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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友——楚寒衣青

时间:2015-06-04 21:18:22  作者:楚寒衣青

  但或许是十八岁成年时候亲密家庭被一夕颠覆的伤害,哪怕明明知道陈浮并不可能消失,总有某些时候,总有某一个瞬间,会有那么一个“假设陈浮突然消失”的念头掠过方麒脑海。
  天花板上的大灯突然被“啪”的一声打开了。
  明亮的白炽灯在这一瞬间驱退了镜前暖黄的灯光,陈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又做梦了?”
  方麒转回头去,对方正拿着一杯水站在他身后,脸上没有任何睡意,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入睡过一样。
  他走到陈浮身旁,接过了陈浮递给他的水,是热的。
  陈浮说:“放在保温壶里的,我刚才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嗯……”方麒喝了一口水。他和陈浮一起走到客厅。月光射入别墅的后花园,在落地窗延伸出去的木走廊上落下一地清辉。
  “做梦到了过去。”方麒说,“我十八岁那年出国去找你的时候。”
  回忆总是叫人唏嘘,在说起两人共同过去的时候,方麒也有淡淡的唏嘘:“你还记得吗?最穷的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人坐在台阶下分吃一个汉堡。”
  “双层吉士堡。”陈浮回答,他也跟着唏嘘了一下,“也就才吃了两三次,结果一直到现在,你都嫌弃完汉堡嫌弃面包,有条件肯定不吃,没条件也肯定不吃……”
  方麒“哈”地一下笑出来了:“怎么,现在嫌我难养了?”
  “这娇气恼人的小东西,我怎么疼也怕疼不够啊。”陈浮目光放空,深沉回答。
  方麒大笑起来,刚才如云烟般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念头又如云烟般消散。
  在这个时候他甚至嘲笑于自己的无聊:陈浮怎么可能消失呢?他怎么可能和一个人生活了十七年,还不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人呢?
  他喝了一大口温水,暖人心脾的力量就从手心一直淌入脾胃。
  他说:“其实当年……我连夜去找你……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一刻已经非你不可,并不所有都是因为你……”他的叙述有点混乱,但一开始的混乱之后,说,“当年我……太震惊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家人也有那么面目可憎的时候,好像从前的一切,对我所有的疼爱,都可以因为我某一件不符合他们期望的事情而被全部抹消。”
  “这简直让人情不自禁地怀疑他们是否真的爱我。”方麒说,他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面孔在夜色下流露出几分晦涩,“他们可以不认可我身上的某些事情,但他们应当尊重我作为一个人的独立存在。我没有办法忍受……那样像是要抹消什么不干净东西的态度和行为,但那就是我,是我的一部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转向陈浮询问道:“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问过你,但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你当年有没有想过……想要把我送回去?”
  “没有。”陈浮的回答远比方麒所预料的来得快且平静,平静得就像独立于事件之外的智者。
  “你来这里是你的决定。”陈浮说。
  说完之后,他的目光落到方麒脸上,如月光拂面。
  他轻轻加了一句:“我接受我们的感情,是我的决定。”
  然后他转了话题,不再说这些严肃的事情:“既然睡不着就和我一起看金融报道吧。”
  “又是那些公司的财务报表?”方麒一听就嫌弃了,嫌弃之中他还挺无奈,“我又看不懂那玩意。”
  “你好歹也跟我一起听了好几年的金融课……”
  “那个东西啊……你总要接受这世界上就是有人懒得管它……”
  “我可从没说我看不懂你的艺术。虽然我确实不太懂得它们。”
  但对话声渐弱,他们还是坐在了一起。灯光在夜里亮起,灯光又在变化的天色中暗下。
  全新的一天再一次来到了。                   

