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永远都不会停下喧嚣的脚步。 男人,女人,爱着的恨着的,陌生的人,笑着笑容哭着哭声,说着真心假心无心的话;飞舞的魂魄来来往往急急忙忙,徘徊错的对的无意义的道路...... 一直到死。 雨,滂沱了整个世界,模糊了所有的感触。整个世界,都在东京三月的细雨里,迷茫,哭的,笑的,所有人的表情借着雨雾看来,没有一丝真实的感觉。 少年静静跪在母亲的坟前,清秀绝俗的脸上,是近乎麻木的肃穆。 人群里,低低的,是抽泣。间或,有一两声闲言碎语。大抵都是在说,这个名叫志保利的女子是个薄命的人: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还染了一身绝症,幸好儿子孝顺......好不容易病好了,再结了婚,总以为该苦尽甘来修成正果了吧?谁晓得,才几年工夫,后夫一家人出车祸就这么死了......自个儿伤心过度,就这么去了。 说着,叹息几声,只可怜了那个孝顺孩子...... 其余,不过是冷淡的话语,不着边际的安慰,廉价的同情,或是还有几声嘘唏。 一身丧服的少年冷静地看着众人,礼貌地寒暄着,微笑着听着安慰怀念的言辞,做着一个孝子应做的事情,井井有条。 一番道别和安慰后,人群慢慢散去,少年冷眼看着:短暂的温情点饰的繁华过后,一片一片蔓延上来的荒芜。 细雨垂帘,帘外是众生迷醉的霓虹,帘里,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无关对错,无关善恶,埋葬的,只是曾经有过的温馨与泪水,感动与痴情,曾属于他的一切...... 少年静静地跪下。 雨水,打湿了那袭黑色的丧服,殷红的发丝如鲜血垂落。
穿着牛仔裤的黑发少年,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他迟疑了一下,才把脚踏车一扔,悄悄地踱到好友的背后:"藏马......"想说,却迟疑:安慰的话,想必他也听了许多吧? "幽助啊......"藏马回头,仿佛为了令幽助宽怀,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却不想,那笑容看来,竟是虚幻,如一缕即将遁回镜花水月中去的幽魂。 "你......唉,振作起来啊,藏马,不然志保利阿姨可是会很伤心的!"强行压抑住心中涌起的强烈不安,幽助露出专属于他的"阳光牌"笑容,"我要走了,你可要打起精神来!" "呵呵,我会的。"熟悉的温柔的笑,藏马目送着幽助离开。 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雨里,他才轻轻叹了一声: 幽助,悲伤是不会击倒我的,空虚,才是致命的......在寂寞荒芜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摆脱这个城市的空气。 看不见,摸不着,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也许,失去所爱的人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在那时候,连自己的心也失去了...... 心,腐烂了,人,还活着。 那么,你告诉我, 我还活着吗? 我是什么?
三月雨,细蒙蒙地,看似无痕,汹涌成不知名的滂沱。 魔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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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界一如既往地繁忙却有序,虽然偶然会因为某人的偷懒或抓狂,造成一些运转上的小问题,不过在乔治和牡丹的有效监督下,所有的,都不过是些小插曲。 平和久了,就会产生不安,山雨欲来风满楼,就算身为手握人类的命运之线的统治者,也无法得知自己、灵界的未来。 --冥冥之中的神灵,绝不是他们:就连生死簿上将会出现谁的名字,也不是小阎王或阎罗王能够确定的。 因此,看到"志保利"的名字出现在上面时,小阎王还是好好、大大地吃了一惊。 "藏......藏马的妈妈?!"急忙扔下手中的烤鱿鱼,他细细地看了那一页,很短的一行字: 佃中志保利,原名南野志保利,生于1942年1月13日,死于1992年2月28日,终年50岁,死因:疾病。 没有别的解释,甚至连藏马的名字都未曾出现过。 雪白的纸,玄黑的墨,黑白分明,冰冷刺眼。 小阎王颓然坐倒在一片文件堆里,无力的感觉袭上心头。 刚走进来的牡丹黯然垂下俏脸,沉默,蔓延。
许久,她才低声说话: "小阎王,志保利阿姨的灵魂......已经送过了忘川了......菖蒲带她走的,已经吩咐忘川那边,要好好照顾她了......" "恩,"小阎王猛然抬起头,"一定要好好照顾,还有......告诉藏马,不要再做无用的事情了,志保利已经死了,死人......要渡过忘川,转世投胎的。"
"小阎王大人!"牡丹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没错,藏马从葬礼之后,曾到灵界求取"暗黑镜",却被拒之门外......她理解小阎王的苦心,也知道藏马的愿望,但是--"为什么连让他们母子见最后一面都不允许?!" "牡丹......"小阎王捧着脑袋苦笑,"别这么激动啊,你知道,我年纪大了......"瞥到牡丹横眉竖目,一脸母老虎的表情,他连忙正色,"不是灵界无情,只是,志保利已经忘记了藏马......" "这样的相见,对藏马而言太痛苦了吧......"
