指一紧,手中剑顿时递进半寸,直刺入夜猫的脊背中。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屋中弥漫开来,韩棋深吸了口气,控制著自己不要在此时此刻将这人杀了。 夜猫带给他的耻辱、愤恨,哪有这麼简单一剑就了结的?这未免也太便宜那廝了。他非要用各种手法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能消他胸中这口闷气。 「我说韩二公子,自那日别后,我想了很久,这才想明白其中的诀窍。你之所以能抓住我的尾巴,该不会是因為我之前借了你重门重宝碧犀角吧?」 韩棋心中咯登一声,不过随即也坦然了。 如果连这点都想不通,那还做什麼大盗? 「不错,我重门至宝碧犀角能散出一种特殊香味,人闻之不察,却有一种昆虫能闻到。这气味经久不散,你这廝盗宝之后也不变卖,可想而知得宝之后是日日把玩只怕日夜都在一起,身上自然染了香味,我自然就能分辨出你究竟易容改扮成何人,或是追到你的行踪了。」 「可是这也不对啊,我拿到碧犀角之后,就直接丢到仓库裡去发霉了,压根不是日日把玩,為什麼你还是闻得到?」 「放屁!又不是我闻到的!」韩棋大怒,「只要你近距离接触过碧犀角,那味道就可以保持十年不散。」顶多只是浓淡程度不同罢了。 夜猫叹道:「嘖嘖,这下完了,我岂不是要被你这块及糖黏上十年?」话中意思烦恼苦闷,偏偏说话口气却是喜滋滋的,听的人后背一阵发寒。 韩棋冷哼道:「你这次落到我手裡,还奢望能活下去不成?」 「哎呀,螻蚁尚且偷生,就更不用说人了。」 韩棋心中一凛,「别想在我面前耍花招!」袍袖一挥,夜猫顿时身上一软,周身大穴已被封住,顿时身子软倒在地,动弹不得。 韩棋顺手将旁边贾老爷的穴道解开,又将药丸从夜猫手中挖出来,正要交给贾老爷时,忽然身上力气像被硬生生抽出,全身一软,扑通一声,居然摔倒在地上。 这、这究竟是…… 「风水轮流转,说的就是这一出吧?」夜猫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这一下变故突起,也让韩棋顿时一口气险些没喘过来。 「你……」这不可能!他用的独门点穴法可是只能用特殊方法台能解开,怎麼可能会这麼轻易就…… 「如果你从小时候开始就被人用天下各种不同的手法点穴,到了我这把岁数,自然也就明白各式各样的解穴法子啦……」身子向后一挺,只听到霹哩啪啦骨节暴响,整个人一下子高了不少。 夜猫动动胳膊又揉了揉脖子,长出了一口气,「唔唔,我说你怎麼老是能找到我,但一旦跑得远了,你又找不到我的行踪,果然是气味的原因啊。幸好那些虫子看起来距离远了就闻不到香味,要不然我岂不是一点隐私都没有,全部被你看过去了?幸好,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呸!谁喜欢窥视你的隐私啊!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韩棋想动,但就是动弹不得,夜猫那廝究竟是在何时何处动的手脚,為什麼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嘿嘿,说起来这法子也不算多妙,只是手脚快就能做到。」 手脚快……韩棋脑中灵光一闪,似乎已经明白了。 夜猫不理被这一连变化吓瘫在地上的贾老爷,俯身从韩棋手中拿过天王转心丹,顺便冲他露出个灿烂笑脸。 夜猫脸上还戴著人皮面具,这一笑非但一点都不瀟洒,反而让看到的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起了气身的鸡皮疙瘩。 「看来你已经明白啦。」将天王转心丹拋向空中,随后又伸手接住,「要想让聪明人中圈套,确实要比设计笨蛋要轻鬆得多。」 韩棋很想吐血,但在吐血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梆梆梆三声脆响由远及近传入耳中,三更已到。 「时辰到啦,我也该走了。」望望外面依然乱七八糟的情形,夜猫伸了个懒腰。 「我这次下的可不是毒哦,只不过是些很温和的麻药罢了。韩二公子,这次多谢承让,下次还要请你多多照顾哦……」说完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啊唷唷,看看我这记性,都忘记了,下次你能不能抓住我还是个问题呢!