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青墨将黑珍珠递到腾渊跟前,话语简单明了:“换一两金子。” 腾渊差点晕死过去。 他是开青楼的,不是开当铺的。 哪怕他面善,看起来不仅像有钱人,而且还像一个识好货的好人。可哪有人如此谈生意,抵当多少,通常不是应该当铺开价吗? 腾渊权衡再三,当前,他是一个黑鲤鱼有求于他的主要人物,关乎对方能不能对龙王祈愿。既然黑鲤鱼需要他,该买就买呗。 这么想着,腾渊面无表情地接过黑珍珠,装模作样的掂了掂。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花钱买珍珠,这哪是金子多了烫手,分明就是钱多烫得脑子不正常了。 平日里,腾渊不缺珍珠也不缺钱。既然此刻都烧了,不如好人当到底,烧钱烧透彻。他豪迈出场,怎么还能让自己中意的鲤鱼花钱买破灯笼。 他静静对黑鲤鱼说了一句:“十两金子。” 丢下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腾渊随即转向笑得全世界只剩两颗大门牙的张三。 腾渊的话语等于在告诉张三,这桩生意成了。 不以为然地瞄了张三一眼,腾渊说道:“两个灯笼,钱去吟醉楼取。” 对此,张三连连应好,他匆忙记了一笔账,双手奉上新鲜出炉的白灯笼。 “腾老板,这是你的灯笼。”张三恭恭敬敬地将灯笼递到青墨跟前。 随后,他面向青墨送上灯笼:“这位小哥,你的灯笼。灯笼外面写名字,这儿单独一张纸,写下心愿放入灯笼内,挑选一个自己中意的位置挂上竹竿即可。你们的诚意,龙王一定看得到。” 腾渊一手握着黑珍珠,一手拎着白灯笼。 他此刻的心情难以形容,恨不得剁龙爪,钱多的坏处在于他永远管不住自己的手。为了与黑鲤鱼获得共同话题,他手抽的给自己也买了一个毫无用处的灯笼。 他盯着吹弹即破的灯笼纸。 买这么死贵,质量竟如此烂。 他绝对要托梦给镇长强烈抗议,龙王很不高兴,他们赚钱太不负责任。 购买灯笼附送笔墨,方便大家书写内心的美好愿望。 写字之余,腾渊忍不住偷偷的瞄黑鲤鱼。 黑鲤鱼先是一丝不苟的在灯笼纸小心写下了两个字,青墨。字迹苍劲有力。接下来,黑鲤鱼拎起灯笼走向了一旁,仿佛不愿让别人知晓他将要写什么。 对此,腾渊倍感无言。 何必这么小气,就算现在不给他看,祭龙王的时候还是得给他看。反正终究要给他看,不如早点让他知道。 腾渊一边缓慢书写自己的高价灯笼,一边故作不在意的往黑鲤鱼的方向瞟。根据黑鲤鱼手上的动作,腾渊意外发现青墨不是在写字,这种感觉好像在画画。 对此他完全无法理解。 龙王有文化。 他识字的,没必要画画啊喂。 腾渊做了一个决定,把自己的灯笼挂在青墨的灯笼旁边,方便祭龙王时,精准定位青墨的灯笼位置。 既然青墨不给看,他暂且忍着,为祭奠那天留一丝小乐趣。 青墨轻功好,直接将他的灯笼挂在竹竿最高的地方。 挂灯笼对腾渊而言易如反掌,奈何当着这么多的人,他总不能吹一口气让灯笼自个飞上去。 自从在临湖小镇做生意,没人认为吟醉楼的老板是隐藏身份的武林高手。思前想后,腾渊计划到了半夜,再悄悄的来处理自己的祈愿灯笼。 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送给自己的庆宴,为何他却成为偷偷摸摸的那个。 这完全不合情理。 入夜,吟醉楼外的长队在不安的躁动。青墨与昨天相同,稳占第一位。 吟醉楼每天的排队从酉时开始,腾渊明白,修炼成精的鲤鱼比凡人的动作快,普通人争不赢他,完全可以理解。 今晚的青墨仍是一袭黑衣,一副冷漠的表情,尽职尽责为了主子的夜晚欢愉事业而不懈奋斗。 要不是吟醉楼不玩赎身那一套,腾渊相信,白公子早拿着一堆珍珠砸腾渊,信心满满的要给清风赎身了。 