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下了刻上字的情侣戒和项链,来到服装店,陈忆梅正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看见我便把嘴撅得更高。“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去和别的女人打电话?人家找了你好久。”“我哪有其他女人?”“不管,反正你多和别的女生说一句话也不行。”我悄悄走到她身后,把项链戴在她脖子上,她尖叫了一声,跳起来抱住我,一副要哭的模样。我无奈地拍拍她的背,轻叹:“陈忆......”
戴着项链,陈忆梅一路上兴高采烈地挽着我的手,聊东聊西,蹦蹦跳跳得像个孩子。我拎着几袋东西,腿酸痛得紧。经过一个路口时,一辆送外卖的摩托车突然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陈忆梅吓得抱住我,小脸发白。我也吓了一跳,骂道:“骑车都不看路吗?”仔细一瞧,这人却非常眼熟。
他戴着帽子,微微抬起头,瞳如深潭。“绍年,跟我走。”他看了一眼陈忆梅,用一种冷漠的语气道。
我呆呆地看着他:“陈易?”
陈忆梅听到这个名字,立马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陈易冷冷地说:“没想到你的女朋友是她。”我不知为何,慌忙松开陈忆梅的手。陈忆梅却紧紧抱住我:“对,我就是绍年的女朋友,他会保护我。”
陈易轻哼了一声,又盯着我,轻轻说:“绍年,跟我走,不要和这个坏女人在一起。”
我犹豫地挣开陈忆梅,陈易向我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尖在夜色里仿佛有淡淡的光泽,我着魔似的把手伸过去。
陈忆梅尖叫着拉住我,狠狠地说:“陈易,你还真以为绍年喜欢你?当初他对你好都是因为打赌输了,被惩罚追你!想知道你是不是死基佬!”
陈易的还是面无表情,连悲伤打击都没有,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然后收回了手,发动车。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拼尽全力拦住他,陈忆梅又使劲扯着我的衣服:“绍年,你不要理他,他爸得了艾滋!他八成也有艾滋!绍年,绍年你听我说,他初中被男人轮过,他,他恶心死了。”
我如被雷劈,僵在原地。陈忆梅开始抽泣。
在推推搡搡中,外卖掉了一地,有些汤水洒了出来。陈易趴在地上一件一件地把没有损坏的外卖捡起来,他一直低着头,身体抖得厉害,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食物的味道。我想逃跑,但脚却僵住不能动弹。耳边是刺耳的喇叭声和清洁工大妈数落陈易的声音。
我不知道陈易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一言不发地呆呆地站在原地,陈忆梅哽咽着拉着我的袖子。
她反复地说:“绍年,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陈忆梅,”我木然地看向她,“那些话,你若说给其他任何人听,我不会让你好过。”
陈忆梅一脸委屈:“可是......”
“我们分手吧。”我冷冷道。
她尖叫着哭泣起来:“为什么?”
“那我也问你吧,为什么陈易这么讨厌你?那家伙性子淡得很,能让他讨厌到如此地步,你到底做过什么?”我甩开她的手,看到她的妆容被泪水模糊。
她呆呆地站着,然后笑了笑,比哭还难看:“陈易可喜欢我了,他说过我就像他亲妹妹一样。”
我有点不耐烦,也不怎么想听她的回答,转身大步离开。
夜深了,街上只有稀稀落落的行人,空荡荡的街,空荡荡的城,灯火依然璀璨,却无端生了几分寂落。
陈忆梅高跟鞋的声音急促地响起,她扯住我的手,用陌生的语气说:“好啊,我们分手吧,你也没有喜欢过我吧,你去找你的陈易去,反正你们都是变态!你不是想知道我做了什么吗?你别走啊,不敢听是吧?”
“哈哈,陈易对我可好了,他真的有说过我像他亲妹妹一样,我不过是在他被人揍后给了他一张纸,他是不是很白痴?”
