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向被鲜血浸染的暮钰,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酷决然。 “你说什么!” 凤颜眸光极冷,眉心魔纹漆黑诡秘,实质性杀气几乎能杀死人,与方才卑微的姿态简直天壤之别。 “血蛊,你不会没听过,血蛊嗜血,宿主一旦受伤便会血流不止。从他受伤到现在,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算算看再不快点止血便会身亡,而你见他受伤,却放着暮钰不管让此地血流成河,只是一味发泄自己的愤怒,还真是自私。” 血流不止,的确从受伤起,暮钰流血并没停过。 话到最后,凤颜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可怕,双手都在颤抖,一旦和暮钰扯上关系,这人就淡定不能。双目血红,恨不得把齐木撕碎,如野兽般低吼着。 齐木面不改色,继续道:“我和他不过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从不曾信任过他,明知打不过你,若非有所倚仗,你以为我会站在这里被你杀么。魔将凤颜,你犯傻了?” 凤颜搂着暮钰,神色慌张,癫狂与焦虑写在脸上,嗜血疯狂。 “你竟敢,竟敢!蝼蚁,你这条贱命……” 魔云翻滚狂风阵阵,周身之气凝成漩涡似乎要爆炸般。 “这条贱命偏偏和你心头肉绑在一起,你若现在回去用还魂草还能保他一命,之所以不逃,和你说这些废话,也是为了这些。暮钰人不坏,为你杀的那么多人赔命却也不算无辜。” 这些话说的不可谓不狠,单凭凤颜对暮钰的控制欲,听到这些必会动容,蝼蚁之命自然不能和暮钰相比,杀之任何时候都可以。现在最首要的,该是…… 谁知,凤颜神色癫狂,把暮钰紧紧抱在怀中,仿佛要揉进身体里面,瞬间将齐木在内的偌大空间掌控,让人动弹不得,下一刻恐怖的攻击铺天盖地而来。 “焚尽世间所有人也不配为小钰陪葬,他若是死了,我死便是。敢对小钰出手,一刻也不能纵容,你死不足惜!” 失策了。齐木不自主战栗。 完全不能抵抗,在此杀伐面前任何防御都形同虚设,摧古拉朽,脚下土地寸寸崩塌,齐木狂跳不止的心脏,停止了般。 突然,一声冷哼从天际传来,紧接着一道人影挡在了两人中央。 褶皱如枯木般的手抬起,稳稳地抗住了铺天盖地的攻击。 响声震天,恐怖气浪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十里之外树木倾斜与地平齐,树干寸断。 被人护在身后,齐木没有受伤,眉心发光灵魂才未崩溃,生死线上又走了一遭,心有余悸。 熟悉的人,齐木却无法平静。 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让人感到深深的无力,差距之悬殊,叫人惊叹不已。齐木握拳,甚至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总有一天,我也能如你们一般叫人闻风丧胆,望而生畏。 我会站在云端,令天下人仰视。 强大便是一切,弱小随时随地都能死亡。蝼蚁便是蝼蚁,没有尊严可言。 殷老冷静严肃,甚至还看了下疮痍的土地,断壁残垣尸血遍地,哪里还有半点繁华的样子。 凤颜认出来人,稍顿片刻将暮钰护着,一柄漆黑神剑凭空出现,周身气势大不一样,明显动了杀心。 “你打不过老夫,滚!别在老夫眼皮底下放肆。” 眼前这位老者多年未出,而今依旧强悍如初,相比而言凤颜确实不够看的。审时度势,凤颜毫不犹豫,当下抱着暮钰迅速后退,魔气缠身消失不见,四方恢复清明。 茫茫天底下,只剩下二人。 齐木这才踉跄一步,差点倒下,擦了擦嘴角,咳嗽着。 殷老转身,看着齐木,略微有些动容:“你真给他下蛊,血蛊?” 分明看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虽然虚弱,却也不是被蛊虫反噬所致。 齐木摆摆手,讪讪道:“哪有什么血蛊,瞎蒙而已,他血流不止或许是身体虚弱的缘故。”