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羽甩开他的手,说着就要下床。常日里用的轮椅并不在床边,没有依靠楚羽重重摔倒在地。小允子惊呼,连忙上前扶起他,楚羽似乎在自言自语什么,小允子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他说:早该回去了,他若生气该怎么办。
小允子知道他口中所说是谁,那人一直就是他心中的病。患得不安,这又何必!
把楚羽弄回床上,盖好被子。“公子放心休息才是正经,回到宫里若是这副样子他也未必高兴。明日我就去说我们提早回去,现在您就放心了。”
楚羽听了他的话,倒是安静。他侧着头看着床里,昏暗灯光下亦温柔慈爱。
青光白日,山林涧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正向楚国皇城出发。队伍徽旗上绣着大大赵字,队中高大马车内必定就是赵国太子。马车内除了赵国太子还有一名将士打扮的男子,乌黑色盔甲,脸上木讷,到是有一股正气。
“这楚国太子,听说到是有些名气。”开口的正是赵祥吉。
一旁盔甲男子开口:“楚国太子楚虹,正是六年前歼灭武家军之人。”
赵祥吉喔道:“原来真是他,我到听过那场战。能灭武常胜家将的定不是凡人,那次你不是奉父皇命前去查收战果,如何?”
盔甲男子陷入沉思,许久方才吐出一句话,“血流成河,尸堆成山。残肢断臂,无一完整。鸦鸠不敢食腐尸,血流之处寸草不生!”
赵祥吉看着他,他脸色沉沉,眼里竟隐隐有恐惧之色。直到前方侍卫上前报告到达驿站,两人方被打破沉寂。赵祥吉轻笑着,“好了,明日便进皇城了,到时自然是会见面的,是龙是鬼一见便知。”
他还真是很想见见这传说中的战神呢!
盔甲男子出神盯着身侧配刀,战神么,倒不如说战魔!
正午,赵国太子的出行队伍进入了皇城。宫门口,楚虹携同文武大臣迎接。赵祥吉自马车下来,一身紫色暗文蟒袍显示其身份之不同。
作为东道主楚国太子自然要上前,楚虹身着金色朝服,额前系了额带正好掩住红色胎记。
“楚国臣民欢迎赵国太子与队伍随从到访我国,不盛荣幸。”
赵祥吉早就看到人群中着金色之人,暗想他必定就是楚国太子了。那通身的气派正如正午太阳,无法掩盖的霞光万丈。
“楚国太子过谦,楚赵两国本就是修好姻国。我国原早该前来拜访拜访,今日得来见贵国繁荣,真是我国的荣幸”
两人都说着官话,彼此谦虚礼让。
作为随行队伍也必须向出访国行礼,在两国太子互喧之后。赵国随行队伍跪下,“赵国来使给楚国太子行礼问安。”
楚虹抬手,“诸位平身。”
楚国文武大臣下跪,“楚国朝臣欢迎赵国太子到访。”
赵祥吉抬手,“诸位平身。”
初次见面之礼算是达成,进入皇宫,宫里早就预备珍馐佳宴,只等贵客入席。按礼说如此宴会内妃是不能入席,但赵良娣就是赵国人自然要一同入席的。
赵良娣进入宴会,赵国太子便站起来。
“皇兄!”
“皇妹!”两人不顾众人相拥而泣,赵国来使皆展袖抹泪,好一副温情画面,对面楚虹微笑着。
许久之后两人分开,赵国太子歉意道:“我与良娣娘娘许久未见,一时情不自禁失了礼数,望太子见谅。”
楚虹:“无妨,赵良娣与故国亲人许久不见自然想念。入席。”说着举杯,众人举杯。赵国太子回到席中,赵良娣自然要列坐楚国席位。只见她轻轻挥袖,露出微微隆起的腹部,赵国来使未必看不见。
宴席歌舞,妙龄舞姬腰支莹软,笑颜如花。
酒席过半,正是来意呈现之时。赵国太子有话说,歌舞退去。
“此次我国来访,一则是前日子贵国太子殿下生辰不能亲自来之失礼。”
楚虹:“言重,贵国所赠之礼珍贵非常,再者来便是我的荣幸,哪里有失礼之处。”
赵国太子又道:“二则是听闻良娣娘娘喜怀身孕,我国陛下十分高兴,特备薄礼恭贺。”他示意,身后站着武将模样的捧着锦盒走上前。
对于这名武将楚虹早已注意多时,他身穿黑色盔甲,看不出品级,但随行之人无一不对他恭敬小心,连太子依然。虽刻意弄得自然,但往日形成的阶级之分是不容易安全掩饰的。
锦盒内,是翡翠做台,紫金镶边,罕见透明水晶雕刻而成的水莲。有手掌大,若说那上官氏所雕长长青树是珍,那这个就是真正的贵了。
“多谢贵国赠如此贵重之礼,既然是赵良娣之功,便赠与赵良娣,贵国不介意?”
