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咚地一声单膝跪地，诚恳地把花献了出去。
凌希：“……”
哈士奇：“……”
来人停顿两秒，终于舍得从花束后探出头，却见沙发竟然空空如也，顿时一怔，接着忽然察觉到什么，看向了旁边的小孩。
凌希自然知道有很多人追他老妈，但这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他望着这位好像是混血儿的路人甲，表情都有点发木。
路人甲站起身，张了张口：“陆小姐呢？我朋友说看见她进了这间房啊。”
“显然他没看见陆小姐停留几秒又离开了，”凌希微微一顿，“但她说一会儿回来，你可以等等她。”
路人甲双眼一亮：“好的，谢谢。”
“那你能帮我一个忙么？我要去图书室，想把电脑带上，可是有点困难，”凌希尽量让自己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你们大人谈事，也不希望小孩子在场吧？”
路人甲只觉这小孩真聪明，急忙说好，一手拿起电脑，一手推他出去。凌希提醒一句可以先走，万一陆小姐忽然回来就遇不到了。路人甲深深地觉得有道理，扔下他迅速跑掉，身影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士奇：“……”
哈士奇默默看向小孩，扒着轮椅凑过去拍拍他的肩，妈蛋，简直太靠谱了有没有！
凌希扫它一眼：“我们也走吧。”
哈士奇没意见，跟着他离开了房间。
凌希知道老妈既然敢把他单独扔下，肯定通知了这里的人看着他，所以他是走不掉的，干脆去别处转了转。
俱乐部设有图书室、酒吧、餐厅、会议室及其他设施，他也是会员，对这地方很熟悉，现在只要不去走通往图书室的路，他们应该就和石安宴遇不到。
当然，石安宴是早晚会找上他的。
他看看身侧的二哈，捏了捏它的耳朵。
这二货如果以为电脑处理掉便万事大吉，那就太天真了。石安宴请了黑客，哪怕俱乐部因为要保护客户的隐私而拒绝提供监控，黑客也能侵入系统拿到手，虽说或许要花点功夫，但结果不变。
不过他得和老妈谈谈，暂时没空应付石安宴，因此才会那么做，即使没有路人甲，他也会找服务生搬电脑，没差别。
哈士奇心情不错，站在旁边任他捏。
凌希笑了笑，松开手滑动轮椅来到落地窗前，静静远望。俱乐部占据着环城大厦最上面几层，可以360度环顾美景，尤其是到夜晚，漂亮非常。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这样看着也挺不错。哈士奇似乎也受到一点感染，乖顺地坐好，陪他一起眺望。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身后渐渐传来犀利的高跟鞋声，还夹杂着一声情真意切的“我真的爱你”的告白。凌希打起精神，将轮椅转过一个方向，看着自家老妈。
陆小姐正在处理某个大型垃圾，对助理吩咐道：“打包送回去，我记得他外公好像对小辈的管教很严？”
助理说了声是，路人甲则骤然变色。
“很好，”陆小姐愉悦道，“打包后，请他们家老爷子当面签收。”
助理哆嗦一下，对上陆小姐锐利的眼神，半点不敢迟疑，急忙将某人一绑，拖着走了。
陆小姐这才优雅地走到小孩面前：“快中午了，我们先去吃饭。”
凌希点点头，顺便告诉她二哈不喜欢吃狗粮，弄点饭菜就好。陆小姐去餐厅一向不会带着宠物，便把二哈交给服务生，让他带去之前的房间喂食。
哈士奇很识时务，乖乖跟着离开。
石安宴此时早已搜完图书室，结果只发现一台电脑，眸子不由得沉了沉。
不过他没像凌希推测的那样先去调监控，而是联系黑客查了查最初的位置，然后找人询问谁订的房间。他的运气不错，遇上几个熟人，对方恰好看见陆小姐推着凌北进门，于是迅速锁定那两人。
“老板，问过了，陆小姐刚刚有活动，根本没在房间。”
石安宴嗯了声，联系对方超慢的打字速度，只觉不可思议，他要找的人……是凌北？那小孩才多大？可能么？
助理观察他的表情：“老板，陆小姐正和凌北在餐厅用餐。”
石安宴回神，正要过去，结果抬头一扫就看见了二哈，立刻上前：“把它带走。”
哈士奇看着突然出现的某人，默默反应了一秒。
哈士奇：“=口=！！！”
等等，这是为什么？难道穿帮了么？！
