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戎看着他。
简森不紧不慢地吃了口煎蛋卷：“情圌趣。”
顾戎被还未来得及咽下的橙汁呛得猛咳嗽了几口。
简森给他递过来一张餐巾纸：“医院里那个大少爷对你多有圌意思，有个那么帅又多金的男人追在你身后简直就是美梦成真啊。”
“你无不无聊。”
“哎，你看你成天板着张脸，生活工作压力太大了。你需要个能让你放松的人，就算大少爷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偶尔吃块糖果总没问题嘛。而且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说不准你就喜欢他呢。”
顾戎吃完了剩下的半个三明治，端起餐盘站了起来：“我没时间听你胡扯。”
“你怎么走了？等等我——顾戎，你知道今天八点要在会圌议室集圌合的事吗？”
“知道，还有五分钟就迟到了。”
顾戎和简森了顶楼的会圌议室时，门外已经聚圌集了各个部门的主圌任和副主圌任，正在陆陆续续往会圌议室里走。
简森拍了拍旁边的人：“言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刚听说，医院董事会好像提出换院长，而且既今日起医院正式改名，隶属于美国一家私人医院。”
听闻言医生的话，门口阵阵窃窃私圌语。
所有人都在会圌议室里落座后，圆桌最前方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今天召集大家是因为前院长蒋医生已于昨日辞职，现在起我将作为东奈山的新院长。接下来的三个月，医院会陆续推出新的政圌策。作为一个追求创新精神的综合性医院，董事会近期正在修建研究室，而提交出最创新和大胆试验论文的科室主圌任将获得研究室的使用权和一千万资金。”
会圌议室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还在为新院长的上圌任而震圌惊不已，就连顾戎都没有反应过来。
简森最先缓过神来，他凑到顾戎耳边压低声音：“你爸上圌任院长，你提前不知道吗？”
“他没有和我提过。”
“我看那个大少爷是真喜欢你啊，连你爸都想着要讨好了。”
顾戎瞥了他一眼。
“哎呀，我开玩笑的。你爸在医院工作了前后二十多年，论各个方面都是最适合当院长的。不过你爸原来是心外科室的主圌任，现在他升院长了，主圌任的位置不就空出来了？”
顾友诚把茶点放在了会圌议桌的中间，继续道：“我知道大家对突如其来的变化都没有准备，我也没有什么太多要说的，还是希望大家像以前一样认真工作，也希望大家能够在日后配合我的工作。你们的时间都很宝贵，我也不耽误了，解散吧。顾戎你留下。”
掌声散去后，会圌议室里的人群也散得差不多了。简森对顾戎竖了个大拇指后也走了出去，顺带把会圌议室的门给扣上了。
会圌议室里就剩下顾友诚和顾戎二人。
顾友诚拿起了桌面上的文件夹：“你也知道我升到院长这个职位后，心外科诊室的主圌任位置就空了出来。你最近新发表的论文我也读过了，不论是从学历、论文还是近几年手术的成功率来看，你都是我最好的人选。当然从资历上来看你还不够，但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我这次找你留下就是想知道你对这个位置是怎么看的，你不用多想，这种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最后我会把候选人名单拿上会圌议桌，医院的中高层都会参与投票。”
“爸，我当然愿意，但是……”
“我还会面试几个外来的医生，挑出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主圌任，不会因为你是我儿子就偏袒你。”
他爸一向公圌正无私，人也善良醇厚，这么多年来追求医学进步的同时，还不忘给做不起手术的家庭无偿手术。顾戎也因此一直以父亲为榜样。“爸，你当院长这么大的事怎么从来没对我和妈讲过？”
“这些天都在忙，我也是才知道不久的。”说完正事，顾友诚忽然想起已经有段日子没和儿子在一起吃饭，难免关心：“你和君鸣怎么样了？这周末带上我的宝贝孙女儿来家里吃饭吧。”
顾戎有些吞吞吐吐：“……可能这周末不行。”
“君鸣要加班啊？”
“不是。”
“那为什么不行啊？你们闹矛盾啦？”顾友诚说完又看了眼顾戎不太自然的神色，心里就有了底：“君鸣多好的孩子啊，你说你工作这么忙，那孩子从来不抱怨，你也要多体谅他才是。”
有些话顾戎对他爸又说不出来，虽然他们这些年来没有再提过婚姻的事，但顾戎心里知道，即便父母接受了他是同圌性恋的事实，也希望他的生活里能有个互相依靠过完下辈子的人。
“我知道了。爸，我还要去查房，我先走了。”
“嗯。”
顾戎从会圌议室出来就去了庄鸿的病房。