叹息声中,小阎王悠悠地看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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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界特攻队的两位队长,紧张地望着眼前的对手:一身黑衣裹着纤瘦的身躯,清秀绝俗的脸上盈着淡淡的冷漠,看得让人心痛,更让人心惊! 刚开始,真是有些诧异了:这样一个纤秀的人儿,居然是那个"极恶盗贼·妖狐藏马"?--难以置信。但当他们拒绝了藏马的要求后,那个美丽荏弱的少年就骤然、毫不留情地出手向他们攻去! 很快,队员们慌了。
藏马的出手是有分寸的,中招的人只伤不死,但这情况令所有人更为惊恐:万一他认真起来,岂不是......?! 因此,当牡丹从天而降时,所有人都和见了菩萨一样庆幸不已。 藏马收了蔷薇鞭,礼貌地笑了:"牡丹,我想你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 牡丹心里一紧,微微苦笑:"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那么,让我见见她......" "藏马!" "志保利阿姨已经......!"已经......忘记你了...... "我要见她。"对,要见见......妈妈,我要你告诉我......我还活着......拜托...... "好吧。"看着好友无比坚定的神色,心里一痛,牡丹咬住了下唇,"随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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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的水,浩浩汤汤没有边际,几千里几万里;有人说,那是人类的思念之海,几千年几万年...... 忘川的水上,灵魂闪烁着痴狂的光芒,生而不灭,死而不熄;忘川的岸边,彼岸花开得如火如荼,忘不了前生的爱恨,抹不去心里的执着,只燃成了一地的流火。
飞在空中,藏马听到灵魂的律动: 爱我吗?恨我吗?如果忘记了前生,爱与不爱有何分别? 记得,忘却......如果幸福的感受,是刹那昙花一闪即逝......为何不能保留这份感情,在寂寞中重温往日温馨? 不要忘记。 不想忘记。 我,你......
"藏马,到了!"牡丹的声音响在耳边,藏马悚然一惊,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落在忘川之畔。 "妈妈呢?"刹那,狂喜穿透了生死的距离,藏马胸口如被打了一拳,高兴得心疼,颤着声音,他问。 "她来了......"牡丹低下了头,"就在那边--"
顺着牡丹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熟悉的身影。 "妈妈--"藏马几乎是飞奔着到了志保利的身前,"妈!......"哽咽着,就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牡丹不忍心看下去了,飞走。 藏马没有注意到,他整个心里,只有一个志保利。
"妈妈......对不起......我来迟了......" "回去吧......妈妈......这次就算是灵界的人一起来抓你......我也绝对不放手......" "妈妈......我们再也不分开了......秀一要天天照顾着你......" "妈......你为什么不说话......我们一起走,一起去看樱花......" "求你......你点点头啊......妈......" "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好......妈......"
志保利没有动,任凭藏马拉着她的手,哭得象个孩子。 她忘记了前生,忘记了悲伤,感动......如木偶一样,完全洁净的灵魂......
"妈妈......"藏马哭到了嘶哑,母亲的脸上木然。心......一刹那被摔得粉碎......原来,忘却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一滴忘川水,生死,爱恨......一切成了过往云烟...... 没了,最爱的人,敌不过忘却...... 没有忘却,就没有轮回再生,我知道啊...... 可是,为什么要她忘记我?! 我的存在 一下子 抹杀 我还活着啊......幸福只有一点点...... 为什么忘记我,为什么...... 不要我? 不要......不要忘记啊...... 不然,我会摔得粉身碎骨 连灵魂也 死亡......
"妈......"颤栗着,似乎怀着最后一点希望,看着母亲,"我......还活着吗?妈......告诉我......" 志保利微微一动,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孩子,嘴唇一动,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你,是,谁?"
