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哲躲闪不及，被一刀砍在大/腿上，刀一掀，便是一大块皮肉外翻。
其实这伤也不见得多重，但给人的视觉冲击力却不小。
慕哲看着自己腿上的伤，忽然就开始害怕起来。
这么严重的伤口……
他笑了一下，眼角溅上的血也跟着扭动。
慕哲用双手举起宝剑，向魏谨煜直冲了过去。
魏谨煜这次竟有些招架不住。
慕哲放弃了招数与技巧，像个疯子一样没有章法地乱砍乱捅，完全不在乎举动间露出的破绽。
魏谨煜又捅了慕哲几刀，让慕哲全身上下都带着血，血人一般。
抬头看了一眼魏谨煜胳膊上那道长长的伤口，慕哲笑了一下，眼底漾着藏不住的得意。
他又低头咳了几声之后，将手上的血甩到了一旁。
魏谨煜警惕地看着举止癫狂的慕哲，伸手撕下一块衣摆，将它紧紧地缠到自己胳膊的伤口上。
慕哲刚举起长剑，脸色却是一变，从有些发狂的红色瞬间变为煞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下，落到地面。
他再次伸手从怀中摸了一包药，咬开包装之后便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倒，有不少粉末从他的脸颊滑下，落到带血的蓝衣上，覆了薄薄的一层。
看到慕哲的举动，魏谨煜的眼神一暗，急忙上前，抬手便要打掉慕哲手中的纸包，却不妨慕哲终于聪明了一回，将那药包一扔，里面剩余的药粉撒了魏谨煜满头满脸。
不小心将飘散在空气中的灰尘吸入，魏谨煜捂着口鼻重重地咳了几声。
两人正欲继续撕打，却听到远处的声音。
“报——”一名穿着魏国盔甲的人纵马跑来，还未下马便高声长啸。
“蜀国皇帝及其后妃皆已死，蜀国太子自/焚身亡！”
“好！”听了这消息，魏谨煜一面咳一面笑。
“不可能！”慕哲难以置信地摇头，却在看到魏谨煜因蜀国的情况而高兴时，眸光闪了闪，身影一窜，宝剑刺进了魏谨煜的肩膀。
魏谨煜吃痛，回身便把重重的一掌印在慕哲身上。
慕哲摔得很远，还在地上滑了几米，大/腿上的伤口在地上拖了很远，许多泥土都钻进了他的血肉里。
慕哲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他微微抬手，却摸/到了冰凉的水缸。
他抬头，看到魏谨煜拎着宝剑走得越来越近，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魏谨煜走到慕哲身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慕哲，似乎是在思考这一剑要扎到哪里。
他终于决定了，便将剑尖向下，用力地扎了下去——
忽然，半空中伸出了一只柔嫩白/皙的手，抓/住了那把宝剑的剑刃。
有几个人把慕哲移到一旁，从水缸中取了些水，简单地为慕哲冲洗了一下伤口。
“带殿主离开。”柔和的女声响起，慕哲勉强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正站在魏谨煜面前，手握着剑刃，两个人之间似乎……有内力在鼓荡？
似乎是感觉到了慕哲的目光，柳荷扭头，微笑。
那笑容依旧如同往常一般，淡淡的，从容不迫。
可她的身体却在不停地抖动，她的衣摆被滴下的血染红。
那几个侍卫要扶着慕哲离开。
慕哲挣扎着想要回去，柳荷这样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比得过有主角光环的魏谨煜！
可他的内力已然枯尽，无法挣脱，向这些侍卫下命令，他们也不听从。
慕哲这才想起，这几个侍卫是他给柳荷的，只听从柳荷的命令。
他回头，看到柳荷和魏谨煜两个人之间的那把宝剑断成几截，看到那个白衣女子扑到对面那个黑衣的高大男人怀里——
他看到白衣女子以一种献祭的姿态牢牢地拥住男子，然而身躯却慢慢无力地滑下，露出了男子胸前被刺进去的银簪——
银簪正反射着阳光，那光芒刺得慕哲的眼睛都疼。
他闭上眼，一排眼泪落下。
.