“谁要做他的妹妹?我们那里的人都瞧不起他!他妈发现他爸是骗婚的死基佬后大吵大闹得天下皆知!然后离开他们出去做了婊子!”
我恶狠狠地看着她:“你疯了么?”
她继续冷笑着说:“绍年,我要合群啊,和他做朋友就等于和他一起被孤立,所以那天,有人叫我带他去一个地方,他真蠢,什么都没问就傻乎乎跟我去了。”
“别说了。”我想走,但她的力气此时却大得惊人。
“你不是喜欢他吗?你就听完啊!那时候的陈易长得可水灵了,雌雄莫辨的少年,唇红齿白......那几个高年级的混混看了些片子,有些好奇男人和男人间......”
“滚,别说了!”
“我一直在外面看,他挣扎时看到了我,哈哈,那个表情真的是像死人一样,有个词是什么,万念俱灰?这场面真是,啧啧啧。”
我一巴掌打过去,想让她闭嘴。她痴痴地又哭又笑,坐在地上。一会儿说“绍年,我是真的喜欢你”,一会儿又说“他说我像他亲妹妹一样。”
我慌忙逃窜,难受得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又吐不出。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易易T-T,我对不起你
☆、入骨相思君知否
回到家里,脑袋乱糟糟的,索性什么也不想,倒头便睡,梦里却更是辛苦。或是黄昏的废弃工厂,站在一扇破旧的窗前,看见几个人影和拼命挣扎的陈易,他望向我,漆黑的瞳孔仿佛装满了全世界的绝望。或是在陌生的教室里,他趴在座位上,手腕不断流出的鲜血从课桌淌到地板,其他学生和讲台上的老师都熟视无睹,然后他虚弱地看向我,微笑着说,左绍年,你这个骗子。每个梦境我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动弹无法出声甚至无法闭眼。时醒时睡,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索性起床,浑身已是冷汗连连。
房间里闷得快要窒息,我决定出门吹吹风透透气。街上没有一个人,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深秋的夜晚冷得瘆人,我吹着冷风,觉得头脑清醒了很多,几小时前喧嚣的城市此刻空寂得可怕,月亮隐藏在厚重的云层里,有气无力地发出几丝惨淡的光。
不知不觉间,我穿过弯弯曲曲的老街和小巷,来到了陈易的楼下。他的房间还开着灯,在漆黑的楼栋里很是显眼,我曾经嘲笑过他睡觉开灯的习惯,说影响身体发育,他慢悠悠地用手比了比我和他的身高,气得我简直不想说话。
好像越来越冷了,我咳嗽了几声,一只狗开始狂吠,不知又扰了几家酣梦,便哆哆嗦嗦地点了一只烟,倚着路灯,仰头看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才稍微有些心安。一直到天蒙蒙亮,发梢全是露水,浑身酸疼得很,抽完最后一支烟,便走回家蒙头大睡。
没睡多久,手机电话不停地响起来,我暴躁地拔掉电话线,然后发短信让张觉帮我请假。
张觉立马打手机过来:“绍爷,干嘛啊在?”
我没好气地说:“滚你丫的,别吵老子睡觉。给王老五说老子发烧了死在床上没人照顾!”
张觉讪讪道:“你是不是和忆梅妹妹吵架了?今个儿你们俩都没来学校。”
我冷笑道:“忆梅妹妹,叫得还亲热,打赌的事情是你告诉她的吧?”
他干笑两声:“这不是忆梅关心你嘛,她问我就说了呗,她说你和她在一起,十句话八句离不开陈易,这种不必要的误会......”
“陈易呢?来上课了吗?”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来了啊,怎么了?”
“他......没什么吧?”
“嘿嘿,我正想告诉你呢,那小子不是从来不上体育课嘛,今天体育课时,我回教室拿东西,看到他一个人在位置上用书挡着哭!绍爷,是不是你干的啊?我只想说,干得漂亮!”