石安宴知道陆小姐的脾气，估计今天无法带走人，干脆退而求其次，他见助理还没动，看了对方一眼。助理急忙找回状态，用力按住二哈，在一串销魂的“汪汪汪”的咆哮声里拖着它渐行渐远。
石安宴看着惊呆的服务生：“一会儿告诉凌北，就说我把狗带走了，不确定能不能养死，一切看我的心情，他如果还想要就主动联系我。”
服务生：“……哦。”
今天来俱乐部的人并不多，留下用餐的更是少之又少，凌希被推着到了靠窗的位置，看一眼周围空旷的情况，顿时放心。
陆小姐在他对面坐好：“想吃什么自己点。”
凌希于是快速点完餐，目送服务生走远，看着自家老妈，默默组织一下语言，主动把事情交代了。
陆小姐的神色半点没变：“上一个戏弄我的人被我打包扔进了一座无人岛，三天前才刚刚派人捞回来。”
凌希：“……”
“你可以把话再说一遍，编得好，我或许能给你换个地方。”
“……我没说谎。”凌希无奈，在他的印象里老妈基本不回家，他们能有的回忆实在有限，何况他小时候出事，走出阴影用了不少时间，那个阶段他不爱搭理人，画面比较模糊。
唯一鲜明的回忆只有……他叹气道：“你还记得么，我以前杀完人没放下刀，你冲过来抱着我，我也捅了你一下。”
那时实在太混乱，他隐约听到外面很吵，然后老板扑过来要抓他，他则看准时机把对方给杀了，再后来很多人破门而入，他感到被抱住，反射性地就捅了一刀，但眼前的人却始终都没有放手。
那是他第一次见强势的老妈哭，并且浑身都在抖。
大概这一幕太深刻，他如今早已不记得当时还有谁，却唯独能记起她。
陆小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件事在场的人都知道。”
凌希想了想：“你好像一直在给我道歉。”
陆小姐的眼神终于有了少许变化，凌希敏锐地察觉到，再接再厉：“实在不信，你可以给爷爷打个电话。”
四十分钟后，陆小姐消化这个消息，慢慢结束午餐，推着小孩向房间走，听他叙述车祸后的事，忽然问：“沈玄的态度有点奇怪，他那么得你爷爷的信任，你没想过他其实也知道真相？”
“爷爷答应过我不会告诉他。”
“那他不会自己猜？”
凌希道：“这种事怎么猜？”
“如果他和你堂哥在一起就不一定了，听你的意思他们似乎总能遇见，”陆小姐敏锐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堂哥一向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传闻，万一说点什么被他察觉呢？”
凌希沉默，不得不承认，他老妈说得有道理。
“他大概很快就会找来，”陆小姐推着他进门，“我试试他？”
凌希嗯了声，环视一周，有些诧异：“二哈呢？”
服务生正等着他们，不敢去看陆小姐的神色，战战兢兢道：“……被石总绑走了，还说看心情决定它死不死。”
凌希：“……”
第30章 谨慎
沈玄打发掉龙凤胎后便听到了某条消息，顿时沉默。
陶天瑞心急如焚，虽说凌北挺聪明，但到底是小孩子，尤其刚刚出过事，万一被陆小姐光芒万丈的气场吓着怎么办？他来回踱步，抬头一扫却见好友在吃水果，当即一抽，暗道这是又二了么？
“你在干什么？不去么？”
“去。”沈玄把水果吃完，慢条斯理擦擦手，开始思考凌希会和陆小姐摊牌的可能性，而且凌希似乎对他不太满意，会不会向陆小姐提议搬走身体？
不，应该不会。
沈玄微微眯眼，凌希如果真有这个意思早就会对老爷子说，而不是等到现在，何况陆小姐就是个移动的发光体，关注她的人太多，远没有小楼安静。
他迅速理顺关系，镇定了。
陶天瑞道：“那你倒是动啊！”
“不着急。”
“这还能不急？你不是挺疼凌北的么？”
沈玄嗯了声，暗道但总得给那对母子相处的时间，他安抚道：“放心，陆小姐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我当然知道，可肉体的伤害远没有精神伤害大，连我在陆小姐面前都有些发憷好么，”陶天瑞忧心忡忡，看他一眼，“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或者通知一下老爷子？”
“不。”沈玄断然拒绝，这点小事就找老爷子，给他们的印象多不好。
陶天瑞到底对他的能力有些了解，又看他几眼，干脆把剩下的问题都咽了回去。
沈玄适时换话题：“拍摄怎么样了？”
“我们走的时候他们还没开始，应该会顺利。”陶天瑞简单答。他是公司副总，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亲自到场，今天完全是因为想带凌北出去玩，一时的心血来潮。
