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快发疯了--
"格瑞尔为什么还不到这里来？莫非他已愚蠢得不知是我所为！"在发出幽暗光芒的黑水晶前，一个人烦躁地踱来踱去。侍从恭敬地递上一碟水果，却被他一把推开，任那些水果滚落满地。
"下去！统统给我下去！"他大吼。
于是，那些侍从马上在他眼前消失了。
他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盯着不远处沉默不语的白衣人看了好一会儿--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他的怒气吓跑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为你的君主辩护吗？"
白衣人慢慢摇了摇头，抬起眼睛，望着水晶球中显现的图象，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我已没有权利称他为‘我君'了，况且，他也不希望由我来维护他......"
"这是当然的。"那刚刚还烦躁的人心情似乎好起来了。
他走到白衣人面前，撩起他遮在脸上的长发，欣赏着眼前鲜明的对比--一半是娇好的面容，蓝水晶般闪亮的眼睛；一半是完全坏死，呈深褐色的怪物脸庞！
他弯起手指抚摩白衣人娇好的一半，嘴角的笑充满了魔的邪恶："早在几千年前，你就失去这个权利了。不是吗，尼雅？"
一道银蓝色的电光闪过，映得两人一片雪白！
那白衣人正是许久不曾出现的尼雅，而面对他站着的那个有着一双锐利眼睛的人，就是死灵之王--塞帝。
"塞帝之君，"尼雅轻叹口气，推开了他的手，"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呢？我已对你没有用处了......"
"不。"塞帝悠然地将尼雅圈在自己的双臂中间，"你仍是最吸引我的东西。"
"可是我--"尼雅惊慌地望向他，却被早已等在那里的塞帝攫住了唇！
"呜......塞、塞帝之君！"几经挣扎，尼雅终于摆脱了塞帝对他口腔的掠夺，却仍在他双臂的掌握之下。
"塞帝之君！"尼雅忘了顺从。他愤怒地抬起眼睛瞪视着塞帝闪着冬夜星光的冰冷黑眸，"我已不复从前的美丽，请您放过我，去找其他美丽的玩具吧！"
"你顶撞我，不怕死吗？"塞帝不以为然地把玩着尼雅金色的长发，轻松地说。
尼雅咬咬嘴唇，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九］
我不想对你说任何话，正如我不愿接受你霸道的温情。只是，我的拒绝是如此无力，总能轻易招引你眼中的嘲讽......我明白，我的身体已不复纯洁，从前晶莹剔透的魂灵已变得污秽而肮脏--是我甘心使它变成这样的：当我放弃世间的正义公理，选择上邪恶的你......
＃＃＃＃＃＃＃＃＃＃＃＃＃＃＃＃＃＃＃＃＃＃＃＃＃
--我在做什么？似乎是睡着了。睡了多久？不知道。
睁开眼，围绕他的依然是不可视物的黑暗，仿佛这场梦仍在继续，至于会持续多久......
波江摇了摇头，又选择了将眼睛闭上--比起面对无法预知的黑暗，也许梦会变得可爱一些吧......
"吱呀--"
有什么类似铁制品的东西被打开了，随之传来一串很轻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波江张开双眼，入目的仍是浓浓的黑暗，而那声音却确确实实是向他接近的！
--毫不迟疑地在纯然的黑暗中轻快前行......来的真是人吗？
那声音使他恐惧，而一只从黑暗中伸来的冰冷的手却几乎让他忍不住大叫！
那只几乎不带有温度的手抚摩着波江的脸，而脚步声却仍在靠近。
--不是一个人！
这是第一个闪过他脑际的判断，而第二个判断紧接着出现--那只手的主人早已在我的身边了，否则我会听到脚步声。除非......他是不用走的！
这个想法令波江的心狂跳起来，冷汗迅速沾湿了他的衬衫......
在极度恐惧之中，那只手已沿着波江的脸颊向下滑到了他的脖项；现在，它又继续向他的衬衣里探去！
"不......不--！！"
波江挺起身子，想要将麻木的手臂抬起，并且随着那只手每向下探一分便不自觉地打一个寒战--不是因为冷，而是这种身不由己的屈辱，这种被侵犯的感觉！
突然，那只手停顿了一下，便很快缩回去了；接着，一声清脆的响指传来，这黑暗的空间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线。
这光线似乎使波江获得了解救，他喘着气，无力地依靠着墙壁瘫坐在地上，像小孩子迷路般害怕起未知的命运来。
"塞帝之君，东西我拿来了。"
一个对波江来说几乎可算是熟悉的声音代替脚步声出现在他的面前。
肩膀下意识地抖动了一下，波江慢慢抬起头来，直盯着微光照射下的那张脸。
"你应该认识他的。"
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又使波江惊吓得迅速回过头来--他看到的是一张拥有冷冽黑眸的苍白脸庞，尤其是嘴角的那抹邪恶的笑，在光与影的映衬下竟变得无比可怖！
下意识地想躲开，却忘记了自己的行动不便，于是波江徒劳地倒下，左脸重重地撞击到坚实的地面，疼到忍不住沁出了泪花......