破灭了...... 世界崩溃了。 忘川水,遗忘了前生,爱与恨,片片都成空。 什么也不剩。 藏马把头深深埋在母亲怀中,汲取着最后的温暖,耳边听到呼啸声--他知道,那是灵界特攻队的人......因为怕他发狂,所以......要杀他...... 没关系了。
什么都不要紧了...... 我不想活在一个......没有爱我的人的世界......
掌力击上毫无防御的后背。 鲜血,飞溅......
忘川不息,彼岸花在鲜血洗礼后,开得更凄艳:有人说,那是不愿忘却前生的灵魂,于是,停留在彼岸,过不了忘川...... 爱我吗?恨我吗?如果忘记了前生,爱与不爱有何分别? 记得,忘却......如果幸福的感受,是刹那昙花一闪即逝......为何不能保留这份感情,在寂寞中重温往日温馨? 不要忘记。 不想忘记。 我,你......
卷二·透明 BY:猫头鹰小妖
记忆的洪流奔涌。象万花筒在旋转,千变万化却在一瞬间--失去重心......下坠......粉碎......从无情无爱到敢爱敢恨到命运的捉弄,心碎,情绝。 学会去爱去付出,是这么艰难的历程;忘却,却只是一滴忘川水,一瞬间...... 世界崩溃。
...... 我害怕了。 孤独冷漠的城市里,连呼吸都困难--曾经以为爱我的人们,却只会漠然地擦身,只会拘几滴同情的泪水! 然后,看着我死掉......烟消云散不见了...... 然后,一滴忘川水,三生轮回转。 谁还记得我? ......没有人。 可我明明活着为什么要忘记我! 口口声声说着朋友说着爱我说着永远不会忘记我...... 抵不过流年,抵不过命运...... 脆弱的,爱。
我,是透明。 ---------------------------------------- "他身体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但灵力波造成的冲击,令脑部视觉神经受到压迫......"时雨审视了病床上的藏马一遍,面无表情地宣判着结果,"可能会导致暂时性失明。"
"?!"突如其来的打击,令幽助几乎没跳起来,"藏马瞎了?!喂,时雨,你这医生是白当的?"天啊,要不是黄泉得知消息,放心不下去了忘川,只怕藏马早就死在灵界特攻队手下了!真是,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回癌陀螺...... "暂时失明是最好的结果了。"时雨冷冷地瞪了幽助一眼,"再好的医生,也没办法治一个死人。他是自己不想活了,我又能怎样?" "怎么可能?"虽然知道时雨说的句句属实,幽助还是怒火中烧,猛地一记直拳挥去,"要是藏马出什么事,我先宰了你!" "啪!"时雨举手一挡,被震得手臂发麻,他却不怒反笑,"没用的,要是他还不醒来,别说失明,恐怕性命也保不住!" "你--"一股子怒火直蹿上来,幽助轮起拳头就向时雨打去。 "两位请住手!"一直沉默的黄泉乍然开口,"让我带藏马出去,就一会儿。"说着,他微微仰起脸,向着两人一点头。 黄泉的眼睛早就失明了,然而一接触到他空空的眼眶,幽助竟觉得有种奇特的压迫感,不由自主罢了手。对面的时雨,也是一脸诧异。 黄泉点头,小心翼翼地抱起藏马,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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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抱着藏马,稳稳的,象抱住了一个世界。他飞掠,穿过一片片的树林。头顶上,有鲜红的闪电,树林间,有魔界的风。 风扬起藏马绯红的发丝,与他的黑发温柔地交缠...... 看不见,却可以感受到,几千年前的某一个片段。
黄泉走得很快:风吹过树林的声音,溪流欢畅的声音......最后,是山风吹过岩石的声音......天地间最苍凉、古老的脉动。 他停下,温柔地"看"了一眼怀中的人。 然后,他开口,冷酷地: "不要再演戏了,藏马。"
"我知道你早就恢复意识了。" "只不过你一直不肯开口罢了。" "所以,我要带你来这里。"
风呼呼吹过,藏马伏在黄泉怀里,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没有......一丝生气。
"别以为你可以瞒过任何人,藏马。" "我知道你现在是一脸虚弱的模样,可惜我看不到,我只感觉,你的心跳......" "不要象个死人一样,只赖着别人照顾,藏马!这么软弱的人不是你......" "你还没死,我知道......" 没有......死?真的?...... 那为什么......要忘记我......
"我不会忘记的,你还欠我很多,很多......一双眼睛,一个国家,在你偿还这些以前,怎么能死?" "知道么......你是我要的人,欠我的人。除了我身边,你哪儿也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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