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原澈表情阴冷,周身冒出阵阵寒气,手指发力,不自觉将照片和剪报拧成一团。 老人见状,心中略有所觉,探试地问:“寄这些东西的人,你认识?” “是我父亲。”原澈没有隐瞒。 老人一脸惊怒,指着他说:“是你父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不喜欢我家小儒,也犯不着用这种方式来折磨他啊?” “对不起。”原澈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 “对不起?”老人愤怒道,“你知不知道小儒当年因为这件事自闭了三年?” “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恢复之后,又花了多久的时间才做到与人正常交流?” “……” “是五年。直到他考上大学,才有了普通少年该有的活泼。这五年间,他除了学习课本知识,就是练习钢琴。没有朋友,没有娱乐,没有情绪,就像一个机器人!活得辛苦而枯燥。” “……” “他放弃了最喜欢的钢琴,选择了最难通过的心理学专业,每天查找资料,搜集案例,钻研课业,终于成为了一名心理治疗师。他开始学着融入社会,主动与人交流心得,逐渐变得从容自信。他跟着他的导师进修了两年,不断吸收经验充实自己。为的就是帮助所有被精神疾病困扰的人,他不希望父母的悲剧在其他人身上重演。他一直觉得,如果他当时就接触了心理学,就能及时发现他父亲的异状,从而帮助他减轻压力,与他一起分担痛苦,阻止悲剧的发生。” 原澈想起方儒昨晚重复呢喃了好几次的话——“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就好了。”尽管他当时还只是个孩子,但这种悔恨的情绪已经在他心中印下了无法抹去的烙印。 “我本以为他终于走出过去的阴影,能够健康快乐地生活下去。没想到,这段记忆一直是他的伤痛,稍一碰触,就会复发,还是在他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被揭开。” 原澈听得心脏一阵阵抽痛。 老人眼中含泪:“小儒为了重新振作而付出的努力,绝对超乎你的想象。你父亲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让小儒再痛苦一次?” “对不起。”原澈又道了一次歉。 老人深呼一口气,冷然道:“你走吧,我不允许你跟小儒在一起。就算你爱他,我也不会因此原谅你父亲的所作所为。” 原澈站起身,认真道:“我不会放弃他的。您要打要骂都随意,但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在此之前,我一定会妥善解决我父亲的问题,给您和方儒一个交代。” 说完这句话,原澈转身离开。 老人盯着他的背影,一脸复杂。 “你醒了?” 方儒刚睁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头的原澈。 “你怎么了?”方儒用干哑的声音问道,“脸色似乎不太好?” 原澈扶他坐起,顺便递了一杯水给他。 “没什么,只是担心你。” 方儒笑了笑:“我没事,昨晚和你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心情倒是舒畅了许多。” 原澈伸手在他额头摸了摸,叮嘱道:“好好休息,不准胡思乱想!” “是。”方儒将空被子递还给他。 “方儒,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原澈拿起床头柜上一只盒子。 “这是什么?”方儒打开一看,盒子里装的竟然是一辆精致的双人自行车模型。 “还记得我生日时你送的那辆自行车模型吗?” “记得。” “你问我,想不想骑着自行车去旅行?”原澈凝视着方儒,柔声道,“现在我也想问你,愿不愿意参加我为你举办的自行车婚礼?” “自行车婚礼?”方儒一脸惊讶。 原澈将自行车模型从盒子中取出来,说道:“这是我请人专门设计的婚车,不用半个月就能看到成品,全世界独一无二。等结婚那天,我们将骑着这辆车,带领一支千人自行车队穿过城市,前往爱丁堡圣吉尔斯大教堂举办仪式。” 方儒愣愣地望着那辆精致的自行车模型,发热的头脑有些反应不过来。 “亲爱的,我在向你求婚啊,你是不是也该给点反应?”原澈弹了弹他的额头。 方儒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斑点睡衣,头发凌乱,生病的当口脸色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而原澈上身穿着一件休闲外套,下身穿着一条条纹睡裤,脚上踏着一双象头脱鞋,不伦不类的打扮,偏偏还一脸庄重。 他竟然这样的环境下,穿着一身睡衣向病得糊里糊涂的他求婚? 敢不敢再靠谱一点? “这,这太突然了……” “一点都不突然,我已经打算好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把你拐去礼堂。”原澈严肃地表示。 “……”所以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求婚的时机? “方儒,嫁给我。”原澈双手捧着自行车模型,表情深沉,有如一名正在敬酒的武士。 方儒忍啊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爬到在枕头上大笑不止。 这是在求婚还是在求战啊?哈哈哈…… 原澈嘴角抽搐了几下,暗自回顾自己的求婚步骤,有哪里不对吗? 方儒笑得头晕目眩都没能止住笑意,突然身体一轻,被连人带被抱入怀中。 方儒像一条毛毛虫一样蜷坐在原澈腿上。 原澈表情阴暗,抿着嘴一语不发,像是在闹别扭。 方儒见状,收敛表情,温和道:“原澈,这辆自行车我很喜欢。” 原澈目光一闪,问道:“那你愿意让给我载你去旅行吗?” “当然。”方儒双颊晕红,眼眸湿润,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感动。 原澈嘴角上扬,眼中盈满喜悦,他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轻声道:“方儒,我会一辈子爱你,保护你,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嗯,我相信你。”我闯入了你的生活,你也将我拉进了你的人生。原澈,我们的缘分也许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注定了。 房门外,老人静静站立,表情既是安慰又是忧虑,最后化作一声叹息缓步离去。 55.分道扬镳 “原澈,你好像跟我求过一次婚了。”两人浓情蜜意时,方儒突然想到。 “那次是在床上,不算,这次比较正式。” 这次难道不是在床上?阁下穿着睡衣,踏着脱鞋就很正式?方儒觉得自己是不是答应得太爽快了,原澈求婚可是连枚戒指都没有啊! “方儒,等你养好病,先和我回国一趟吧?”原澈提议道。 “你是打算?” “没错,正是你猜想的那样。” 几天后,原澈带方儒登上了飞往国内的航班。方儒的离开,老人开始是坚决反对的,但是经不住两人软磨硬泡,什么美人计、苦肉计都使出来了,终于让他松了口。 临行前他警告原澈:“若我外孙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饶不了你!” “外公,您放心,到时候不用您饶,我也会自行了断。” 回到阔别了将近一个月的家,方儒行李都没收拾,就先往床上扑倒,原澈也兴致勃勃地扑了过来,压在他身上。 “重死了,下去!”方儒不爽地抗议。 “不要,让我躺会。”原澈赖在他背上一动不动。 方儒拽起枕头往后面一砸,原澈不痛不痒,继续装死。 “方儒,有你在真好。” 低沉而饱含情意的声音传入耳中。方儒耳根微热,小小哼了一声,四肢躺平,认命地充当他的人形肉垫。 收拾了一番,两人出去吃了顿大餐,回家洗完澡,便窝在床上看科幻片,只是到了后夜,科幻片就变成了真人版动作片…… 久违的二人世界,让他们彻底放松,暂时忘记一切杂事,享受着灵肉交融的甜蜜。 第二天,他们接到了原峰的传召。 “还真是迫不及待。”原澈冷哼一声。 “走吧。”方儒朝他伸出手。 两手交握,并肩而行。 来到原家别墅,原澈拉着方儒下了车,无视两旁躬立的佣人和保镖,大步朝屋内走去。 大厅中,原家几位重要人物全部到齐。原峰像判官一样坐在中央,神色阴沉地盯着他们。 “你还知道回来?”他语气不善道,“丢下公司事务,一走就是一个月,连电话都不接,你想干什么?” “父亲。”原澈对原峰的称呼,改为了敬称,“我这次回来是正式递交辞呈的。” “辞呈?”原峰惊问他,“你要离开原氏?” “没错。” “我不准!” “抱歉,我不是在请求。” “你!”原澈怒视了他一会,忽然将视线转移到方儒身上,“方先生,你不说点什么吗?” “您想要我说什么?”方儒平静道,“我唯一希望的,就是得到您的祝福。” “祝福?你认为我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原澈打断道:“父亲,这是您跟我的事,别将方儒扯进来。离开原氏是我自己的决定,就算没有遇到他,我也会走。” “为什么?这里可是你的家,原氏将来很可能交给你来继承。上百亿的家产,你全部要放弃?” “钱我可以自己挣,不需要您操心。” 原峰冷笑:“好啊,你涨本事了。信不信只要你走出原氏,整个z国没有哪家公司敢用你!” 原澈用幽深的目光望了望他,然后一语不发将手上的文件放在茶几上。 “这是什么?”原峰奇怪地问。 “我以3000万的价格卖掉了自己手上2%的原氏股份。”原澈轻描淡写地回道。 “什么?”原澈一把拿起那份资料,迅速浏览。片刻后,他表情难看道:“你竟然将2%的原始股给卖了?而且还只卖了3000万?” 原泽也接口道:“原澈,这些股份的实际价值你比谁都清楚,起码比你出的价高出10倍不止,你为什么要低价出售?” 原澈冷漠道:“这是为了感谢父亲对方儒‘照顾有加’的回礼。您寄到法国的那些‘礼物’,方儒无福消受。如果还有下次,我不介意还一份更大的礼。” 原泽等人一脸疑惑,原峰却是表情僵硬。 “放心,卖股份的钱我不会‘私吞’,全都打到了公司的账户上。”原澈继续道,“我手上剩下的3%,大概也会在这几天陆续卖掉。” “你说什么?