"啧啧啧--"
那个令人畏惧的人摇摇头，伸手将波江歪向一边的脸扳正，使它面对自己，用那种嗜血而嘲弄的目光欣赏着波江的惊恐，"美丽的脸不知爱护会很快失去的。"
"你、你是谁？"波江的声音在发抖，就像他的身体一样，"你和他在一起......难道，是格瑞尔派你们......"
"他有资格派遣我吗？！"那人脸色一沉，甩手站了起来，似乎正要动怒，但看到倒在地上的波江，又收敛了火气。
"尼雅，把东西拿过来。"
那人一边冷冷地盯着波江，一边伸手接过了尼雅默默送上的方形盒子。
"你......你要干什么？"在这时，波江努力想使自己远离那双冷冽的眼眸，同时不禁痛恨起自己没有知觉的手脚来。
"塞帝之君......"那沉默的白衣人--尼雅开口了，似乎想说什么。
"尼雅，你不会现在开始后悔答应与我合作了吧？"死灵之王塞帝不愧于他的称号，阴冷诡谲的声音令人心底发寒。
"尼雅不敢，但......"
塞帝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示意尼雅不许再说下去；接着又蹲下身慢慢伸手将波江的一头漂亮乌发抓在手里，强迫他顺着他的意思凑近自己邪恶的笑脸："不必这么害怕嘛，我会比格瑞尔更温柔哦......"
说着，塞帝用鼻尖碰碰波江的那双大眼睛，吓得他立刻将眼睛紧紧闭上。
"呵呵呵呵呵......"塞帝满意地弯起嘴角，又用舌尖轻点了一下波江的唇，立刻感到了他的颤抖。
那颤抖更刺激了塞帝的欲望，可怕的死灵之王干脆将舌从波江的唇沿着那已苍白的脸颊滑到了他紧闭的眼角！
"难怪格瑞尔几千年来对你穷追不舍，不愿放弃你......"塞帝以极为魅惑的语调低声说，将极欲逃开的波江牢牢控制住，贴在他的耳鬓轻轻地吹着凉气，"无论哪一世的你都是那样美，连我都忍不住要对你出手了......"
"不......请、请放开我，让我回去吧......"波江颤抖着躲开塞帝的视线哀求。
"回去？"塞帝笑中的邪气加深了，"你还回得去吗？告诉你，我的名字是‘死灵之王'。到了我的地盘，你只有乖乖听话了。"
"死灵之王？！我......"
"你已死了。"尼雅冷冷地接口，"如同前三世一样，你在被畏惧之王占有前便已死了。"
"你说‘三世'？"--不是只有一个"莲"吗？
"在等待那个愚蠢的王来拯救你的时候，我让你看一些好玩的东西。"塞帝将尼雅先前拿来的盒子放在波江面前，手做了一个"收"的动作，波江便像摆脱了什么束缚一样，手脚又恢复了知觉。
波江惊奇地看看自己的手，试着动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塞帝。
"打开盒子吧，樊波江。"
"你......你知道我的名字？"他诧异地问。
"还知道你的一切。打开吧。"尼雅补充道，提醒波江盒子的存在。
对这个黑木盒子，波江莫名地产生出些畏惧，迟迟不愿打开，抬头问道："这里有什么？"
"你想知道的事情。怎么？不敢打开吗？"塞帝嘲讽地笑了一下，"与格瑞尔对抗的勇气都跑到哪里去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一道银光像扇面似的扩展开来--波江已经打开了那个盒子。
＊＊＊＊＊＊＊＊＊＊＊＊＊＊＊＊＊＊＊＊＊＊＊＊＊＊在银光闪现的一瞬间，波江仿佛被这光牢牢地吸住了，不知怎么就飞入了银光当中。
他飞呀，飞呀，似乎飞了很久，最后终于落到了一块坚实的土地上。
这时，银光渐渐敛起，波江才终于有时间观察一下自己身处何地--
银光敛尽，眼前出现的是一座欧式古堡。
说它是古堡，并不是指它沧桑得几乎要被藤蔓掩埋住，而是指它样式上的古老；事实上，它还很新，看样子只建成了十几年。
不知是凶是吉，波江决定进去看看再说，这时--
"......小姐--德莫娜小姐--！"
一个女仆打扮的人向波江匆匆跑来，一脸慌张。
"哎--"
波江扬起手，想向她打听一下所处的位置，那女仆却只顾慌慌张张地跑过去，连正眼也没瞧他一眼；更奇怪的是，她宽大的裙子在碰到波江时，并未弹开，反而--穿他而过！
"他们看不到我吗？"波江被这一发现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哼，也好。"
--反正这趟旅行不知吉凶，这样倒省了不少麻烦......
正想着，那个吵嚷的女仆又回来了，手里拉着一个穿着华贵的小女孩，絮絮叨叨地走着："德莫娜小姐，公爵大人吩咐过不能乱跑的呀！你怎么一个人跑到森林里去了呢？万一遇到野兽怎么办？万一遇到强盗......"
"好了，莉卡。我不是没有什么事吗？"小女孩小声反驳，"而且这森林里根本没有凶猛的野兽，只有可爱的野兔和美丽的松鼠......"