腾渊端坐在红木椅,他一手握账本,一手摩挲黑珍珠,随着夜色加深,黑珍珠的金色光芒渐渐加强了。 账本内有一笔二十金的支出,是腾渊白天买两个灯笼的费用。 花颜饶有兴趣的打量腾渊手中的珠子:“听说,老板今天在龙吟湖附近买了个宝贝,多半是这颗珠子了。” 相对花颜,对黑珍珠特别感兴趣的人是清风。他昨晚刚收了一箱白珍珠,盘算收哪样新礼物。 他没料到,跟随白公子身旁的护卫,居然有这般罕见的珠子,由此可见白公子的家底不一般。 清风有心牢牢的拴住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黑珍珠在世间比白珍珠的数目少,腾渊玩腻了,不代表别人见得多。 众人嚷着要围观,腾渊摊开手心给他们看。 条件只有一个。 只许看,不许摸,不准把青墨残存的气息摸淡了。 香雪偏着脑袋思索:“老板,这珠子与白色的有何不同,身价如此昂贵?” 闻言,腾渊淡笑:“体积大,颜色稀少,就买来玩玩。” 全当做他金子多,不用了心里瘆得慌。 他是临湖小镇的富裕人士,开着一家吟醉楼,身份神秘的老板。他什么都不缺,除了一条跃龙门的鲤鱼。 黑珍珠与黑珍珠,主要差别是主人不同,如果拿着黑珍珠的人不是青墨,腾渊仅会当作一颗打弹珠玩的珠子。 “老板,你心够坏,明明看出清风眼睛都直了,也不给他摸一下。白公子今晚不给他一箱黑珍珠,清风怕是不会罢休。”素月探了探束发的簪子。 听闻这话,腾渊合拢手指,握住黑珍珠:“吟醉楼的清风想要什么得不到?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的白公子也会摘下来送给他,何况一颗珍珠。” 说着,腾渊定下了新的入楼价和四大美人定价。 吟醉楼新一轮的迎客即将到来。 青墨与昨天步骤一致,先交银两给小厮进楼,然后毫不犹豫地走向清风。 见青墨走过来取腰牌,清风自动自觉地取下自己的腰牌交给青墨,嫣然一笑:“白公子何时到?” “公子在路上,就快到了。”青墨果断回答,递给了清风交换腰牌的预定金子。 对青墨所说的答案十分满意,清风拨了拨黑色的发丝,他该回厢房等白公子的到来了。清风留了心,昨天探明了白公子的喜好,一桌菜肴早已命人备着了。 他正欲回厢房,似乎想起什么事,含笑贴近青墨,黑眸闪过一丝妩媚:“你卖给腾老板的黑色珠子,还有吗?” 青墨给了否定答案。 清风收起心底的失落。不要紧,护卫没有,他找主子要就得了。 维持着自己的风情万种,清风朝门外的客人们送出飞吻,上楼等他的恩客。 一时间,门外冒出诸多不满的抗议声。独占清风不道德,这么诱人的美人,被白大胖占有了一夜还不够,居然又来。 过分了。 众人摩拳擦掌,势必明天抢第一。 清风回屋,腾渊递给莫管事一个眼神,莫管事立刻看懂老板的心意。 老板不愧是老板,昨天就看出这位护卫藏有宝贝,十分重视。 莫管事赶紧让人备了酒菜,特地为青墨安排了一张桌子,让他坐着休息等白公子来。 青墨对莫管事的热情不能理解,询问的目光望向腾渊。 在这之前,腾渊收起关注黑鲤鱼的视线,平静的目光望向吟醉楼的入口,他要表现的十分淡然,十分沉着冷静。 怎么能够让这只黑鲤鱼觉察到自己始终在留意他。 龙族的面子多少得留一点。 腾渊给黑鲤鱼制造机会,等待对方再次主动找他说话。 任何话题都没问题,借金子也完全可以,借了不还都成。 腾渊专心研究勾搭黑鲤鱼的正确方式,猛然感到门外一阵异样的震动。店外的长排顷刻陷入了混乱,守门的小厮眨眼被人丢了出去。 一名面带刀疤的男子,身穿褐色的长袍,气势汹汹的站在吟醉楼的门前。 青墨警惕地站起身,手握剑柄。 腾渊与男子四目相对,不禁皱眉。 没有任何水族的生物能逃过腾渊的双眼,面前这只属于他讨厌的一种水族。 鬼鱼,又称黑鱼,虽说与黑鲤鱼只差一个字,可绝不是讨喜的鱼类。 它头顶有七星花纹,是水族中的强者。