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山里面交通不便,这些人搬走的时候,显然也没办法搬得像外面那个村子一样干净,还留有一些简陋的家具。樊浩轩修修补补,也能凑合着用。
房子也是一样。
现在的世道太混乱,无论是樊浩轩还是元嘉,都需要先安顿下来,哪怕是暂时的。
而只要要求不那么高,以樊浩轩的水平,折腾出一间像样的房子来说,并不太难。哪怕有些活他也从来没有做过,但是稍稍研究一下,也能搞明白。
别看樊浩轩各种行动如常,可是他心里面的震惊,其实一点都不比元嘉小。
那天他跟着元嘉守在那位置,虽然确实等于天外飞来了一车粮草,但是这也不表示,他就有本事将这车粮草据为己有。
流民组成的队伍根本就没有多少战斗力,哪怕中间有韩老三几人,也没有对官兵造成多少有效的杀伤。在所有流民全部伏诛之后,官兵很快就清点起了损失。
当时的元嘉脚已经扭伤,他的本事再大,也没办法将一辆满载的板车带走。
就在樊浩轩准备悄悄将元嘉带离的时候,却被元嘉死死扣住手,然后就见元嘉的手指动了几下,跟掐算有些类似,却有更多的不同。那动作细小又轻快,简直如翩飞的蝴蝶,轻轻舞动了一下翅膀,身下的花朵就微微动了动……
樊浩轩很快就发现,眼下的这朵花,正是他们所处的环境,地方不大,只包含了他们两个人和那一车粮草,外加一头驴子,滚下坡的那头驴子显然不在范围内。这么一圈瞬间就像被罩在一个透明罩子里一样。前来搜索的官兵提着钢刀进来,又虎着脸出去,从他们眼前经过,丁点都没发现异常。
于是等官兵离去后,樊浩轩才有了足够的时间,从容地将那么多物资转移阵地,甚至还找到了滚落山坡的那头死驴。
这不正常!
樊浩轩在享受这种不正常,带来的成果的同时;也接受了元嘉的心不在焉。
所以,他在劳作之余,只能经常看顾一下元嘉的情况,别让他把刀子切到手上,也别忘记自己的脚还上着夹板,更别把菜烧焦了。
盐很少。两头驴子都死了。元嘉也没有处理这样完整大牲口的经验,樊浩轩倒是很熟练地将肉分割出来。元嘉将吃不完的肉,做成熏肉,在屋檐下挂成一排。
食物的丰足,让元嘉的精神瞬间松懈下来,总算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床铺很简单。樊浩轩拆了一块门板,用两张长凳架起来,上面铺上厚厚的干草,再将之前的芦席拿过来铺上,比起原先那是要舒服多了。
“也不知道哪里有盐?”元嘉扯了扯“被子”,盖住自己的肩膀,进行惯例的日常一聊。
樊浩轩手掌一张一握,包裹住元嘉圆润的肩头,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顺便扭腰贴过去一点:“济州城里就有。”
“啊?”元嘉侧过头,“那里不是被山贼占了么?”