呵呵,呵呵呵,我期待下次玩得更开心,你一定要努力地追上来啊!」 笑声随著身影远去而变得模糊不清,韩棋的脸色时青时红,走马灯似的变幻不止。 怎麼可能让那廝就这样逍遥下去? 既然只是麻药,那就…… 韩棋怒火上冲,恶狠狠咬了自己舌尖一口,顿时痛得眼前一黑。 「呜……」 不过也多亏了这痛楚,让他好不容易从麻药中摆脱出来,刚一能动弹,韩棋立刻毫不犹豫地用剑划了手背一下,这下子就更清醒了。 「夜猫!」当下毫不迟疑,向门外追去。 「夜猫!你给我站住!」 阴魂不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夜猫正在前面跑得开心,闹得愉快,听到这声吆喝时回过头一看,果然见到一抹熟悉紫影向他扑来,顿时心情就更好了。 「韩二公子,不是吧?我都那麼明确的表明过我的态度了,你怎麼还是这麼痴心不改?」 「夜猫,你给我死来!」 「啊唷唷,年轻人别火气那麼大啊。」 一个故意放慢脚步存心戏耍,一个拚命死追存心要命,於是天雷勾动地火,顿时打了个乒乒乓乓热闹非凡。 夜猫本来就想著逃跑,有意无意间将韩棋向庄外引。 韩棋也知道他的打算,眼见二人打斗引了之前追出去的五绝书生和开碑手过来,也乐得顺其自然跟著夜猫离开。这好不容易追到的猎物,岂有让人分享的道理?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相配合的结果就是离百里庄越来越远,逐渐向著几裡外的荒山奔去。 夜猫的轻功在江湖上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韩棋追了他这麼多年,就算轻功差劲也能练成飞毛腿,这刻意為之的打斗奔逃没过多久,二人便已到了杳无人烟之处。 百里庄后是琦山,山上到处都是参天大树,杂草藤草藤蔓四生,阴冷潮湿,让人从心底生出不快。 天上悬著一弯残月,星子黯淡,零星几颗分佈在阴霾夜空中,从林中望去,更增凄冷。 林中就算是白天都显得阴暗,更不用说这种冷森森的漆黑深夜,韩棋紧跟在夜猫身后,只见那人身形快若流星坠地,姿势美妙,心中恨意越发浓重。可任凭他将功力催到极致,却也无法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由此可见以人之间轻功造诣的差别。 所幸夜猫也没打算一直逃下去,等到入了林中,发现已经把那些笨蛋都甩掉之后,身形一转,滴溜溜地转了半个圈子,面对面地站在韩棋面前,笑得开心。 「夜猫,你终於要和我面对面一决胜负了麼?」韩棋笑得狰狞,手中长剑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兴奋,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响。 夜猫叹了口气,笑道:「面对面一决胜负,我们两个作的还算少麼?」 「放屁!还不都是尽用些小人伎俩!」手腕一抖,长剑轻颤,韩棋手掐剑诀,正是摘天剑法的起手式,「今天就来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让你好好尝尝我的厉害!」 夜猫嘴巴张开,正打算说些什麼,韩棋就猛喝一声扑了上来,剑光挥洒,直笼夜猫上三路的要害。 韩棋太清楚夜猫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臭嘴了。还有那恐怖的厚脸皮,以及不知道用什麼东西製成的粗神经,足以把活人气死死人气活活过再死死完再活,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一包话都不出来,就这麼一股脑地打死他算了。 心中这样想,手上招式越发兇狠,夜猫在剑影中跳来跳去,闪东闪西,一边还找准机会开口道:「我说,韩二公子……」 「你给我闭嘴!」恶狠狠一剑横扫过去。 「那个啥,我也想住嘴,但是……」 「闭嘴!」 「可是……」 韩棋手中长剑披泄如电光,无孔不入,可那夜猫偏偏身似游鱼,跑得飞快,这如电如雷的剑势,居然只能让他身上原本就不怎麼体面的衣服再度变得破烂一些罢了。 不够!还不够! 努力!还要多努力一些! 将全身功力都催发出来,韩棋一声长啸,纵身跃起,最厉害的杀招在剑尖绽放,直向夜猫身上笼去。 夜猫微眯了眼,显然也知道这招厉害,却不避反迎,也是长笑一声,向著剑光迎来。 