你还要卖?”原峰倏地站起来,怒视原澈。 原泽出声权道:“原澈,别冲动!损害公司利益对谁都没有好处。” 原澈没有理会他,接着说:“另外,我在公司任职的这几年,除了基本工资之外,其他分红我全部以原家的名义捐赠给了几家福利院。公司未来几年的发展计划,我先后拟定了二十三份,包括人才培训、市场规划、产业分析、前景预测、风险投资等等,你们有兴趣就看看,没兴趣就扔掉。作为公司一员,我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 原家几人呆呆地望着他,一时间无言以对。 “你……这是要彻底与原家分道扬镳?”原峰终于感觉到了原澈离开的决心。 “这都是拜您所赐。”原澈站起身,昂然而立,“父亲,您应该庆幸我身体里留着一半原家的血,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任何敢伤害方儒的人!您可别忘了,雷家那两兄弟是什么下场。” 原峰打了个冷战。原澈虽然是他儿子,但他身上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总能给人一种强烈的压抑感。正因为这种气势,他才对这个给予了厚望,深信他的才能,必将原氏带向另一个高峰。可惜,他偏偏爱上了一个男人,甚至为了这个男人甘愿放弃一切。 原峰在商场叱咤风云几十年,如今竟然被自己的儿子压了一头。 他定了定心神,语气强硬道:“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误入歧途的。” 原澈冷哼一声,拉起方儒的手径直朝门外走去。对于顽固不化的人,他已经没什么可说。 “原澈,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不过就是个男人,你想要多少个都有,何必为了他放弃一切?”原峰对着他的背影吼道。 原澈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走不走得出去!”原峰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关进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踏出房间半步!” 话音一落,门外陆续走进二三十名身材健硕的男人,将原澈和方儒团团围住。 “爸……”原泽想说些什么,又原峰的瞪视下收住了嘴。 方儒回过头,对原峰说道:“原董,您这是宁愿囚禁原澈,也要阻止他和我在一起吗?” “方儒,找你做原澈的心理医生,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一个决定,是你毁了我儿子!” 砰! 原澈猛地朝茶几上踢了一脚,看向原峰的眼神如野兽般凶狠。原峰这句话,点燃了原澈努力压抑的怒火。 他抄起烟灰缸,对着茶几边缘用力一砸,烟灰缸前端四分五裂,他毫不在意流血的手指,拿着只剩下半截的烟灰缸冷冷地注视着周围的打手。 原峰刚准备上前说点什么,原澈突然回身一脚,踢向茶几上的一只茶杯,茶杯从原峰脸边飞过,哐当一声摔在墙上,瞬间四分五裂。 原静吓得尖叫一声,原泽和原溪也是脸色发白。 原峰退了一步,差点坐倒在沙发上。 “想留下我?”原澈语气阴森,“父亲,您确定?” 原峰头皮发麻,最近原澈脾气转好,让他差点忘记他狂躁的模样。 “原澈。”方儒温和的声音突然传来,原澈回头望去,只见他面带微笑,目光澄净,温暖的气息如春风般拂过他的脸面。 原澈静静望着他,开口道:“父亲,你刚才问我,他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我现在回答你,他会在我发狂时安抚我,会在我疲惫时拥抱我,会在我暴起时靠近我,会在我选择的道路上毅然跟随我,会在我对面责难时,与我并肩而立。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放手,又有谁有资格让我放手?” 原澈冷冷瞥了原峰一眼,一手牵着方儒,一手拿着染血的烟灰缸,无视周围的打手,步履稳健地朝门外走去。 原澈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最终没能发出声音,眼睁睁地看着原澈和方儒越过打手,走出原家大门 原泽神色负责,原静和原溪眼中却闪烁出崇拜的光芒。 原峰颓然坐下,庞大的家产留不住他,薄弱的亲情留不住他,空洞的威胁也留不住他。除了方儒,原澈无所畏惧。但是他真的敢对方儒下恨手吗?显然不行。方儒就是原澈的逆鳞,他可以尽心尽力地为公司筹划,可以毫无怨言地承担责任,可以不知疲倦地日夜忙碌,却绝不会容忍任何人伤害方儒。 是他错了吗?是他低估了方儒在原澈心中的地位? 望着已经看不见人影的大门,原峰感觉自己恐怕做了一件无可挽回的事。 走出原家别墅,方儒看到一辆黑色悍马停在不远处,并非之前送他们回来的那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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