这所谓的魔将空有一身好皮囊,实力强大,只可惜却像个疯子。知晓了西苑的真相后,而今亲眼见证,才知晓其可怕,若是暮钰为此赔命,也太无辜了。 半个时辰,短短半个时辰,摧枯拉朽,全灭。 若非书生等人走得早,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这大部分得归功于暮钰,齐木并非丧尽天良,灵机一动说的那些其实细看就能看出倪端,可惜暮钰受伤,凤颜理智全失,最后差点玉石俱焚。若非殷老赶至…… ……是谁,让他来的? 齐木躬身:“多谢殷老出手相助,齐木感激不尽!” 像是察觉到齐木的疑惑,殷老道:“老夫自己到此,也为了见你一面,报恩不必了。此次大事过去,你和吾等再无任何瓜葛,此次见面许是最后一次了罢。” 语气很冷,极为生疏,就像真正的上位者对待小弟子一般的语气。很是陌生。 在这位眼里,大事自然和尊上双修有关。也便是说方才那一切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死了这么多人,同样不值一提。无法想象的差距…… 听到最后一次四字,齐木身体一个激灵。赶忙挡住殷老去路。 “敢问殷老,何为最后一次。” 殷老冷声道:“此次过后,吾等重视之人自然另有其它,老夫救你一命也算抵这些日子以来的交情。记住敢挡住老夫去路,此后可是重罪。” 雪上加霜。 道理很简单,尊上要双修,双修另有其人,太上长老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原因也不过是魔尊和自己双修过,关系特殊。而这次…… 齐木微愣,侧移几步。站着久久不语。 殷老走了几步,经过齐木身侧时,道:“你可知尊上为何不来救你?” 没有回应。 半晌,齐木道:“弟子从没奢望过尊上会来,弟子的生死与尊上没有关系。”谎言。 少年低着头,表情模糊不清。殷老皱眉,道:“是吗,如此便好。反正尊上再也不会来救你,断了念想也是好的。” 齐木没动。怎么说呢,一时心情复杂,像是……一切白费了的感觉,有些苦涩。下意识归于可惜一类,至于其他的果断无视了。 “……为何?”为何!仅仅是一次双修,仅仅是一次双修,难不成尊上对人的纵容都仅限于双修过一次么,因为上过然后要负责?当初是我,然后这次是……其他人。 又会有其他的人死缠着他不放,若是出现在自己眼前,做着与自己同样的事,到了那时,自己还有脸皮凑上去么,还敢么。 听到这句,殷老面色古怪,道:“还问原因,你不是没报名么?” 齐木猛地一顿,抬起头:“还能报名!” 突然醒悟,恍若惊天一击。 挑选还未截止,报名未结束,自己当初虽然表态了,谁说不能反悔!? “当然。” 齐木道:“我、我可以么?” 就在后者有些急切要冲上去的时候,殷老蓦然转身,眸光失了厉色,道:“可以,但这得尊上说了算,此刻应该在寝宫,过时不候。” 齐木眸光几分感激,了无波澜的脸上失了从容。恭谨后退,身形一闪猛地朝着内殿冲去。 殷老许他现形离开后,有种要流泪的感觉。 终于开窍了,不容易啊! 会告诉你老夫是主选官,报名只需老夫同意即可么。 这几日尊上极为反常,在魔殿露面半日就闭关不出许久了好么。今日才出来,明显脸色不对,从来大事小事丝毫不关心,不清楚此地发生了什么也很正常。也不知小木此去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堪忧! 殷老看着齐木离开的方向,长叹一口气。 尊上,属下只能帮您到这了。 玄天殿,魔尊寝宫。 齐木换了身袍子,擦干净血迹,伤口结痂未再流血,收拾妥当后,推门而入。 深呼吸。站在原地。 漆黑一片,简直伸手不见五指,暗黑魔雾弥漫把妖兽魂晶光芒掩盖,突然想起了初见时恐怖至极的景象,魔气滔天遮天蔽日,恍若群魔乱舞。这次却有些安静,比之上次要好了不知多少倍。 但齐木确定,渊落此刻就坐在皇座上,甚至摆着的姿势都印在脑海中。那种无与伦比的存在感,远非魔将能比。不必倚仗惊世容貌,霸气无双的神器衬托,哪怕看不见真人,也能深深地震撼,绝对的气势,无可取代。 “你来做甚?叨扰本尊该当何罪。”疏懒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齐木直截了当:“尊上,我是来报名的,还请尊上准许。” ☆、105·报名