  ☆、第六章 纪念

  太阳是在清晨如鸟叫一样的音乐中升起的。
  上午六点的时间,床上的杯子早被掀开、叠得整整齐齐,睡了人的地方连余热都散去了。
  来自浴室的微微水流声从浴室里传来,和从喇叭中响起的音乐相互应和。
  然后水声停歇,浴室的门打开。穿得整整齐齐的季迟走出来,关掉了房间里的音乐,又在一张钉在墙上、写得密密麻麻的日程表上划去开头的那一行:“在音乐中起床。”
  他这时候已经坐在玄关前换鞋子。
  但挂在墙上的那张日程表依旧清晰而醒目,从上午六点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所有的时间都被排满了。
  所有排满的时间里头,从白天的在音乐教室上课,到晚上的去音乐酒吧打工,都有着明确的‘音乐’二字。
  他穿好了鞋子,最后看了日程表一眼,步履轻快地自房子里离开了。
  ××××××
  今天是八月十七号。
  七年前的八月十七号,是方麒从家里跑出来去国外找到陈浮的时间。
  此后除了第一年之外,每一年的八月十七号,陈浮和方麒总有空出来去一起度过属于他们私人的活动。
  上一年方麒想尝试拍摄崇山峻岭,接着他们体验了一下蹦极的感觉。
  再上一年方麒对一望无际的海洋特别有兴趣,然后他们乘游艇出海捕大鱼。
  而这一年,方麒没有生出太多属于艺术家的太多灵感,所以他直接在城市里挑了一个相对安静的音乐酒吧,就和空出时间来的陈浮一起呆在酒吧里悠闲聊天。
  桌子旁的光线恰到好处的明亮,酒吧驻唱团队正在舞台上演奏一支轻快地歌曲。
  开了瓶的伏特加被倒出来,透明的液体将昏惑的灯光吸入体内,也显出了非凡的魅惑。
  陈浮正在和方麒谈论有关对方事业的问题。
  对方刚刚得到一个机会,能够加入一个顶尖的摄影团队,一起完成一次大型的摄影任务。
  “如果要去的话大概要花个半年的时间吧。”矮矮胖胖的酒杯在方麒手指尖灵活转动,他说,“时间太长了,而且我也不是非常喜欢和人合作……”
  “你如果想去就去。”陈浮并不特别在意这些,就他来看,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我如果去了至少半年走不开回不来,你就这么狠心一点都不想我?”方麒开玩笑道。
  “莫非你们那里还要实行封闭式管理?”陈浮一扬眉。当然没有任何摄影团队会实行这种管理,所以他继续说,“我半个月到三个星期能过去一次,这样就和你时不时跑外地或者国外旅游拍摄的时间差不多。所谓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虽然过程不同,但结果一样。感谢现代社会方便的交通工具。”
  方麒一下子乐了,他也说:“感谢现代社会方便的交通工具!”
  两个人的杯子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方麒喝了一口如同烈焰的伏特加,他想了想,又说:“不过这件事情我再考虑一下吧。我自己一个人满世界的拍照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除了有时候少个伴。”他看着陈浮说。
  陈浮失笑:“刚才是谁说不想和别人合作的?”他不等自己的情侣竖起攻击的羽毛,就立刻接着说,“好好好,没有问题,等你什么时候真想一起旅游了,提前一个月跟我说,我安排一下公司的事情,然后和你一起出去,你爬山我抗摄像机,你拍照我支着三脚架,可以吗?”
  方麒大笑起来。
  交谈之中,时间渐渐走到了晚上的八点半九点。这是酒吧中人数最多的一个的时段。但今天的音乐酒吧不知道怎么的,始终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桌子旁交谈,整个看起来都安安静静优优雅雅的,导致于驻唱乐团都只挑抒情的歌来唱了。
  吧台之后的酒保没什么事做,一直在默默地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
  但他的目光并不完全留在玻璃杯上。
  他的目光一路从酒吧中往回收,收到吧台之上,又一跃从吧台上落下,落到了藏在吧台底下,和他一起擦酒杯的另外一个人——他身上穿着侍应的衣服,本来应该在门口迎宾或者在酒吧里穿梭上酒。
  他莫名其妙:“你蹲在这里都蹲了一个小时了,腿还不麻,还不打算起来?”
  季迟:“……”
  “有熟人……”季迟说。
  “什么熟人?”酒保问了问后就想明白了,“是你那个唱片公司的同事?”
  “不是,是老板。”季迟解释了一下。
  “那你不凑上去献殷勤,躲在这里干什么?”酒保又纳闷了。
  “……”季迟无言以对,他说,“老板在和他朋友在一起,不喜欢别人打扰……”
  酒保顿时理解了:“那种关系的朋友?”
  季迟:“……”
  酒保笑道:“这不是一看就看出来了吗?”