很好,就这样不自量力地过来送死吧! 韩棋当然明白这招「月冷霜雪」的威力,满心兴奋想要将这仇敌刺死在剑下,却不料此时此刻,变故突生。 「呜……」忽然之间,浑身内力宛如黄河洩洪,奔流不回。韩棋大睁著眼,完全无法想像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发生这种事。结果他俯衝向下的身子少了内力的支持,真是直坠如流星,眼看就要摔个半死了。 正在此时,夜猫已经到了。 一伸手,一收臂,便用四两拨千斤的招数将韩棋扫到一边,并且将下坠之力混杂著自身的内力送入韩棋体内。 「咚」的一声巨响,韩棋笔直摔向一旁。 卡嚓嚓,轰隆隆,撞倒了好几棵大树这才软绵绵地倒落在尘埃之中,已经摔得七昏八素,眼冒金星了。 夜猫轻鬆落地,溜溜躂达地走到韩棋身边,笑道:「我刚才就是想说,我下的那个麻药,虽然可以用痛楚来驱散药力,但和你在三个月前中的毒药混合起来,就会產生功力催到极致时功力全失的效果。我还想和你说待会儿打架的时候不要太投入,要不然受了什麼伤就麻烦了。」 韩棋很想吐血,但是他现在连动一下手指都很困难。 他歪著头,斜靠在被撞倒的树桩上,衣衫破烂,长髮散乱,狼狈不堪。 若不是方才夜猫送过去的内力,只怕被打飞这麼远的他早已受了足以致命的重伤。 但若不是夜猫将他打飞这麼远,他顶多只是栽在地上而已,也不会变得这麼惨。 说到底,夜猫那小子压根就不想见他好过就是了! 这样想著,韩棋恶狠狠地瞪了夜猫一眼,费尽力气哑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夜猫笑道:「我从来也不曾想过对你下杀手,好不容易找到这麼个有趣的对手,这个江湖才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这番话远比说要将他千刀万剐还要让人生气! 「夜猫你……」 韩棋只气得脑袋发昏,浑身发热,却也对这那缺德大盗无可奈何,唯一顶用的就是杀人眼光恶狠狠地继续瞪著。 凄清月光从天倾泄而下,让这片人工开凿出的空地亮堂了不少。 月光轻拂在韩棋俊美容顏上,细微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夜猫只见那人难得苍白毫无白色的双颊突地绽出片片桃红,那瞪过来的一眼含嗔蕴怒,不知是他眼花还是事实却是如此,只觉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撩拨得人胸口如揣了七八十只活兔,扑通扑通撞个不停。 长髮如瀑奔泄而下,色如墨染,幽幽泛蓝,一截修长颈项从大敞的领口中舒展而出,脆弱却别有一股柔韧之感。 望著那截颈项,夜猫忽然觉得嘴巴有些乾,一股邪火从下腹直涌而上,直想冲过去将那截衣领拉开,看看那人的身体是否与他的颈项一样那麼撩人。 与此同时,韩棋的呼及也变得急促起来,也许是夜猫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又或者是那灼人的视线让人心生恍惚,韩棋只觉得身上一股热流从不该生出的地方涌出,四处乱窜,要命得紧。 事情不对劲儿! 他们两个都不是不经事的稚儿,这种反应一冒出来,自然就明白发生了什麼事。 当下,二人异口同声怒道:「他娘的!居然是春药!」 [发表时间:2008-3-21 19:17:02] 天天爽一回 0 0 [3楼] 第三章错 琦山上,密林中,参天巨树舒展枝叶,遮住了大半天穹。夜风拂来,叶浪翻涌,海涛般的声响掩盖了阵阵虫鸣鸟啼,满耳就只有这种既豪壮又令人心生惧意的轰鸣。 人工开拓出来的小小空地上,一人站,一人卧,若不是风吹起他们的衣袂和长髮,绝对会被误认成是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之前被打斗声惊的藏起来的动物们此刻也在树丛中探出头来,满怀好奇地望著之前还打得乒乒乓乓兇猛无比,此刻却已经变成泥塑木刻的两个人。 韩棋感觉到身上欲潮汹涌,面前也站了个欲火高涨的男人,摆明瞭老天都要他们有这麼一腿,好解了春毒,但偏偏他寧可横剑自尽,也不愿意与那廝扯上这种关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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