外边排队等候的那些人怎可能想到还有如此插队,无形中秒杀数道流程,一步登天。连魔尊本人都见到了。 其实真正选人的是太上长老们,齐木被忽悠直接来找尊上,毫不拐弯抹角,张口便来这句。 在旁人听来,言外之意—— 尊上,我是来走后门的。 这一切又回归原始,又是谁主动的意思。 齐木虽然主动回来了,但还需魔尊下决定,只是当初无论渊落赞同还是否定,齐木均不会搀和;而今齐木是下定决心要参加,只是误以为需得到渊落批准。归根结底是齐木心态问题,但站在尊上的角度,这跟当初‘尊上您要我报名么’意义几乎等同。 “这和本尊有何关系。” 魔雾涌动,打破平静,依旧半晌传来这句,齐木心里咯噔一下。 “尊上,我是真的想报名。我喜欢您,一想到您会和其他人……便难以自控,先前所言皆是违心话,一时气急,还请尊上不要放在心上。” 渊落语气轻松了些,漫不经心:“笑话,言语不过尔尔,有何资格让本尊惦记。你竟敢和本尊闹脾气?” 齐木惶恐:“尊上,我再也不敢了。” 这不是很正常么,不闹脾气说得通么!无论对方来没来电,作为一个主动追求的人来说,看到对方追求者如此之多,自己毫无希望还被狠狠鄙视,没有悲痛欲绝已经算淡定了。 尊上,您这样就是神也救不了,注孤身的节奏。 究竟还让不让人愉快的抱大腿了。和谁双修对您来说不都一样,凭什么我不行! 齐木淡定不能,黑暗中也不怕被看见:“尊上,我该怎么办,您若是不许,跪下来求您可好。” 似乎每次齐木声线放软,渊落便不会恶言相向, 这次竟然也不例外…… “不必,本尊没说不准许你报名,这是你的事,本尊不会干涉,自是要按规矩来,去吧。” 嗓音如常,却并非讽刺。齐木舒了口气。 ……吃软不吃硬! “是,尊上公平公正!” 齐木转身,陡然停住。 话说,去哪? 该不会真要排队!?那得到猴年马月! 一时喉咙有些干涩,脑子一片浆糊。齐木恭敬退下,顺便还关上了门。 兜兜转转几圈,一想到排成长龙的队伍,步子怎么也迈不开。突然,灵光咋现。 殷老后一步到,见齐木从寝宫所在山域出来,几番犹豫才朝着魔殿走去,一时有些疑惑。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出来,莫非生了变故? 一拍脑门才想起来,莫非是要其按规矩来!让齐木和这么多人比? 尊上闭关刚出来没多久,并不清楚小木方才发生了什么,以小木的脾性,殷老并不觉得自己那一番话能对其造成多大的震撼,莫非是拼杀后受了什么刺激?总之,能及时醒悟率先妥协已是极为不易,尊上您这般作为就不怕人跑了么! 这若是敢大着腮帮子特地告知尊上方才九峰大会发生何事,那才叫不要命。能对尊上直言不讳的,除了齐木,至今还没见过一个活着的,这也是一干太上长老们对齐木关爱有加的原因之一。 魔尊猜不透难以捉摸,唯独这一次,殷老有所觉——齐木不一样,他对尊上而言似乎有些特殊。 自上次双修后轻易放其一马开始就有些诡异,起初的确不闻不问,不管死活,可后来尊上竟亲自为其凝丹多次纵容,终归能看出倪端! 齐木此人,殷老有些说不出,看似单纯能轻易看透,可就是因为太轻易了,让人觉得这轻易显露出的情绪带着几分刻意。 分明不欣喜,然眸光发亮喜悦显露无疑;分明未怒,却能表现出怒意,在合适的场合,怒得恰到好处,深得人心。 这人天生便会讨人欢喜。 内殿上下不少长老管事都和他熟识,却连最初看其不顺眼一直以来心存怨恨的常麟,也再没动过坏心思,某次得见两人碰头,齐木热情打招呼,常麟虽面露不悦,竟还应了声,着实让不远处驻足的殷老惊了一把。 如若真是这样,那配着尊上也不算太差。 算了,是个人都比教主强。提起这人,老者便一肚子火。 殷老一副古井无波模样显得德高望重,以上这番心思来去不过片刻,谁能知晓这副脸孔下,隐藏着资深级八卦心。德高望重老者捋捋胡须,微微眯起眼。 “柳老儿,再说老夫消极怠工可就不对了,为尊上挑选双修伴侣这等大事,老夫岂会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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