它生性凶残,胃口奇大,但凡所到之处,水域内的其它鱼类几乎会被它吃光。 第 5 章 无论鬼鱼平时属于怎样凶残的存在,腾渊向来不放在眼里。 鬼鱼以前在哪个水域撒野,他懒得管。但是如今鬼鱼胆敢在他龙爷爷的店耍横,并光明正大的瞄了黑鲤鱼一眼。 龙王预定的黑鲤鱼也看。 腾渊非得把这只鬼鱼戳成剁椒鱼。 莫管事迟疑片瞬,上前去打探情况,哪知竟然一把刀架到了脖子上。 刀疤男显得相当不耐烦:“清风在哪儿?让他出来,马上跟我走。” “这位大侠,”莫管事清了清嗓子,低头瞄了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贼亮贼亮的泛着光,“清风他不出楼的。” “我管他出楼不出楼,我家老爷今晚指名道姓要他伺候。”刀疤男说着,手上稍稍用力,莫管事脖子眨眼多了一道细口,渗出血来。 刀疤男的举动吓得围观群众不自觉往后退,吟醉楼的护楼打手们则纠结着,是否上前营救莫管事。 有人来吟醉楼砸场子,腾渊自然不会忍。 龙吟湖方圆均是他的地盘。 腾渊怎能允许有人在他眼皮底下闹事,况且眼前这个算不上人,分明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听闻大堂内有不寻常的响动,清风走出厢房查看外面是何状况。 清风询问的目光投向自家老板,腾渊扬手示意清风留在原地,自己从二楼楼梯徐步走了下来。 他尚未说话,竟见青墨径直走向刀疤男。 青墨颦眉:“清风已由我家主子定下了,不伺候其它客人。” 莫管事开口正欲劝。 少侠说话切莫如此直接,他担心利刀削掉他脖子上的脑袋。 然而,让莫管事倍感意外的是,威胁他小命的刀眨眼没了。刀光忽地一闪,大刀卷起横扫千军的气势挥向了青墨。 青墨动作敏捷,往一侧速速退出小步,抬手用剑鞘往上一挡。 刀疤男下手力度极大,刀刃砍在剑鞘震得青墨的手一颤。 刀疤男轻蔑地笑了一声:“自不量力。” 青墨咬紧牙,硬是把对方的一击推了回去。他迟迟不曾拔剑,接二连三抵挡住对方的攻击。 眼看一场争斗劝不住了,莫管事苦闷地盯着打翻砍坏的桌椅板凳。 这笔支出到底算在谁头上。 他该找谁要赔偿。 腾渊站在楼梯间,心如擂鼓。 那边的鬼鱼,打架敢不敢小心点儿。 不许伤到黑鲤鱼。 若是黑鲤鱼受伤了,不能跳龙门了怎么办。 黑鲤鱼与鬼鱼的对决,腾渊在意一点,青墨为什么不拔剑。 起初,他以为这是一把出鞘必见血的奇剑,甚至于是见血封喉的毒剑之类。 但腾渊很快看明白了真相。 青墨并非不拔剑,而是剑出鞘的时间极短,一道寒光之后即可返回剑鞘之中。 腾渊心底直嘀咕,莫非剑身隐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之前,腾渊没怎么留意青墨佩戴的宝剑,此刻他仔细瞧了瞧,惊觉剑鞘贴近剑柄的位置,镶了两颗珠子。 一边是黑珠,一边是白珠,寒光跳闪的瞬间,珠子的金光随之增强,相当醒目。 腾渊低头看了眼自己手心里的黑珍珠。 黑白双色且泛有金光的珍珠,难不成是鲛人王的眼泪? 腾渊顿时感慨万千,盲眼道士当初给他说什么来着。 曾居南海,如今已入黄河之中。 从南海鲛人那儿来的鲤鱼,会不会指的就是这一只? 浑身的龙血再度沸腾,腾渊恨不得立即把盲眼道士从坟里挖出来招魂,将事情问清楚。 他这一刻有且仅有一个想法,鬼鱼,放开那条黑鲤鱼。 这条鲤鱼关乎他一生的性福。 握紧黑珍珠,腾渊随时准备出手。 可惜,他没来得及给自己闪亮出场的机会,意外空降。 一夜欢愉,白公子对清风太过念念不忘,于是今天屁颠屁颠提早赶过来了。轿子刚到楼外,轿顶顷刻被人削掉,大白鲢惨遭刀疤男擒获。 刀疤男一把拎住白公子的衣服,刀架在白鲢脑袋,不许任何人上前。 清风相当纠结,他今晚的生意兴许要落空了。 腾渊也相当纠结,打架就打架,绝对不可以伤到他的黑鲤鱼,他有极其重要的答案在青墨身上。 