樊浩轩皱了皱眉头:“山贼……也不一定是山贼。”
元嘉不明白了:“不是山贼,那能是啥?”他对济州城的动乱,完全没有记忆,只是觉得微妙的迅速。济州城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当然算不上什么,但是在这种生产力水平之下,济州城应该也算是一座大城了吧?竟然一夜之间就沦陷什么的,也太玄幻了。
樊浩轩猛地一低头,将被子的责任进行到底,两个人之间完全贴合住,再拉过充当被子替补的棉衣盖上:“不想了。反正等过几天去济州城看看。”
去看什么,樊浩轩没说。
元嘉满腹疑问,却抵不过困意,沉入梦乡。
樊浩轩胸口的石珠,抵着元嘉的胸口,那原本缓慢旋转的雾气漩涡,瞬间加速。
等元嘉睡醒的时候,睁眼第一眼就摸了摸樊浩轩的胸口。
只穿了一件单衣入睡的樊浩轩,闷哼一声,快速抓住元嘉的手:“干嘛?”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元嘉的耳边,让他缩了缩头颈。
樊浩轩觉得有意思,抬高下巴,用鼻尖磨了磨纤细的颈子。怀里的人太瘦,侧睡让他的锁骨更加明显……樊浩轩突然戳了戳那个凹陷的小坑。
元嘉没想到樊浩轩会突然袭击,顿时一缩,身体跟着小跳了一下:“你干嘛!”但是他整个身体都被樊浩轩给箍住了,根本跳不到哪里去,反倒因为这动作,让两人的距离更加贴近。
刚醒的樊浩轩脑子还不清醒,像是和那小坑卯上了,突然伸手压着元嘉平躺在床上,整个人跟着压上去,双眼呆滞地看着两处小坑,嘴边慢慢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手指一伸,戳上去!
戳上去不算,还摸了摸!
元嘉浑身一抖,觉得自己脑子里的一根弦瞬间绷断了。他他他是不是被调戏了啊!不对,这还叫被轻薄了?呸呸,他又不是女的,轻薄个鬼啊轻薄。等等,世界上还有基佬这样的物种……
樊浩轩是基佬?
元嘉顿时觉得风吹屁屁凉,但是一想到自己在匕首牌镜子中,看到的自己惨烈的形象,觉着又不大可能。樊浩轩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至于看上他吧?
哪怕是元嘉用来自现代的审美眼光来看,樊浩轩的长相也算得上是上等水准,皮相上佳,身材更是上好佳。如果再算上身手和满满的技能树列表,樊浩轩这个人如果放在现代,追求者足以形成一支虎狼之师!
这得多缺心眼,才能看上他这么一个发育不良,样子又难看的小鬼啊?
其实这是元嘉妄自菲薄了。元嘉身为一个汉子,当然没有什么频繁照镜子的习惯。在现代的时候,他照镜子只有两种情况,早晨洗漱和出门看一眼穿衣镜。现在他就一把匕首能胜任镜子的功能,他也没习惯没事拔刀子。得到匕首的那一天,是他唯一一次看见自己形象的时候。
那时候的形象确实糟糕。可是现在他已经从头到脚都被樊浩轩打理了一遍。到了小山村之后,生活节奏都放缓了,没有早前的紧迫感,樊浩轩甚至还给他削了根木簪子。各种收拾出来,元嘉除了一些短时间内改变不了的问题,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好多了。再加上气质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对元嘉的形象加分作用是非常明显的。
元嘉觉得自己还是那样的形象,于是就安心了。他没有过兄弟姐妹,大学虽然住宿,但其实也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也许兄弟就是这样的?
樊浩轩怔怔地对着那两处小坑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低头蹭了蹭,嘴角弯弯地枕在元嘉的肩窝又睡了过去。
元嘉拍了拍樊浩轩的背。成年男性的宽厚背脊,让他略微羡慕。这样的身材,哪怕他以前也是没有的。作为一个真·文人,他的身材虽然不算单薄,但也远远够不上壮实。等樊浩轩醒过来了之后,他或许可以和他商量一下,怎么练肌肉。
樊浩轩在元嘉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抚下,往元嘉的身边凑得更紧,也睡得更沉。一颗珠子随着他的动作,从敞开的衣襟中间滑落出来。
元嘉感到胸口磕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就发现那个小小的漩涡。
在元嘉的视线中,那并不是一颗珠子,而是一直以来,他在樊浩轩胸口看到的灰雾。现在只是更加清晰了。依旧是灰蒙蒙的漩涡,但是颜色似乎比昨天看着淡了一些。
在元嘉还没来得及思考的时候,他的手就握了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一样,瞬间握住了那个漩涡。
脑海中似乎有春雷炸响,浅灰色的雾气顺着元嘉的手指蜿蜒而上,从元嘉的眉心渗透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爱赖床的亲卫
早起的神棍:起床!