“魏国大军包围了蜀都。”司清言捏着手里的毛笔，阴着一张脸，表情又愤怒又焦急。
“我知道。”映雪将纱衣向上拉了拉，漫不经心地开口。
司清言叹了一口气，询问：“映雪，你说我们可怎么办？”
映雪听了司清言的这句话，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笑了一声：“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跑呗。”
“跑……”司清言抓起桌旁的玉印，用它轻轻敲击着桌面。
“对啊，不跑你就等死吧。”映雪瞥了他一眼，语气讥讽。
司清言犹豫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映雪身后，挑起映雪的一缕头发，在手上缠来缠去。
“可我还是蜀国的太子，怎么能为了性命苟且偷生呢？”
听到司清言的这个答复，映雪忍不住又笑出了声：“反正明天就没有蜀国了，你还在乎什么国家？”看到司清言一副不敢苟同的表情，映雪冷笑：“没有了你，你的百姓依然会活得很少，甚至比有你活的更好。”
映雪将自己的头发从司清言手里拽出，站起来走到屋子的中央，对着司清言妩媚一笑。
“清言，你爱我吗？”
“当然。”司清言毫不犹豫地开口。
“那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能满足我？”
司清言思考了一下，点头。
映雪笑得越发动人，仿佛一只诱/惑人的妖精。
“我想离开这里。”映雪补充一句：“逃出去。”
司清言的面色沉了下去，他沉默了一会儿，笑了起来。
“当然可以，映雪，我去给你拿些盘缠。”
映雪应了一声之后，站在原地等待着司清言。
想起司清言刚刚说的话，她嘲讽地笑了一下。
往常看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这么傻。
但映雪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她被绑在椅子上，看到司清言举着一只燃烧的蜡烛，将四周的一切都点燃，然后在她身边，抱住她，再不动弹。
漫天的火光在她身边燃起，映雪一面重重地咳着，一面劝司清言将她松开。
可司清言却铁了心地，要和映雪死在一起。
映雪恶狠狠地扔出一句话：“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我知道。”司清言将脑袋埋在映雪的肩膀，闷闷地发声。
“可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他死死地抱住映雪，任火焰将他们吞噬。
他在死前，似乎看到映雪的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他心中苦涩却也满足。
至少，死同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毁容#赴死
当慕雪看到慕哲的时候，饶是淡定如她，也忍不住露出些讶异来。
慕哲全身上下都是湿淋淋的，还带着血腥气的红色，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大盆狗血。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得看不出原样，而衣下隐约露出些外翻的皮肉，上面粘着许多沙土，瞧起来慎人得紧。
慕雪也不在乎什么男女有别，从那几个额上流汗的侍卫那里把犹自挣扎不休的慕哲接了过来，顺手点了穴，终于让人安静了下来。
她抱着慕哲，仅是几个纵跳，便到了里屋。
里屋有一个大水池，温水从兽头中喷出，落在池子里，带出了袅袅的热气。
她抬手，把慕哲扔了进去。
伴着“扑通”一声，慕哲落入水中，一片红色蔓延开来。
这水并不深，只将将到了他的胸口。慕雪伸手扶住慕哲的肩膀，另一只手撩了水，便向他头脸上泼去。
被几捧水冲刷着，慕哲脸上的血和泥大都顺着他的脖颈滑了下去，他的脸也没了遮掩，逐渐露了出来。
看到慕哲的这张脸，慕雪愣了一下，又伸手弄了一大捧水，对着慕哲的脸就狠狠地打了上去。
慕哲被弄得不舒服，却只能小幅度的甩甩脸颊。
脸有点儿疼。
慕雪叹了一口气，对着慕哲开口：“你的脸……”
她似乎是斟酌了一下，声音柔和了许多。
“毁了。”
你的脸，毁了。
慕雪并没有说错，慕哲的半张脸，的确是已经毁了。
他的左半张脸上，尽是坑坑洼洼，还往外不停的渗着血。
慕雪看着这半张脸的样子，觉得可能是慕哲的脸不小心在沙地上蹭了一会儿的结果。
看到慕哲眼底惊恐的神色，慕雪给他解了穴。
“毁了？”慕哲急忙伸手，往自己的脸摸去，却感觉不到半点皮肤的光滑——
他将手拿下，放到水池边，低头看着自己在水里的倒影，虽说他其实什么也看不清，但他还是觉得水里的这个人，长得一定是面如厉鬼。
慕雪看到慕哲的这副样子，有些不忍，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慕哲伸手，将水面打散，一圈圈的波纹将映于其上的倒影变成了一个个小光点。
他又沉默了半晌之后，呵呵笑了两声，颇有几分自嘲的样子。
慕雪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慰慕哲，便只是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别难过了。”
慕哲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笑了起来。
在往常，他这一笑定是风流尽显，可现在，被毁去的半张脸却让人觉得他笑得万分可怖。
“我没难过。”慕哲摇了摇头，“我又不是靠脸吃饭的人。”
话是这么说，又有几个人能这么看的开？
至少慕哲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给我拿套衣服来，行吗？”慕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水中的身体，询问慕雪。
“好。”慕雪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看到慕雪的身影离开，慕哲终于忍不住狠狠地锤了一下水面，迸起的水珠打到了他的脸上，然后带着血丝又爬下来，回到水里。
他的脸上，表情狰狞，仿如厉鬼。
.