“哦,挂了。”我关掉手机,把被子捂住头。
一口气睡到了下午,饿得不行,就自己试着煮了点面条。时间没掌握好,面条煮成了面糊,我一边吃一边想起母亲过几天就要回来了,说是想开了准备回来和父亲办离婚手续,这样至少有她在身边,我也不至于那么凄惨了吧。父亲来找过我几次,被我气走后就再也没来过,扔给我几张卡,也算仁至义尽了。想到当年一家三口母慈父严,也不过是黄粱一梦。
偌大的家里装修得豪华冰冷,我胡乱吃了点东西稍微恢复力气,便片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天气灰蒙蒙的,已经十一月了,我穿着一件米白色毛衣,裹着厚厚的格子围巾出门。刚走上天桥,漫天牛毛般的寒雨洋洋洒洒飘下,有下大的趋势,我皱皱眉头,还是决定往前走。我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想法,但觉得应该去找陈易说些什么,像是对不起或者我不在乎那些之类的话。
华灯初上,蒙蒙的细雨里的小巷古朴而悠长。我来到楼下,却发现自己懦弱得要死,根本不敢上去。只好又点了一支烟,仰着头看那扇窗,偶尔看到陈易的身影,便感到莫名安心。脖子仰得有点酸,我调整了一下姿势,突然看到灯光熄灭了。我紧张起来,晚上陈易从来不会关灯的,难道出什么事了?
我慌忙走上前,却听到下楼的脚步声,顿时手足无措起来。陈易的头发长了些,细碎地遮住眼睛,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衬衫,清瘦削的样子。我惶惶不安地看着他走近,他没有看我一眼,径直往前走去。漫天细雨倾泻而下,我担心他没有撑伞,又担心他穿这么少会冷,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大概两米的地方。
他去了一家小超市,买了几瓶酒,便往回走。走到楼下路灯那里,他突然停下来,说:“那时候你也是这样,一直跟在我后面。”他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沙哑:“我觉得你很烦,但后来就习惯了。“
我茫然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走上楼去,我也不自觉地跟了上去。到家后,他并没有开门,而是继续往上走,一直走到楼顶。老楼房的楼顶很空旷,不知哪户人家在上面种了些许花花草草,雨水冲刷下空气里全是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陈易去到楼顶最靠边的台阶上,雨小了些,但楼顶风很大,看着他单薄的样子,我忍不住走上前,把围巾给他裹上。他认真地看着我:“你不觉得我恶心吗?“我鼻子一酸,摇摇头。
他笑了笑,扔给我一罐啤酒,自己也拉开一罐喝了几口,然后指着一个地方,说:“看到了吗?那是学校的篮球场。”
从楼顶望去,C城几乎一览无余,一片灯火阑珊,被蒙蒙的细雨模糊成梦境。
他继续说:“那天你偏要和我单挑,但我身体不好不能剧烈运动。”
“那你干嘛答应我?”
他笑了笑:“我想,让你赢了,你就不会招惹我了,结果你赢了后还把我打了。”
我有点尴尬地猛喝了一口酒。
他又道:“你叫我还手,骂我懦弱。但我的经验是越还手会被揍得越惨。被狠狠地揍几次就会知道,所谓自尊骄傲都没有疼痛来得真实。”
他忽然莞尔一笑:“但只有你一个人这么骂过我,就像恨铁不成钢。我爸从来是教我,要妥协忍受,小心翼翼地过完这一生。“
怎么有这样的父亲,我暗暗想。
陈易又打开一罐酒“后来你又是送药又是送伞,我想你真是一个善良的人,你还说想和我做朋友。“
“我一直记得你说的,‘你比我遇到的多数人都好‘。“我喃喃道,“所以我想真正对你好。”
他低头不语,片刻,声音薄凉:“我曾经有个朋友。那时读初一,有人骂我爸是兔儿爷我是小兔儿爷,我就和他们打了一架,我被揍得很惨,浑身是伤,那个很可爱的小女孩递给我一张干净的手帕,说,小哥哥,疼吗?“
“第一次有人这么和我说话,我真是喜欢她,想把所有的好都给她,后来有一天,她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不要说了。”我打断他,脸色发白。
陈易脸色有些许古怪。他站起来,指着学校对面街道:“看到那里了吗?”