"那么强盗......"
"莉卡！"小女孩有些生气地提高了声音，"我在这森林里除了士兵和你之外，没有见到其他人，而且我也不喜欢你将所有陌生人都归为‘坏人'这一类。"
"是的，德莫娜小姐。"女仆赶忙闭上嘴，安静地带着小女孩走回城堡。
在主仆二人经过波江身边时，波江注意打量了一下那个小姑娘--她是一个漂亮女孩。闪亮的棕色卷发上绑了一个淡蓝色的蝴蝶结，一双大大的眼睛，如蓝天般明媚，美丽的眸子里闪动着孩子的天真，那肤色更是白中透粉，说不出的可爱......
突然，波江愣住了。他感觉迎上了一对视线--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他观察的小女孩！
但这震惊只持续了几秒--小女孩向他眨了眨那双可爱的蓝眼睛，便又快活地转回头去。
波江松了口气，暗笑自己精神过敏，便也随后走进了城堡......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的波江坐在花园里的喷水池边，无聊地支着下颌看那些飞溅的水花，不由得对他这次莫名其妙的旅行追究起缘由来了。
不知不觉地，波江摸了摸脖子，似乎仍能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这里窒息着他的呼吸......
--"爱你......"为什么最后会对他说这句话？不是连自己也猜不透自己对他的真实感受吗？难道......
波江将手伸到喷水口上方，呆呆地望着从自己的手掌中喷涌而出的美丽水柱，自己的身体却感受不到本该感受到的水的凉意--自己变成这样不是他的过错吗？
"格瑞尔......"他捂住脸......
"......咪丽，咪丽......"
树丛中传出轻轻的呼唤声，引起了波江的注意。他忘了自己不属于这个时空，不会被这里的人看到，迅速躲进另一边的玫瑰花丛里；待到意识到自己所做的蠢事，他也不想再走出来了。
"咪丽......"声音渐渐接近，依旧轻轻地，好像怕被人发现，"咪丽，快出来，我们要回去了！"
声音中添加了几分急躁，那声音的主人也终于露面了--虽然天已经很黑了，虽然因为她长时间在树丛中爬行，美丽的卷发已变得乱糟糟的，还带了几片树叶，波江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叫德莫娜的小女孩。
只见她焦急地四处张望着，几乎快哭出来了："咪丽！求你快出来吧！咪......咦？"
德莫娜注意到喷水池另一边的身影，眨了眨大眼睛，问道："那里有人吗？"
--她注意到我了吗？
波江起初非常惊奇，但很快注意到女孩的视线投向了他的右边。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德莫娜继续发问，小手虽是紧张地合握在胸前，却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那么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呢？"站在暗处的人开口了。
--这声音！
波江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那个名字会脱口而出！
"我在找我的猫，"德莫娜回答，好奇地打量着陌生人，"先生，你是这个城堡里的人吗？"
"不。"陌生人绕过水池，向她微笑道，"我是一个过路人，名叫格瑞尔。"
--格瑞尔？！真的是他！
波江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凝神听着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格瑞尔？"德莫娜笑起来，"有趣的名字。意大利没有这样的名字，你是外国人吧？"
"可以这样说。"格瑞尔伸出藏在斗篷里的手，那上面有个白色的小毛球在蠕动，"给，礼物。"
"咪丽！"德莫娜高兴地叫起来，一把将调皮的小猫抱在怀里，把它柔软的毛贴在脸上，笑得开心极了，"咪丽，你跑哪去了？我找你好久了哦！啊，谢谢你，先生......"
她扬起笑脸向格瑞尔道谢，笑容却在瞬间消失了："先生！你受伤了！"
她大惊失色的样子令人心怜，而当她放下猫，捧起格瑞尔的手，看清上面的伤口后，那眼泪汪汪的样子更叫人不忍。
"先生，很疼吗？"德莫娜噙着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格瑞尔，转而又变得非常歉疚，"这一定是咪丽抓伤的。对不起，先生。你帮我找回了它，它却这样对待你......"
女孩纯洁、晶莹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格瑞尔的手上，滚烫滚烫的......
躲在暗处的波江看着格瑞尔，震惊地忘了呼吸！
--他的眼神也可以如此温柔吗？那轻抚女孩头发的手指是如何的小心翼翼啊！他......他真是格瑞尔吗？
"莲......"格瑞尔喃喃出这个字，将波江与女孩都惊醒了。
德莫娜擦擦眼泪，抬起头："‘莲'是什么？人名吗？可我不叫‘莲'哦。"
她拿过格瑞尔的手掌，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写着："我的名字是‘德......莫......娜......'。"
"德莫娜，你今年有十二岁了吧？"格瑞尔握住她的小手，淡淡笑道。
"咦？你怎么知道？"德莫娜困惑地望着他，"我前几天才过完生日......"
"因为我一直看着你呀。"格瑞尔摸摸她的头，她则笑着趴在他的膝上："你骗我！"
"没有。"
"有！"
"真的没有啊。"
................................................
..............................
格瑞尔宠溺地逗着德莫娜，波江在一旁静静观看--不知不觉间，影象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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