白公子身旁的护卫,对刀疤男露出一丝恐惧的神情。 哪怕看不透刀疤男的真实身份,可是,一般的鱼类对鬼鱼的忌惮与生俱来,他们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 “你家主子在这儿,我与他商量如何?”刀疤男面对青墨轻蔑地笑了,然后他盯着白鲢,问道,“这位公子,清风今晚要伺候我家老爷,你的护卫不肯答应,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白鲢心颤颤,他瞅了瞅吹发即断的刀锋,心知对方稍微用力,他的鱼脑袋立刻不保。 他咽了咽口水,痴痴地望着不远处的清风。 美人和他的鱼头,他要求提供双选。 刀疤男示意清风,若要保住他手中的白胖子一条命,那么清风即刻老老实实跟他走。 清风犯愁,说走就走,岂不是坏了吟醉楼的规矩,四大美人的面子往哪儿搁。 吟醉楼的护楼打手早已团团围住刀疤男,一副绝不轻饶的架势。 腾渊深知,这群打手处理寻常纠纷还可以,对付一条成精的凶残鬼鱼,他们不足以胜任。 “吟醉楼的美人不随客人出楼,这是吟醉楼的规矩。”腾渊十分淡然,神情自若的靠近刀疤男。 既然黑鲤鱼不便动手,他正好大展龙威。 鬼鱼皮痒了,腾渊不介意给他剐一剐鱼鳞。 老板直奔闹事者而去,莫管事面露惊恐之色。 腾老板,刀剑无眼,小心保命。 此人凶猛异常,一定要留意人身安全。 刀疤男发现腾渊悠闲地步步走近,腾渊毫不畏惧刀疤男,反而眼底平增一抹王者的霸气,透出丝丝凛冽的杀意。 腾渊的气势逼得他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刀疤男对腾渊的嚣张态度相当不爽,举起刀要剁了自己抓住的这条圆胖的白鲢。 清风的心提到嗓子眼。 大侠,有事好商量,不要伤害他的大主顾。 见状,腾渊不动声色地蜷起手指,将黑珍珠抵在指尖。他用力一弹,珠子卷起极强的破坏力瞬间飞了出去。 咣当一声。 大刀断成了两截,气流如刃,在刀疤男左脸新增三道伤口。 下一刻,刀疤男身后,街对面的客栈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只听得有人高呼:“这楼快倒了,赶紧跑啊。”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腾渊已扬了扬手,打手们立即涌向了刀疤男。 刀疤男饶有趣味的瞟了腾渊一眼。 他没能看清是谁出的手,但他相信,如此深厚的内力,这个对手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应对的角色。他权衡少许,果断放开大白鲢,转眼消失。 很快,街对面的客栈轰然倒地。 尖锐的女声随之飘来:“腾渊,你这个天煞的混蛋,肯定又是你。吟醉楼的矛盾回回牵连我这里,年初才维修了,现在又要重建。” 对此,腾渊一头黑线。 身为临湖小镇的一份子,辱骂龙吟湖的龙王是不好的行为。 这事腾渊实在没办法,力度轻重相当不好控制,世间的房屋不够稳固,打弹珠极具风险。 他早有打算买下对方的那块地,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伤。 然而,还不是客栈老板娘死活不答应,认定在吟醉楼对门做生意红火。 白公子获救,第一时间奔向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美人,至于护卫们的失职,改个时间再给他们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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