庄鸿不仅在生意场、就连情场都可谓是风生水起，这一生总共结了三次婚，第三个夫人不仅样貌出众，还是国内外闻名的脑外科医生，把北美区的医院管理的井井有条，子孙满堂的庄鸿家里完全找不到任何腐圌败迹象，
顾戎推门进去，就看到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庄少祺是庄鸿最小的儿子，更是得宠地坐在离庄鸿最近的位置上：“爸，你不是说今年的寿宴要邀请顾家吗？”
“对，这次我过大寿就在京圌城郊外的家里举行。顾戎，你和你父母可要赏脸来啊。”
顾戎把病例放了下来笑道：“这是当然的。您的搭桥手术恢复的很好，只不过从前的饮食生活要加以改变了。”
“那顾戎你说说，该怎么改变啊？”
顾戎一进病房就看见了门口摆放着的两箱上好的红酒，作为医生，他既然看到了就忍不住提醒：“您的心脏问题实在不适宜再大量饮酒。饮食方面少吃高脂肪的食物，杜绝不健康烹饪方式，并且服用维他命D会对心脏有好处。”
庄鸿一听就摇了摇头：“喝一点酒总没问题吧。”
“顾医生都说不能喝了。妈在国外讲课，你又让她为你的身圌体担心。”说罢庄少祺还朝顾戎眨了下眼睛。
庄鸿无奈地叹了口气，嘴上却颇是得意欣慰：“我真是拿你和你母亲没辙。”
庄少祺在庄鸿面前的态度顾戎倒是首次见到，本以为这是个唯我独尊的大少爷，却没想到在父母面前毫无骄纵之意，反而表现的十分孝顺。
顾戎看时间差不多，就提前告辞，去手术室准备。
今天只有一台手术，等手术做完已经下午两点，顾戎去餐厅买了份快餐，刚要动筷子就闻到了一阵特别的香味。
眼前那张放大的脸笑得好看，男人一双桃花眼多圌情地看着顾戎：“蟹黄汤包，趁热吃吧。这可是京圌城最有名的一家店买的，那家店不送外卖，我专门开车去的。”
精致的饭盒里装着十来个汤匙大小的汤包，薄薄的皮下面泛着金黄圌色的蟹黄汤汁，闻上去也有一股蟹香。
顾戎看到饭盒上的几个字顿时就馋了。这家的蟹黄汤包是他最喜欢的小吃之一，即便这送饭的人目的不太单纯，但这送来的汤包确实比起他盘子里那份简单的快餐要诱圌惑太多。
顾戎在吃与不吃间做着莎士比亚选择。不吃，那就是对不起自己的胃。但吃吧，那表示他接受了庄少祺的示好。
饭盒里的蟹黄汤包都快凉了，顾戎还是没动。
庄少祺趁他走神的时候从旁边的汤罐里盛了一碗，端到了顾戎面前：“我爸要我给你带好吃的，你光看着能饱呀。”
“你爸要你给我带的？”听到庄少祺这话，顾戎从纸袋里拿了双筷子，夹起落在最上面的一只小汤包，整个放进了嘴里。
庄少祺扑哧一笑：“对，是我爸要我带的，不是我想追求你才特意买给你的。”
“……”顾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庄少祺春风得意地看透心思简直让他胸口发闷，嘴里的小汤包更是吞也不好吐也不对。
庄少祺这回见好就收，又用另一双筷子往顾戎的汤碗里夹了几块排骨：“你要申请心外科主圌任的位置了？”
顾戎接连吃了几个小汤包后觉得有些腻，又从快餐盘里夹了一口凉菜：“谁告诉你的？”
“这还用别人告诉啊。你父亲当了院长，这个位置你理应申请。拥有更多的头衔意味着研究资金也会更容易申请，你没理由不试试看。但如果说有一个你不想申请的理由，那应该就是你担心你父亲才刚上圌任院长的职务，你这个还缺乏资历的人担当主圌任一职会被一些人认为是被院长偏袒的结果，导致对你父亲的工作不利。”
顾戎轻哼一声，“你倒是想得挺多。”
庄少祺笑笑：“不论我的能力如何，我从小就经常被人扣上裙带关系的帽子。别让这些影响到你的决定，这些天我在医院走动的时候和别人聊起你，不论是护圌士还是你手下的医生，他们对你的评价都很高。裙带关系是属于弱者的，我知道我看上的男人不会是。”
再怎么说庄少祺才是那个年纪小、需要引导的人，没想到现在却反过来让他成为了那个被教育的人。
顾戎知道庄少祺这番话是真诚的，也明白庄少祺是为了他好，虽然身份颠倒心里觉得有几分别扭：“你这些天都在医院走动，你都没有工作吗？”
“我一直在纽约，几天前才调来我爸在京圌城的分公圌司，不过暗地里不少人都看不上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总经理。有那么几个心高气傲的不配合，我工作做起来也头疼。”
“哦？那你还有闲心来医院转悠。”
“我爸住院嘛，哄好他才是最重要的。何况我过来看看你也就不头疼了。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救治病人的时候特别性圌感。”
庄少祺说起情圌色的话时神色撩人，又不像正人君子，但真的夸起人来却是一副真挚的样子，就连顾戎也忍不住心里升起几分得意。被称赞本来就能让人信心大增，况且还是对着一张常人看了都会心动的脸，这简直很难不让人受宠若惊。
两人正聊的有声有色，庄少祺无意中一抬头，就在不远处看见了顾戎钱包照片里的男人。
☆、第四章