慕雪吩咐下人给慕哲准备好新衣服之后，就出了门。
坐着轮椅的司清玄正在门外等着慕雪。
看到慕雪出来，他神色温柔地询问：“他怎么样了？”
慕雪对着司清玄笑了起来，走到他身后，推着轮椅慢慢向前走去。
“慕哲毁容了。”
“毁容了？”司清玄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眼里闪过一丝暗光。
“是啊。”慕雪叹了一口气，“估计好不了了。”
司清玄沉吟了半晌之后偏头问慕雪：“连你也治不好？”
慕雪应了一声：“嗯。”
“那估计就真的好不了了……”司清玄有些可怜地回头看了一眼慕哲所在的方向，剩下的半句话含在口中，模模糊糊地：“连女主都治不好了……”
“清玄，你说什么？”慕雪听到司清玄在喃喃什么，就疑惑地发问。
司清玄反应过来，微笑着开口：“我在希望他可以尽快好过来。”
慕雪也微微笑了笑，看着司清玄的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忽然就想起了她和司清玄暗生情愫的那次见面。
她那时正被追杀，站在悬崖边几欲跳崖。
正在这时，司清玄偶然路过，救了她，还照顾了她好一阵子。
或许……命中注定，救了她的人是他，而不是碰巧也路过那里的魏谨煜。
这就是缘分吧。
慕雪轻声笑了起来，这笑声被司清玄听到，他好奇地回头：“在笑什么呢？”
她轻轻俯身，亲了亲司清玄的脸颊。
“我在想，我爱你。”
慕雪说着，却没注意到司清玄那有些紧张地蜷曲起来的手指。
她听到司清玄有些暗哑的声音：“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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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哲洗完澡，给自己身上的伤口抹完药之后，他便要求给他一面镜子，让他看看自己的样貌。
见他神色坚定，那些人也坳不过他，就给他拿来了一面铜镜，小心地放到慕哲面前。
慕哲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抬眼看向镜子。
妈蛋镜子里的这个丑鬼是谁？
他的手一抖，镜子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在门外等着收拾镜子的仆人速度飞快地冲了进来，慕哲看着地上的镜子碎片，忽然就忍不住捂着脸笑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省的有人傻乎乎地喜欢上他，结果为他这个自私自利的人白白送了命。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天花板。
那个收拾镜子的仆人把镜子的残骸打扫干净之后，偷偷瞥了慕哲一眼，退了出去。
脸变成这样，这个少爷，算是娶不着妻子了。
而慕哲，眼里逐渐有诡异的波光泛起，最后化为漫天的风雨。
仿佛世界末日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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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药？”
慕雪疑惑地看着慕哲。
“对，炸药。”慕哲摸了摸自己左半张脸上带着的面具，点了点头，“火药可以用来做炸药吗？”
“应该可以……”慕雪有些不确定地说了一句，“我试一试吧。”
慕哲说了一声“行”，然后转身走出门。
他从来没想过慕雪不可能做出炸药，毕竟在女强文里，女主就已经做出了炸药，后来费了好大力气才做出了火枪。
慕哲回到房间，便听到有合欢殿还活着的侍卫对他说，素莲堂主已经找到了。
慕哲愣了一下，目光放空了几秒之后，伸手，将手指上的戒指拽了下来。
似乎连这戒指都感觉到了他快要死了，没有一点儿波折，便听话地褪了下来。
慕哲将这戒指在手中掂了两下，递给了其中一个侍卫：“把这个给素莲。”
“是。”那侍卫应了一声之后，起身飞快地离开。
看着其余几个侍卫也退下，慕哲坐在椅子上，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那戒指的痕迹还在，上面的戒指却已经被他给了素莲。
他心中难以抑制地出现了几分失落，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苦笑了一声。
自己当了这个合欢殿殿主，一直没给众人带来什么好事儿，倒是灾祸不断，还有什么资格继续霸占着这个位置不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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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月之后，慕雪果然研究出了炸药，虽说比较简陋，还需要点火才能着，但慕哲也是十分满意了。
反正如果换他，他是什么东西也弄不出来。
他试探着将炸药系到自己的腰上，然后往上罩了一个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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