赖床的亲卫:唔……
早起的神棍:快点起床!
赖床的亲卫:别吵,再睡一会儿。
早起的神棍:你睡你自己的,让我起床!
赖床的亲卫【翻身】【压住】:不要!一起睡!
早起的神棍内心OS:被子太重也是个问题。
☆、 第九章 济阳山
樊浩轩只觉得胸口被巨石击中,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双手却直觉将元嘉搂住,勉力侧身,形成一个试图给元嘉挡住“危险”的姿势。
一张门板组成的床铺,实在不能算是大床。樊浩轩和元嘉睡在上面,几乎就是被子和床垫的关系。再加上,现在樊浩轩的动作几乎是密密实实将元嘉压在身下,四肢交缠,这样的姿势在别人看来,要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三个汉子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顿时,一双眯眯眼都瞪大了一丢丢,跨进门内的脚步也退了出去。
三个汉子蹲在门口面面相觑,人家里面在这样那样,他们现在进去,似乎有些不妥。
旁边的丹凤眼一眯,摆事实:“这村子里,就这么一间房能住人。”
杏仁眼也跟着点头,抹了一把疲惫的脸:“等里面两个醒了,识相的人他们留下;不识相的,就让他们搬走。”杏仁眼说完,显然没有听取意见的意思,转头就走了。
丹凤眼看了看,拍了拍眯眯眼的肩膀,也跟着杏仁眼走了。
眯眯眼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看屋子里面,干脆盘腿往地上一坐。
樊浩轩昏睡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手脚,胸口还是一阵钝痛,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先哑着嗓子叫:“元嘉?”
元嘉躺在樊浩轩的身下,没有半点反应。
樊浩轩半天等不到回音,迷糊的眼睛顿时就睁开了,一惊之下后背爬了一层冷汗,声音都变调了:“元嘉!”
守在门外的眯眯眼听到动静,迅速冲了进去:“你们终于醒了!”
樊浩轩眼皮子也不抬,直接挥手就把靠得过近的眯眯眼一手刀砍晕,看看身下的元嘉,再看看莫名出现在房里的眯眯眼,脸色阴沉地都能挤出墨汁来。
他摸了摸元嘉的头颈,确认元嘉现在生命无恙,快速打理好两人的衣物,才将倒在地上的眯眯眼绑扎实了——他搓了好多草绳,还没来得及用呢,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外面的动静不算小,樊浩轩判断不出具体来人的数量,只能悄悄翻窗摸了出去。
这小山村的地理位置极偏,被打晕的汉子虽然看着消瘦,但是樊浩轩绑人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人精瘦精瘦的,实际上有着一把子力气,而且看手上的茧子的位置,显然也是练过的。
樊浩轩还从他身上搜出一把大刀。
正是那把大刀,让樊浩轩的脸色更阴沉了。大刀的质量也就是一般,不说比起他的柳叶小刀,就是比起他给元嘉的匕首,也是相差一大截。
那是自然的。量产的东西,总不会那么精致。
那把大刀分明就是大定国军队的制式武器!
一个荒废的小山村里,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出现了这种东西,总不会是好事。
尤其元嘉还昏迷着。
樊浩轩按捺下心中的焦躁。他想到当时感到的异常,明明入睡前,两个人都好好的,到底是被什么袭击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说现在这世道,要找个大夫有多难;他甚至不确定,大夫能不能看好元嘉。
眼前这一群人,不管是什么来历,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都该死!
樊浩轩闭了闭眼睛,沉下心思。破败的小山村里,各种人的动静对他来说一清二楚。但是人员有些过于集中,不方便各个击破。
但现在这种情况,唯有速战速决!