顾戎看对面突然没了动静，也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一下也怔住了，没想到这些天联圌系不多的许君鸣竟会主动到医院来找他。
实际上许君鸣的公圌司就在顾戎的医院对面，两人平时也时常中午一起吃饭，只是近些天因为结婚的事上有了隔阂，这才几日不言一语。
这回许君鸣却不想继续冷战下去，主动挑破了僵局：“你还要回避我到什么时候？”
顾戎放下了筷子。
许君鸣吸了口气，把手圌机放在了顾戎面前：“这两年来，你把事业放在我的前面，为了研究整日呆在医院的时候我都没有抱怨过，我知道你所做的都是很了不起的事，我怎么可能成为阻挡你做出贡献的人？但是顾戎，至少我原本以为你愿意承诺和我一直在一起……会计师事务所四大总圌部给我发来了OFFER，我想不出不去的理由。”
顾戎看了眼手圌机界面上的录取信，他都不知道原来许君鸣早就申请了远在纽约总圌部的工作：“恭喜你君鸣，这确实是很好的机会。”
许君鸣盯着顾戎的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能这么爽圌快坦然地说出恭喜：“顾戎，你真的想让我去吗？”
顾戎顿了顿，心里也不太舒服：“这些年你为工作也付出了很多，你不想去的话也不会去申请。”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些年你都是这样，为了挽留我连句软话都不会说，我竟然还会抱有希望。”许君鸣拿回了桌上的手圌机，往前走了几大步，又回头看了顾戎一眼，才离开了医院的餐厅。
庄少祺沉默地喝着自己面前的那碗汤，直到许君鸣已经没了影子才说：“这时候就是情商再低，也知道该去追吧。”
“追上能怎么样？我总不能不让他接受纽约的工作。”
庄少祺按住了顾戎放在桌子上的手，撩人的一根一根拨圌弄着顾戎的手指头：“如果换成我，我就不会让你接受离我那么远的工作，也不会允许你跑到我的视线外面。”
顾戎被庄少祺眼里的认真怔得愣了半秒，意识过来后立即抽回了自己的手：“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是什么都要以你为中心转的大少爷，当然不会理解。”
“我看许君鸣才是不理解你。结婚应该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用去国外工作来试探你更是没意思。你不想结婚，我也不想结婚，你不想被任何约定绑住，而我会给你自圌由。顾戎，我们才是最合适的，做我的情人吧。”
顾戎看了庄少祺一眼，把筷子放进已经空了的饭盒里，提起了纸盒：“你父亲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要去接女儿，先走了。”
顾戎从夏令营接上女儿回家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些不对劲。
顾戎平时没太在意家里的摆设，但真正留意起来，果然发现很多东西都不在了，就连卧室里的衣帽间也少了一半的衣服。
顾戎把女儿的书包放到一边，立刻掏出了手圌机，二十分钟前顾戎开车时手圌机的震动正是许君鸣发来的短信。
十天前两人还一切如常，现在却换来一句简单的短信分手。
难道许君鸣真的也像庄少祺一样误解他？正因为婚姻的神圣，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婚姻也能像父母的一样，一句承诺一次牵手就可以白头偕老。他不是怕被婚姻这个责任所绑住，只是担心错误的决定会再给对方带来伤害。
他这样想也错了吗？
分手短信发过来后，许君鸣就像没了声息，直到三天后朋友圈偶然出现的一条新动态，顾戎才知道他是已经到了纽约。
“辛巴，辛巴！”
晚上医院里十分安静，偌大的声音在医院大堂里显得尤为突兀。
几个值班的护圌士嬉笑了两声，顾戎扭过头去，毫无形象乱喊的正是他行为散漫的儿科好友——简森。旁边还跟着这些日来每天都能在医院里‘碰巧’遇到的庄少祺。
这两人到底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
“辛巴！”走近后简森又天不怕地不怕地叫了一遍。
顾戎莫名其妙：“什么辛巴？”
“你不知道吗？少祺给你起的nickname。狮子王都没有看过？”
“……”他看起来像平时无聊就会看迪士尼动画的人吗？
简森拍了拍顾戎的肩膀，俨然看破红尘的心态：“失恋嘛，心情低落也是正常的。想开些啊。”
顾戎终于瞪了简森一眼，他再过生日就三十五岁了，又是个男人，怎么会因为被甩就心情低落？
顾戎冷着脸道：“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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