他想了想，有些八卦：“那个邓文泓和石安宴什么关系？”
沈玄挑眉：“怎么？”
陶天瑞便将探班的事说了说：“你说奇不奇怪？”
石安宴有自己的公司，以前是星宇的股东，现在是星宇总裁，所以一直都有很多明星想往他身上贴，但他的私生活却相当干净，从没出过绯闻，因此陶天瑞没往“玩弄小明星”上联想，而是觉得他这是要谈恋爱。
“你看啊，邓文泓才刚解约不久，石安宴就亲自把人签了，还放在了王牌经济人的手里，”陶天瑞越想越觉得靠谱，赞赏道，“你选的这个人不错，石安宴要是下狠心捧他，他早晚红。”
沈玄回忆一下石安宴和影帝的关系，发现似乎不冷不热的，便随口应声，没放在心上。
陶天瑞要回公司，与他聊了一会儿很快开着沈玄的车走了。
沈玄独自去凌希的房间坐了片刻，正打算去找陆小姐，却接到了自家大哥的电话，听他说要过来，只得老实等着。
沈大少不是自己来的，沈玄的视线越过助理投向那名老者，略微诧异地看了看大哥。
“我们先去书房。”沈大少仍是那副斯文贵气的模样，暂时没介绍，而是吩咐助理陪老人聊天，率先向楼上走去。沈玄紧随其后，关门看着他：“怎么？”
沈大少径自走到沙发坐下，将手机推过去：“你要查的车牌号，包括他的资料。”
沈玄知道这种小事对他大哥来说轻而易举，并不意外，拿起看了看。墨镜男是c市的混混，心狠手辣不学无术的类型，有过前科。
“是他么？”
“嗯，我拿到资料的时候刚好和罗片警在一起，他出面问的。”
沈玄点点头，作为赫赫有名的黑道世家，罗家一出手，任何混混都不敢放肆，他不禁问：“谁指使的？”
“不清楚，现在人已经交给警察了，但他们肯定查不到有用的东西。”
沈玄挑起眉：“哦？”
沈大少道：“双方一直是通过电话联系的，据他说有一天对方忽然找上他想让他办点事，事成后给他打二十万。”
“才二十万？”沈玄冷声重复，想到这点钱就能买凌希的命，立刻不爽，恨不得把幕后黑手宰了。
沈大少停顿半秒，再开口时语气说不出的温柔：“这种时候别犯二，关注点先放在重要的事情上。”
沈玄：“……”
沈玄下意识想解释他分得清轻重，只是不能容忍才会问一句，不过他觉得会越描越黑，干脆顺着话题走：“他同意了？”
“刚开始他只是想骗点钱，说要十万的订金，双方讨价还价到了五万，”沈大少望着他，“这笔钱不是通过银行打的，而是在他不在家、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对方送上门，直接放在了茶几上。”
沈玄皱眉，这样墨镜男的心理压力估计会有点大，他问道：“然后他动手了？”
“暂时没动。”
沈玄瞬间想起刚刚的资料，了然问：“他拿去赌了？”
“不错。”
沈玄已经能猜到后面的剧情了，墨镜男原本就欠了赌债，便打算用这笔钱大赚一把，但想在那种赌场里赢大钱是相当困难的，肯定又输光了，或许还会再添一笔赌债，只能铤而走险。
“后来价钱谈到了三十万，对方让他随时等消息，所以他在那天接到了电话，就开车过去守着了，”沈大少道，“车是对方提供的，早已销毁，这次的报酬是打到了银行卡上。”
沈玄想了想大哥的办事能力，沉默一秒道：“查转账没用吧。”
他用的是陈述句，沈大少目光赞赏：“嗯，对方用的卡是某个大学生前不久丢的，学校一共为他们办了三张，有两张没来得及用，放在钱包里一起被偷了，依然还是起始密码，也不知怎么会落到他们手中。”
“转账时的监控调了么？”
“还没有，但我觉得也没用。”
沈玄嗯了声，估计对方打钱时会带着墨镜口罩之类的东西，再次忍不住皱眉。
——实在太谨慎了，放任这种人在暗处，简直寝食难安。
他看看大哥：“你怎么想的？”
“我开始对幕后的人有点感兴趣了，”沈大少含笑道，“如果将来抓到他能少判点刑，我准备把人捞出来收为己用。”
“……说正事。”
“这就是正事。”
沈玄无语地将手机还给他，坐着想了想，忽然道：“除了车祸，凌家最近好像没出什么事。”
“嗯。”
沈玄沉吟几秒，对方这么小心，很可能是不想和凌家对上，但又确实动了手，这或许是因为……只和凌希有仇。
——那么被凌希打进医院的有多少？其中又有多少恨凌希恨到非要他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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