赵国太子笑道:“既赠与太子,自然由太子做主。”
武将将锦盒奉上给赵良娣,一旁小太监恭敬接下。
“多谢太子殿下。”她显然也是十分喜欢的。
武将转身走回,楚虹向他看去,两人目光想接。宴会继续进行,夜深露重,赵良娣不能久陪已经离席。
太子妃宫里,虽然班玉兰身子好些,但还是虚弱。从远处传来歌舞之声,那宴会灯火阑珊,把夜空也渲斑斓。
“今日,赵国来使到了?”
彩月给她披上衣服,“是呢,宫里热闹得很。陛下又不在,一切都是太子殿下安排。”
说到太子,班玉兰脸上有些红色,想到什么,脸色又不好了,又咳嗽起来。
“小姐您又咳了,夜里风冷还是进去床上躺着吧。才好些,受凉了该如何是好。”
班玉兰也由着她扶进去,靠着床头掖好被子。“赵国来人,必是听到怀孕的消息。”
彩月就担心她总想着这事,到时弄得心情又不好,病何时才能好全。于是叉开话子,拿出红木盒子打开,“小姐你看,昨天老爷托人送进来的糯米糖酥,是您在府里常吃的。定是知道您生病胃口不好,才特意命人做好送来的。”
张口,彩月给她含了一块。满口香甜,可不就是那个味道么。想到往日在府里,那样自由那样欢乐,正像嘴里的味道一样,难受的地方也好了些。
“府里张妈不是回老家了,还有人会质这糕点?”
彩月仔细收好盒子,这东西虽好却是容易腻的,吃多了也不容易消化。“那可不是么,定是老爷特意到她家里让她做的吧,皇城里还不知道谁有这手艺呢。”
班玉兰,“那可不近。”
彩月又拿出两个小盒子,打开“可不是呢,老爷可是费老大劲。小姐日后可不能再说老爷不疼您的话了,奴婢自小进府伺候,老爷疼不疼您和公子还不知道么。只是这些年他越发老了,有很多事情想不周全,又担心他自己百年后您和公子如何,少不了心急些。看这些是府里送来的名贵药材。”
班玉兰仔细想着,倒也是了。父亲这些年做什么事情都有些心急了,她自己在宫里若没有子嗣依傍,日后日子该如何。府里,新钰又不长进,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将来也不知道如何。父亲是把家门荣耀都交付给她了,现在想想那日和他赌气也是自己的不该了。
彩月端来茶水给她漱口,甜食最是坏牙齿,马虎不得。“好了,现在您就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是要紧。”
夜深,想透的心该是安静的。
另一边,护国寺。楚啸天与了空禅房中对坐饮茶。
楚啸天看着对面了空又失神,不由的好笑。“长老今日为何频频出神,出家人六根清净,不该有烦心之源,不是?”
了空合什,阿弥陀佛,“失礼了,想是这烛光太刺眼的缘故吧。”
楚啸天给两人都斟满茶,“是了,长老从来不曾有夜间点灯的习惯,我这就熄灭它。”
了空制止道:“陛下不用,夜深贫僧也要回禅房了。”
临出禅房,了空说了句话,“陛下,真觉得该如此做?”
楚啸天背着他坐着,看不到表情,只听他哈哈两声,“长老今日是怎么了,天命如此,你该比朕清楚不是!”