  季迟说:“既然你看出来了……那就送两杯鸡尾酒过去?我们店里有这个情侣活动。”
  酒保没有所谓,当即就调了两杯非斯杜松子酒,亲自送到了陈浮和季迟所在的桌子上,并且不等客人询问,他就彬彬有礼地微笑介绍:“两位好,酒吧今日活动,每一桌双人顾客都会免费得到一份由店里送出的鸡尾酒。祝您二位晚上愉快。”
  奶白色的鸡尾酒被摆上桌,杯沿插了一片薄薄的柠檬片。
  方麒用吸管搅拌了一下这个以琴酒为基调的鸡尾酒,抿了一口之后突然感慨:“好久每喝这种酒了……”
  陈浮点点头:“当初你最爱喝的是琴酒。”
  “当初你最爱喝的是低度数的啤酒。”方麒也说。
  “然后——”
  既然牙齿和舌头都会打架,那么任何相处的两人也会发生矛盾。
  这样的矛盾在陈浮十岁时候,刚刚来到方麒家里时出现过一阵,但那一阵他努力让自己贴合方家的生活习惯,大概两三个月的时间,之前的痕迹就被抹去,他轻松地融入了那个并不算严苛的家庭。
  而再一次的矛盾是出现在陈浮二十岁的时候。
  身份的骤然转变在短时间内让人几乎无法适从,而与预想并不完全相同的人似乎也让人无法忍受。
  从做事的顺序,口味的咸淡,睡觉的早晚,以至于生活中的每一个点滴,之前生活中完全无所谓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好像变得叫人难以容忍。
  一开始两个人都在容忍,又同时想让对方变得更贴合自己的期望。
  但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始终在容忍的时候,而对方仿佛并不会改变的时候,矛盾就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那是陈浮第一次看见方麒在房间里大喊大叫,愤怒焦躁;也是方麒第一次看见陈浮从头到尾都冷静而理智的坐在原位,始终评估。
  有那么一瞬间,方麒几乎以为他们结束了。
  但是并没有。
  就在那一次疲惫的单方面争吵之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一整天,焦虑不安又生气愤怒,等到他再打开门的时候,陈浮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外头的墙壁前,一边演算学校布置下来的作业上的DCF数据,一边进行模拟性的杠杆收购出价。
  笔记本在陈浮的膝盖上,厚厚的大部头和草稿纸则散了一地。
  当陈浮用钢笔在纸张上,随着开门的声音而划出长长的几乎溢出纸面的一笔,当他侧过脸抬起头看着方麒的时候。
  那还是一张冷静,甚至因为思索功课而稍微分神了的面孔。
  但方麒还是在几乎一瞬之间就原谅了昨天的争吵。
  那也许并不只因为浓烈的爱情。
  还夹杂着一些——一些基于他们将近十年的如同家人一样的相处,基于他从捡到这一个人开始,就一年一年的、一年一年地把对方培养成自己想要的那个充满艺术的成功的作品时倾注的心血与感情。
  而对方现在已经成为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作品。
  拥有一种美丽得几乎让人奋不顾身的魔力。
  从那一次之后,陈浮和方麒都改变了自己的习惯。而这样的改变对于陈浮来说似乎随心所欲轻而易举,就像他这么多年来做的许多事情那样。
  睡觉的早晚、口味的问题,生活上的小小问题……
  这世界上或许有许多不可调和的矛盾,但上面的那些决不是不可调和中的一员。
  陈浮将一个小小的盒子从口袋里取出,在桌上推给方麒。
  他说:“一个小小的礼物。”
  每一个纪念日对方都会送礼物。
  方麒微笑着打开了。
  那是3D打印出的纸模型,是以之前他个人摄影展上的那副云海中旭日初升图为蓝本的模型。
  但出现在方麒面前的模型,并不再是太阳所独有的整体红色的,而变成了整体蓝色的——
  方麒脸上的笑容加深,他用手拨弄了一下立体模型中高高探出的那个蓝太阳,对陈浮说:“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蓝色……”
  “底下还有东西。”陈浮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这样说道。
  方麒挑起了一边的眉毛,然后将盖在这个长方形盒子顶上的纸模型提起来,一套搭在黑色丝绒之上,镶嵌着红宝石与细碎钻石的袖扣与领带夹映入了方麒的视线中。
  出来酒吧这种休闲场所当然没有人系领带。但是衬衫还是有人穿的。
  陈浮从盒子里取出两对袖扣,用它们将方麒衬衫袖子上的那一对换下来。
  红宝石袖扣准确地扣在方麒的衬衫扣子上,陈浮牵着对方的手放到唇下轻轻一按。
  灯火摇曳之中,他微微一笑,说:“但我知道你喜欢红色……它就像你一样热烈。”
  夜晚的时间临近结束。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将桌上的酒喝了大半,结束的时候,方麒出了酒吧去透风,陈浮则去吧台买单。
  季迟藏在吧台之下背对着外头没有发现,酒保暗自琢磨着应该让老板和员工多多联络感情刷一个脸熟,也没有提醒季迟。
  于是。
  两个人就隔着一个吧台,差距半个人的高度,一个自上往下看,一个自下往上看,对上了目光。
  季迟:“……”
  他尴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前后四次相见,四次季迟都在重复着尴尬,很尴尬,十分尴尬,不能更尴尬的路线。
  他佯装镇定地打了个招呼:“陈总您好,真巧,我们又碰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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