“嗯,coup de foudre。”店面的灯牌还在不停地闪烁。我一直很喜欢这个店名,中文是一见钟情。
“我在那里打工,你带着陈忆梅来欺负我。”
我连忙道:“哪有,我,我想多看看你,才老是往那里跑。”
他点点头:“你总是跟着我,老是看我,我最初还觉得你是想整我呢。”
他笑起来,脸色泛红,无端生了几分妩媚。“结果你跟我说,你喜欢我,吓了我一跳,你这么优秀,怎么会喜欢我呢?”
我讪讪道:“我哪里优秀了?”陈易有些醉意,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你长得好,家境好,成绩好,人缘好,大家都喜欢你。”
“可是你不喜欢我。”
他摇摇头:“我害怕自己是gay,我觉得自己很恶心。后来你走了,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这屋子是我妈帮我租的,她偶尔来看我一下,平时我一个人住,你来后我真的很开心,好像有一个家似的,还有我们的儿子。”
“我就想啊,我可以永远保守那个秘密,然后试着喜欢你,我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我做饭给你吃,然后躺在床上聊天,儿子睡在我们中间。”
他又喝了一口酒,指尖微微颤抖:“结果你一直是在骗我!一直躲在背后嘲笑我吧?你把我当什么了?这样很好玩吗?”
陈易突然把喝完的酒瓶砸在我身上,我没有躲开,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狠狠道:“左绍年,人不是用来这么践踏的。你还不如打我骂我。”
“不过我也是活该,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别人喜欢,你女朋友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我痛苦地看着他,喉咙像哽住了般无法出声。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脸滑过脖颈再钻入衣服,很难受,我见他穿的薄衬衫湿透了,伸出手,想抱抱他。
他却突然跪了下来,头低着,看不清表情:“左绍年,我求你和你的女朋友陈忆梅,不要把那些事情告诉别人。”
我手足无措地扶起他,他好像醉得厉害倒在我怀里,我语无伦次地说:“我和陈忆梅分手了,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不然也不会去打那个赌的,我怕你气我骗了你,只敢躲在楼下看你,过去的事情我不在乎,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左绍年,陈易,还有儿子,我们在一起......”
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陈易听进去了几分,只记得苦涩的酒意萦绕在唇齿间,久久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 T-T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其实并没有
☆、两情若是久长时
迷迷糊糊中,我梦到一个狰狞的大怪兽追着我跑,然后一屁股坐在我脸上,在我快要憋死时及时醒了过来,才发现儿子正坐在我脸上。我郁闷地一巴掌挥过去,它喵喵喵怪叫着跳到一旁,边舔爪子边眯着眼看我。
我睡眼惺忪地发现陈易正躺在我旁边,他眼睛有点肿,眉头微微皱起,我用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头,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心,我想通了,不管用什么方式,我也要把他留在身边,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性别也好过去也好,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此刻,眼前人。我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睛,他突然睁开眼,有点慌乱迷糊地盯着我,便想挣扎着起身,我便按住他,然后另一只手在衣袋里摸索出一个红色的锦盒,里面是两枚缀着剔透的半心形宝石的情侣戒,是上次买的blue love,我一直贴身放在兜里,希望有一天可以戴在他手上。我握住陈易的左手,把刻着CY的戒指戴在他修长的无名指上,自己带上另外一只刻着ZSN的,然后和他十指相扣,笑得狡黠:“我左绍年对天发誓,昨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否则不得好死,这戒指戴在无名指就算是订婚了。等我们毕业后出国结婚,你再也别想甩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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