了空没有说话,开门出去。山下夜幕沉沉,皇宫方向隐隐红光。了空驻足少许,沉寂夜色一声叹息。
天命如此么……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话说,赵国太子来访三日,陪同游玩三日后赵国来使回国。目送赵国队伍离开,楚虹始终嘴边带笑,三日来赵祥吉除了夸赞楚皇物产富饶,气候温和云云,其他事情均没有提起。果然他此次来访目的单纯?赵国太子常年居住皇宫,五皇子赵易萧常年游走四方,果然没有任何交集么。若真是如此,何又有那句:五皇弟云游惯了,上次到访,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贵国海涵。
是否话中有话,另有居心。再者赵易萧在楚国与他多次说起多多来往之类言语,真是希望楚赵两国来往修好,还是另有他意?视线尽头赵国队伍已经消失不见,所有人回城。
五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热了,楚皇从护国寺回宫来,身子骨倒是真的好了不少。果然吃斋戒欲更能养人,只是才回了宫又夜夜宿寝王美人寝宫。这王美人身孕几个月,身子越发丰润,楚皇看着很是满意。
还是那株合欢树,还是那张躺椅,上面躺着的还是那个人。小太监修长柔软的手一下一下力道恰好地捏着白色锦袍之下,那修长紧致有力的腿。媚眼含秋,频频向闭眼午觉的人送去,只是那人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花子,一个很女气的名字,就是那楚皇新赐给太子的小太监。躺椅上那人散发松衣,乌发散落胸前,几缕青丝偷偷探入松散的衣袍内,好不令人遐想。花子再次望去,太子侧着头,额前火红色胎记随着他轻轻地呼吸起伏,若隐若现。轻阖的眼划出柔美的弧度,完全没有睁开时那股冷气。视线慢慢下滑,所到之处无一不是令人妄想而不能的圣地。
花子很是沮丧,他跟太子也有半年了,可是谁又知道从未进入太子寝殿一次!来之前他也曾听说,前面的吴公公其实是太子殿下的男宠。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原以为能接近太子。虽说人前太子对他也有暧昧之举,但也仅限于此,难道是他的魅力不足么?
正想着,突然正捶着的腿一动,花子还以为是自己失了力道把太子弄醒,连忙跪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楚虹坐正身子,挥挥手,“你退下吧。”
花子虽疑惑,但只好退下。花子离开了之后,庭院中出现了一个人,正是暗卫五木。
“如何?”楚虹开口。
“回殿下,已经查清楚了,那人叫解金龙,赵国如今最有名的大将。”
“原来就是他。武常胜被灭,他立刻继任。果然赵国早有准备,他可是太子的人?”
“是。”
楚虹站起来,向着合欢树走去。驻立许久,听到他开口,“苗疆那边怎么样了?”
前些日子太子让他派人前去苗疆,去由是接三皇子回宫,实则主要是查清为何三皇子久久未归。正好方才飞鸽传书到,五木回:“那边传来消息说三皇子已经动身回宫,之所以延期迟归,是因为三皇子生病耽误了。还有,还有”五木犹豫着不敢说。
楚虹转身,脸上不悦,“还有什么,为何不说!”
五木小心翼翼看着他,开口,“信里还说,三皇子娶了苗疆女子,并且生下一子。”
楚虹原以为五木犹豫不说定是楚羽生了什么要紧重病,原来竟是如此。楚虹盯着五木的方向,久久不动。五木自然一动也不敢动的,太子看他的眼神竟是要活活吃了他一般,早知道这消息就不说了,只说三皇子快到皇城了就是,到时他自然会知道后面的事情。五木擦着冷汗,肠子也悔青了。
“好得很!”
楚虹突然说话,让五木吓了一跳。那冰冷的声音,犹如风吹雪一般,竟让他一时腿软险些跪下。这样的楚虹他见过,就是在六年前那场战争中。待五木缓过神来,哪里还找到楚虹的身影。
十几天之后,一队人马进入皇城,直直朝着皇宫进发。皇城城墙之上一人临高而望着缓缓进入宫门的人马。队伍中间的马车窗帘轻轻晃动,露出一张美人脸。楚羽从马车下来,由人扶着坐上轮椅,他抬头望向城墙,苍白没有血色脸映着日光越发惨白透明了。
“主子怎么了?”小允子问
楚羽摇摇头,刚才似乎看到一抹金色,想是阳光晃眼,看错了。
从马车上又下来一名女子,做苗疆打扮。样貌虽美,与普通女子相比却缺少了些阴柔之气,倒是多了一股硬气。她站到楚羽身后推着轮椅,小允子退至另一边。看着高高宫墙,朱红色宫门上是拳头大小的金色门钉子。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一年多,他终于回来了!
袖内拳头紧紧握着,又松开,深深吸了口气,“走吧。”
太子宫,花子从外面进来。太子站在院内树下,着金色朝服背对着他。“太子殿下,陛下传话您前些日子代处理朝务劳累,这几日早朝亦可以免了。”
楚虹转身,“不必了,上朝。”今日他怎么可能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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