其实汉子们的数量并不多。另一间相对较为完整的屋子被收拾了出来,里面传来阵阵谈话声。两个汉子在门外守着,但显然形式高于实际意义。两个人的眼皮子都闭了起来,抱着刀子歪着头,坐在地上靠在一起,就差打呼了。
樊浩轩也没想着要取人性命,伸手快速将两人用手刀砍晕,确保两人不会在短时间内醒过来,就身形一掠,闪进了屋内。
“什么人!”
屋内的人发出一声厉喝,很快就有闷哼和兵刃相击的声音传出。
对于这些汉子们来说,这简直就莫名其妙。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攻击。若是在原来的地方也就罢了,在这种破村子里,连个人都没有,怎么就突然冒出个武功这么高强的人来?武功高强也就算了,这人的战斗经验显然也十分丰富。
一时间,他们十几个人竟然被一个人打得落入了下风。
樊浩轩冲进门的时候,就砍瓜切菜一般,趁人不备,直接砍翻了三个人。那三个人虽然暂时性命无碍,可是一时间也没有战斗力了。
屋子狭小,对方的人多优势,一时间也无法发挥出来。反倒是樊浩轩仗着精妙的身法,腾挪闪避之间又撂倒了三个。
人少了之后,人多的一方倒是能够渐渐配合起来,再者他们也已经没有了最初被偷袭的惊慌。
樊浩轩却是心底一阵冷笑,一群乌合之众,就算懂一点配合,显然也磨练了没多久,轻易就能破坏掉。
没有任何招式之类的想法,杏仁眼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发寒,手上的钢刀就往背后一架,“叮”地一声,显然是碰到了某样兵器。
明明抵挡住了一记偷袭,杏仁眼却完全没有感到庆幸的时间。他只感觉到一阵巨力从兵刃相交的地方传来,他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地往前扑了两步,差点就一头撞上了对面兄弟挥过来的刀子上面。
也亏得那人反应够快,硬生生收招将自己带了个趔趄。
这么一来,虽然剩下的人没有损伤,但是一时间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攻击。
樊浩轩趁机想将另一个人的手给卸了,却被一枚飞镖逼退一步。
杏仁眼手上提着两枚飞镖,沉声道:“不知道咱们济阳山哪里开罪了兄弟?”
济州城,一条济渠穿城而过。而济渠的发源地,就是济州城外的济阳山。
济阳山地形复杂,常年盘踞着几股山贼。大定建国以来,不知道派官兵清剿了多少次,都没有断根。现在朝廷积弱,济阳山上的山贼就更加猖獗起来。数年前,更是出现了一位大当家,将济阳山上的山贼势力统一整合,形成了如今甚至能够攻城掠池的势力。
所以,近几年济阳山的山贼,只报山名,不报寨名。
樊浩轩冷笑:“我更加不知道,到底哪里开罪了济阳山!”济阳山贼不是已经占领了济州城了吗?依照这几个人的武功,虽然比起自己来说不怎么样,可是在山贼中间,应该还有几分地位。这才短短几日,这几个明显还当到点头目位置的山贼,怎么就到了这么个小山村里面?
一旁的丹凤眼闻言,突然灵光一闪:“你就是那个在床上……”
丹凤眼见樊浩轩暂时没有攻击的样子,对着杏仁眼一阵嘀咕。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原委”。
杏仁眼戒备地收手:“看来还是我等鲁莽了,都是误会。济阳山飞镖李,在这里向这位大哥赔个不是。”
济阳山飞镖李,这是绿林道上叫得出名号的人物,济阳山的二当家!一手飞镖据说出神入化,关键还是济阳山智囊一样的人物。但是他现在不得不放下身段。
道上的名号,那都是人叫出来的,里面有多少真材实料,有多少只不过是名头大拿出去吓人的,别人不知道,自己心里面可清楚。再说他要是真有本事,何苦不走正途?当山贼,也就是图个人多势众罢了。眼前这个人虽然单枪匹马,可显然不是他这个层次的人物。双方交手到现在,自己人已经被放倒一半,他却连对方的武器都没看到,这时候还不认栽,难道要等对方动了杀心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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